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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厦门游2

    谭浩扔给她一把画着四个圈的车钥匙。贾宜错愕的接过,“我又当司机?”

    “来吧。”他神秘的笑笑。

    两人一起来到地下车库,入眼的是一部白色Q7越野车,两个车后镜扎着很土的大红绳结,原来是新车上路。“你又买救护车?”她傻了眼,盯着谭浩。

    救护车?他哭笑不得:“上来吧。”

    “你开。”她别过头,“我才不要当司机。”

    “我喝酒了。”他无辜的眨眨眼,“酒驾会吊销驾照,你想让我在看守所里过夜?”

    “那我也喝酒了啊。”她快晕倒,这男人!“而且我没带驾照,这里是厦门,我人生地不熟,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有GPS,还有我这个活生生的导航仪,你怕卖了你?”他鄙视道,然后又说:“我的驾照是法国的,在国内属于无证驾驶。来,伸出食指按一下。”

    她依言,在钥匙孔上方的红外线出口识别了下指纹,车子“哔”的一声,大灯和尾灯闪了闪,锁开了。

    贾宜看了愣住了,这人哪里搞来的指纹?她看了一眼车牌:“咦……0601Y,车牌好奇怪哦,儿童节?我生日?”

    “你不是说Q7比路虎好吗?”他斜睨着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愣了半天,突然捂住嘴巴,那天酒醉的时候看到他的路虎说的:“你还记得?”她错愕不已。

    “酒醉吐真言。”他笑的不怀好意:“上来试一下手,去鼓浪屿。”

    贾宜头大了,她当然喜欢男人送花送钻石送华服的,但是这100多万的车子随随便便出手,她又不是小明星大花旦当红主持的,生活圈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样的人和事,实在让人一下子难接受,可……可是又简入奢易,她的负罪感很快被愉悦感给淹没了。

    “我不随便收人东西的。”她一本正经的这么说:“但是既然你已经买了,我不试也辜负你一番好意。”她发动机器,哧溜一声的开出车库。

    “别说废话。”她的虚情假意他一点也不领,支了两手靠在脑后,双腿交叠,轻轻打了个哈欠:“牌照登了你的生日,就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吧。我难得有女人追,当然要投桃报李。”

    “喂喂。”她不悦的瞪他:“你别老提这事好吗?我现在已经不追你了。”

    “ok!”他举手作投降状:“不说不说。”

    车子开到花坛边,就要驶出山庄的时候,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妇女手牵着一小女孩从车子前经过,亮晃晃的车灯照射到母女,那年轻妈妈连忙捂住小女孩的眼睛,“AMY闭上眼哦,车灯照的疼疼。”贾宜却早那妇女遮住小女孩眼睛前将大灯关了,轻轻的踩了刹车,停住Q7,那母亲会意,感激的朝车子挥了挥手,虽然隔了点距离,但是还是听到她摆手说了声谢谢。贾宜微笑的颔首:“不谢。”待那母女走过,她又蹬了油门,往大门口驰去。

    此时的贾宜嘴唇微微的抿着,全神贯注的盯着路面,她衣服未换,仍旧是下午来时的一身简单的带CK LOGO 的玫红色烧毁恤和浅蓝色levis基本款牛仔七分裤,脚上踩着双J.CREW的淡金色小雏菊平底凉拖,头发随意绑成一个小马尾垂在脑后,新车试手,她显然有点紧张,背部僵硬,人往前微拱,纤手一丝不苟的抓住方向盘,一绺直发从额前滑落,谭浩伸手将她拨开放至右耳际,她眼睛轻瞟向他,抿嘴笑了笑。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坍塌了。

    这一场中国南方行,到最后赢的是谁?输的又是谁?结局会是怎样?

    “往哪开?左?右?还是直走?”路痴小姐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要不你帮我把导航开起来?”

    “哦。”他回过神,“不用了,很简单,你就一直往前,碰到岔路就往左拐。”

    谭浩说的没错,从海悦山庄到鼓浪屿并不太远,沿着思明南路一直往前开,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这著名的风景区了。三年前玲珑失恋的时候,贾宜陪她一起来过这散心,那时候没有动车,没有私人飞机,一路坐了5个小时的大巴来的,钱玲珑心情郁闷到无以附加,整个人就是一林黛玉,伤春悲秋,看什么都是凄凄惨惨的,连带贾宜也没兴致好好的游玩一番,到了最后,日光岩都没去,玲珑在岛上的音乐厅哭的如丧考妣,贾宜陪她坐在地上,揽着她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鼓浪屿是悲情无比的地方,下次一定一定不能再来。

    贾宜停好车,正欲往渡轮码头走去,却被谭浩拉住:“这边走。”

    他带着贾宜绕着小径东拐西拐,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渡口,一艘快艇停在岸边。“上来吧。”他跨上快艇,伸手把她往下拉。

    她咋舌,“你买的?”没事买艘快艇在这里停着走私啊?

