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二章
高一那年的夏天，和过往的无数个夏天完全一样。一样的风过，蝉鸣氤氲。一样的树枝随风摇动，密实的沙沙声晕染成女生笔下的大片墨绿色。一样的墨蓝色裙角在树与树交错间的空隙里忽隐忽现，白色的帆布鞋安静地走过树下的浓荫。
星期三，轮到夏小欧值日，被安排在一起值日的其他几个女生早已互相帮忙打扫完，回家了。夏小欧被独自留下来打扫卫生，并清理垃圾桶旁的三袋垃圾。鸣夏拿着最后一堂课上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情怀去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恢复自由已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窗外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照射在鸣夏的侧脸上，让她产生了一种需要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好好忧郁一把的冲动。那张被批改面目全非的数学考卷的确值得女生借酒消愁一番。
数学老师咄咄逼人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放着，郁鸣夏，作为班长考这样的分数，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什么Y大了，就是S大，你也没什么希望！
“是这本画册吧？”
“嗯。不过，我们这么做不太好吧？”
“只是让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而已。没关系的。你们也觉得不公平吧。明明大家都那么用功地忙着复习，忙着迎接高考，她却好像很空闲的样子，每天去画画。呐，总得让她也急上一次吧。”
鸣夏酝酿了半天的发泄式尖叫在听到这些对话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她将试卷捏在手里，边大声地叹息着，边走进了教室，“啊啊啊！这些数学题完全看不懂啊！烦死了！！！”
几个女生慌忙从夏小欧的座位边散开，双手下意识地扯了扯书包带子。
“诶？你们还没打扫完吗？需要我帮忙吗？”鸣夏问。
“啊？不，不是的。我们只是回来取点东西。那个，鸣夏，我们先走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大垃圾桶设立在教师楼与体育馆之间的小路上。从教学楼到那儿有一段不算远的路程。勾着两袋垃圾的左手食指处被勒得发了红，隐隐渗出青紫色来。夏小欧停下脚步，刚要将手中的垃圾袋放下地时，只听见“哗啦”一声，垃圾袋里的垃圾转眼间便争先恐后地散了一地。酸臭味紧接着扑鼻而来。
这可怎么办？大脑神经的末梢刚刚完全接收到来自左手食指的疼痛感。夏小欧有些发愣地盯着满地的垃圾，略一皱眉后，她蹲下身子，伸手捡起地上相对体积较大的垃圾装进已经破损的垃圾袋里，并拎起一旁的垃圾袋，走了。
“诶？那个女生怎么不把垃圾清理掉就走了？太没公德心了吧？”从篮球场出来的男生们第一眼便看见了女生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人忍不住抱怨了。
“总得先把手头上的垃圾扔掉吧。”一道温和的嗓音接道，然后话锋一转，“你有你们班的钥匙吗？”
“有啊，干嘛？”
“渴了。借点矿泉水喝。”
“浩子不是说请客喝可乐吗？”男生说着将钥匙扔给了对方。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浩子在说请客前还添加了一个前提条件。”对方顺手接住钥匙，继续说，“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赢得球赛吧。”
“哈哈。有吗？”男生尴尬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一把勾住一个胖男生的脖子，谄媚地笑道，“呐，浩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难得这次大家都挤出三十分钟的时间打球赛，可结果却输了。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再小气点？”
“呵呵。你们继续讨论。我先走了。”男生冲两人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转身离开。
“明天早上记得及时还给我！我还得开门呢！”
“放心。不会让你交不了差的。”
整个校园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落日轰然西下的静默之音。
“一，二，三，天哪，这么多张，夏小欧，你是不是数学课上也在画画？”
“有空翻我的画册吗，你不如多去翻几张数学习题卷。”
“我觉得我应该适当地培养一下我的艺术气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说过没有？”
“天生丽质难自弃，懂不？”
“连续四次数学考试只得70分，真的是难自弃啊。”即使是感叹的语气，可一旦从夏小欧的嘴里吐出来，果然都会带上冬天里的那股透心凉的冷意。
“咳。”鸣夏轻咳的一声，眼珠一转，说，“你干嘛拿着扫把和簸箕出去？”
“去扫地。”
“其实，你可以完全不用回答的。小欧。”鸣夏无力扶额。
“是你要问的。”夏小欧一本正经地解答。
鸣夏抬头望天，白日的余热令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细小的风浪卷起了头顶上方的树叶，地上的云影渐渐模糊。
