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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风雨同舟 第二十四章 幽冥密室惊乌盘(下)

    万箭齐发固可惧,不及腹背均受敌。第三关,便是“腹背受敌”。

    几乎没给御辞喘息的机会,那箭墙刚恢复原状,便又是一阵喀喇急响,咔嚓咔嚓的链条声隐隐传来,左右墙壁犹如刺猬一般长出无数又长又尖的锋利尖刺,更令人胆裂的是,那两面石壁正快速地往御辞所站的地方挤压过来。

    这分明是要将人压成肉饼。

    那石壁逼近的速度快极,像是瞬间便要到了眼前一般。御辞面色冰寒,按事先算好的路径往大殿中央疾走,多一步不可,少一步不可,快一分不可,慢一分不可,走偏了,便是阴曹地府。只差最后一步时,两面石壁上特别长的那两根尖刺已经横拦在了他的面前几寸处,身上几乎已经感到几寸外迅疾逼近的森寒锐气。

    万分惊险,是生是死,只是一刹那。

    御辞头一低,稍微弯腰自长尖刺下方穿过,一步跨至殿中央站定。“砰”地一声,两面石壁撞合在一起,尖刺相互穿刺过去,没入石墙,两扇石壁紧密地贴合,不留一丝缝隙,就好像没有刚刚那个密室空间一般。

    若人在其中,管他是谁,早已被夹得不成人形,化作肉泥了。

    可冷月却没有变成肉泥,在两面紧贴合拢的石壁中,他笔直地站立着,身前身后头顶和石墙只有两寸多的距离,原来那阵法的生门,石壁竟可凹陷,而那凹陷处得尖刺,早已缩回石壁里去了,好容那入阵之人逃生。

    御辞轻轻动了动手臂,发现袖角被石墙夹住,心中暗呼一声好险,若是刚刚惊慌失措走错一步,亦或是最后关头赶不及抢占生门,怕是此时已经是一滩肉酱了。这六道轮回的机关,果真是天下至险,连他冷月也几乎丢了性命。

    两面石墙贴合片刻,链条声再起,墙壁开始后退,尖刺迅速缩回石墙,不多时便恢复原状。

    石墙刚退回原处,“咔”一声停住,与此同时,御辞脚下地面突然往下翻去,御辞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往下坠去了。原来那“咔”的一声竟是由两声重叠而成,一是石墙归位,二是由归位石墙触发的第四关机关的开启。那像门一般往下翻的地面几乎占了整个密室地面的八成,以香案前的一条线为界。

    天烬还散发着冷冽的白光,若借着光芒往下看,数丈之远的地底无数把没有规律的尖刀正高速旋转着,其声如桀桀怪笑,刀阵泛着一片阴厉光芒。而顶上石板忽然“铮铮铮”一片乱响,顷刻向下激射出数不清的牛毫毒针,如漫天飞雨,正是模拟了蜀中唐门的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针的手法。

    地狱刀网,针雨漫天,正是六道轮回第四关,“天罗地网”。

    而那御辞神色不变,似是早已料到有此变化,脚下一空往下坠去的同时,天烬已化作长绫往那香案案脚缠去。身形方坠下些许,自上而下的暴雨针阵还未近身,便手上一个发力,用力一拉长绫,整个人借力自下而上斜飞掠上香案前的陷阱边缘,另一只手攀住边沿,一个用力,整个人翻身而起,出了陷阱,借着前冲力道滚入案桌之下,避过呼啸而过的无数毒针。紧接着抬手“啪”地一声,将那先前掰了个半圆的檀木扳手再掰个半圆,回到原处。

    如此这般四处奔跃腾挪,左一转,右一撇,时而扳动扳手拉动铜环,时而踩下石条敲打墙面,密室中忽而万箭齐发,忽而千轮刀滚,时而浮动塌陷,时而旋转挤压,每每惊险万分,当真是算错一步,便是血溅当场。

    这阵法说起来慢,实则却快,几个机关连贯交横,过不多时,御辞便闯过了剩下的两关,而身形也正巧落在那墨龙大画之前。

    御辞回头,淡淡扫了一眼方才入殿门时所站之处。从那一小块石板到如今脚下所站地方,直线距离不过数丈,但要走过这短短的距离,却要经历重重生死考验。这六道轮回阵法之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葬月宫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保密?

    他回过头来,毫不迟疑地伸手掀开那幅画作,果然,画后隐藏暗门,左边门上正中乃是一上刻五灵图案的石头转盘,石盘外环刻有五灵名字。御辞略一沉吟,便抬手将那石盘转至盘上图案与外环名字相应。果不其然,那石盘亮起五色光华,只听得几声嘶哑刺耳之声,两扇暗门便自动向外打开了,一条幽深的洞穴密道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黑眸里暗光微闪,毫不迟疑地踏入暗道,瞥见右边墙上一个扳手,回头一扫石门,便伸手去一扳,果然,两扇石门“桀桀”地又关上了。

    那密道也不知多长,走了许久仍未到尽头,偌大空间里只有一个身影在慢慢走动,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那密道隔不远便有一颗夜明珠嵌顶照亮道路,倒也不甚黑暗,只是走势一路向下,这许久后也不知深入到了地底多少丈。御辞忽想起那间凶诡非常的大殿连山嵌崖,这样说来,此刻他的头顶之上,便是一座大山。阴冷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莫名的令人压抑。

    绝对的静谧抹杀了时间的存在感,不知走了多久,御辞已深入深山地底。突然,他一顿,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手猛地握紧了天烬。

    “沙沙沙沙”,轻微却极杂乱的沙沙声从前方隐隐约约地传来,时有时无。

    机关?

