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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冷宫

    第四十四章

    皇后瞪大了眼睛,先是朝仲仪看了一眼,继而又看向那名宫女,朝后踉跄了一步,愕然冲着红螺道:“你在瞎说什么?”

    红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皇后是准备翻脸不认人?”

    “荒谬!本宫根本不认得你!”

    “是么,”红螺惨淡一笑,“皇后既然不认账就算了,那么之前叫我用摄魂香引大皇子坐上龙椅,叫我在饭菜中下毒的人都不是皇后,而是另有其人了是么?那天晚上虽然天色差,但是红螺不是瞎子,谁是谁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一派胡言!”皇后骂道,转而面向仲仪,急切地喊道,“皇上,万万不能相信这个小人的话啊!”

    仲仪盯住皇后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过了会儿才身子朝后一靠,对红螺吐出淡淡四个字:“你先说完。”

    “皇上!”皇后大惊。

    红螺垂下头去,头发散下来遮着面目,声音在这堑应宫里轻而缓地回响着:“左右都是个死,奴婢也不怕拉您下了水,皇后娘娘,你可得一句一句慢慢听好了,这些都是您做过的事儿啊。”

    皇后忽然觉得心底一阵一阵地发冷,她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螺:“你这个贱婢竟敢冤枉本宫,本宫是当今皇后!”

    红螺凄笑一声:“那日夜里,皇后唤了奴婢去,给了奴婢一方绢帕,奴婢闻着这绢帕上有一股浓香,不敢凑近了闻。皇后告诉奴婢,这香名为‘摄魂’,可短时间掌控人的意识,一旦离了这香后不久,意识可再次恢复。奴婢便是用着这香,在故作给大皇子拭汗的时候,偷偷地对他说,既然皇子累了,何必在那椅子上休息一下,皇子便迷迷糊糊地去了,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是龙椅啊。”

    “接下来呢?”许由是问道。

    “接下来……”红螺继续道,“大皇子被软禁后,皇后夸奴婢做得很好,但很快又给奴婢下了一道指示,便是让奴婢在皇子的饭菜中下毒。皇子一向为人谦和,对谁都很信任,平时的饭菜甚少验毒,倘若不是……倘若不是安婕妤在的话,恐怕大皇子现在早就不在了。”

    仲谦也觉得后怕至极,他年纪尚小,便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满脸是泪,紧紧地握住了仲仪的手:“父皇……”

    仲仪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闭上眼撑着额头:“你叫朕……如何相信你的这些一面之词?”

    红螺抬头道:“奴婢起初并不敢做这些事情,是皇后拿奴婢的家人相要挟,奴婢才不得不做的。皇后曾经对奴婢说过她这么做的原因,皇上可要听?”

    “说。”

    “皇后娘娘说,她膝下现有二子,大皇子不过是名义上的嫡长子,而真正的嫡长子乃是三皇子,皇上因皇储一事有意要立大皇子,可那根本不是皇后的儿子。皇后娘娘说了,他要除了大皇子,为自己的儿子铺平路。皇上,奴婢不过是大皇子身边的一名小小宫女,若不是皇后告之,如何能知道这些。”

    一股森森的寒意直接从脚底冒上来,皇后几乎要站不住,她的眼睛睁得极为可怖:“是谁指使你诬蔑本宫的,你说!”

    红螺的手颤抖着:“没有人指使,这些都是皇后教奴婢的。”

    “皇后,”仲仪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唤她,“朕记得,你说过谦儿并非嫡长子,不欲他立为皇储的。”

    皇后跪下,向仲仪膝行几步,道:“皇上!臣妾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储,但是……但是无论是谦儿还是臻儿,都是臣妾的孩子啊!即使立了谦儿,他要敬奉的母后还是只会是臣妾一人啊!臣妾何须做出这样赶尽杀绝的事!”

    安宁站在仲仪的左手侧,她看着宫门外的那一棵海棠,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如若是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平时宫里也就不会有皇后对大皇子颇为苛待的流言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

    “不需要流言,朕看得清楚,”仲仪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皇后的面前,“那日在御和殿,你不由分说地便打了谦儿一个耳光,就连与此事毫无干系的安婕妤都能为谦儿说一句话,你却只声称此事与你无关,后来的几天,还不停地到朕的面前,让朕为谦儿定罪,贬他为庶人,这是一个当母亲的人做出的事情么?”