“你确定是这里吗？小欧。”鸣夏看着干净的地面，问道。
“可能被某个清扫大妈整理了。回去了。”夏小欧转身就走。
“那不是安浩吗？”挺拔静雅的少年背着挎包从连绵起伏的树荫里穿过。鸣夏抬手冲树下的少年招了招手，“安浩！”
“你们怎么还在学校？”安浩笑着问。
“今天轮到小欧值日，而我则被数学老师拎过去说教了。你呢？”
“和以前的同学打球去了。”
“怪不得一股子的怪味。”鸣夏点头表示明白，可一转眼又换上了一幅幽怨的表情，“小欧画画，你打篮球，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潇洒风流着？”
“实力这种东西，有时候的确让我很困扰。明明很想和大家一样无时无刻地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埋头苦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总是事与愿违。”
“嗯。”夏小欧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鸣夏气结，右手食指颤抖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点。
“用手指着对方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夏小欧说。
“呵呵。”安浩笑而不语，眼中却是明明白白的赞同。
从初中开始，夏小欧就是个很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女生，只是那傲人的成绩和独特的绘画才能总是会在他人彻底遗忘她之前，突然冒出来，似是嘲笑着他人莫名的骄傲与不屑。到了高中，这种现象更加严重了。坚持画画的同时还能保持住名列前茅的成绩，就连自己这个亲眼目睹了女生奋斗史的人都会忍不住嫉妒，更何况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们了。
那次的画册事件也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引起的小闹剧罢了，就连垃圾袋的半路破损大抵也只是几个女生实在气不过的产物。
可直到高中毕业，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糟蹋过夏小欧的画。鸣夏捡起垃圾桶里的画，语气沉静，“学长，是夏莲安做的吧？”
林谦若一挑眉，脸上挂起温柔的笑意，半晌，只吐出三个字来，“她自己。”
早该料到夏小欧虽表面看似淡漠，对人对事毫不上心，但骨子里却是个傲娇到让人受不了的主。换句话来说，就是鸣夏算是白担心一场了。鸣夏一咬牙，从牙缝里蹦出“夏小欧”这三个字后，默然了。
苏天乐看到鸣夏毫不犹豫地伸手捡起垃圾桶里的画稿，开口感叹了一句，“你和夏小欧的感情还真好啊。”
林谦若抬手松了松领口，立体的五官被温柔的树影覆盖，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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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自由已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窗外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照射在鸣夏的侧脸上，让她产生了一种需要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好好忧郁一把的冲动。那张被批改面目全非的数学考卷的确值得女生借酒消愁一番。
数学老师咄咄逼人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放着，郁鸣夏，作为班长考这样的分数，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什么Y大了，就是S大，你也没什么希望！
“是这本画册吧？”
“嗯。不过，我们这么做不太好吧？”
“只是让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而已。没关系的。你们也觉得不公平吧。明明大家都那么用功地忙着复习，忙着迎接高考，她却好像很空闲的样子，每天去画画。呐，总得让她也急上一次吧。”
鸣夏酝酿了半天的发泄式尖叫在听到这些对话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她将试卷捏在手里，边大声地叹息着，边走进了教室，“啊啊啊！这些数学题完全看不懂啊！烦死了！！！”
几个女生慌忙从夏小欧的座位边散开，双手下意识地扯了扯书包带子。
“诶？你们还没打扫完吗？需要我帮忙吗？”鸣夏问。
“啊？不，不是的。我们只是回来取点东西。那个，鸣夏，我们先走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大垃圾桶设立在教师楼与体育馆之间的小路上。从教学楼到那儿有一段不算远的路程。勾着两袋垃圾的左手食指处被勒得发了红，隐隐渗出青紫色来。夏小欧停下脚步，刚要将手中的垃圾袋放下地时，只听见“哗啦”一声，垃圾袋里的垃圾转眼间便争先恐后地散了一地。酸臭味紧接着扑鼻而来。
这可怎么办？大脑神经的末梢刚刚完全接收到来自左手食指的疼痛感。夏小欧有些发愣地盯着满地的垃圾，略一皱眉后，她蹲下身子，伸手捡起地上相对体积较大的垃圾装进已经破损的垃圾袋里，并拎起一旁的垃圾袋，走了。
“诶？那个女生怎么不把垃圾清理掉就走了？太没公德心了吧？”从篮球场出来的男生们第一眼便看见了女生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人忍不住抱怨了。