    不太像,机关链条发动,大多是齿轮转动的“咔咔”声响,而这沙沙之声,倒像是万千春蚕在噬桑。

    重新迈步往前,耳边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了。

    片刻后,前面密道出现一个拐弯。当御辞拐过那道弯,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得身形一顿。

    深渊。眼前的情景,脑海里只能想出这两个字来形容。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边上的小崖台,站在平台上,望上看,顶上十余丈便是密实山体岩石,岩石上不知用何种手段嵌入上百枚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空间。而往下看,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深黑中隐隐传上洪涛急流之声,其声之遥,犹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这无底洞般的深渊,究竟有多深,连想都不敢想。

    御辞心中有了点谱,这千丈渊底,估计便是那缥缈山脉的地下暗河了,只是这满耳的沙沙声响,又是来自何方?

    他抬头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十余丈远便是深渊的另一边,亦是有一平台,连着一条通道。两边平台下,距离台面一丈左右,山壁上连着一条铁索,不过婴儿手臂般粗细,要过对面,只能跃下铁索,走索而过。这十余丈宽的渊口,除非会飞,否则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一跃而至。

    那铁索甚细,又是铁黑色,被那巨大的黑渊一衬,眼力差些的,估计连跳都跳不上,就算跳上了,细索易晃,若非轻功绝顶身轻如燕,走得几步便要被晃下渊去。生死一线,这桥索,便是名为“生死桥”。

    御辞自是不知这铁索是何名,也没知道的必要,在他眼里,这桥索虽险,但又怎险过密室中的“六道轮回”?

    可当真险不过么?

    他迈步走至平台边缘,看准了铁索便要往下跃。

    有些东西在那一瞬间扑入眼帘,踏上台边的脚一顿,整个人突然僵住,瞳孔倏地放大,他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从头麻到脚。

    他看见了什么?

    走到平台边低头,才能看见,脚下山壁从距离平台一丈开始,一路往下,竟然布满了无数的小孔。那每一个小孔之中,时伸时缩地都有蛇探头出洞,或蓝或白,亦或黑灰色,鲜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蛇躯和冰冷的山体摩擦,发出了那萦绕满耳的沙沙声。试想满山壁无数的五彩斑斓的蛇在缠绕吐信,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但这并不是令闻名天下的冷月僵在当地的原因,连试炼窟那万蛇集聚的地方他都闯过,又何惧这区区满壁的蛇群?令他全身发寒的,乃是那无数的蛇,竟然都长着双头。

    普天之下,唯有一种蛇生有双头——乌盘!

    万蛇之王!毒中至尊!

    叶青唐与圣姑都曾向他提过,鹤顶红、毒龙胆等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剧毒,与乌盘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天下第一至毒,乃是这南蛮苗疆的乌盘蛇毒。蛇王百年乌盘的一滴毒液,足以让方圆二十里内寸草不生,即使经过几千倍稀释,毒性也绝不逊于鹤顶红。

    乌盘生有双头,其色因年龄而变,十年戍青色,二十年成蓝色,三十成深蓝,四十成白色,五十转灰,六十成铁灰色,七十转黑,八十浅黑,九十深黑,百年方通体漆黑。如今御辞运极目力往下看去,满目的蛇里有蓝有白,也有灰色和黑色,但比例极小,目之所及,尚未有通体漆黑之蛇王。但这丝毫没有引起他的侥幸之意,这儿随随便便一条蓝色的蛇,若拿出去,也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剧毒了,更可况,这样的蛇还布满了整个山壁。

    御辞缓缓地收回脚,一扬手,天烬光芒大涨,脱手飞出,长长一道白芒直冲向对面山壁,白光照亮十余丈外的山壁,果不其然,又是一片蓝白灰黑的蛇壁。

    天烬掠起剑风,空气一阵波动,那对面无数的蛇忽然一阵骚动,嘶嘶声加剧,躲在洞中的蛇全部探出头来,群蛇齐齐仰头,蛇口之中猛地喷射出无数剧毒蛇液,如雨般射向天烬。

    御辞一惊,一掐剑诀,天烬“唰”地回身疾退,快若闪电,避开了自下方激射包围的毒液,回到御辞手上。

    这两面山壁上的毒蛇,竟也是作看守之用。若无事先的蛇笛吹奏安抚群蛇,一旦有人过这深渊,无论从铁索上过,还是弃索御剑而过,只要引起了丝毫的空气波动,两面山壁群蛇就会喷射毒液攻击。而那乌盘蛇毒液的射程之远,远超预料,毒性之剧,更是超乎想象。此蛇阵一摆,将对面平台密道守得是固若金汤,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御辞看着对面的幽深密道,紧皱双眉。那边,到底有什么?隐藏于缥缈山脉之底,以“六道轮回”与乌盘蛇阵看守,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葬月宫下如此血本?

    愈发的扑朔迷离,这葬月宫中,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面,转过身,却是沿着原路返回——子时快到了,子夜歌即将发作,他必须立刻回碧桑院,这深渊的种种谜团,他没有时间去寻找谜底。

    黑衣隐入密道深处,心底的疑问越发强烈,葬月宫,慕容辞幽,究竟是何方神圣?

    隐隐的不安,渐渐地扩散。

    谢谢各位对《心香》的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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