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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采生妖术 二

    司刃进屋的时候,龙九正被人伺候着洗脸,身上还穿着睡衣,旁边桌上放着折叠整齐的一套军服。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一个盆水两条手巾。龙九跟自己没长手似的,任由她们东拉西扯地给擦脸抹脖子外加洗手。

    “麒麟回去了?”龙九一看见司刃便问。

    司刃有些心虚,“啊,还没。”

    龙九也心虚,“那你来这儿是……”

    “呃……”司刃拿眼睛瞄站在旁边的两个丫头。

    龙九摆摆头,“行了,你们出去吧。”

    屋里就剩司刃和龙九了。

    司刃走到龙九身边鬼鬼祟祟地掏出几枚古钱,“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又在积萃潭,然后突然满潭的水都变成了血红色!”

    为了显得逼真,司刃还特意瞪大了眼睛。

    “我在积萃潭干嘛?”

    “洗澡。”

    “你梦见我洗澡?”

    “这个不是重点。”

    “你是说……我还会出事?”

    “不好说啊,所以呢……”司刃把手伸到龙九眼前,“我把我最灵验的卦钱都带来了。你摇一卦吧。”

    龙九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枚钱币看了看,“最灵验?”

    “是啊,我师父给开过光的。”

    “开光?卦钱还有这讲究?”

    “当然有。”

    “你还有师父?”

    “这不是废话么,难道我一生下来就会捉鬼?”

    龙九把钱都接了过来,“不赶紧去找你那只黄鼠狼,倒有心思跑来给我算卦?”

    “嗯……小麟不会有事的,以前他也经常跑出去。”

    “那你昨天还那么着急?”

    龙九把古钱扔在床上了,司刃装作没注意到他的话,赶紧伸过头去看。

    “啊!归妹卦,果然是大凶之兆!”

    司刃一惊一乍的,龙九有点儿被吓着,“什……什么大凶之兆?你说清楚好不好。”

    “这不,兑上震上。”司刃一一指过古钱,“归妹,征凶,无攸利。这样的卦像意为少女出嫁,出征凶险。无利而大害。再加上之前我给你卜过的那卦,我敢说三天之内,你必有大祸临头。而且你看啊,能拿下妍城我给你算出来了,我说之后会有麻烦你果然就遇到了锦姬。所以这次你也得相信我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怎么做呢?”

    “嗯……我看最好是我到将军府来住个几天。”

    “你要住进来?”龙九觉得稀奇,“可几天前我让你来你不是还坚决不肯吗?”

    “此一时彼一时么。”

    “此一时彼一时?有什么区别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回家数过钱之后,我想平白收了你那么多,负点儿责任也是应该的。”

    龙九看着司刃琢磨着他的话,怎么都觉得牵强。不过卦是自己摇的,龙九知道归妹是凶卦。

    司刃心里清楚:自己的话破绽百出,但除了拿出骗人用的卦钱他一时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了。见龙九斜眼审视着自己,司刃止不住一阵忐忑:不管什么理由,好奇也好怀疑也罢,只要能让我暂时留下就行。

    “来人!”龙九叫了一声。

    有人推门进来,龙九说让去把谢伯找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进来个穿着便服的长胡子老头。

    龙九指指司刃,“谢伯你带司先生去给安排个住处,他要在将军府住几天,另外再找两个人好生伺候。”

    司刃赶紧摆手,“别,不用伺候。随便有个能睡觉的地儿就行。”

    司刃跟着谢伯往外走,刚一开门。

    “衣服还没换……”门外的人正要伸手敲门敲了个空,“司先生?”

    “也常。”

    “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你们将军有点事。”

    也常转脸去看龙九。龙九朝司刃扬扬下巴,“你先跟谢伯过去看看吧,不合适再找他调换就行。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问他。”

    司刃走了门被关上。

    也常拿起放在桌子上龙九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他来干什么?是知道了那黄鼠狼之前落在了咱们手里?”

    龙九摇头,把刚刚司刃的话跟也常说了一遍。

    “这么说那个什么麒麟没回去卜吉馆?”

    “没有。”

    “难道他不是自己跑的?”

    “看来不是了。”

    龙九套上了衣服,也常帮他扣扣子,“司刃的话,你相信?”