    “嗯。”他拉她上船,“带你兜一圈。弥补你当司机的损失。”

    “没事买艘快艇在这里停着走私啊?“她口无遮拦的损他,“你学赖昌星吗?”

    “乱讲!”他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我经常会回来,渡轮到10点就停了,很不方便,所以干脆就买了这个。”

    谭浩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快艇在海面迎风破浪的驰骋,他站在舵前驾驶,海风吹起他的头发,撩起他的衣襟,海上一轮圆亮朗照四周,将他深邃的目光折射的星星点点,他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宜却冷的瑟瑟发抖,虽说是南方五月,但是夜晚的海风冷的深入骨髓,她只穿短袖T恤加七分裤,一点不挡寒,只得双手抱胸,不停的摩挲着手臂,辜负这秀丽风景与极品美男。

    不一会儿,靠岸了。谭浩跳下船,贾宜跟着他走。眼前的情景与她记忆中的鼓浪屿游览路线十分不同,谭浩指了指前方的一排民居,“我家就在那。”

    “你家?”她瞪大眼睛,十分意外。

    他笑笑,拉着贾宜的手加快脚步,来到一栋两层楼房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转动,打开门,扬声唤道:“妈,我回来了。”那声音轻快,带着愉悦。

    贾宜随他进门,这是一栋很清净的屋子,有些年岁,但是看得出装修的却很新式,刷的雪白的墙壁,深棕色的实木地板,屋子里家电一应俱全。最让贾宜惊讶的是客厅的一张大桌子上摆着很多手工艺品,竹编的蚱蜢、蟋蟀、橘子皮做的小灯笼,还有十字绣。

    “我妈手很巧,她是鼓浪屿工艺品协会的会长,山下很多店铺到她这里订货,据说生意不错。”他解释着。

    “真的吗?”贾宜叹为观止。

    里屋的门嘎吱一声推开,走出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头发用黑色纱布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梳的一丝不苟,两鬓斑白,谭浩长的颇像她,又黑又瘦又高,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长袖丝质旗袍,脚上一双竹制拖鞋,气质温和,看到谭浩,忙拿下老花镜折起放在衣服兜里:“阿浩,来的这么快?快给妈看看。”谭母的脸上有激动,有开心,眼中竟然泛出水光。

    谭浩轻咳两声:“妈,这是贾宜。”他把贾宜往前推了一把。

    贾宜恭恭敬敬的鞠了个恭:“伯母好。”

    谭浩从身后握住她的手:“不必拘谨,我妈人很好的。”

    章静欣看贾宜的眼神就跟看未来儿媳妇,从上到下的审视个底朝天,突然笑的很灿烂,连声道:“好好好。”接着就从无名指上褪下一个扎着红绳的金戒指,不由分说的戴在她手上:“贾宜,伯母没什么好送的,这是见面礼,你收下。”

    贾宜当场石化,愣愣的看着谭浩,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黄灿灿的圈,错愕不已。那家伙却跟没事的人一样:“妈给你的,就收下好了。”

    然后他施施然的到厨房倒水给自己喝。

    出来的时候,谭浩端着杯水,手上还拿着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贾宜,一边大口的咬了下来,嘎嘣嘎嘣响:“妈,我饿了,想吃蛤仔面线。”大男孩般的在母亲身边撒娇。

    章静欣忙不迭的应道:“好。”便钻进了厨房。

    “我要进去帮忙吗?”贾宜有些迟疑。

    谭浩的脚架在茶几上,整个人吃了软筋散一样瘫在沙发里:“你一厨房白痴去帮忙?我怕吃了会拉肚子。”

    “我可以打下手。”她没好气:“洗菜总会的。”

    “是是是,洋葱能把皮一张张剥出来的,我第一次见到。”谭浩的笑容很是欠扁,“这么快想走婆婆路线?”

    贾宜红了脸,也不理他,就进了厨房。章静欣正在洗蛤蜊,看她进来,笑了笑:“贾宜,帮我把葱切一下。”

    切葱是吧,这不难。

    在门边的谭浩啃着苹果,似笑非笑。贾宜落刀有点滑稽,一刀一刀像在做化学实验,只差没拿个尺子将葱的长度量好,用铅笔做上记号再切了。章静欣的水烧开了,面线放进去了,连猪血与蛤蜊都烫熟了,贾宜才满头大汗的把一把葱切成葱花。

    章静欣看着儿子的表情,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贾宜,也忍不住笑了:“没关系,不会做菜有什么关系,反正阿浩会,以后让他下厨。”

    谭浩放声大笑。

    贾宜闷声不吭的吃面线。

    吃完宵夜,谭浩说:“妈,我带贾宜到四周转转,您早点睡吧。”

    “嗯。”

    贾宜起身,想帮着收拾碗筷,被章静欣拦住,“难得来一回,陪阿浩出去散散心,这里有我。”

    谭浩和贾宜穿好鞋子,站在门口,章静欣在门内叫了一句:“阿浩,等一下,妈有话跟你说。”

