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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我们暂告段落

    “证人贾宜,请你回忆一下2002年新华控股的审计报告。”

    “2002年我大学毕业,通过招聘进入美禾会计师事务所。取得注册会计师执照后,正式执业,曹庆宇和徐兆东是我的指导老师。第一次做的审计报告就是为新华集团编制2002年度会计报表,我们认为公司以1994年11月30日为基准日评估资产和调账的会计处理不符合《企业会计制度》规定,进行追溯调整,同时根据公司董事会决定以决定将未分配利润不足因上述差错而多计的实收资本。”

    “你们是如实出具审计报告的吗?”倪大律师穿着一件黑色律师袍,一脸严肃的问他。

    她环顾了一下法庭四周,旁听席上坐着郑泽斌,周文成,另一栏的旁听席上坐着秦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如炬,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敲着右手背。

    “你们是如实出具审计报告的吗?”律师加重语气,“贾宜小姐,请如实回答。”

    她终究轻轻的说:“不……”

    秦川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弱不可见的笑容,轻点手机发了短消息:“她承认了。”

    “可以说清楚点吗?”

    “徐曹两位主任收了新华控股100万。出具了这份审计报告。”

    “好。我没问题了。”

    被告方美禾事务所的律师被贾宜出乎意料的回答震的七荤八素,“证人,刑法规定做假口供最高可判处7年的有期徒刑,你要明白。”

    “我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收受了100万的贿赂,是不是你也参与收受贿赂?”美禾代表律师尖锐的问。

    “这是我2002年12月的工商银行出具的工资明细单。”贾宜拿出一份银行盖章的账目表,“2002年滨海市最低工资水平是640元每月,当时的美禾一个普通的执业会计师的月薪是4000元,我那个月的收入有5万元。”她顿了顿,又拿出一张捐款证明:“三年后,曹庆宇和徐兆东跳槽去宝华集团的时候,告诉我这个猫腻,告诉我那个月如此高的月薪是给我的辛苦费。06年12月,我把这4.6万元捐了红十字会,这是证明。”

    举座哗然。

    合议庭休庭了三十分钟,重新恢复后当庭出具了判决书:新华工程的股权在十年间发生了数次变动,其追溯调整行为,否定了以前国家相关部门的有关批复,否定了原公司资本结构,亦影响到公司曾发生的股权转让份额、效力等问题,新华工程的“差错更正并追溯调整”在程序上并不合法。

    法庭同时认定,美禾事务所未能审查出被审计单位因不当使用会计政策而出现的错弊,其审计报告为不实报告,具有过错。

    一审判决因贾宜的回答产生决定性的逆转,升达集团胜诉,新华工程应赔偿升达集团损失。而美禾的行为属故意行为,与共同侵权人新华工程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终于告一个段落了。

    秦川抚了抚衣服,做了个轻佻的手势,离开。

    中院的大门口,贾宜拿出辞职报告递给郑泽斌:“对不起,郑总。”

    “贾宜,美禾的百年诚信毁在你的手上,你真了不起。”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对不起,郑总。”她维持着面无表情,但是微微发抖的双手却泄露了紧张的情绪:“对不起。”

    “贾宜,今天开始,你的执业生涯全毁了。”这是周文成说的:“你一点也不可惜?你傻了?”

    “对不起。”她苦涩的笑了笑:“对不起,文成。”她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词。

    一辆眼熟的黑色世爵远远的朝他们开来,在贾宜面前一个急刹车,车窗按下,不是谭浩,却是秦川,他带着墨镜,面上平静无波澜,直对贾宜道:“上来。”

    他好像没看到郑泽斌和周文成,径自载了美女飞奔而去。

    十分钟后,车子在本市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前停了下来,“来吧。”秦川熄了火,下了车。

    她跟着秦川,他大步流星,她小步疾走,服务员站在一旁,“秦先生,这边请。”秦川点了点头,七拐十八弯的,最后推开一个富丽堂皇的包厢的门。

    “坐。”秦川坐进沙发挽起粉蓝色的长袖衬衫,露出手上的一只鳄鱼皮三眼指针的百达翡丽表,她盯着他的手腕,这只表她在南雅的包厢里看到过,在厦门的时候她在某个人的手上也看到过。

    秦川顺着她的眼光,扬了扬腕表:“家族传承。”

    她的脑袋轰了一下,没头没脑的问:“你们是旧识?”

