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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十章

    连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停了下来。称不上是个阳光明媚,适合出行的日子,但清新的空气还是让人精神一振。夏小欧背着包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慢腾腾地上了车,相对于其他人满脸的笑意和兴奋,她的脸色难看了很多,隐隐泛着青色。

    鸣夏笑嘻嘻地冲着夏小欧乐:“小欧,我们是去写生,不是去刑场。笑一个撒。”典型的调笑语气。

    夏小欧不理。

    “小欧,你先吃粒晕车药吧。”司徒颖说。

    夏小欧的脸色开始青中泛白了。

    鸣夏更乐了,差点没笑岔了气,半天,才接了句:“她怕苦。”

    高中第一次参加春游的经历,在夏小欧看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而到了鸣夏这里却是“乐趣无穷”。直到现在还是鸣夏津津乐道的主要话题之一。

    “小颖。你知道吗?那次春游的时候,小欧超可爱的。”鸣夏乐不可支。

    夏小欧在一旁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诶?发生什么事了吗?”司徒颖问。

    司机踩下了油门,浅蓝色的车子在没有尽头的香樟树间快速穿梭。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与高大挺拔的香樟树如诗人脑中突现的灵感,瞬间往后倒退,消失不见。

    时光跟随着车流倒转。夏小欧的眼眸低垂,车外微弱的光芒洒在她的睫毛上,在眼角处流动着一抹淡淡的剪影。记忆与暧昧的光影纠缠,衍生出一张张稚嫩鲜明的脸,互相纠错着,默然晃动。闭上眼,黑白影像慢慢被涂染上丰富艳丽的色彩:墨绿色的T恤衫,蓝色的牛仔裤,粉色的连衣裙,黑色的打底裤,白色的衬衫,银灰色的帽子。一切都变得生动神气了许多。耳边开始充斥着各色各样的声音,无伤大雅的玩笑,走调却轻快的哼歌,轻松的打闹,隔着模糊的视线,历历在目。

    心里积聚的烦躁与反感鼓噪得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老师,这里有人晕车!”低沉的声线覆盖在清脆的声线之上,闹腾得夏小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接着是高跟鞋啪嗒啪嗒往这边赶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她的胃上,自胃里泛起里浓郁的涩酸味。

    “啊?可是只有一粒晕车药了。”高跟鞋的啪嗒声在夏小欧的附近停了下来。

    “一人一半吧。”有人提议。

    “只能这样了。”

    “谢谢老师。”鸣夏看着落在自己掌心的白色药粉,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很苦吧。小欧,你干脆眼睛一闭,把药片往嘴里一丢……”

    夏小欧不等鸣夏的废话说完,就拿过药片,迅速地丢入嘴里,猛灌一口水,下咽。再喝水时,却悲剧地发现没水了,脸色登时铁青得吓人,视线模糊得给人一种泪眼婆娑的错觉。

    鸣夏看着夏小欧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有些想吐了。

    “喝吧。”前排的人递来了一瓶未开的矿泉水。漂亮的白皙手指和干净的矿泉水瓶相得益彰。

    夏小欧第一次果断利索接受了他人的好意,拿过水瓶,开了瓶盖就灌了一大口水,用力下咽。然后开始不停地猛喝水,一会儿就大半瓶见空了。鸣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前排转过来的人倒是面不改色地问;“还要吗?”

    “谢谢。”盖上瓶盖,夏小欧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说,“我现在身上没有零钱。”

    “下次连着牛奶一起请回来,就行了。”那人笑了笑,转过身去。

    “安浩,你也太小气了吧。一杯牛奶,一瓶矿泉水,还这么念念不忘啊?”鸣夏在后面鄙夷地哼了哼鼻子。

    “吃点糖,散散嘴里的苦味。”安浩再次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罐五彩斑斓的糖果,煞是漂亮好看。透明的瓶身上只简单地勾勒着几缕浅紫色流云,木质的瓶塞处系着根紫罗兰色的丝带,是女生们喜欢的蝴蝶形状。

    鸣夏抢过糖果瓶,拔了瓶塞,立马拿了两颗糖果,拨开糖纸,往自己和夏小欧的嘴里各塞了一颗。相对于夏小欧安安静静地抿着嘴等着糖果在嘴里慢慢融化,鸣夏则是将糖果咬得嘎啦嘎啦响,嘴里大大咧咧地冲安浩说道:“嘿嘿,这是哪个漂亮妹妹送的啊?艳福不浅哦。”

    “昨天邻居家的小孩缠着要带礼物给她。”安浩起身,略微倾过身去,他低垂着头,墨色的发丝下泻,盖住了光洁的额头,流过好看的眉眼,在白皙的手背上投下一片灰色的阴影。“现在正好派上用途。”

