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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 长是人千里 第三十章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山间清晨鸟语花香,树木摇曳,别有一番情趣。可是峭壁中一处洞穴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朱琳的烧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有愈加旺盛的趋势。整个脸颊红彤彤的,仿佛两块晶莹圆润的红玉。一块冰放在额头上,不一会便化成水缓缓流下。

    一夜未歇,他清冷的眸中,隐隐泛着红光,不知道里面是愧疚、焦急、愤怒还是疲惫,抑或都有。他将朱琳的衣服整理一番,驻足静听周围的一切动静。然后,左臂紧紧搂住朱琳的腰,右手握着那把青剑,飞身出去。

    果然,那群人还未死心,仍在周围搜寻,不过人数显然没有昨天那么多,而且有点躲躲藏藏,估计是又有人手来寻找他们,不知道是敌是友。

    韩业扫视四周,为安全起见,无论是敌是友,还是决定避开所有的人。朱琳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决不能出半点差错。脚尖一点,从林中飞掠而过,一定要快点到达书院,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

    测试于开始后的第五天午时结束。现在阳曲书院的众学子除了对即将结束的测试议论纷纷外,最多提到的就是每天站在书院门边的“疯子”——莫翰。自从回到阳曲书院后,他坚持站在书院门口,任何人的软硬兼施都不能动摇他分毫。他的眼神只有在看到有人向书院走来时,才会有些许变化,他挡在书院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每一个经过的学生,然后目光放向更远处,缓缓让开一条路,口中重复着一句话“不是”。

    “陈王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有他在阿琳一定不会有事。现在书院和陈王府都在全力寻救,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你不要太担心。”元康声音低沉,犹豫着拍上莫翰的肩膀。

    其实,这些话自己心里都很难相信。那天自己和西北军营的士兵去搜寻,落花山上血流成溪,开出了一道名副其实的血路。山顶上密密麻麻的箭羽,几乎将那一块地方湮没,上面是暗黑色血迹,显然是有人中了毒。朱琳的一片衣衫是在山顶另一面的悬崖上找到的,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他们又受了伤,活下来的几率究竟有多少呢?

    元康闭了眼,硬生生将要涌上眼中的湿气逼散。昨天和书院提起毒瘴阵,他们却是一脸不可置信,而后来的追兵更是不知。想来也是,书院测试,断然不会伤及学子性命。那么,是谁想要他们的命呢?是谁害了阿琳?元康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肖东风和韦良这时也来到书院大门的另一旁,默默等待。这样的结果大家都不想的。刘仲文、陈甫以及几个同学也陆续前来,看到他们四人的模样,也知无法劝说,便悄悄地退回去。

    阿琳,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呢?莫翰望着幽暗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叹道。

    习惯了有她在的日子,如果以后自己独身一人。呵,就是想想也会觉得寂寞孤单。曾经与你相濡以沫的那人,突然要离去,可是他的人生计划中,满满是她。生活似瞬间被抽空,又一次被命运玩弄了吗?

    最初他来到这个异世,没有多少沮丧便开始新的生活。他喜欢挑战,既然命运如此就把它当做对自己的挑战好了。只是有时深夜醒来,会觉得一切犹如梦境,然而却分不清哪个记忆才是梦境,抑或两个都是虚幻。

    直到她来到身边,有她在身边活蹦乱跳,才会感到几分真实。

    她对他而言算什么呢?捡来的小妹,患难之交,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还是其他?但无论答案如何,有一点他很清楚:不想失去她,甚至想一辈子就这么护着她。

    何时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了?不是他人生太无聊,遇到一位有趣的故人,才一路紧随吗?不是看见她又傻又笨只会乐呵呵地相信别人,对周围的危机全然未查,出于同情才相护至今的吗?