    但是他听得懂:“我娶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秦川,从去年香港的新华控股年会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个局?”

    “可以这么说。”他笑了笑,叫服务员端了瓶红酒进来,倒了两杯,递给贾宜,“喝点压压惊。”

    压压惊?贾宜跌坐在真皮大沙发上,包厢窗外是三十度的夏季高温,但她却阵阵发寒,秦川将酒递到她眼前,她恨恨的瞟了他一眼,啪的一声,打落了他手中的高脚杯,水晶杯掉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暗红的液体晕出一朵诡异的花,她说:“你别假惺惺。”

    他起身,慢慢在包厢内踱步,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我真的该感谢你,贾宜。”他笑了,双眼皮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邃,“因为你,我们终于获得了通用电气董事会的决定权;由花旗银行托管的三十亿美元的基金十五天后就会到通用的户头上。从下个月开始,谭浩正式成为通用电气太平洋私人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成为柳家庞大家族生意的大族长。”他笑的很是满足,但在她的眼中,确十足十的刺眼,“因为这样,我也终于可以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这也是我答应谭浩与他合作的条件之一。”

    “郑泽斌会上诉到省高院的,你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呵呵。”他笑她脑袋转不过来:“通用跟美禾签了10年的协议,以后所有业务全部交由美禾会计师事务所处理,如此庞大的利益面前郑泽斌不会再上诉。”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她觉得自己的就是刚刚那个盛酒的杯具,哐啷一声,跌在坚硬的地板上,裂成点点滴滴的碎片:“最笨的是我,一路上都是你们跨河的桥,谭浩呢?他在哪里?他不敢出来见我是吧?他成功让我栽的永远都站不起来,我本来可以发现你们的这个局,他迷蒙了我的眼睛,呆头鹅一样朝着你们设计好的轨道往悬崖上跳。”她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焦距的盯着地毯上倾倒的酒杯,却挤不出一滴眼泪,她嘿嘿的笑了出来:“哈哈,没想到我真的值这么多钱。”

    “你不笨。”他起身,站在她面前,语气是浓烈的惋惜:“一点都不笨。其实你应该觉得幸运,这不是个普通男人。这次中国南方行,他成功夺取了家族的经营权,打败了柳家所有跟他争权夺利的人,贾宜,其实你不需要难过,金钱与权力面前,爱情总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你说错了。”她居然还能清醒的纠正他:“他大概从来没有爱过我,如果他爱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秦川耸耸肩,不与她讨论爱和不爱这个问题:“收下。”他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

    一千万。

    比倪速瑞给她的整整多了一倍。

    “我不信你。”她不接支票,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努力让一团浆糊的脑袋理出一点思路,“我要向谭浩当面问清楚,我不信你一面之辞。”

    “别打了。”秦川起身,把支票放在桌上,又一口喝完杯里的红酒,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他看表,眯起眼睛,她的痛苦看在他眼里,他却很享受的样子:“贾宜,最重要的人物登场了,我功成身退。”

    秦川推开门的时候,谭浩与他擦身而过,离开之前,他拍了拍谭浩的肩膀,谭浩朝他道句:“谢了。”彼此熟稔的样子看的贾宜一阵心凉,脚骨发软。

    雕花的大门关上,男主角坐了下来,按了一下手边的服务铃。

    服务生推门进来,“谭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吃点什么?”他翻了翻餐牌,见她不语,“开胃沙拉,雪花牛肉,柠檬塔。再开一瓶82年的Petrus。”

    “是的,谭先生。”

    谭浩神色自若,一如往常,她无语的看着他,他的眼睛不像秦川那样是深刻的双眼皮,他内双,笑起来眯成一条狭长的缝,眨眼的时候衬得整张脸特别迷人,他鼻子不宽且高挺,带着点奇怪的凯尔特人种的特征,薄嘴,每个人都说薄唇的男人无情。

    他穿一件淡橘色的修身短袖衬衫,铁灰色的修身西裤,一条简单的九宫格蓝灰相间的皮带,同色系的皮鞋,低下头翻餐牌的时候,空调风吹的他的短发微微拂动,男人生的俊帅就是这点好,衣服永远能为人锦上添花。

    他瞟了一眼桌子上支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秦川给你的?”他皱眉瞥了一眼金额,便伸手撕了它,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支票本,龙飞凤舞的填了签名,递给了她。

    “你收下。”他将支票推给她:“钱总归是有用的。”

    她盯着手上的支票,没有写金额,出手真阔绰!