    “不信,不过他显然是想住进来。所以告诉下去,他想去哪儿都别拦着,我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上次来去得匆忙,司刃没时间细看。这回从外往里走进去他才发现:将军府很大,前后五进的院子里错落地分布着或中或西式的建筑,搭配园中的各色景致不但没有违和之感反而格外和谐。

    司刃被带到了一幢叫清心阁有中式飞檐的二层小楼。

    大概说了说日常用品都放在哪儿,又交待了下将军府的规矩和禁忌──比如哪些地方不能去,谢伯就走了。

    司刃站在窗口向外张望,一片平顶的矮房子进入视线之内。

    地牢吗?不能去的地方偏偏就是我必须得去的。龙九啊,不好意思了,刚一来就要坏你的规矩。

    一个人在屋里折腾了一会儿,司刃发现整个将军府里竟然到处都是结界。不要说他能不能看到什么,就连罗盘在这里也已经完全失灵,如果不自己到外面去,除了正常人能听能看见的,他根本无法了解到任何更多事。

    半个小时后,司刃一路避开站岗放哨的士兵,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那片平顶屋,也就是地牢的入口处。可是很奇怪,说是牢房,这里却没人有看守。

    看看四下无人,司刃把罗盘掏了出来,想再看一眼。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司刃被吓了一跳:刚才在房里的时候罗盘里所有的部件都是怎么扳也一动不动,现在倒好,司刃眼睁睁看着他碰都没碰一下的天池和内盘正呼啦啦地就要自己转飞了。

    果然有问题!收起罗盘司刃又往身后仔细看了看,确定了确实没人看见自己,他才深吸了口气一脚迈进地牢。

    这牢里没灯,下了长长的台阶又拐了两拐,司刃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从包里摸出蜡烛点上,适应了一会儿,他才看清下面的情形。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通往牢房深处的小路。

    侧耳听了听,司刃越发觉得奇怪:就算是牢房管得狠犯人老实吧,也不至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啊!而且他这么一直走进来压根儿就没见一个人,连个狱卒也无。另外,司刃使劲抽了抽鼻子:牢房里一般不都是臭烘烘的吗?尤其是地牢,可这里除了有点儿潮气,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伸长胳膊再往前照照,司刃继续往里走。

    四周静悄悄的,司刃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衣物悉索的声响。走了一段距离重新站定,他以目力所及的范围扫视一圈,明白了这里如此安静的原因──这地牢里根本就没有人。

    可没有犯人为什么还要怕人来呢?司刃觉得一定没那么简单。想一想他闭上了眼睛,立刻一阵阵阴风扫过脊背,司刃猛地又把眼睁开了。

    在外游荡多年,什么怪事没遇见过,一般的鬼怪司刃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可刚刚的一瞬他真的害怕了。因为除了不该出现在阳间这个时辰的阴气,他还感觉到了一股股夹杂着痛不欲生的深深的怨恨和恐惧。

    司刃的手伸进背包,略微迟疑,他掏出了纯离神汤。

    纯离汤是用牡牛眼中的液体混合草药制成的。常人用了能看见鬼魂,像司刃这种有过修行的人便能看穿结界。

    可很多时候看清真相是需要勇气的。蜡烛的照明有限,司刃回头看了看,身后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这要真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跑也跑不多远了。

    但无论怎样,既然到了这里又发现有问题,司刃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咬咬牙吹熄蜡烛,司刃用纯离神汤洗了洗左眼和右耳,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大梵天王咒。

    念着念着,他听见了:有很多人走路的声音、有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因为痛苦发出的低低的呻吟声……而且这些声音就是从他身边那些上了锁但却空无一人的牢房里传出来的。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

    司刃缓缓睁开眼睛,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头皮一阵发麻。他的眼前,刚刚还空空如也的牢房,这一刻却已经是被塞得满满登登,每一间牢房里都有很多衣衫褴褛的的身影围着一根柱子在转圈,他们的手上脚上都捆着铁链。

    役鬼之术吗?!这么多!是谁有这么高强的法力又这么残忍?

    司刃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知道,这些并不是活人。而他们似乎也根本看不见司刃,只是闷头盯着自己的脚下。

    怎么办呢?司刃想,要不要想办法捉一个回去问问清楚?可是……不行,他们戴在身上的镣铐应该不是普通的铁链制成,如果擅自解除一定会惊动作法把他们关在这里的人。

    正不知该怎么办好,突然入口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活人的脚步声。司刃赶紧就地打坐,“腾玄御气,轮转八宫,坐则同人,起则入室,覆我碧霄,卫我神龙……”

    念完咒语又调整气息,司刃转眼间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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