    夏小欧的视线从跟前毛茸茸的脑袋上移开,下移到自己的指尖时,视野里不期然落入了一双修长的手,勾在指间的黑色塑料袋从指间划下,挂在了车座的挂钩上。安浩的声音在沙沙的树叶声、疲软无力的心跳声、周边的嬉笑声、绵长的呼吸声中突然而至,切断了所有繁杂的声响,建起一段温柔如水的真空地段。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每一个停顿都似在水面上盛开出一段淡雅的香气与色泽。

    “想吐的话,就吐在这个垃圾袋里。嘴里泛苦的话,就多吃点糖果。不管怎么样,总是有用的。”

    耳边无法忽略的笑声让假寐的夏小欧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于是,她看到两颗黑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着。

    “原来小欧还有这样的一面。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司徒颖说。

    “天才这种传言就是用来打破的。小欧看起来挺聪明,挺厉害的一人,其实就是个常识白痴,和普通人没什么差的说。”夏小欧可以已经可以想到鸣夏的表情了,铁定是咧着嘴,眉眼弯弯如月牙,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表情。

    交友不慎,遇人不淑,这样的字眼狠狠地从夏小欧的眼前飘过,砸在了那两人的身上。她也只是暗自咬咬牙算了。

    突然,一颗脑袋抬了起来,贴近夏小欧的脸,眉眼都完成了一条线,嘴角却硬被压平,说:“听说在肚脐眼上贴上生姜片也能抑制晕车,你怎么不试试?”

    夏小欧一巴掌将鸣夏的脸拍了下去,脸色变了几变,吐字清晰地说:“你够了啊。”

    “啊!高二那年的出游,你不会是……”后面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但鸣夏却和司徒颖心照不宣地笑得更欢了。

    夏小欧一声不吭地重新闭上眼睛,身体陷进了车座里,车内浑浊凝固的气流让她已无力反驳,也无力思考。

    “小欧不会生气了吧?”司徒颖不确定地问。

    “不用担心啦。认识她这么久,我还没见她变过脸呢。”鸣夏依旧笑眯眯的,然后低声对夏小欧继续说,“学长的P3呢?”

    “在最外面的小包里。”

    “嘴巴张开。”鸣夏一边命令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粒糖丢进了夏小欧的嘴里,反身去找P3,然后帮夏小欧带好。“实在不舒服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嗯。”夏小欧恹恹地点了下头,过了会儿,吐字模糊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笨蛋。我们谁跟谁啊,六七年的朋友了,还说谢。你不觉得矫情,我都觉得难为情。”鸣夏说着在夏小欧的脑门上砸了个毛栗子,继续说,“回头帮我画张美图就行了。”

    夏小欧睁开眼,抬手将左耳上的耳机摘了下来,塞到鸣夏的耳朵里后,又眯起了眼睛,在喉咙口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司徒颖看着两人间的互动,脸上的表情明媚而温暖,“鸣夏很会照顾人呢。”

    “呵呵,我们是朋友嘛。”鸣夏从兜里掏出两颗糖,一颗给了司徒颖,一颗塞进嘴里,嘎啦嘎啦地咬着糖果,继续说着话。

    “什么?”司徒颖没听清后半句,她看向鸣夏,然后沉默了。

    鸣夏依旧笑着,却没有了以往那般灼热的灿烂。温柔平和了许多,也温婉安静了许多,好像被清澈明亮的湖水覆盖了,柔和了表情,潜移默化中,让人有些想要沉溺。

    这样的表情,司徒颖很熟悉。她曾在镜子中无数次地看到自己的脸上浮现出这样美好的表情。只是在下一秒,她会惊恐着,尖叫着将镜子扔掉。

    她知道她的表情在变,不受控制地变化,变得陌生,变得可怖,变得卑微,泪水就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水库,从发红了的眼眶里蜂拥而至。整个身体被浸在了冰冷的海水里,四肢被水流纠缠住,挣脱不开。海水不断地由肌肤渗进体内,然后又从眼眶里喷涌而出,温热却刺骨。

    那是她想念夏莲安时的表情。幸福着痛苦着,高傲着卑微者,期待着绝望着。

    只是鸣夏,此时的你是在想念谁了呢?

    如此幸福着,高傲着,期待着,没有经过一丝痛苦的淬炼与折磨,是你的幸运,还是它们的背后同样隐藏着巨大的黑暗与无休止尽的不幸呢?

    “只是跟某人学的而已。”鸣夏在心里说。

    夏小欧没有听见的后半句,却被司徒颖知晓了。

    鸣夏以为不会有人听见的心思,却被司徒颖洞悉了。

    司徒颖以为自己知晓了,洞悉了。可她没有探秘的兴趣,也没有揭露他人的习惯。

    她们以为一切都相安无事了。

    却忘记了风起云涌前,哪一次不是这般风轻云淡,晴空万里?可隐藏在平和生活下的荆棘毒刺,毒虫蛇蝎,可不是视而不见,缄默不语,绕道而行就代表了不存在,代表了可以躲避开。纠错的善意积聚起来的威力远比单纯的恶意来得更加残酷!万般的好也会有变成万把刀剑的机会,到时齐发之下,让你无处遁形,无情地让你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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