    只是,不知何时,这一切都变了。

    喜欢她吗?他心下一惊,随即自嘲的笑笑,这与自己对女朋友的设想相差也太大了吧。想他前世女友,怎么说也是绝色美女温柔体贴端庄舒雅,再与她对比,他即使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口味转变如此之快,况且还是自己人,兔子不吃窝边草。

    但不管怎样,保证这窝边草还在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她不在,她不在了……

    “笨蛋!”他低声骂道,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命运,命运,可是这次我不想为你你左右,如果你定要与我为敌,那么我会让你看到凡人的力量,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任你欺辱,尤其是我莫翰。

    第二天,仍然没有关于朱琳和韩业的任何消息。书院将此消息进行封锁,只是说阳曲书院有位学生在测试中出了意外,正在大力寻找中。

    学子们陆续回来,有的完成了任务,回来早的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到达迟的不觉垂头丧气,众学子聚集在一起相互诉说着各组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如何的英勇神武、谋略超群,如何冲破重重阻碍,安全返回书院。

    元康一组是第三名到达书院的,前两名分别是楚子敬一组和刘仲文一组。不过元康他们少了个朱琳,并且其中事情过程变化颇大,所以具体如何评判还有待商榷。

    “当——”悠远响亮的钟声响起,众学子迅速聚集,莫翰也被元康等人点穴后,强制拉过来。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一如当初,只是那个人……

    “当——”

    大家都在等着第三声钟响,午时那刻的到来。

    “院,院长——”有人跑过来,声音在钟声的余震中变得破碎。他甚至不顾书院礼仪,一口气跑到广场台前,气喘吁吁。

    “什么事?”宋院长不动声色地问道,但却让众人感觉到其中的隐隐不悦,不禁为那个人捏一把汗。

    钟声被制止了。

    “回,回来了!”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回来了?什么回来了?”宋院长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下面的学子也是一头雾水。

    元康一组却是一惊,待想到莫翰时,他冲开穴道,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转身向书院门口飞掠而去。

    众学子面露惊恐,看向疯狂的他,身后是相继追出去的几个身影。

    当一身伤痕的陈王韩业抱着浑身是血的朱琳有些踉跄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众人的心情不是一个惊讶可以描绘的。

    “阿琳(朱琳/皇兄/陈王)——”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韩业躲开了扑过来的莫翰,韩源得到皇兄的示意,拦住莫翰。

    “快,快救她!”韩业紧紧抱着朱琳,一口气掠到教授医术的孙夫子面前,颤声说道。沉稳清冷运筹帷幄的陈王何时如此狼狈过。

    “陈王,你——”孙夫子看着韩业面容苍白毫无血色,身上多处极深伤口,担忧地说。

    “救她!”韩业厉声打断孙夫子的话,眸中风雪弥漫。

    孙夫子不再言语,走上前,为朱琳把脉。他眼中的神色先是惊异,然后是凝重,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竟也有几分苍白。众人不觉心中一紧,隐隐都有几分忐忑。

    “快,把她放到床上,我要看看伤口。”孙夫子边说边引着韩业走进一间房内,扫过韩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朗声说道“其余人等出去。”

    “我在这里等着。”韩业将众人请出,正准备关上门。

    莫翰一扭身,挤了进来,然后借力迅速关上门。“我也在这里等着。”碧蓝色的眸子中盛满了焦急和担忧。韩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坐下。

    孙夫子点了点头,对莫翰说:“你负责看住门,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是。”莫翰背抵着房门,牢牢地盯着朱琳,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掉。终于还是回来了,突然搞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何滋味。

    “夫子,她是……”韩业在孙夫子准备查看伤口时,突然开口站起来。

    “刚才把脉时便晓得。”孙夫子并不看向韩业和莫翰,拆开朱琳肩膀的伤口,只见几乎半个肩膀都变成了暗黑色,高高肿起。这暗黑色沿着血脉向四周蔓延。

    “乌子毒,用尖刀割开皮肉,拔出箭,放尽毒血;然后刀割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上。”孙夫子边察看边说道,“方法很正确,但是弩箭入骨太深,以至于骨上箭毒无法完全清除。后来又引发了各种并发症,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使得身体抵抗力下降,箭毒深入。”他顿了顿,蹙着眉看向韩业和莫翰,“中毒时间过长,身体太虚弱,弩箭入骨太深,箭毒无法刮骨去除。除非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乌子毒的解药,然后配以辅助治疗,方才能救她脱离险境。”

