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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兼职女匪首

    .

    “云川不是她杀的。”

    纪怀宿逆光而立,斜斜靠着厅门,眼神无声的在屋内扫了一个圈,最后落在花晏身上。

    然后他蓦地笑了,“大庄主果然贵人多忘事,昨儿一整晚你可从未踏出过我房门。”

    好容易静下来的厅堂,又如冷水入油锅,瞬间炸了起来。

    花晏半张着嘴,像是下巴被装反了。

    纪怀宿继续一脸平静的胡说八道着,间或不咸不淡的打个呵欠,一副昨夜精气耗尽劳顿整晚的模样。

    花晏登时憋出一脸猪肝色。

    纪怀宿不再看花晏,只是理了理衣服,闲闲的一步步踱进来,挑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了下去,自始至终没有去瞧一眼地上的尸体。

    “是不是呢,花大庄主。”纪怀宿又抱起了手。

    “你……”花晏无措。

    “是也不是,大庄主?”这一声是刘十八问的。

    “我……”花晏又只吐了一个字。

    “庄主?”楚三生又适时机的插了一嘴。

    “这……”花晏彻底梗住。

    “看来我的话也是一点分量也无呀。”纪怀宿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可看得久了,却品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军师言重了。”楚三生深深看了眼纪怀宿,竟微微弓了下身。

    “没有没有,”纪怀宿摆了摆手,“我不过是山庄一个小小军师。”

    小小军师?楚三生暗暗冷哼。这个平日就喜欢参禅悟道的军师,连前任大庄主花远苍都对他言听计从。

    楚三生向来讨厌这个总挂着淡泊微笑的年轻人,他知道那种淡泊背后深藏着要人命的东西。无论那人看上去有多和善,他都明白,那个连头发都懒得找跟丝带系一下的年轻人,比任何无恶不作的匪徒都要棘手。

    一旁一直紧绷着脸的刘十八突然说话了:“怀宿啊,非我们怀疑你,而是全庄上下谁人不知你与大庄主素来私交甚好……”

    “哈哈哈哈……”纪怀宿突然放声大笑,“既然都已经说‘私交甚好’了,她在我那里过夜,还有什么好让你们怀疑的?”

    说着,纪怀宿不为人察觉的看了一眼花晏。

    那个尴尬的不知所措的大庄主正侧着脸梗着脖子,一脸的苦大仇深,于是纪怀宿又不由的多笑了几声。

    “那这斗篷……”刘十八犹豫着。

    “斗篷怎么了?”纪怀宿目光始终平静,声音却冷了下来:“刘伯,我若杀了云川,再趁你不备,用那银钩在你衣服上划拉两下,是不是人就变成你杀的了?”

    刘十八脸色一阵青白,动了动喉头,却一字未吐。

    “好了,”纪怀宿一拍扶手,长身而起,慢条斯理的走至花晏身边,极为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闹也闹够了,我们走吧。”

    一拉之下,掌心冰冷的手不仅没动,还忽然干脆利落的抽了出去。纪怀宿面色微变,回身见花晏抽出手去,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纪怀宿垂下眼看着花晏,他看到她的眼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很难过”可是脸上却绷着一股无甚所谓的冷漠劲儿,他不知道这种装出来的冷漠能不能使她看上去更具有威慑力。

    “我知道有人处心积虑的给我挖了个陷阱,然后混在众人之中看着我往里跳。也许这个人正巧就在这间屋子里,等着看我如何被冠上凶手之名,再无立足之地。”花晏停了停,因为她忽然胸口憋了一口委屈的闷气,怎么都无法畅快。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却不知道该看谁。很多次在她无助的时候,纪怀宿都会像天神一般突然降临来解救她,她这么无能,难怪会轻易的被人三番五次的陷害。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花晏说得很慢,像是在掂量什么,又像是在下决心,“凶手我都会找出来的。”

    “庄主总给个时限吧?”楚三生突然发话。

    花晏狠狠瞪了楚三生一眼:“两个月后若凶手依旧逍遥,我花晏自当三刀六洞,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花晏反倒把纪怀宿晾在原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纪怀宿眉角一动,笑着摸了摸下巴,朝着她的方向追了去,紫衣轻振,翩然如雁。

    花晏闷着头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连着几次拐进死角。

    “庄主这边请。”

    一扭头,纪怀宿正笑吟吟的给她指着路。

    花晏奇道:“你跟着我作甚?”

    “怕你被我毁了清白然后想不开。”纪怀宿十分老实的回答。

    花晏一努嘴,无奈道:“不会,你多虑了,我知道你的好意,我领情。”

    纪怀宿摇摇头,“怎么算多虑,三刀六洞的话你都敢放,还有什么你不敢对自己做的。”

    花晏转了转眼睛:“我说三刀六洞了吗?”

