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 第四十一章 雪地里的情诗
还是做梦好，梦里的世界是至少是干净的。姑苏城下了一夜的雪，南方的雪总来的有些让人惊喜却也措手不及。我不顾李婶（前一章错打成李妈）的呼唤，穿着一件夹袄和棉袍就奔出阁楼，迎接我生命里的第二场洁白。记得第一次触摸这晶莹剔透的小花是我是小桃的时候，那时候端着茶碗，极难得有闲工夫停下来欣赏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现在我是倾城小姐了，平时受到大家闺秀的种种限制拘束，我不便常常下楼跟人接触，这场雪解放了我浑身的蠢蠢欲动。
院子里的梅花又开了，还是那样的红，我穿梭在梅林间，看着满地堆积的白色，衬得红色是那样鲜艳与美丽。从金色锦缎棉袍中伸出手，细细拂去枝头花蕊间的碎雪，嗅那一缕幽幽的芳香。
路过的家丁仆人都对我鞠躬：“小姐好兴致。”“小姐当心冷。”我一一报以羞赧的微笑。低头注意脚下的沾湿了我绣花鞋的雪层，沿着一片洁白，突然发现大片的地上，有几行字。以为是跟我一样踏雪寻梅的闲人的足迹，拼凑成巧合的字迹。
可是，楷体，那么熟悉的一笔一划，不像是随便踏出来的痕迹。也不像是家里几个家丁的孩子胡闹用通红的小手随便画的跳格子，是……情诗，是穆宇飞的字！
我激动地仔细辨认那首认真的诗，泪水都滚烫了，滴在地上，却化不开那雪地上的情义。
初见小桃：桃花落尽初相逢，乱红不及笑靥浓，执手却是隔千重。再见无言泪匆匆。
再见倾城：朱门绮窗未曾开，栏上积雪相思满，醉卧楼西清酒残，执手天涯何日待？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后引用的十六个大字。简直就是触目惊心。我忍不住倒退一步。仿佛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汹汹，好像穆宇飞就在我眼前，拉着我的手，黑色的眼眸抓住我的瞳孔。英气的脸和嘴角一起逼问：“为什么躲着我？见你一面一定要靠着这漫天的飞雪的堆积吗？你看到我的心了嘛？”
“我看到了，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誓言，几乎要跌倒在雪地里。大少爷。我该怎么跟你执手天涯？
我仿佛可以看到那个曾经我依靠的厚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如今变的清癯的高瘦身影，他跌跌撞撞走在雪地里，伸出曾温暖我掌心的细长指尖，在冰冷的雪上刻下我们的誓言。那么冷的雪，我伸出手指触摸着他用温度融化的地方。是的，我触到了他滚烫的心。我浑身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冷。
感动？或者激动？你在哪？为什么大清早的把思念写雪上，你不知道会融化么？你确定我会来这片林子，恰好走到这个地方，又凑巧低头，看到了没有被顽皮孩子踩坏的诗句？你知道我会来，就像我知道你在等，所以，我也大清早地出来。
寒风中，我不再感到哆嗦，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整天在阁楼遥望你的窗户，夜晚看你映在窗前的来来回回的身影，你又在彻夜未眠了？我以为你放弃了，放弃我和你的约定，忘记你要亲手为我挽髻，再戴上那支桃木簪。原来，你没忘。
一丝浅笑在我许久不上翘的嘴角浮现，我想我蹲在雪地里的样子一定是痴傻的，所以引来了一声冷冷的嘲笑：“倾城妹妹，一个人偷着乐什么，别冻坏了！”沈绍言无处不在的脸又出现在我眼前，打断了我对大少爷的想念。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先是啧啧地称赞雷廷弈现在的品位有长进，送的衣裳好看了些，接下来才发现我目光的汇聚点根本不在他那英俊的脸或者新式的棉袍上面。
“姑苏第一才子真不是吹的，好诗啊！”带着讥诮的口吻，邪气的语调读了一遍，一声叹气从他口中吹出：“可惜啊，你都是半个雷家少奶奶了，他写这种有何用？”
见我不反驳，只是狠狠用眼神剜着他，二少爷不屑地撇了撇嘴：“到头来，你嫁了过去还对他念念不忘，怎么对得起爹的苦心安排呢？这种情诗，不看也罢！”说着，就走过去，一脚踩在那苍劲有力的字上。
在我惊慌失措，又随即尖叫着推开他的一瞬间，他穿着棉布鞋的脚已经把大面积的雪抹平了，一片狼藉的残余诗句，像在讽刺我和大少爷终将不完整的爱情。是啊，我快要是雷家的人了。但是，我还是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喊：“你干什么，不要，不要毁了它，那是……那是我的……”
二少爷本来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或者是嫉妒他哥哥写得出这么美的诗句，看我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在乎，或者是真的疯了。他细瘦却有力的手臂急急地拉起我：“起来，小……倾城，你起来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他无奈地认错道歉，像个孩子。