    “既然有办法,夫子请快救阿琳。”莫翰有些激动,冲到孙夫子面前,一双碧蓝色眼眸灼灼发光。

    “乌子毒的解药,现今世上恐怕只有四川唐门门主唐青云和其子唐墨才有,唐青云现在唐家堡,一个时辰内赶到唐家堡求取解药然后再赶回,绝无可能。据听闻唐墨前不久来了京城,但是他一向行事诡秘,行为飘忽,找到他绝非易事,而且即使找到了,他也不一定会拿出解药。”孙夫子看向朱琳,这位几次让他为之惊喜的学生,沉痛地说出了事实。

    “好!我马上派人寻找唐墨,无论怎样一定拿到解药,请夫子做好治疗准备。”韩业清冷的声音响起,带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坚决。

    “请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孙夫子嘱咐道,然后看向韩业,面露难色,“陈王,你的伤?”

    “我没事,先救她。”韩业站起身,银色面具在通过窗棂射进的阳光下泛着冷辉,眸中一片清明,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好吧,”孙夫子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从里面到处两颗紫色的丹药,递给韩业,“先把它吃了。”

    韩业丝毫没有犹豫,拿起放入口中,点点头,“谢谢孙夫子。”语毕转身离去。

    “你有几成的把握?”莫翰有些沙哑问道。

    韩业将要踏出门的身子一顿,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她不会有事。”身影在眼前一晃,便消失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

    莫翰愣了愣,站起身说:“夫子,请照顾好阿琳,我也去找解药。”

    …………………………………………朝来寒雨晚来风………………………………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处置。”李宇单膝跪在她面前,朗声说道。

    她回转身,“望”着碧蓝的天空,宫殿之上有片刻的沉寂。长长的覆目白绫随风轻轻飘动,白绫边沿绣的那朵小小梨花,也随之上下起伏,煞是可爱飘逸。

    “无妨,退下吧。”她神色无异,半晌,淡淡说道。

    对付熠国陈王,怎会如此轻易成功?有这样的对手,也不枉费她步步为谋。况且,还有那个人。想来她也是在帮韩业了,战场上如此淡定从容运筹帷幄,这么久却连一个女子都拿不下,真让人要笑出来。

    等待爱情?可笑!一切的感情都是可笑的,什么亲情,什么友情,什么爱情,什么师徒情,都如此幼稚愚蠢!只是利益才是永恒,权势才是所有。当她站在高位俯瞰天地之时,世人在她眼中便也只如虫蚁。虫蚁的感情,难道不是可笑而又可悲的吗?

    “殿下,国师大人到。”有侍卫前来通报。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一位身着青色国师服饰,须发皆白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步入大殿中。

    “好久不见,国师大人。”林雨风转过身,神色间竟是几分敬重。

    “他们已回阳曲书院,那人情况不妙,她可不能死。公主殿下,我们是不是……”通玄试探地问道。

    “国师多虑。有林然在,又怎会有事?”林雨风嘴角闪过一丝不屑与讥讽。

    “万一他不出手呢?”通玄仍是有些担忧。

    “国师放心。林然永远是林然,这一点倒是和他父妃一点都不像。”林雨风冷冷笑道。只是他父妃虽然心狠手辣,但却太过愚蠢。而人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如此甚好。”通玄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一切按计划进行,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早日达成所愿。”

    “自然。”林雨风微微点头。

    待到通玄的身影渐渐消失时,林雨风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弧度。预祝我们?可惜这次只会有我。国师大人,演戏的水准还真是越来越差。

    不是用黑龙玉试验过吗?那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难道这也是一切按计划进行?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瞒住我,师父,你越来越天真了。

    世人皆知榆国国师通玄具通天地变化之能,知过去未来之玄妙。

    可几乎不为人知的是,他可以算出所有人的命运,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经历过什么,更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几乎不为人知,那即说明还是有人知晓。

    “师父,我真为你感到惋惜。你会发现自己收了个好弟子。”

    “本来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仍选择了利用。即是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只是,如果那人不是通玄要找的,那么此人是否也不是自己要找的呢?林雨风微微蹙眉,只是他的预知怎会出错?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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