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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3073章:

    贾雨村自从当年求到林如海跟前,借贾家之势,重新为官,因先前吃了锋芒毕露不合俗流的苦头,他现今轻易不肯得罪当地官宦上下人等,如此反倒扶摇直上,又因薛蟠之案,攀上了王子腾,故而在今年春天升迁,进京述职,一跃位列从三品大员,端的风光无限。

    又因他本是黛玉姐弟二人的西席先生,十分奉承林如海,暗暗嘱咐娇杏多与林家来往,闻得娇杏见到香菱,贾雨村心中顿时一惊,但随即想到唯一知晓来龙去脉的门子已被自己寻了不是发配了,倒也并不担心此事会泄露,遂笑道:“果然是甄老爷的小姐?”

    当年娇杏两次回眸,被他视为风尘中的知己,外面虽有人觉得娇杏出身如何不好,如何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贾雨村多年来都未曾动摇过,因此并不责怪娇杏突然提起香菱。

    贾雨村虽不在意香菱命运如何,但却唯恐林家知道自己胡乱判案,忖度着该如何解决。

    娇杏不知贾雨村知晓香菱在林家后的心思,念及当年主仆之情,又愧于不敢相认,含泪道:“我看着小姐长到四岁,如何不认得?虽说过了十来年,然模样未曾大改,眉眼间与太太极为相似,最要紧的是眉间一点胭脂痣,必然不会错。”

    贾雨村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甄家小姐如何到了林家?”难道林家知道了什么消息?不然怎么偏偏要了香菱一个?

    娇杏跟了贾雨村多年,并非一无是处,忙道:“听林姑娘说,因上回薛家姑娘带她过来做客时见了,深爱她为人,故要来使唤。”

    大户人家私自赠婢来往,乃是人之常情,当初她便是贾雨村一句话要了过来作二房的。香菱生得人物标致,性情温柔,比旁人不同,似林黛玉那等神仙般的人物,瞧中了要来做贴身丫头,娇杏没有任何怀疑。

    贾雨村听了这话,不禁捻须不语。

    娇杏不知他在想什么,惴惴不安地道:“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靖安侯夫人说她怕是个小姐,不是丫头,但到底并不能确定,才打发人去打探。”

    贾雨村眼中顿时精光四射,沉声道:“你说什么?”

    娇杏忙将王侯夫人的话告诉他,贾雨村听完,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瞬息之间,心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无从说起,只问道:“太太认出甄家小姐乃是理所当然,靖安侯的夫人怎么知道甄家小姐?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甄家从前虽说是当地的望族,却也不过是寻常乡绅读书人家,没有和靖安侯府有瓜葛的道理。”

    王侯夫人是何等人物,绝不会无的放矢。

    贾雨村心中有鬼,顿时满腹疑窦,好端端的靖安侯府打探香菱的来历做什么?

    娇杏想了想,亦不知甄家曾与哪家高官来往,半日后道:“从未听太太说起有什么贵亲,老爷知道我们太太的娘家贫寒之极,当年老爷送了许多银两绸缎日子方好过些,若真有这么一门瓜葛,那老太爷还能不夸口?依我说,必然是林姑娘要了小姐去,尔后林家查探所得。林家素来慈悲敦厚,到了他们家,说不定小姐竟能和太太团聚也未可知。”

    林家好端端要个丫头,自然不能不知其来历,便是娇杏管家理事,采买丫鬟,总也要问清楚家乡父母,否则难以放心。

    贾雨村皱眉道:“那倒也是喜事一件。”他所担心的却是怕林家知晓当年的案子,与他疏远。林如海看似在官场上圆滑世故,实则终究带着许多读书人的习气。

    听贾雨村这么一说,娇杏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想着,明儿寻个缘故去林姑娘家,将小姐的身世告知于她,如此小姐和太太便能早日团聚了。”

    贾雨村瞧着她一脸愁容,想起当年甄士隐之情,长叹一声,道:“依你罢。”

    娇杏登时喜笑颜开。

    她虽然嫁给了贾雨村,养尊处优多年,但总与封氏还有些来往,也知封氏如今的所在,遂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又择了日子往林家送了帖子,请黛玉赏花。

    自从出了孝期,王侯夫人便亲自带着黛玉出门,或是赏花,或是吃酒,或是请客,或是作诗,那些有所来往的文武百官之女眷皆非草木之人,见到黛玉冰雪聪明,满腹经纶,又进退有度,焉有不爱之理?因此黛玉很快便交了许多闺阁密友,日日忙不完的应酬。

    接到娇杏的帖子,黛玉微一沉吟,便亲自写回帖,定日子登门。

    香菱一面研墨,一面笑道:“那贾家的太太倒也奇怪。”

    黛玉暗叹,心道她本是你家中的丫头,如何自在?遂笑道:“怎么奇怪?”