    她轻道:“你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

    “对不起。”他沉默了一下:“我就要走了,今天来跟你道别。”

    “道别?走了?”她笑了,“谭浩,这钱算什么?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回头又给我一把糖吃?”

    “贾宜。”他把支票向前推了一下,“明日应该跟你提过我现在的状况,或许我做的让你无法认同,但是对不起,我也没的选择。”

    他的一句没的选择让她一把火从胸腔烧到喉咙口,她声音陡然拔高了:“谭浩,什么叫你做的事情我无法认同?我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就因为参与过新华控股的审计,就活该当替罪羊?你们用我母亲的债务威胁我,要我承认审计有猫腻,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现在我的职业生涯毁了,工作也丢了,都拜你们所赐。”

    “什么债务?”他愣了一下。

    “别装了,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小舅子!”她质问他,“你以为用钱能就能把欠我的补偿回来?你太看的起自己了!”

    他一语不发,表情颇肃穆,怔怔的看着她的面容。

    “谭浩,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如果你说一句,需要我帮你这个忙,就算拼着丢了工作,就算这一辈子都不当会计师,甚至身败名裂,我也认了,但现在算什么?一声对不起,一张支票,一句我要走了,就把所有这一切都丢开抹去,你觉得我真的强悍到能抵挡这一切的打击吗?你不知道我这里也会痛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谭浩看着她,深呼了一口气,“对不起,现在也只能用钱补偿了。这样我会安心点。”

    服务生敲了敲门,上菜。开胃沙拉,雪花牛肉,柠檬塔,还有一瓶红酒。她看着这三样菜,想起就在不久前的厦门,俩人还能浓情蜜意的坐在一起吃饭,但是现在……她的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滴在白色的骨瓷餐碟上,晕成一朵朵小花:“谭浩,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爱过我吗?”

    谭浩的嘴巴张了张,正想开口,却被她抢先了一句:“不,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他叹了口气,端起手中的酒,芬芳的味道的侵入鼻端,绕在心间,此时却像跗骨之蛆。她从来没在他的面前哭,即便是今天,泪水也只是无声无息的低落,他皱了皱眉,这真是个无解的难题,难道一切都是错的?

    她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擦了下眼角:“不,谭浩,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们这种人,金钱和权力从来都排在爱情之前,如果你爱过,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她拎起包包,把支票推回给他,起身:“恭喜你,你终于成功了。你也成功的在我们这一段不到三个月的感情里,将我对爱情和男人所有的幻想都打碎。走出这扇门后,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她推开大门,大踏步离去,背挺得直直的,整个人是僵硬的,似乎想要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贾宜……”他愣了好一会,推开大门,大步流星的追了出去,空荡荡的走廊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徒剩回音缭绕。

    “谭浩,舍不得?”秦川推开包厢的另一扇门,优哉游哉的晃进来,手里还端着红酒杯,“真舍不得就去追回来。”

    “什么鬼话!”谭浩哼了一声,强压下心头不痛快的感觉,也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慢条斯理的说:“她母亲欠了你很多钱?”

    “唔……”秦川皱眉,穿帮了,“五百万。不多。”

    谭浩浅尝了口酒,语气越发的温文尔雅,慢慢的走到他身边:“明日,原来你的办法就是这个,当初我说让她承认审计有问题就可以,没想到你的办法想的……啧啧……”他摇摇头,笑的如同春风拂面,看的秦川一阵发寒:“果真不择手段。佩服佩服。”

    “谭浩,这是最快的办法。”他耸耸肩。

    “嗯。的确是。”谭浩嘴里承认了,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秦川左脸,明日毫无防备,栽倒在地,痛的龇牙咧嘴,抱着脸躺在波斯长地毯上,下手真重,但是他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样,笑的开心无比:“哈哈哈哈……谭浩,你也有今天。”

    秦川站起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拍了拍谭浩的肩膀:“你这真心太迟了。”

    谭浩皱眉,死鸭子嘴硬的不松口:“那又如何,我跟她注定也在不能在一起。现在我们刚接手通用电气,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你又死活要跟我那挂名妹妹办离婚,我只能牺牲自己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订婚,这样老头子才安心放手!我打你一拳实在太便宜你了。”

    秦川脸色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空白支票,“不肯收?”

    “她那么喜欢钱,不会不收的。”他特意忽略自己透不过气的感觉,“我让人明天汇两千万到她户头,什么都有价格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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