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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遮羞布

    夫妻闹别扭,袁秋华便跑回娘家,但她一走,谢汉高兴哇,就像农奴翻身得解放了,趁她鞭长莫及,便将家里的东西拿出门,送给肖琳,或和她共享,和她一起吃肉喝酒,看电视,打麻将,势无忌惮,百无顾虑。

    等袁秋华回家,隔墙而居的七弟媳马惠兰便劝告她:不要一吵架就往娘家跑,你一走,俩人就跟过去一样黏上了,吃香喝辣,还看黄色录相,都搂搂抱抱,摸头拍屁股了,好得只差穿同一条裤子喽!

    刚结婚,袁秋华便听到不少关于俩人的闲话,主要理由是肖琳怀二女儿的时候,谢雄到浙江打工去了,那段时间谢汉和肖琳长住一套房,钱财不分你我,一起吃喝,一起逛街,相处得像一家人。凑巧的偏是,二女儿谢云翔生下来,长得既不像肖琳,也不像谢雄,却像谢汉,且越长越像谢汉,而未婚先孕的大女儿谢飞天却像谢雄。

    乍一听不近人情,可大家都是俗界凡人,谁又能不说点是非见闻?她当好事者放屁,把流言就饭下菜了。谢汉长得像谢清泉,他和谢雄是兄弟,谢雄身上也带有谢清泉的遗传基因,他二女儿谢云翔像祖父,只能说是返祖现象。流言是什么?信口开河!又不是考古,能有几分凿实?又不是新闻,哪怕失实了,也无从追究。她从不走漏风声,也从不说出口,更没有由猜疑而臆断,盘查追问,大动干戈,搞得一清二楚对谁都是有害无益,就算没破坏形象,也破坏了心情。

    因此,马惠兰神秘兮兮地来找袁秋华反映情况,袁秋华就嬉哈一笑:没喊你一起享用,呵呵,眼谗啦?哈哈,吃醋啦?

    噎得马惠兰直翻白眼:哎嗬,我也看出来了,谢汉不会因为另有新欢,就踹掉旧爱。

    袁秋华说:闭嘴!这事,跟你有么关系?在这嚼舌头!

    马惠兰说:婚姻中横插一只脚,让他俩闷骚闷乐,你能受一辈子的屈辱?你就是一根死木头!

    袁秋华说:一张脸迷人,干什么都顺,你比不了,一张嘴更迷人,要什么有什么,你也没法比,是嫉妒吧?

    马惠兰说:什么货色?什么档次?卖骚女人的本事,我眼红什么?英雄气短哦,美人计长,样样比你强,事事搞不赢,你怎么办?

    袁秋华说:她有多漂亮?如今老太婆都叫美女,老大爷都称帅哥。

    马惠兰说:女妖精,女特务,专职勾引男人,不就靠长得漂亮吗?跟这样的女人住一起,对老公能放心?

    袁秋华说:你对老公,可以放心,为啥我就不能?

    马惠兰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袁秋华说:我没嫁之前,你为啥不告示我实情?

    马惠兰说:这是家庭决定,大家都不说,我自然也不能说,我不能背叛集体,也不敢出卖家人。

    袁秋华说:那你现有说,特阴毒,就等于往我心口捅刀子,明显是逼迫我,威胁我,羞辱我。

    马惠兰说:你别误解我的好心!过去你是外人,如今你是自家人,内部提醒,家内处理,我有错么?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其他!

    袁秋华说:又哭又闹,放泼撒野?他俩要么死抗硬顶,要么破罐子破摔,我的下场一定是落得人财两空。

    马惠兰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谢汉走火入魔咧,人家根本不喜欢他,只图哄几个钱用。不过,妇女这样一来,身体做买卖了吧?

    袁秋华说:下次你发现了现场,再向我汇报,就抓个正在进行时。要不然,我就当他跟你胡搞,捉你去游街示众!

    马惠兰说:我骗你干吗?一男一女关了房门,讲得那么甜蜜,那么亲热,那么快活,我听了就来气,还亲眼看到俩人亲嘴了呢!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袁秋华哈哈大笑:又偷看,又听墙脚,你没事可做么?

    马惠兰说:我看到,喊谢英去劝一下,可他说“劝赌不劝奸,只要女有意,男有劲,随便戳,又戳不坏”!听听,这家人思想都不健康,头脑都不正常,心理都变态。

    袁秋华说:难道你不是女人吗?一心盯梢,一意监视,满嘴下流话,莫非你也想学而时习之?

    马惠兰跺脚就走:你说什么呢?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说白了,你就是遮羞布,就是假摆设,没有决定权,对任何大事都构不成威胁,成不了气候,怪不得要遭人欺负。

    袁秋华说:少造些孽,凡事留一条后路,自己行走,别个也进出!

    马惠兰说:贱!一样的贱!贱到不可救药!

    袁秋华死要面子,嘴上扛着不信,心里是半信半疑。马惠兰和俩人朝夕相处,原本没什么秘密可藏的,她心里极端烦闷,东西是小事,即使是交际,为什么要欺瞒妻子?如果光明磊落,为何不能对妻子言明,再风光体面地往来?背人没好事,有什么心思非得避开我?单挑不在家的时候!还是混沌未开,性别不分的懵懂年纪吗?