    贾宜知趣的走开几步,一会儿,谭浩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灯笼、一双手编平底凉鞋还有一小瓶药油。“换上,夹脚拖鞋山路难走。”又递了药油给她,“涂在腿上,晚上这里蚊虫很毒。”

    药油散发着紫草和薄荷凉薄的味道,贾宜倒出涂在自己的小腿上,又倒了一些在谭浩的手上细细的涂了,冰凉的纤手轻轻摩挲在他的小臂上,谭浩看她的眼神泛起涟漪,他拉过她,用力吻了她一下。

    鼓浪屿岛上,俩人沿着山间小路悠悠的走。已近十点,店家都已打烊,路灯折射出昏黄的灯光,四处山虫鸣叫,谭浩手中的灯笼是用晒干的柚子皮做的,整个大柚子从顶上削开,拿麻绳从四角头穿起,用一根小棍子挑起,像一个小箩筐,阵阵幽幽果香扑鼻而来。

    “小桔灯。”贾宜想起冰心的名篇《小桔灯》。所不同的是里面放的不是小洋烛,是用电池的小灯泡,虽不能照太远的路途,但同样很温暖。

    夜凉如水,山路潮湿却不泥泞,贾宜挽着谭浩的手臂,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人生很圆满。

    “我出生在厦门。”谭浩缓缓的开口,“父母结婚后不久,我爸就随蛇头偷渡去了法国。”

    贾宜一怔,意识到谭浩是想告诉她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爸后来娶了一个香港女人,起初因为俩人一直没有小孩,就将我接了出去,过继给后妈,她的家族非常富有,产业从法国到香港遍地生花,几十年来长盛不衰。我外公是个成功精明的商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将女儿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我父亲,在巴黎华人圈着实轰动了一阵子。外公对我不错,有时候觉得在法国,我若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我爸一生都畏惧阿姨与外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来不敢表现出对我的关爱,这个情况到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生后更是如此。”

    “你还有个妹妹?怎么生的出来?”贾宜无厘头的插了一句。

    “嗯,试管婴儿。”他笑了笑:“她是法国整整第一百例试管婴儿。今年已经二十四了。”

    “你在他们家都干些什么?”

    “危机处理。”他用四个字概括,然后又解释说:“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就叫收拾烂摊子,专门帮二世祖擦屁股。”二世祖这三个字被他活学活用,贾宜听的有些发晕。

    “那你的家族企业会由谁来继承?”她问的一针见血。

    “你说错了。”谭浩更正她,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前行,走到山路的尽头,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平台,底下便是万丈悬崖,手臂粗的铁索拦住去路,放眼是大海,月光下黑色的浪花用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他声音低沉,情绪平静:“那不是我的家族企业。我从来就不姓柳。在他们眼中我可以是棋子,是工具,是利用对象,但绝不会是继承人。”

    远处有一座灯塔,屹立在海面上,此时突然爆发出一阵灿烂的烟火,照亮了天际,映红了谭浩的脸,“谭浩,你看!”贾宜指着对面的灯塔,忘情的叫了出来:“太美了。”

    谭浩别过头,怔怔的盯着海面的灯塔,失了神。贾宜紧紧的抱着他,放任自己呼吸着海风的咸味和他的气息,微薄的T恤挡不住强健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散发着烫人的热度,她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俊朗男子:“谭浩,如果觉得是你一定不能放手的,就握紧它,不管前路如何,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

    贾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伤春悲秋的人,谭浩是有钱有貌也有才,但他的内心却压抑的深不见底,偌大的家族,纷争剪不断理不清亦不足为外人道明,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儿子在夹缝中生存的异常艰难,这点认知让她的心狠狠的抽痛。

    他的黑眸盯着她,小桔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泛出微红的色泽,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吻她,吻的很用力,撞疼了她的牙齿和舌头,她不甘示弱的与他唇舌纠缠,他身体散发的热力几乎让她颤抖的站不住脚,手紧锢着他腰间的肌肉平衡自己的身体,直到远处的灯塔爆发出另一阵炫目的烟火,巨轮的汽笛在海面上高声鸣叫,俩人终于结束这长吻,头抵着头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我不想放开你了,贾宜,怎么办?”他低喃:“这真是个没有答案的考题。”

    这天晚上,他们住在谭浩母亲的小屋内,客房很清静,晚上一夜安枕无梦。第二天清晨不到五点,贾宜被谭浩挖出被窝,拉着去日光岩看日出。所谓日光岩,也就是绿树环绕的光秃秃一块大石头,不过日出却美丽异常,贾宜很煽情的说:“谭浩,如果以后你找不到我了,就来日光岩,对着大海叫贾宜我爱你,我就会出现了。”

    “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你?”谭浩很没情调:“你还能去哪里?”

    贾宜气极,用力拧了他胸口一记:“你就不能应景的说一声好吗?”

    “好。”他话还没说完,自己便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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