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才绝艳 夜游秦淮（下）
果然，曹寅绕到阳笑跟前时，阳笑已扭过头去，笑道：“你想去就去，我是不去，我要留着护卫三爷。”
“阳先生！”
流素忽然对曹寅勾了勾小手指，笑吟吟贼兮兮将他叫过去小声审问：“你去找投宿之地的时候见着了什么美貌姑娘，非要跟着上画舫不可？”
曹寅一怔：“胡说，哪里有这种事！”他的脸却腾地红起来，不由自主出卖了他。
流素哼了一声，低声道：“你快给我老实交代，我帮你搞定我表哥。”
“这……还有阳先生呢？”
“总比你说服两个人难度要小！”
“这……好吧，我是遇见一个姑娘，看起来端庄守礼，一点也不像是这种人家的……可是她就是上了一艘画舫，唉！”曹寅抓耳挠腮，一脸烦恼。
“于是你已经看定了那艘画舫，非要上去看看？可你也不一定要拉上大家。”
“我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呸，青楼画舫，有钱就能见了，什么计短计长。”
“她不像那种女子！”
“好了好了，你不见肯定不死心，我也想瞧一下是什么人让曹大侍卫这样动心，比六宫粉黛还要美貌吗？”
曹寅迅速瞟一下玄烨那边，悄悄说了句：“其实**美女并不如云，满洲女子哪有汉女风姿卓越！”
流素一怔，捂着嘴差点笑喷，跟着回去跟纳兰性德道：“表哥，我们一起去看个热闹吧。”
纳兰性德知道她喜欢凑热闹，眉头一皱：“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一个……小孩子家去那里适合吗？”
“表哥，我们去看个热闹而已，又不做坏事，曹寅请客吃饭喝花酒，不去白不去。”
“嗯……是啊，我请客。”曹寅怂恿玄烨跟着去，当然也是指望“公款报销”，可被她这一挤兑，看来如意算盘是落空了，不由得暗怪她多嘴。
流素心里却偷笑：“一路上公款吃喝就算了，你连泡妞也想报销啊，门都没有。”
曹寅还在那里跟阳笑软磨硬泡，阳笑却只是面带微笑，意若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一路相处下来流素对阳笑多少也有几分了解，他无论对何人总是常含笑意，但在看似随和的笑容之后却是丝毫不为他人所动的意志，无论何事他总自有主张，绝不以他人言语为转移。像这种青楼寻欢的事他虽不说，可分明是不屑为之，曹寅单凭几句话想说动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阳笑此时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他眼神仿佛游离世外，若有所思，连流素也觉得他是在认真考虑曹寅的建议。
“好，去坐坐也不妨，三爷意下如何？”
这回连玄烨也有些震惊了：“阳先生真要去？”
“是。”
“去……就去吧。”玄烨望着一艘画舫，先前曹寅的目光就直直落在那上面，现在阳笑的目光似乎也毫不避讳地盯着它，上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绝色佳人？
下到画舫上，流素听得舫中琴音清幽意远，时而如幽谷如流泉，时而如低吟如浅叹，令人意荡神驰，悠然物外，即使是她这样的琴道外行听来，也觉得果然是天籁之音，伯牙妙手。
再看阳笑目光柔和，唇边笑意扩散，醺然如饮醇醪，竟有醉心之色一划而过。
虽然他善于隐藏心意，流素还是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刹那的痕迹，心中恍然，原来他是奔这琴声而来。当时在岸上他们都没有听到这绝妙琴音，但阳笑内力高深，遥遥闻及，才决定上画舫来看看弹琴者究竟何人。
“这姑娘弹得真好。”流素落后，悄悄对纳兰性德耳语一句。
“你怎知是姑娘？”
“信不信由你，我们一看便知。”
落座后，一曲终了，他们却没有见到弹琴的人，带笑张罗的老鸨很客气地问他们要点哪几位姑娘，他们当然说不上名字来。