    皇后只敢看着仲仪的龙靴,仲仪身上巨大的压迫感如同铺天盖地的罗网一般将她罩住,她身子一软,朝一旁跌去,口中只能无力地央求:“请皇上明察,臣妾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已经够明确的了,何须再察,再察下去,不知道又会查出什么污秽的、不堪入耳的事情出来。”仲仪目视前方,叹息一般地说。

    “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后章氏,心怀不轨,三番两次企图谋害大宸后嗣,手段毒辣,难以做国母之表率,从今日起禁足冷宫,不得外出。”

    只听见“冷宫”二字,皇后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涌出,她扑过去抓住仲仪的脚踝:“皇上!臣妾侍奉您多年,为您抚育二子,臣妾入了冷宫,臻儿怎么办,他小小年纪,怎么可以就没有了娘!”

    仲仪喝道:“把她给朕拉开来!”

    侍卫们上前,将皇后架了开来,她悲痛欲绝地哭着。

    “安婕妤,升为正一品安昭容,谦儿从今便是她的孩子了,至于臻儿,将他交由庄妃抚养,臻儿与柯儿一般年纪,正好玩在一起,”仲仪伸手,拔去了皇后头上的金凤步摇,“你不配当他们的母后。”

    就在金凤步摇从她的头顶被拔下时,皇后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安宁跪下道:“臣妾安宁,谢主隆恩。”

    那一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使出了皇后被禁足冷宫这样的大事,入了夜,宫门一角的灯笼还是那样静静的挂垂着。雨丝斜斜地打湿了宫门前的台阶,一个无人的拐角处,芹月叫住了朱振,往他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又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我家主子说,这回多谢朱公公的相助,此恩必不敢忘。”

    朱振摆手,道:“回你们家主子,我也不过是还常大人一个人情罢了。”

    “东西收了么?”

    芹月回宫后,安宁坐在榻上,面前是一盘杀得正紧的棋局,她慢悠悠地下了一子,问道。

    芹月道:“收了。”

    “嗯,那就好。”

    “恭喜主子荣升为昭容,膝下也有了继后之人,常大人这回可为主子出了一个好主意呢。”芹月向安宁行了一个大礼,笑道。

    黑子落下,转而又是白子,安宁的目光随着那棋子而动:“是啊,从我被皇后施以酷行,到我当上婕妤,当上昭容,被皇上宠冠后宫,哪一步不是他提携着,哪一步不是靠了他。但不论怎么说,我报了这仇,心里也终究是痛快的。”

    “皇后当年那样对待主子您,今日所得不能报当日万一。”芹月并未听出安宁话语里的不对,只瞥眼恨声道。

    “你听,芹月,好像有人在哭。”

    芹月侧耳听了许久,不闻人声,便疑惑道:“许是奴婢耳朵不大好使了,并未听到啊。”

    “是么,”安宁低下头看,看着自己的腹部,“什么事哭得这样伤心,那一日我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一辈子不会再有生育的时候,也不像她哭成这般。可不知为何,如今听到这样的哭声,我心里也难受得很。”

    “那是别人家的苦痛,主子不必为此伤心,今日大仇得报,主子理应高兴才是。”

    安宁果然笑出声来,而笑声刚出的那一刻,眼泪也同时滚落下来,“是,我怎么能不高兴,其实皇后心里本就是想要她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储的,对付碍在眼前的大皇子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不过是帮她一把,便叫她步步落入我的股掌之中。大皇子一开始出事的那会儿,她还想不到是有人会害她,我提点了她两句,她便丢车保帅,跑去皇上那儿说要给大皇子定罪,故作一副大义灭亲之态,哈,哈哈哈……”安宁笑到一半,忽而止住了声音,咬牙道,“也是她笨!”

    芹月见安宁又哭又笑,一时间慌了手脚:“主子为何哭了?”

    安宁拭泪,仍是笑着:“许是兔死狐悲吧。”

    “主子不要难过了,眼下应顾着皇上和大皇子才是,主子已经荣升昭容,将来的荣宠还多着呢。再说等常大人立下军功回来,主子在朝中又可多一分依靠了。”

    安宁看着窗外的无星无月的天,问道:“常大人就快回来了?”

    芹月笑着道:“如今常大人随军出征,等到打完胜仗,很快便可以回宫了。”

    “是啊,”安宁的目光似要望到那无边的大漠中去,“他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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