扶起满脸泪痕的我，他轻轻啐一口：“至于么，不就是穆宇飞的几个破字么？”说着用他那浅褐色的眸子试探我的情绪。
我摇摇头，没有说完的话是：那是我的梦，既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你怎么忍心毁了我仅有的一点幻想？我只是流泪看着那乱糟糟的雪地，再抬眼看他埋怨的眼神：“二哥……”
“行了……你就只会叫我二哥，从来都不叫穆宇飞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绍言生气地拍拍我身上的残雪，妖媚的眼角似在自嘲，突然拉住我的手腕。
红色的绳子像伤口一样刺目，他从牙缝里哼出一声：“干嘛还戴着？”沈绍言的手冰凉冰凉，就像那雪一样。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取不下来了吧，并肩和沈绍言坐在梅林的亭子里，想不到几个月后，我就轻易地扯断了它，永远地丢弃。
没有言语的时候，沈绍言也沉默了许多，自从老爷把我许配给雷少爷之后，他大概是觉得娶我无望，对同样没有得到我的穆宇飞也没那么恨，仿佛让雷廷弈捡了个大便宜也不计较了。
“倾城，记得要幸福。”坐了一会，他突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泪水又夺眶而出，你知道的，谁才可以给我幸福，没有他，我又怎么会幸福。
“二哥，我要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我不接受没有可能的祝福，站起身。
“等等！”他脱下那件黑色的斗篷装，轻柔地披在我单薄的肩上：“刚才只想给你披件厚的，结果又惹你哭了，要做新娘子的人，不要哭鼻子了！”说着他帮我系好，伸出白皙的手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以前会躲避这样轻浮的二少爷的我，却破涕为笑了。完全像个体贴幽默的哥哥。
其实我是笑不出来的，新娘，多么伤人，我成不了你的新娘。
我一个人慢慢地在回廊里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高大挺拔却瘦了不少，绝对不会有错，我嗅到了穆宇飞身上特有的味道。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我团团围住，旋转地厉害，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很依赖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很想就这样在他怀里，因为哪里也不想去，哪里也没有靠着他心脏的地方温暖踏实安全。
我闭着眼睛，任由穆宇飞将我紧紧拥住，带到墙角。今天的穆宇飞一点也不温柔，狠狠地将我按在墙角。我没来得及从急速的旋转中缓过神来，气喘得不行，就被他的滚烫的唇接住。
“唔……”我来不及拒绝，也不想拒绝。
穆宇飞的唇烫过我的嘴角，我的唇齿，陌生却强烈，他狠狠地咬着我冰冷的唇。仿佛这是最后一次亲近，他温暖的掌心捧着我的脖颈，盯着眼神迷离的我看了一会，喘息了一阵，又迫不及待地吻了下来。
穆宇飞熟悉的气息在我耳边萦绕，他身上淡淡的气味也混杂在里面，清香却不腻。他的唇，他的舌，都在勾动我身体的火焰，而我欲拒还迎的羞涩似乎开启了他生命的渴望，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全新的穆宇飞。
他强烈渴望我回应他的疯狂，他细细密密地吻过我唇舌的每一寸柔软，霸道地侵略，以前那个会从背后拥住我，在我脖子上印一个轻轻的吻的温柔男人不见了，捧着我的脸，像欣赏珍贵的古代名画一样不敢亵渎，只在额头印下他的爱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狂野的男人，他粗重的喘息，他湿润的唇齿，他温柔的手指，他坚硬的臂膀。
而我能做的只是迎合他，微微扬起头，任由他发泄思念，汹涌的思念。我只觉得还是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没有声音，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喘息此起彼伏。
最后还是我推开了他，他显然是没有够，双眼满是渴求的看着我：“小桃……”
要是有人撞见就完了，我们会被罚跪在祖宗祠堂里还是一起浸猪笼，天哪，兄妹，乱伦！
“大……”我微微麻木的唇喊不出大哥，我只是推开他，然后低下头。
他灼灼的眼神燃烧了一会，熄灭在我的斗篷上：“他的？”抓起一个角问。
“刚才碰到二哥……”我怯怯地回答，满脸通红。
“你看到我的诗了么？”好在穆宇飞没有计较沈绍言的斗篷为何出现在我身上，他只在意我们的约定。
我点点头，迎着初升的阳光，我看到他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现在我是倾城小姐了，平时受到大家闺秀的种种限制拘束，我不便常常下楼跟人接触，这场雪解放了我浑身的蠢蠢欲动。
院子里的梅花又开了，还是那样的红，我穿梭在梅林间，看着满地堆积的白色，衬得红色是那样鲜艳与美丽。从金色锦缎棉袍中伸出手，细细拂去枝头花蕊间的碎雪，嗅那一缕幽幽的芳香。
