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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花晏的梦

    .

    花晏从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

    花晏想不明白,到底是周之梦为蝴蝶与,还是蝴蝶之梦为周与?

    尽管后来傅时牧一直强调那不过是她昏过去时做的梦,可花晏坚持那不是。

    不是梦又是什么?傅时牧反问。

    花晏哑然。

    她以为自己似乎穿过了时间的浓雾,走到了另一个世界,不是过去,就是未来。

    可她不能那么说,因为傅时牧会笑她傻。

    花晏没有告诉傅时牧,其实他曾出现在她那个怪诞不经的梦里。

    梦中的风是温软的,花晏抱着傅时牧,头顶是灿烂绽放的烟花,身后热闹繁华的灯市。她与傅时牧相拥在五彩斑斓的花灯下,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双唇噏动,似是在柔声说着什么,她努力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月华如水,人影相依。今夕何夕,相思不尽。

    一阵风过,梦境中迷蒙的大雾似被吹散,花晏抬头去看傅时牧,却蓦然看到一张温婉静雅的脸。

    花晏惊恐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眼前所有的景和人都被层层迷雾掩盖。

    她又害怕了,她害怕一个人。

    她内心的隐痛和忧虑仿佛瞬间被迷雾浸出,令她避之不及。

    花晏想跑回去,跑回那条车水马龙的街,甚至想找回那个陌生的女人。

    她拼命向前奔跑,却蓦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似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抬头,漫天飞舞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空气中淡淡缭绕着檀香,头顶上似有似无的回荡着庄严肃穆的诵经声。

    她惊讶的朝天上看去,除了一片空空茫茫,什么都没有。她无奈的低下头,却发现那些掉落在她身上的花瓣,一片片生根般粘在她的衣衫上,如何都不能抖落。

    花晏惊讶的甩着袖子,眼前的迷雾仿佛被她煽得一点点淡去,帘幕般缓缓向两边涌去。

    大雾后,是一座犬牙交错的峰峦,山脉延绵,苍翠如海。

    那座山,名浮屠。

    花晏大瞪着双眼,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山,似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却又好像仅仅是与浮屠山相像而已。

    她疑惑着,身旁却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什么是真正快乐?

    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花晏循声回首。

    山依旧是浮屠山,山巅连着天,天连着山巅。声音仿佛是天边传来的,却又似是近在耳边。

    风吹绿了漫山遍野的青松,花晏在暮色中驻足,耳听着微风将那一声讯问愈吹愈远,最后落在一棵苍翠的老松下。

    远远的,她看到树下坐了一个人,似乎很年轻,他的面容在迷散的雾中若隐若现。

    夕阳西下,那人身披着漫天霞光,微微笑着,他说,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你在问我吗?花晏试图询问着,可她却发现她一点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猛地抬头,见那人依旧笑着,周身散发出掩也掩不住的深沉气息,这感觉让她想起了那个远在无色山庄的大军师。

    花晏一步步朝前走着,她想更加靠近那人,可她越向前,雾便越浓,那人的身影始终不远不近的坐在老松下,安然静逸。

    他说,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他又说,你错了。那不是快乐。

    不是,不是。

    花晏愈发糊涂,她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可片刻后,那人又像得到答复了一般自言自语着。

    雾气团团,纷杳而至,花晏终于迷失了方向。

    梦境涌满了空虚且苍冷的灰雾,荒寂寒凉,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渺小如微尘。

    终于,在浓雾如妖怪般吞噬掉花晏之前,她十分争气的醒了过来。

    “搞什么!”花晏猛然睁眼,手心里冷汗涔涔。

    灯市,浮屠山,年轻男子,这些都是哪来的?花晏一边沉思,一边抓起桌布擦了擦手。

    蓦地,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陌生的桌布,又向空无一人的四周看了看。

    “糟糕!”花晏跳起来,摸了摸腰侧,赤焰剑还在,翻了翻包袱,琉璃罐也在,又数了数盘缠,分文没少。

    花晏愈发觉得蹊跷,收拾好东西,将整个宅子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别说刚才那个年轻人了,偌大的宅子除了她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花晏感到背脊冷气直窜。

    头顶是低垂的铅云,仿佛全部堆积在一起,狠狠的压着老旧的屋顶,整个宅院透着沉沉死气。

    花晏呆了片刻,夺门而出,拔腿就跑,那速度像是后面有一群狼在穷追猛咬似的。

    风愈来愈大,没一会,暴雨来袭。

    花晏一路跑回金不知茶馆,一脚踹开了大门。

    “金不知,给我滚出来!”花晏不大的嗓门在安静的茶铺里稍显刺耳,不少客人纷纷向她看来。

    两个时辰前还没人来呢,怎么现在人这么多?花晏脸上一红,没好意思再叫,于是顺手抓住一个正准备往出走的人,探头问道:“喂,你知道那个混蛋金不知在哪么?”