玄烨本想说不要姑娘作陪，可在这青楼画舫连个唱曲的都不点也未免奇怪，再说看曹寅失魂落魄张望的神情，他改了口：“把你们这里招牌的姑娘都叫过来看看。”
曹寅掌管钱财，但要玄烨下令才敢付钱，闻言喜上眉梢，拿一锭现银放在桌上：“先把姑娘叫来让我们看过再说。”
玄烨似笑非笑看着他，显是也看出他心中有鬼了，每个人都在暗自偷笑，只有曹寅自己浑然不觉，只顾朝楼船上层张望，那琴音本是从二层传来的，看来那上头是姑娘们的住处。
一会儿便见姑娘们鱼贯而出，有各自抱着乐器的，也有拿着帕子半掩脸笑的，衣香鬓影，花团锦簇，不一而足。
曹寅迅速扫了一眼便摇头：“不是这些。”
“听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有相熟的？”
“也不是……先前见她上了这画舫，一定是你们的人吧？”
“什么样子？”
曹寅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芙蓉面，柳叶眉，纤细的身腰……”
老鸨扑哧一声笑了：“听公子爷形容的，咱们这里的姑娘不说个个都是这样儿，至少也有一半儿以上是这模样呀！”
曹寅又扫一眼连连摇头：“这些也能叫芙蓉面柳叶眉？哼，白糟蹋了这词儿吧，那姑娘穿着淡黄衫儿，红绫束腰的，梳了个双挂髻，看起来像汉家姑娘。”
一听是汉女，流素便察觉玄烨的笑容淡了些，曹寅是正白旗包衣，汉军旗人，满汉不能通婚，曹寅就算喜欢青楼女子，买回去做个妾玄烨也不过一笑置之，可是如果那姑娘是个纯汉人且未入旗籍，即使玄烨口中说满汉一家，也不可能破祖例让曹寅娶个汉女。
老鸨似想起了什么，笑道：“有的有的，爷说的是筱家姐妹吧，我让她俩出来。”
筱家姐妹俩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不禁惊讶这亲姐妹怎也能长得如此云泥之别，姐姐筱云蓓绷着一张脸，好似有人欠她十吊钱，面皮焦黄，吊梢眉，嘴也嫌厚，所以基本上每个人只看了她一眼后就把目光转向另一个。
妹妹筱云蕾则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铅华销尽见天真，曹寅的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真真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同样一身淡黄衫儿，二指宽红绫束腰，筱云蕾就被衬得弱柳扶风般纤纤秀美，筱云蓓则半佝着肩，耷着眉，无精打采的样子，真让人怀疑她这样子是怎么在青楼混的。
“就是她！”曹寅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指明了要筱云蕾作陪。
老鸨笑应了一声打算离去，阳笑却忽然叫住她：“请问妈妈，你这里弹琴最好的是哪位姑娘？”
“云蕾也会弹琴，云蓓你去拿琴来。”
“不，我是指先前弹潇湘水云的那位。”
“那位……容姑娘在见客，不太方便呀。”
阳笑点点头：“那算了，不过方才那一曲，真是有云水之意，烟波之境，后来那第二曲虽然不知曲名，却活脱是隐逸之士高洁之性，寂寞之情，既要幽居山林远离俗世纷扰，又何必叹知音稀少，遗世独立呢？”
从老鸨看他的迷茫眼神来看，显然是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神情透露出少赚了一笔银子的惋惜，又力荐了几位姑娘，可剩下的几人却无人一感兴趣，她只能悻悻走了。
她前脚刚走，二楼又响起琴音，流素对琴道的了解仅属寻常，也就进了纳兰府才学了些琴曲，但容秀的母亲孔氏琴技高手，她曾听其弹过不少琴曲，单听这琴声仿佛暗潮汹涌，冰下激流，就知这首曲子难度极高，而且似乎是在解答阳笑的问题，叙述隐士的矛盾心理。
阳笑侧耳倾听，静默不语，全没留意曹寅在和筱云蕾谈笑问答，兴致高昂。
筱云蕾之所以在众多姝丽中矫矫不群，除开她容貌殊胜外还因她气质端凝，举止温婉大方，又不失少女活泼之性，跟久历风尘的那些女子迥然有别，也难怪曹寅一见倾心。
