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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章:

    坐车并不好受,马车没有弹簧,路不是水泥路,纵然是官道,也不过是平整的土路,虽称不上坑坑洼洼,但每一颠簸,至晚间歇息时便腰酸背痛。

    幸而扬州距离苏州并不甚远,北行数日便即抵达。

    林如海与旧任交接,又要应酬来往上门道贺的盐商下属,贾敏也要收拾房舍,安插器具,款待女宾,因扬州乃是天下盐商虎踞之所,又是盐政重地,盐商们百万只是小富,千万方称得上有体面,因此竟比启程时还要忙碌到十分。

    林隽年纪小,无所事事,先滚到收拾好的房间里酣睡一宿,次日起来,外面竟下起了点点清雨,窗外一株海棠开得花团锦簇,为浓碧的庭院添上一抹亮色。

    因贾敏不放心儿女,因此黛玉姐弟住在正院厢房里。

    只听黛玉在外头道:“满院玉堂富贵也忒俗了些,只好将就着住罢。只是弟弟窗外的这海棠已经是红色的了,怎么偏糊了红纱?茉莉,石榴,我记得咱们的东西里有几匹上用的轻容纱,拿一匹松花色的出来糊上。”

    茉莉和另一个大丫鬟石榴异口同声地答应。

    林隽脱下纱衣,换上出门的夏衫,匆匆洗漱完毕,启门一瞧,果见黛玉擎着一柄小巧玲珑的纸伞站在廊下,伞上只有淡淡几笔山水,远远看去,极尽脱俗。

    见林隽出来,黛玉笑道:“懒鬼,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起。”

    林隽拿出金表一看,不得了,已经七八点了,怪道林黛玉笑他痴懒。

    他并不在意,只是隔着雨帘问黛玉道:“姐姐吃饭了不曾?”

    “等你一起呢,你爱吃的冰糖燕窝粥已经熬好了,还在银吊子里热着。”黛玉走到他跟前,收了纸伞,递给茉莉,然后拉着他往自己房中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妈妈早早起来,在外头正厅里待客,你今儿得听我的,不许淘气。”

    林隽撇撇嘴,满口答应。

    用过饭,正在漱口,便听得前面来叫黛玉和林隽,说是要见他们。两人无奈,只得各自装扮一番跟过去,不免又是许多奉承贾敏的人下属官员女眷以及各家盐商夫人,满嘴里只有夸赞的,出手只有更大方的。

    林隽这才见识到何谓豪富,人家盐商家的夫人,随手一件那就是宝贝啊!

    堪堪过了月余,此等事例才渐渐少将起来,林隽的小金库满满的,贾敏也迅速融入扬州的圈子里,开始带着黛玉日常走动,处事游刃有余。

    进了六月,下属官员又以为林如海消暑降温为名,献礼孝敬,谓之冰敬。

    扬州的盐商都得孝敬着林如海,出手之豪阔,简直是骇人听闻。

    奈何冰敬、炭敬不沾钱财二字,没有铜臭之味,十分体贴入微,令人敬服,又是官场规矩,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夏冬两季必须为之,即便是圣人,也认为理所应当,不以为罪,因此上行下效,也算是后世所谓的潜规则了。

    难怪人家说盐政是肥缺,光看林隽自己的小金库就知道了,由此可知,林如海不贪污不腐败,平常的炭敬、冰敬以及三节两寿的礼物也是一笔巨大收入,而且在扬州,林如海官位最高,来往人等只有奉承的,没有使脸色的,当真是风光无限。连带林隽和黛玉交友,也甚少有人敢得罪他们,什么吃的顽的用的都先让着他们姐弟。

    再说,林如海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没几日就坐稳了盐政之位,言下之意就是他很识相,很懂得官场的规则,行事自有一套章法,不过他并不鱼肉百姓,因此官声很好,能做到这一点就是极大的好官,因为不识相的清高官员总会泯然众人矣,官都做不成了,谈何为国为民。

    林隽常常见黛玉看账册,偶尔瞄几眼,知道除了这些炭敬冰敬各色礼物外,林家就只有田庄店铺的收入,足见林如海的底线,但是前者有来有往,人家孝敬你,等到人家过节做寿,你也得送礼,说不上什么贪污受贿。

    那日,林隽正在花阴下吃西瓜,黛玉却倚着栏杆拿花针穿花,忽见林如海进来,因他今日休沐,方有闲空,看到儿女如此,一时老怀大畅,道:“玉儿,隽儿,咱们来了一个多月,诸事妥帖,你们不能误了学业,我给你们请个西席如何?”

    两人相继站起,请安毕,黛玉喜道:“那可好!”

    林隽却道:“我不及姐姐会的多,难道要一起上学?”