“总得先把手头上的垃圾扔掉吧。”一道温和的嗓音接道，然后话锋一转，“你有你们班的钥匙吗？”
“有啊，干嘛？”
“渴了。借点矿泉水喝。”
“浩子不是说请客喝可乐吗？”男生说着将钥匙扔给了对方。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浩子在说请客前还添加了一个前提条件。”对方顺手接住钥匙，继续说，“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赢得球赛吧。”
“哈哈。有吗？”男生尴尬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一把勾住一个胖男生的脖子，谄媚地笑道，“呐，浩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难得这次大家都挤出三十分钟的时间打球赛，可结果却输了。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再小气点？”
“呵呵。你们继续讨论。我先走了。”男生冲两人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转身离开。
“明天早上记得及时还给我！我还得开门呢！”
“放心。不会让你交不了差的。”
整个校园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落日轰然西下的静默之音。
“一，二，三，天哪，这么多张，夏小欧，你是不是数学课上也在画画？”
“有空翻我的画册吗，你不如多去翻几张数学习题卷。”
“我觉得我应该适当地培养一下我的艺术气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说过没有？”
“天生丽质难自弃，懂不？”
“连续四次数学考试只得70分，真的是难自弃啊。”即使是感叹的语气，可一旦从夏小欧的嘴里吐出来，果然都会带上冬天里的那股透心凉的冷意。
“咳。”鸣夏轻咳的一声，眼珠一转，说，“你干嘛拿着扫把和簸箕出去？”
“去扫地。”
“其实，你可以完全不用回答的。小欧。”鸣夏无力扶额。
“是你要问的。”夏小欧一本正经地解答。
鸣夏抬头望天，白日的余热令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细小的风浪卷起了头顶上方的树叶，地上的云影渐渐模糊。
“你确定是这里吗？小欧。”鸣夏看着干净的地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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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还在学校？”安浩笑着问。
“今天轮到小欧值日，而我则被数学老师拎过去说教了。你呢？”
“和以前的同学打球去了。”
“怪不得一股子的怪味。”鸣夏点头表示明白，可一转眼又换上了一幅幽怨的表情，“小欧画画，你打篮球，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潇洒风流着？”
“实力这种东西，有时候的确让我很困扰。明明很想和大家一样无时无刻地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埋头苦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总是事与愿违。”
“嗯。”夏小欧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鸣夏气结，右手食指颤抖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点。
“用手指着对方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夏小欧说。
“呵呵。”安浩笑而不语，眼中却是明明白白的赞同。
从初中开始，夏小欧就是个很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女生，只是那傲人的成绩和独特的绘画才能总是会在他人彻底遗忘她之前，突然冒出来，似是嘲笑着他人莫名的骄傲与不屑。到了高中，这种现象更加严重了。坚持画画的同时还能保持住名列前茅的成绩，就连自己这个亲眼目睹了女生奋斗史的人都会忍不住嫉妒，更何况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们了。
那次的画册事件也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引起的小闹剧罢了，就连垃圾袋的半路破损大抵也只是几个女生实在气不过的产物。
可直到高中毕业，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糟蹋过夏小欧的画。鸣夏捡起垃圾桶里的画，语气沉静，“学长，是夏莲安做的吧？”
林谦若一挑眉，脸上挂起温柔的笑意，半晌，只吐出三个字来，“她自己。”
早该料到夏小欧虽表面看似淡漠，对人对事毫不上心，但骨子里却是个傲娇到让人受不了的主。换句话来说，就是鸣夏算是白担心一场了。鸣夏一咬牙，从牙缝里蹦出“夏小欧”这三个字后，默然了。
苏天乐看到鸣夏毫不犹豫地伸手捡起垃圾桶里的画稿，开口感叹了一句，“你和夏小欧的感情还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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