路过的家丁仆人都对我鞠躬：“小姐好兴致。”“小姐当心冷。”我一一报以羞赧的微笑。低头注意脚下的沾湿了我绣花鞋的雪层，沿着一片洁白，突然发现大片的地上，有几行字。以为是跟我一样踏雪寻梅的闲人的足迹，拼凑成巧合的字迹。
可是，楷体，那么熟悉的一笔一划，不像是随便踏出来的痕迹。也不像是家里几个家丁的孩子胡闹用通红的小手随便画的跳格子，是……情诗，是穆宇飞的字！
我激动地仔细辨认那首认真的诗，泪水都滚烫了，滴在地上，却化不开那雪地上的情义。
初见小桃：桃花落尽初相逢，乱红不及笑靥浓，执手却是隔千重。再见无言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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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可以看到那个曾经我依靠的厚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如今变的清癯的高瘦身影，他跌跌撞撞走在雪地里，伸出曾温暖我掌心的细长指尖，在冰冷的雪上刻下我们的誓言。那么冷的雪，我伸出手指触摸着他用温度融化的地方。是的，我触到了他滚烫的心。我浑身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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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浅笑在我许久不上翘的嘴角浮现，我想我蹲在雪地里的样子一定是痴傻的，所以引来了一声冷冷的嘲笑：“倾城妹妹，一个人偷着乐什么，别冻坏了！”沈绍言无处不在的脸又出现在我眼前，打断了我对大少爷的想念。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先是啧啧地称赞雷廷弈现在的品位有长进，送的衣裳好看了些，接下来才发现我目光的汇聚点根本不在他那英俊的脸或者新式的棉袍上面。
“姑苏第一才子真不是吹的，好诗啊！”带着讥诮的口吻，邪气的语调读了一遍，一声叹气从他口中吹出：“可惜啊，你都是半个雷家少奶奶了，他写这种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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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本来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或者是嫉妒他哥哥写得出这么美的诗句，看我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在乎，或者是真的疯了。他细瘦却有力的手臂急急地拉起我：“起来，小……倾城，你起来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他无奈地认错道歉，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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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宇飞的唇烫过我的嘴角，我的唇齿，陌生却强烈，他狠狠地咬着我冰冷的唇。仿佛这是最后一次亲近，他温暖的掌心捧着我的脖颈，盯着眼神迷离的我看了一会，喘息了一阵，又迫不及待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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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能做的只是迎合他，微微扬起头，任由他发泄思念，汹涌的思念。我只觉得还是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没有声音，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喘息此起彼伏。
最后还是我推开了他，他显然是没有够，双眼满是渴求的看着我：“小桃……”
要是有人撞见就完了，我们会被罚跪在祖宗祠堂里还是一起浸猪笼，天哪，兄妹，乱伦！
“大……”我微微麻木的唇喊不出大哥，我只是推开他，然后低下头。
他灼灼的眼神燃烧了一会，熄灭在我的斗篷上：“他的？”抓起一个角问。
“刚才碰到二哥……”我怯怯地回答，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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