    黛玉自幼聪明清秀,才气极似林如海,思维又极敏捷,因此都是林如海手把手教出来的,至于林隽,大半年来,也只是练字、认字,背诵些唐诗宋词三字经千字文,平平仄仄依旧没弄懂,半首诗做不出来,恼得林如海常叹息黛玉若为男儿,何愁书香不继。

    林如海笑道:“你底子太薄,且先随你姐姐学些,明儿再给你请个名师指点。”

    黛玉闻言奇道:“莫非爹爹聘请的西席竟是做不长久的?”

    “这倒不是。”林如海解释道,“我瞧这位西席先生志大才高,绝不会久居人下,听举荐之人说起,也是进士,又做过官,不过一时盘缠不继,才暂且留下。待得一年半载,必然一飞冲天,步步青云。”

    林隽一怔,难道是贾雨村出场了?这可是奸雄中的奸雄。

    黛玉却是蹙眉道:“既做过官,如何盘缠不继,反来咱家坐馆?莫不是有什么不好?”

    一旁林隽听了姐姐的话,不由得再高看一眼,看来黛玉也想到了蹊跷之处,便跟着点头道:“爹爹给我们请西席,本是一番慈爱之心,只是也该打探打探为人品行才行。”

    贾雨村这个人物,可是忘恩负义第一人,不能深交。

    林如海笑道:“给你们请西席,我又岂能不打探清楚?免得带坏了你们!”

    林隽又是一奇,既打听过,何以仍旧聘请贾雨村?

    正思索间,便听林如海道:“此人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才干优长,很有谋略,那年中了进士,方选入外班,高升之时,也曾报答恩人娘子,可见知恩图报,品行不错。至于革职,不过是初出茅庐之辈,又系寒门第子一朝鲤鱼跃龙门,不免得意太过,行事锋芒毕露,才有恃才侮上之说,得罪了不少官员,被参奏了一本。”

    林隽一想不错,贾雨村一开始的确知恩图报,因而甄家丫鬟娇杏才有侥幸一说,至于忘恩负义,乃是起复之后,已被官场同化,磨去了昔日的锐气,再不敢依仗本性做事,才有罔顾香菱乃是恩人之女昧了良心断案的举动。

    封建官场,果然是一个使人堕落的场所。

    林隽想到这里不觉失笑,官场何必分什么古今,即便是现代社会,又有几个官员不贪?一个小小的局长,也动不动就是几千万的存款呢!不贪,哪里来的存款?

    听林如海说完,黛玉眉头舒展,笑道:“既然爹爹深知,聘又何妨?况且我所学不多,年纪又小,工课不限多寡,也不费事。只是弟弟,到底该好生教一教才是。”

    林如海点头,先前说过,此时不过是让林隽些许打好根基,好再拜入名师门下。

    林隽强忍着逃跑的意愿,也无力改变林如海聘请贾雨村的事实。

    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不要以为穿越人士不管一岁还是三岁都能改变家长意愿,那都是哄人的,至少目前为止,林如海和贾敏行事,基本不会听从他和黛玉的话,何况贾雨村现在不是那么劣迹斑斑,作为见多识广的探花郎,林如海又已答应过举荐之人,绝不会反悔。

    再者,进士难寻哪!

    于是林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林如海下帖子聘请贾雨村,眼睁睁地看着贾敏又备了礼物,然后辟出一间书房,令他与黛玉上课。

    他在外间,隔着纱帘的里间则是黛玉并两个伴读丫鬟,一名摘书,一名题画,都是七八岁年纪。至于林隽自己,林如海亦给他挑了几个伴读,亦是日后随身小厮,却是大管家张大之子张桂、二管家王锐之子王汉、并周柳两个奶娘之子,分别名唤赵飞、于立。

    上课这日,可喜天气晴朗,不过正当六月,炎热非常。

    书房里早已预备了冰盆和瓜果,映衬着窗外满院绿荫,十分清凉。

    林隽初见贾雨村,也吃了一惊,见他不到三十岁年纪,如原著描写一般,直鼻权腮,面阔口方,颇有刚正之气,一点都看不出日后竟是那等奸猾小人。

    贾雨村见林隽年纪虽小,容貌却十分清秀,人又乖巧伶俐,不似甄家之子仗势欺人,其祖母更是将坐馆的先生赶将出去,故而对林隽和颜悦色,极尽耐心,林隽不理解的诗文,他都一一讲解剖析,直到林隽明白后才教下面的。

    同样读书,黛玉高过林隽十倍,饶是贾雨村经历世事甚多,也不由得暗暗惊奇,事后便对林如海奉承道:“令嫒有咏絮之才,堪称绝代。”

    黛玉是林如海一手教出,自然知道,因此笑而不语,嘱咐贾雨村多多教导林隽。

    林隽顿时过上了天天死记硬背头晕眼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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