    纪怀宿点点头:“当然。而且很有气魄。”

    花晏愣了一下,然后两腿一软向前跌去,接着一声惨呼:“赶紧把我扶回去,让我晕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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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秋初,暑意未褪。

    人道是春困秋乏,花晏觉得一点也没错。她才心里多装了点事儿,就觉得整日身心俱疲,神思恍惚。

    细细罗列起来,事儿虽不多,但个个都万分棘手。

    比如怎么洗脱自己这个“杀人犯“的嫌疑,比如肋下箭伤到底败谁所赐,再比如怎么在遇到傅时牧的时候能抽扁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自从那日被浸了猪笼,那个桃酥贩每次看见她总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探究的眼神也着实叫人不自在。想探究什么呢?一个弱女子的发迹史?

    “哎!”花晏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什么时候傅时牧这人也算得上一件“棘手的事儿”了,真抬举他了。

    直到若干年后,花晏才觉悟到当初百般刁难傅时牧是为哪般。

    不过即便花大当家真悟了出来,她也不会承认这样的事实:那就是一个做桃酥的竟然没有展现出市井小贩应有的职业特质,比如老实本分,再或者贪生怕死。这让花晏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被傅时牧身上奇特的风骨鞭打的面目全非。

    于是到头来花晏终于意识到,在几番明争暗斗中,她竟然把自己输掉了。

    不过这个可悲的姑娘显然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更多的心思仍然扑在了云川之死的事上。

    花晏边走边沉思,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纪怀宿的院子外。她抬头朝里看了看,又低下头,转了个弯儿,朝别处去了。

    她的确不是很想打扰一个每天坐禅动辄七八个时辰的人,尽管她知道,那个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纪怀宿,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隐隐约约的,花晏觉得自己似乎对于纪怀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至于有多特殊,花晏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至少她认为那个大军师的感情跟他的为人一样高深莫测。

    花晏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投错胎了,不然怎么一点都没有女人天赋异禀的直觉能力。

    难道……真的像傅时牧所说的,自己是个不知感情为何物的人?

    可是……花晏蓦然一怔,怎么又想起傅时牧了?花晏猛的摇头,似是要把那姓傅甩出脑袋。

    晃晃悠悠的,花晏不知不觉的走至山庄大堂的前院儿。刚过午时,正是饭饱人困之时,偌大的前院儿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花晏散漫的来回踱步,脑子里纷乱如麻。想着想着,干脆便一屁股坐到了大堂前的台阶上,扳着指头一点点理着头绪。

    斜前方不远处的青瓦屋顶上,懒懒的晒着太阳的桃酥商贩正目睹着花大当家各种有失作风的举止。

    “啧啧,这是兼职女匪首吧?”傅时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花晏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石阶上,低着头翻来覆去的掰着手指,那模样,完全是丢失了一个专业化的土匪当家所应具备的职业素养。

    “这是在数钱吗?”傅时牧觉得自己快看不下去了。

    远远的,那个卖相不错的女土匪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得意忘形,表情跌宕起伏。

    傅时牧在房顶上闷闷的笑着。

    他从没有恨过这个差点整死他的女魔头。因为这样一个连土匪都做不好的人,如何上升到一个能让他用心去恨的高度。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底对花晏最真实的看法,只要一声冷哼便能表达的淋漓尽致。

    那边厢傅时牧像看戏似的侧躺在屋顶,这边厢花晏挫败的拿脚碾着一片落叶。

    花晏的挫败不是没有原因的。接二连三的被嫁祸,自己却分析不出一点头绪。

    最重要的是,两个月后若是再不能把自己洗白,那三刀六洞的刑罚可真不是说着溜嘴皮子的。

    “我怀疑靳老儿害死了我爹,然后靳老儿死掉了。”花晏自言自语着掰回一根手指。

    “然后我又怀疑云川有可能是暗杀我的那个人,然后云川又死掉了。”花晏又掰回一根手指。

    “难道我只要怀疑谁,谁就会死吗?”花晏终于面临崩溃的边缘,仰面无语问苍天。

    于是她看见了正在房顶讪笑的傅时牧。

    花晏石化了片刻,登时恢复了大庄主的姿态,“噌”的站起身,板起脸冷冷瞪着傅时牧道:“你在那做什么?”

    傅时牧摊了摊手:“晒太阳。英明神武的大庄主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花晏正要回嘴,却登时起了疑心,走近了去抬头质问傅时牧:“你是怎么上去的?”

    表面上看着是一个纯良无害的普通商贩,这般轻易的就上了房,难道那日伏在她房顶引她出门之人,就是这家伙?花晏想着,眼神不觉犀利了起来。

    傅时牧一手支着脑袋,像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说!”花晏又厉声逼问。

    傅时牧拍了拍额头,用下巴往一旁点了点。

    花晏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于是看到了搭在一侧的木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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