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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采柳(六十三)

    再度望去,那团红云狰狞着,一双血色的翅膀抖出一道劲风,慢慢的,红雾散去,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如深深的沼泽,目光粘稠狠绝,阴阴的扫视着面前的一切生灵。巨大的如猿猴一般的脑袋微微歪着,裂开的大嘴露出一排滴着唾液的钢牙,如王者一般俯瞰着众生。

    “这红色猩猩怎么还长着一对翅膀?”银蟾轻声说道。

    就在这时它有所察觉,猛的回头朝这边望来。芒慌忙拉着银蟾缩回头去,银蟾捂着嘴连呼吸都敛住了。那怪物忽然起身,腥风震动仿佛一张天网从天而落,芒抱住银蟾闭住眼睛。心想这下完蛋了,恐怕小命不保。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脑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望,那火红色的怪物竟凌空捉住一只浑身长毛的魑,飞身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张嘴便咬,顿时血光四溅,吓的银蟾一缩脖子。

    “我知道了,这是穷其!专吃鬼怪,吓死我了,若是刚才被它发现,我定然是活不成了。”

    果然,自那怪物出现,周围的精灵已经少了一半,只剩下一些自认有些修行的,勉强躲在树叶草石之间,却也不敢出来亮相了。

    重明鸟忽然间直起脖子朝穷其吼叫起来,那声音如夜枭一般,震动之下,仿佛有钢针入脑。

    芒和银蟾不得不捂住耳朵,以防止被那巨大的声音震伤。穷其闻声扬起带血的钢牙,巨大的嘴还在咀嚼,血水黏糊糊的垂落在下巴上,那剩下的半截魑,在地上爬动扭曲。发出丝丝的叫声。

    “穷其是凶兽,不过因为专吃恶鬼所以也被人族供奉敬仰。只是这家伙太奸佞,只要有怒气存在,它便会冲到现场隐匿起来,寻找有理一方的破绽然后让他失利,它会还给脾气暴躁欺压百姓的人奉上礼物。所以在民间是不和之神。却又因能啖食恶鬼而不得不被敬仰。”芒一口气说道。

    立在不远处的穷其忽然扭头望了过来。二人本以为穷其和重明鸟陷入争斗不会注意这边,却没料到,那家伙竟还是对人如此敏感。只见他身子一矮,后退一蹬。巨大的红色翅膀凌空飘展,那速度之快,芒根本没来的及看清。便被捉住肩膀拔了出来。

    银蟾不敢做声,因她本身便是妖物,自然不敢去惹穷其。索性双腿一缩。匍匐在地,现出一只不大的蟾蜍,渐渐隐没在树影里。

    芒看在眼里,恨的直咬牙根,却也毫无办法,肩膀上痛的无以复加,那家伙却将手一扬。将芒抛了出去。芒旋身调整角度,在要触地时。单膝着地,后腿一躬,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半月型的圆弧。

    穷其愤怒的瞪着黑色的眼珠,伸出头去俯瞰着芒,巨大的鼻子扑出一道道热气,打在芒的脸上。

    忽然,半空里传来一阵清香,那香气好似檀香,又好像是掺有冰片,说不出的好闻。他愣了愣。只见轻纱曼舞,五色的光在眼前缤纷而至。穷奇仿佛也感觉到了,缓缓转过身去,就在它侧过身体的刹那,芒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迎面而来的是一众女子,轻薄的衣衫,玲珑的曲线,五颜六色的衣裙下冰肌玉骨让人不敢直视,那些翩然而至的女子们,带着各式各样的微笑,随着她们的到来,有落英纷纷抖落。芒扬起头,没有树,这些好看的花瓣从何而来?

    “穷其,天地孕育你,是因为有矛就要有盾,有善良的白泽,就要有邪恶的穷其。但在神族的地方,你不要做在人间才做的勾当。”那声音落在芒的身后,软绵绵的,好像温和的阳光,暖煦的春风,像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他缓缓转过身去……于是,他看见了一张美的很特别的脸。

    芒回忆着他第一次见到女娲的情形,“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我默默的望着他,我相信他的话,女娲是我们的母亲,所有人的母亲,母亲永远都是最美的。

    “她朴素的让我心疼。”芒忽然间说了这样的话。

    岸和我皆是一愣。“朴素?女娲吗?”岸脱口问道。

    芒点点头,女娲真是这世上最朴素的女人,她只穿着兽皮,头发披落,发间带着一串灯芯草编织的额环,耳朵上垂落着铜质的粗糙耳环,两臂缠着白狐毛,双腿饱满笔直,她赤脚踩在草甸上,入夜后的天气有些寒冷,然而,她仍旧那样楚楚动人,丝毫没有畏惧即将到来的严冬。