    香菱道:“那日姑娘和大爷二爷出孝,来了那么许多人,贾太太是三品淑人,算得上是二等尊贵人物,只比王妃夫人们低,如何比她诰命敕命低的太太们反瞧她不起?”

    黛玉闻言轻笑不答,可巧雪雁端茶上来,听了香菱的话便笑道:“眼下世人最重出身,那些太太们都是八抬大轿拜堂成亲的,贾太太却是妾侍扶正,那些太太们如何能心平气和?正儿八经的夫人太太们,最厌恶的便是和姬妾相提并论。”

    丫头出身的官宦太太,雪雁随着黛玉应酬交际时不是没见过,但她们都是明媒正娶嫁给寒门人家尔后夫贵妻荣,在名门贵家出身的夫人太太的眼里,却比娇杏要体面些。

    香菱道:“世人也忒会多想了,难不成敢瞧不起皇家去?”当今的皇太后便是贵妃晋封皇后,虽是皇家,到底也不过是侧室扶正。

    黛玉扑哧一笑,道:“怪道上回史侯爷夫人带云妹妹来,说你是个呆子,果然不错。”

    香菱笑道:“云姑娘作诗比姑娘不差,就是叽里呱啦话多了些。”

    又笑道:“宝姑娘博学多才,姑娘心较比干,章姑娘端庄自持,云姑娘爽朗,三姑娘精明,我何德何能,能遇见这样多的好姑娘们,但凡能学到姑娘们一零儿的本事,便是我的造化。近些日子与别人家来往,哪个不说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都在姑娘们身上。”

    雪雁乃笑道:“跟着我们姑娘,有你见识的时候呢,你才见了多少人?”

    香菱从前在薛家,薛家不过是在荣国府和王子腾家两处来往,再多一家便是史侯爷府上,余者皆不过是商贾乡绅之家,正经大场面大人物,香菱哪里见过。

    香菱笑道:“那可好得很,多见见会作诗的闺阁小姐,我也好学些灵气。”

    雪雁听了啐道:“你学作诗真是疯魔了一样。”心底羡慕香菱的好学,道:“姑娘从前也教我读书识字,偏我一见到书本子就脑子疼。”

    香菱不赞同地道:“姑娘待我们好,姐姐如何反辜负了姑娘的好处?读了书识了字,能长好些见识呢,从前宝姑娘博览群书,做的诗连二舅老爷都夸赞不已,说比宝二爷强,我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只是不敢说跟着学,现今跟了姑娘,乃是我的造化。”

    黛玉忙笑道:“你若喜欢,那就多学些,雪雁就是太懒了些。”

    雪雁摆摆手,不在意黛玉说她的不是,道:“这些都是小事,我来问姑娘什么时候去贾家?我好打发人预备着,咱们得八月底才有空呢,之前各家的帖子姑娘都回了,必定得去,总不能因为贾太太推了别家的。”

    黛玉笑叹道:“八月里竟是分不开身,九月里方有空,只得回了贾太太的帖子,九月里咱们去赏菊花去!况且,琏嫂子打发平儿来说,赵家八月里来提亲呢!”

    提到宝珠的亲事,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章盛只此长姐,闻得此事,忙请了假回来,私下拜托林隽打听赵晖为人品性。

    自从凤姐和赵太太有心结亲后,林隽便打发人去了,对他笑道:“你和宝姐儿都是我们家看着长大的,难道还能不谨慎?若等你来,已不知迟了多少时候。且放心罢,赵公子极好,与宝姐儿颇为相配,现今回原籍参加秋闱,怕你是见不到了。”

    他没提赵晖能不能中举,想必章盛心里明白,赵晖今年不过十六岁,除非天纵奇才,否则这样的年龄极少有人能中举,林隽自己都没把握。

    章盛听林隽早已查过赵晖,略略放下心来,对于赵晖能否中举也不甚在意,中举自然是喜,不中也说不上说悲,故道:“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自然得费心,有叔叔这些话,我就放心了。”因林隽之故赚下的银子,他决定用二万两来给宝珠置办嫁妆。

    男子娶妻要比女儿出嫁花费少些,况他有心自己挣个前程,下剩一万两足矣。

    林隽听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也好,宝姐儿嫁妆厚些,出门子后好有底气。”没了娘家撑腰,宝珠更需要这笔嫁妆。

    林家并无女主,黛玉尚未出阁,素日照料兄弟虽然颇有风范,到底还是请了凤姐过来料理,凤姐本与林家亲厚,荣国府造园已被料理得有条不紊,遂坐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俺家里的那点破事闹腾了很久,目前还没解决,大概明天能有个章程,明天恢复更新。

    被闹得脑子疼,含泪准备进小黑屋~~~~~~~~

    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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