玄烨见筱云蕾不似寻常名妓，一身风尘气息，心里倒有些动念，如果曹寅非要赎她，给她抬了旗籍纳个妾，也无伤大雅，只怕是他乳母孙氏不会接纳这样出身的女子进门。
谈笑间吃吃喝喝，筱云蕾起身献舞，她的舞姿其实也属寻常，并不如秦淮河畔有些一舞倾城的名妓，但并无矫揉之态，也无绮靡之音，加上她体态轻盈，看起来倒也清新养眼。
偏舞到一半时，琴音停了，筱云蕾身形微顿，似乎有点跳不下去。
阳笑从腰间抽出一枝洞箫，笑道：“纤腰楚楚，莲步翩翩，轻盈犹如回风舞雪，这样的舞姿岂可无乐相伴？”
流素也不觉得筱云蕾跳得有阳笑说的那么好，只觉得比杨丽萍和邰丽华差得远了，却听阳笑萧声甫起，是一首妆台秋思，虽有淡淡哀愁，却更多塞上辽阔的豁达情怀，由他吹奏而来，少了些许低沉，多了些许豪情。
筱云蕾舞技寻常，听乐识声却还算不错，舞步一错，舞姿一改柔婉，接近草原舞蹈的大度端庄，引得曹寅不断鼓掌。
流素悄声道：“这位筱姑娘长得美，跳得也好。”
纳兰性德道：“不如楼上那位琴技娴熟，出神入化。”
流素点头表示赞同，她自己琴技平平，听力还是有的，那位不知名女子的琴技直追孔氏当年，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海宽迷恋孔氏，泰半是因为她才情过人，而不是容貌出众。
琴音这时随箫声而起，仿佛一唱一和，水**融，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
听了一会儿，玄烨也不禁拿着筷子轻击碗边，神情悠然而往，除了曹寅之外，众人都沉浸与琴箫和谐之中，谁也没注意筱云蕾何时跳完舞，何时又落了座。
而琴声箫音也由妆台秋思的塞上思情转为烈烈大漠、黄沙万里的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万里豪情。箫的音量较弱，声线柔和，高音处紧张尖锐，再往高调便显得干涩，本来不适合奏这样高亢激昂的曲调，但阳笑竟能将高调转折吹得顺滑流畅，毫无凝滞干涩之意。
楼上那位弹琴的，也尽能跟得上这样高亢豪迈的曲调、雄壮激烈的曲意。
“阳先生！”
流素忽然对曹寅勾了勾小手指，笑吟吟贼兮兮将他叫过去小声审问：“你去找投宿之地的时候见着了什么美貌姑娘，非要跟着上画舫不可？”
曹寅一怔：“胡说，哪里有这种事！”他的脸却腾地红起来，不由自主出卖了他。
流素哼了一声，低声道：“你快给我老实交代，我帮你搞定我表哥。”
“这……还有阳先生呢？”
“总比你说服两个人难度要小！”
“这……好吧，我是遇见一个姑娘，看起来端庄守礼，一点也不像是这种人家的……可是她就是上了一艘画舫，唉！”曹寅抓耳挠腮，一脸烦恼。
“于是你已经看定了那艘画舫，非要上去看看？可你也不一定要拉上大家。”
“我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呸，青楼画舫，有钱就能见了，什么计短计长。”
“她不像那种女子！”
“好了好了，你不见肯定不死心，我也想瞧一下是什么人让曹大侍卫这样动心，比六宫粉黛还要美貌吗？”
曹寅迅速瞟一下玄烨那边，悄悄说了句：“其实**美女并不如云，满洲女子哪有汉女风姿卓越！”
流素一怔，捂着嘴差点笑喷，跟着回去跟纳兰性德道：“表哥，我们一起去看个热闹吧。”
纳兰性德知道她喜欢凑热闹，眉头一皱：“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一个……小孩子家去那里适合吗？”
“表哥，我们去看个热闹而已，又不做坏事，曹寅请客吃饭喝花酒，不去白不去。”
“嗯……是啊，我请客。”曹寅怂恿玄烨跟着去，当然也是指望“公款报销”，可被她这一挤兑，看来如意算盘是落空了，不由得暗怪她多嘴。
流素心里却偷笑：“一路上公款吃喝就算了，你连泡妞也想报销啊，门都没有。”