    芒说着,然后转过头来看我,“在我眼里,她就是所有生灵的王。”

    我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女娲创造了人,爱护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一个生命体可以被称之为万物之王,那她一定就是女娲。

    穷其低哼了几声,不情愿的退到一旁。

    女娲走上来,用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同时,芒也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的皮肤是铜色的,就像滚烫的太阳下赤身奔跑了许久的夸父,她的眼中有着清澈的静远,美好着芒的目光,

    “真高兴能有人族来到这次盛会,看来伏羲预测的没错。”说着,她笑着拉起芒。

    芒目瞪口呆的望着她。这时周围的律动又再次开始,一些刚刚被穷其吓跑的生灵又重新回来,渐渐现出身子围绕在女娲旁边。

    女娲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神女们走上来将手里的纱带纷纷抛洒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芒从没见过夜晚出现彩虹,他惊讶的抻着脖子,却见那彩虹翩然落地,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七彩的漩涡。

    女娲指着那漩涡,微微笑道:“今天就凭着这个彩色的气旋来选定月轮的执掌之神。”

    众生灵闻言大喜,夜色里发出一片欢腾。

    女娲站起身,来到空地中央,一抬手,那道气旋便徐徐升起,在天空不断盘旋。一个穿着粉红色纱裙的神女缓缓说道:“神族即将前往天界,但日月双轮必须留在人间,因此需要两位神明来执掌,月轮已经升起……”说着,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皎洁的明月,目光澄明清透。“它会选择与自己有缘的人,请大家尽管对着月轮发出灵力的邀请。”

    众人顿时兴奋,一时之间道道气浪从地面升起,夹裹着各种各样的灵力朝天空的月轮飞去。芒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那些灵力有的是无形的,有的则极为耀眼,仿佛展开在天空的彩虹,冲破夜色划亮苍穹。

    那彩色的漩涡还在天空游移,粉红衣裳的神女忽然间张开手臂,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天地是个混沌,你勘破昏沉的黑暗,照亮众神的容颜,在昆仑之巅,请亲点那道心仪的光焰,让她成为驾驭你的神祗,造福这多舛的人间……”

    那些灵力汇聚成束,一道道争先恐后的朝天空飞去,芒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原来银蟾所趋之若鹜的,是日月双轮的神位。而陆吾所说的,恐怕也就是这个。

    忽然那道彩色的漩涡不断的起伏,随着一道道气浪的冲击呈现出不同的形状,渐渐漂浮游移,生灵们目不转睛,如果能吸引那个彩虹色的气旋,便可以飞升成神,获得神位便不再卑微,那是八荒大地上唯一高于人族的存在,然而那气旋却始终游离,飘忽不定的在生灵们头顶缓缓掠过。

    就在这时,芒的眸子一亮,只见那彩虹色开始闪烁,渐渐停靠在刚刚自己隐身的大岩石出,不多时,一个身影轻健的女子跃上岩石,洁白的脸庞上带着惊喜的目光,她双手交叠,掌心出现一道冰白色的光晕,随着她的移动,那气旋也亦步亦趋,众人都惊呆了,艳羡的望着大石上挺身而立的年轻女子。

    女娲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女子一翻身,落在草甸中间,那气旋也抖了抖跟了过来,她眉间的兴奋难以抑制,美丽的唇不住的颤抖,忽然,那气旋凌空扩展,女子仰头去看,却忽见漫天星光闪烁,巨大的月轮倏的洒下一片银光,落在那彩色的气旋里,荡漾开去,将那气旋染成了一片银白。

    女子惊讶的张大嘴巴,就在这时,那银白的光芒闪烁着细碎的银光,翩然而落,披在女子身上。

    芒震惊的望着她,只见她原本洁白的布衣上顿时洒下一层银辉,灼灼然的,令人不敢直视。

    随着众生灵失落的叹息声,粉红衣裳的神女宣布,月神已经诞生。

    女娲走过去,轻轻拉起女子的手臂,“告诉这个世界,你的名字。”

    女子的眼抖了抖,“我叫,银蟾。”

    女娲微笑着举起她的手臂,“这件月影神衣便是与月轮灵力相和的证明,世间万物并不一定以强弱论英雄,至高无上的生存法则是契合,若是契合便可找到自己的位置,月神之位注定是你的。”

    银蟾激动的看着自己的衣裳,那上面有散碎的银光,仿佛落入纤维的缝隙里一般,那原本的布衣,竟变成了纱裙,晶莹剔透,将她本来就很妩媚的面庞映衬的越发的迷人。

    月神的诞生让更多的生灵跃跃欲试,银蟾原本不过是修行千年的蟾蜍,妖魅竟可跃身成神,这是何等的奇迹啊,连芒都感到震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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