    她气得肚子疼,疑虑却不能提起,有话不说,有理不讲,那是没到火候。为试探真假,吵嘴打架后,她还是照回娘家不误。

    谢汉也不去袁家请妻子回家。

    世间事不知怎分对错,懒得问恩怨怎辩分明,保胎要紧,其他的事且搁一边。一天,因为要做孕期检查,袁秋华回去拿准生证,用钥匙打开卧室门,果真发现谢汉和肖琳头并头靠在床头,看黄色录象带。

    袁秋华说:咦,你俩大男大女,睡一张床呀?

    谢汉赶紧关了录象机:只要裤带系得紧,和尚尼姑一起睡!

    肖琳慌忙起床,居然穿着吊带的露膝睡裙:噢,三嫂怎么自己回来了?

    谢汉说:你回来干什么?不说一声,搞突然偷袭!

    袁秋华说:你的新欢,不照样是别人的破鞋!

    谢汉说:自已撞到枪口上,又何必喊痛叫苦?要怪你忘了自己是女人,反倒甘做太监,根本不懂皇帝的心思?

    袁秋华伸手去揭肖琳的睡裙:婊子货,让我看一下嘛,里边有没有系带的短裤?

    谢汉蹦下床,把袁秋华拉向旁边:你不是不要这个家么?还回来干吗?怎么不在娘家当老女了?

    袁秋华挣脱,冲过去要抓肖琳的脸:臭不要脸的,青天白日,勾勾搭搭!

    谢汉拦腰搂紧袁秋华:咦,占了茅坑不拉屎,只怪你不用!你不允我沾身,我就找别人。

    肖琳趁机溜之大吉:噢,单巴掌拍不响,只怪你老公苕,只怪你没用!

    袁秋华说:卑鄙恶劣!无耻下流!你懂得道德规范吗?

    肖琳说:我要懂道干吗?又不出门交际应酬,又不提笔作文章。

    袁秋华说:你晓得女人情操吗?

    肖琳说:我真的不懂,我也不想懂。你懂得再多,也同样嫁负心汉。哼,跟我比,你的优势在哪里?

    袁秋华说:呸,母狗不软腰,公狗不爬上。呸,只怪你破烂B痒痒,要卵戳,不要脸!

    肖琳扔下一句话:这个老公是你丢的,不是我抢的,怨恨我没道理。

    袁秋华说:我把你当人,你非要做贼。我信任你,你却笑话我傻,非要被恶棍坑害,你才满意?

    谢汉说:她要是强过你,那我还娶你做什么?

    袁秋华说:做什么?做遮羞布!

    袁秋华对谢汉又踢又咬,又抓又掐,拼命挣扎,只想追出去撕打肖琳:臭卖B的,要卖,出门挂牌卖,在家里卖,作暗娼,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谢汉搂紧了就不放手,忍受着她愤怒的发泄,拼命拖拉着她,搂得她腹中胎儿乱动:老婆大人,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做错事了,对不起,我不敢求你原谅,只请你不要伤害孩子!

    袁秋华怕伤了未出世的孩子,只能哭得瘫软在地:只怪你苕,只怪我无用,为什么?你这没良心的,我嫁给你,住不好,吃不好,还要受气,受欺,受骗,凭什么?

    她越骂越难听,越骂越大声,谢汉任她千句万句,只勾着脑袋一言不发。同时,他不敢放开搂紧她腰的双手,也随后跪倒在地,跟她认错,“我一时糊涂,办了错事,我一时冲动,今后保证不敢了!”求她不要闹,跟她赔礼,“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也不能全怪她,是我没禁住引诱,反正事也出了,大家也都是受害者!”求她原谅,跟她发誓,“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再有下次,你打断我的腿!”求她不追究。他跪在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摇晃,“你不打,我自己打!”他自己抽自己嘴巴。

    袁秋华为孩子的原故,只得安静下来,虽然不晓得未来还会有什么风险,依然对家庭幸福怀有一丝幻想,言明以观后效。

    但事隔一夜,谢汉就死不承认了,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要袁秋华拿来捉奸在床的铁证,说袁秋华信口雌雄,纯属诬陷他;说肖琳向来贤良淑德,娴静文雅,决不会做出这种事,定是嫉妒她;说谢雄要是听到你这话,非打死你不可;说谢家人听到你这辱门败面的话,就会把你打死就地埋;说张家人听见你这破坏家风的话,非得闹到家里把你打得不死即残,决不肯罢体!

    好色的人,宽恕别人的风骚,好财的人,宽恕别人的贪婪,好酒的人,宽恕别人醉酒,好安逸的人,宽恕别人懒散。况且,这种男女都自愿的事,叫通奸,公安都不管。就算可以起诉离婚,想让他赔偿点钱,可偷菜偷牲畜,赃物就是证据,偷情这件事,穿上裤子就能不认账。

    再说,即使大家都清楚,当法院来核实况情,村里也没人会证实,本地乡亲,不好出这个面,哪个土地菩萨不护自己人?谢家人更不会认可,倒要站出来作伪证,说我捏造事实,说我诬陷好人,甚至反咬一口,告我诽谤。我无法举证,又不能推翻他们的主张,官司输定了。我一个农村妇女,又没后台背景,又没金钱攻关,有么资格跟他们讲道义论公理?

    谢汉话说到这个份上,袁秋华还能说啥?说啥也晚了,那就啥也别说了。没证据,就抓不住把柄,她不能说,也懒得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初来乍到,人气与人缘的底气都不足,落拓更不能哭闹,面子上的这口气,不可输掉,苦也是苦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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