曹寅还在那里跟阳笑软磨硬泡，阳笑却只是面带微笑，意若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一路相处下来流素对阳笑多少也有几分了解，他无论对何人总是常含笑意，但在看似随和的笑容之后却是丝毫不为他人所动的意志，无论何事他总自有主张，绝不以他人言语为转移。像这种青楼寻欢的事他虽不说，可分明是不屑为之，曹寅单凭几句话想说动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阳笑此时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他眼神仿佛游离世外，若有所思，连流素也觉得他是在认真考虑曹寅的建议。
“好，去坐坐也不妨，三爷意下如何？”
这回连玄烨也有些震惊了：“阳先生真要去？”
“是。”
“去……就去吧。”玄烨望着一艘画舫，先前曹寅的目光就直直落在那上面，现在阳笑的目光似乎也毫不避讳地盯着它，上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绝色佳人？
下到画舫上，流素听得舫中琴音清幽意远，时而如幽谷如流泉，时而如低吟如浅叹，令人意荡神驰，悠然物外，即使是她这样的琴道外行听来，也觉得果然是天籁之音，伯牙妙手。
再看阳笑目光柔和，唇边笑意扩散，醺然如饮醇醪，竟有醉心之色一划而过。
虽然他善于隐藏心意，流素还是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刹那的痕迹，心中恍然，原来他是奔这琴声而来。当时在岸上他们都没有听到这绝妙琴音，但阳笑内力高深，遥遥闻及，才决定上画舫来看看弹琴者究竟何人。
“这姑娘弹得真好。”流素落后，悄悄对纳兰性德耳语一句。
“你怎知是姑娘？”
“信不信由你，我们一看便知。”
落座后，一曲终了，他们却没有见到弹琴的人，带笑张罗的老鸨很客气地问他们要点哪几位姑娘，他们当然说不上名字来。
玄烨本想说不要姑娘作陪，可在这青楼画舫连个唱曲的都不点也未免奇怪，再说看曹寅失魂落魄张望的神情，他改了口：“把你们这里招牌的姑娘都叫过来看看。”
曹寅掌管钱财，但要玄烨下令才敢付钱，闻言喜上眉梢，拿一锭现银放在桌上：“先把姑娘叫来让我们看过再说。”
玄烨似笑非笑看着他，显是也看出他心中有鬼了，每个人都在暗自偷笑，只有曹寅自己浑然不觉，只顾朝楼船上层张望，那琴音本是从二层传来的，看来那上头是姑娘们的住处。
一会儿便见姑娘们鱼贯而出，有各自抱着乐器的，也有拿着帕子半掩脸笑的，衣香鬓影，花团锦簇，不一而足。
曹寅迅速扫了一眼便摇头：“不是这些。”
“听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有相熟的？”
“也不是……先前见她上了这画舫，一定是你们的人吧？”
“什么样子？”
曹寅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芙蓉面，柳叶眉，纤细的身腰……”
老鸨扑哧一声笑了：“听公子爷形容的，咱们这里的姑娘不说个个都是这样儿，至少也有一半儿以上是这模样呀！”
曹寅又扫一眼连连摇头：“这些也能叫芙蓉面柳叶眉？哼，白糟蹋了这词儿吧，那姑娘穿着淡黄衫儿，红绫束腰的，梳了个双挂髻，看起来像汉家姑娘。”
一听是汉女，流素便察觉玄烨的笑容淡了些，曹寅是正白旗包衣，汉军旗人，满汉不能通婚，曹寅就算喜欢青楼女子，买回去做个妾玄烨也不过一笑置之，可是如果那姑娘是个纯汉人且未入旗籍，即使玄烨口中说满汉一家，也不可能破祖例让曹寅娶个汉女。
老鸨似想起了什么，笑道：“有的有的，爷说的是筱家姐妹吧，我让她俩出来。”
筱家姐妹俩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不禁惊讶这亲姐妹怎也能长得如此云泥之别，姐姐筱云蓓绷着一张脸，好似有人欠她十吊钱，面皮焦黄，吊梢眉，嘴也嫌厚，所以基本上每个人只看了她一眼后就把目光转向另一个。