    被抓的那人没有回答,事实上那人正在用一种又尴尬又异样的眼神看着花晏。

    似是感觉到了那道奇怪的眼神,花晏抬头朝那人看去。

    “是你!”

    激动之下,花晏甚至忘记了拔剑,而是直接用两手狠狠掐向那人的脖子。

    在剧烈的晃动下,那人头顶的笠帽被甩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正是适才把花晏骗到制香作坊的男子。

    “喂喂,我怎么你了?没偷没抢对吧?”那人轻而易举的扣住花晏脉门,将她的手打了开去。

    “好像……也是。”花晏通情达理的收了手,想了想,又拔出了剑,“但是呢,你对我用了迷香,这总没的狡辩吧?”说着,一剑便递了出去。

    年轻男子看着那一剑将至,似是忘了躲,眼见猩红的赤焰即将刺穿他的肩头,那男子却忽然不见了。

    “老三救我啊!”

    他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花晏抬眼向外看去,却忽觉眼前光线一暗,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缓缓进了店,屋内顿时飘进一股湿冷的风。

    门外暴雨连连,高悬的幡旗在大风中狠狠翻飞。

    来人长长的帽沿遮住了他的脸,他浑身尽湿,似是刚掉进河里一般,可那人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四下看了一眼,随意的将手里的包袱往一个空桌上丢了过去。

    “喂,老三,这姑娘要杀我呢。”年轻男子笑嘻嘻的站在门外,伸出指头点了点刚进门的那个人。

    “哟,一伙的?合起来欺负人吗?”花晏一手叉腰剑尖指地,一边高扬着脑袋用鼻孔看人,一边眼神溜过对面二人朝门外看去,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真打起来怎么脚底抹油。

    进门那人似是没听见那两人的对话,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三,重色轻友可是不对的。”倚着门的年轻男子又一次拍了拍蓑衣人的肩。

    蓑衣人摇摇头,终于缓缓回头,慢条斯理的冲着门口那男子道:“小丁啊,你本事长了呢,开始动我的人啦。”

    那人开口的瞬间,花晏突然就傻掉了。

    当然,所谓什么‘傻掉了’之类的话,是傅时牧针对花晏当时的表情所做的结论,因为此时花晏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那模样的确像一个突然被抢了冰糖葫芦的小孩,呆呆的不知所措,或者说是不知该大叫还是该大哭。

    但是花晏既没有大叫也没有大哭,而是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她看着那蓑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双温柔秀长的眼。

    不是傅时牧,还能有谁?

    傅时牧站在那里笑着,眉眼清朗,满身风华。

    可他说出的话,依旧不招人待见。

    “好久不见啊,女魔头。”傅时牧友好的冲花晏眨眨眼。

    花晏心中五味陈杂,仿佛吃了一碗酸甜苦辣皆有的炸酱面,此时浑然不知如何是好。

    “你……”花晏吐出一个字,半天没出声。

    傅时牧见她神情异样,试图上前询问。眨眼间,花晏突然暴起,劈头盖脸的发起飙来:“你这个家伙跟那个臭小子一伙儿的是吧?你们两个一起玩儿我呢是吧?臭不要脸的!”

    “喏,”傅时牧回头去看小丁,“最后一句说你呢。”

    “明明是见者有份,你一半我一半。”小丁也没生气,还是乐呵呵的。

    花晏回想自己被骗的晕头转向,气的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傅时牧脱去蓑衣,走到花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心情安稳下来。

    “这事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拜托金不知和小丁帮我找到你罢了,没想到他们如此混账,竟然拿你开涮。”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傅时牧毫不犹豫的就把小丁和金不知归为混账一类。

    小丁跳进门来,拿手指遥遥点着傅时牧:“你这厮果然还是当年一般的没心肝!要不是小白来求老金和我,我才懒得管呢!”

    傅时牧无辜的一摊手:“没错啊,你们找到人就好,干嘛还要骗人家姑娘呢?”

    小丁看了看一脸困惑的花晏,耸了耸肩,“就是想看看能让小白答应去找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

    “没想到大失所望是吧?”花晏接口道。

    “呃……”小丁不置可否,他绕到傅时牧身侧,伸着脖子道:“不过小白到底跟你提了什么条件,竟然肯帮你?”

    一直意态自如的傅时牧突然十分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他觉得有些口干,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却被小丁拦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先说。”小丁嘿嘿一笑。

    花晏好奇心大起,却见傅时牧俯身前去,低声对小丁不知说了什么,她只恨自己两只耳朵没有长到傅时牧的嘴巴旁。

    小丁神色几经变换,“你答应了?”

    傅时牧点头。

    小丁转过脖子看着花晏,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

    “你,你,你看我做什么?跟我有关系?”花晏被他看得心慌。

    “你说呢?”小丁一笑,目光中分明写着“叵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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