妹妹筱云蕾则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铅华销尽见天真，曹寅的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真真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同样一身淡黄衫儿，二指宽红绫束腰，筱云蕾就被衬得弱柳扶风般纤纤秀美，筱云蓓则半佝着肩，耷着眉，无精打采的样子，真让人怀疑她这样子是怎么在青楼混的。
“就是她！”曹寅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指明了要筱云蕾作陪。
老鸨笑应了一声打算离去，阳笑却忽然叫住她：“请问妈妈，你这里弹琴最好的是哪位姑娘？”
“云蕾也会弹琴，云蓓你去拿琴来。”
“不，我是指先前弹潇湘水云的那位。”
“那位……容姑娘在见客，不太方便呀。”
阳笑点点头：“那算了，不过方才那一曲，真是有云水之意，烟波之境，后来那第二曲虽然不知曲名，却活脱是隐逸之士高洁之性，寂寞之情，既要幽居山林远离俗世纷扰，又何必叹知音稀少，遗世独立呢？”
从老鸨看他的迷茫眼神来看，显然是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神情透露出少赚了一笔银子的惋惜，又力荐了几位姑娘，可剩下的几人却无人一感兴趣，她只能悻悻走了。
她前脚刚走，二楼又响起琴音，流素对琴道的了解仅属寻常，也就进了纳兰府才学了些琴曲，但容秀的母亲孔氏琴技高手，她曾听其弹过不少琴曲，单听这琴声仿佛暗潮汹涌，冰下激流，就知这首曲子难度极高，而且似乎是在解答阳笑的问题，叙述隐士的矛盾心理。
阳笑侧耳倾听，静默不语，全没留意曹寅在和筱云蕾谈笑问答，兴致高昂。
筱云蕾之所以在众多姝丽中矫矫不群，除开她容貌殊胜外还因她气质端凝，举止温婉大方，又不失少女活泼之性，跟久历风尘的那些女子迥然有别，也难怪曹寅一见倾心。
玄烨见筱云蕾不似寻常名妓，一身风尘气息，心里倒有些动念，如果曹寅非要赎她，给她抬了旗籍纳个妾，也无伤大雅，只怕是他乳母孙氏不会接纳这样出身的女子进门。
谈笑间吃吃喝喝，筱云蕾起身献舞，她的舞姿其实也属寻常，并不如秦淮河畔有些一舞倾城的名妓，但并无矫揉之态，也无绮靡之音，加上她体态轻盈，看起来倒也清新养眼。
偏舞到一半时，琴音停了，筱云蕾身形微顿，似乎有点跳不下去。
阳笑从腰间抽出一枝洞箫，笑道：“纤腰楚楚，莲步翩翩，轻盈犹如回风舞雪，这样的舞姿岂可无乐相伴？”
流素也不觉得筱云蕾跳得有阳笑说的那么好，只觉得比杨丽萍和邰丽华差得远了，却听阳笑萧声甫起，是一首妆台秋思，虽有淡淡哀愁，却更多塞上辽阔的豁达情怀，由他吹奏而来，少了些许低沉，多了些许豪情。
筱云蕾舞技寻常，听乐识声却还算不错，舞步一错，舞姿一改柔婉，接近草原舞蹈的大度端庄，引得曹寅不断鼓掌。
流素悄声道：“这位筱姑娘长得美，跳得也好。”
纳兰性德道：“不如楼上那位琴技娴熟，出神入化。”
流素点头表示赞同，她自己琴技平平，听力还是有的，那位不知名女子的琴技直追孔氏当年，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海宽迷恋孔氏，泰半是因为她才情过人，而不是容貌出众。
琴音这时随箫声而起，仿佛一唱一和，水**融，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
听了一会儿，玄烨也不禁拿着筷子轻击碗边，神情悠然而往，除了曹寅之外，众人都沉浸与琴箫和谐之中，谁也没注意筱云蕾何时跳完舞，何时又落了座。
而琴声箫音也由妆台秋思的塞上思情转为烈烈大漠、黄沙万里的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万里豪情。箫的音量较弱，声线柔和，高音处紧张尖锐，再往高调便显得干涩，本来不适合奏这样高亢激昂的曲调，但阳笑竟能将高调转折吹得顺滑流畅，毫无凝滞干涩之意。
楼上那位弹琴的，也尽能跟得上这样高亢豪迈的曲调、雄壮激烈的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