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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下)利刃除魔邪

    一个人影在小池庙院墙外立了片刻便返身走开去,不仅步履缓慢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朝另一方向扭头张望,看上去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此人便是被南宫旭戏称为‘乌鸡双枪将’的少年。就在方才,他见那个真假难辩的南郭协督对他说了那么几句话便扭头而去,自己也就转身返回,快近高楼就听见院墙内有人在悄声说话。

    听出是两名守卫的声音,其实是那个叫花四猫手下的喽啰打手。

    “那位茆大人又返回了逍遥楼?”

    “可不,茆大人不离开,宫大人是不会露面的。”

    “今日是有些古怪,明卫暗哨的一个个皆被支派调动得稀里糊涂的,对闯进来的逃出去的,别说没抓住就连皮毛都没伤着一个。尤其那个善使峨眉刺的家伙闯进来时还伤了咱们两个弟兄,也非也不知上头的意图是——”

    “我说你在瞎操哪门子心?上头指派你我干啥就干啥,有吃有喝有银钱三五日还可去逍遥一回……咱们虽是比不上那些当官的发财的,能这样就不错啦!”

    “你说的也是,是不能比。那个金胖子才多大年纪就做了知州,瞧他那副德行——”

    “这年头,只要上头有靠山又还舍得大笔的银两,一个知州的帽儿有啥了不得的。”

    “说得轻巧!你为何没买顶官帽来戴上?还不是同我一样的穷光蛋,只能替人跑腿打杂被人吆喝——”

    “那是那是,别听了。说来好笑呢!这个金知州就乐意叫他知府。”

    “一个是从四品一个是从五品,含含混混地要高出一个品级哩!”

    “刚才唤他的是那位宫大人?”

    “宫大人从来不会在太平镇公开露面的,只是稍稍敲打提醒一下在任管辖这一带的官儿,莫忘记对咱小池庙在各方面的关照——对这种官儿就得用甜头加权头,这话还是听花四哥……”

    ‘乌鸡双枪将’少年越听神色变得越难看,抬头朝高楼扫视了一下,稍作犹疑后转身就走,看来他是不打算推门进到院墙内了。

    此刻林中一派寂静,南宫旭暗自冷笑,管你这个什么小池庙的主子是何人管你在此设下多少机关陷阱,小爷我才不怕呢。眼角的余光机警地扫视着林子内的上下四周,耳朵扑捉任何异常的响动。

    忽地一拍脑袋,自语道,为何方才不向那个‘乌鸡双枪将’打探我水四哥和小青的情形?如若是被水牢所陷——却又摇头,恐怕这小子也不会对咱说实话的,再说他也未必就知晓。按照在地穴处那两个混账的话语,即便小青和水四哥曾被困住也是脱身了。眼下他们会在何处呢?心下还是不太踏实,又还惦记着尚在客店养伤的箫岣。

    看看快走出小池庙外围的林子,正欲发起劲力朝客店方向疾奔,忽见有三个人影朝着小池庙这儿赶来。便闪身立在一棵大树后,远远地瞧去这三人似乎还在推推揉揉地,其举动十分蹊跷。决定瞧个究竟,左闪右避地接近过去,瞥见这是一男两女的背影,这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南宫旭心下道,咱先瞧个究竟再说。趁刚掠过来的一阵风声轻身飞上了一棵松树桠上。透过还算密实的松枝松叶朝下俯视,将这三人的情形尽收眼底。

    “我说这位妹妹呀你何必抱着个死理想不开?咱们女人生来就是这个命,只要能被哪位官老爷瞧得上就算是你的福气了呢!穿金戴银是不必说的,你全家人也要跟着你沾光哩!”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在劝说另一个正哭哭啼啼的女子。

    “呜——呜——”女子的双手肘交替着不停地捂着揩擦着面颊,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得啦得啦!你与她啰嗦个啥?就是因了这个小贱人,那个不知是从哪里流窜来的小子还在老子面前充好汉,趁老子没留神——让老子吃了亏!老子若是再瞧见了那小子,非将他朝死里整不可!”男人骂了起来,气咻咻地,“若不是被胖哥逮住——哼!”

    女人又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惹得黑哥生气啦!还不听话只怕——只怕被我那胖哥瞧见,就更有你好受的。”

    “呜呜——呜”女子扑通地跪下地,哀声道,“求大哥大姐放了我吧!我爹爹病重等着我来镇子上求医买药,都两天了只怕——呜——”

    “走!老子才不听你的什么爹呀娘呀的咋唬老子!”男人越发恶声地嚷道,“你也别再与她废话!若不是那个该死的混小子来胡搅,老子在昨日早就给她开了苞,他娘的!老子真想就在这林子里头将这小贱人——”

    “算啦,黑哥,待会儿送到金大人那里就不好办了,弄不好得罪了金大人才叫——还不如放了她。”

    男人回头朝这女人道:“如若不是咱花头儿的指令,我和胖哥才不怕什么金大人银大人呢!”嗓音却明显地小了下去,却一手抄向那女子的腰间将女子强搂过来,一手摸向她的面颊。这个弱小的女子只能在他凶悍的身躯下徒劳地挣扎。

    南宫旭早已大怒,他不仅听得明白而且瞧见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正是那个被他放过个黑面汉,那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却是得福客栈的老板娘。更令他激愤的是,被其威逼着的这个女子正是被他从黑面汉手中救出的,她竟没能逃出这个狗混账短命鬼的手心?

    他身躯略一舒展正要纵身而下,忽瞥见从林子深处倏地冒出一个人影,这人动作神速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们。是那‘乌鸡双枪将’?刚认出了此人的面目,就听得他在树下发出一声断喝。

    “大胆恶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妇女!” 来人突地立在了黑面汉眼前,一手握双枪一手指向对方。

    黑面汉吃了一惊,慌忙放开了被他强搂着的那女子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随即却扑哧一声笑起来,也伸出手指向对方道:“我说是谁呢?却是聂小哥!”

    南宫旭见状便寻思,看来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也说得过去,小爷再耐着性子瞧下去看是怎的,大不了将他两个一块儿了结就是,不觉攥起了拳头。

    “呸!我才不想与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弟的。”

    黑面汉笑道:“聂小哥你虽刚来咱小池庙没几天,在下可就知道了你的大名,在咱这数十号人中聂小哥的武艺算是头一二名的。”

    ‘聂小哥厉声喝道:“闲话少说,快些放了她两个!”

    黑面汉发出嘲笑声道:“聂小哥是真不知晓?这个小贱人是按头儿的指令物色的,你黑哥我好不易才弄到手要给金大人送去。那金大人刚升任了知州,前段日子作知县就是管辖着咱们这一带呢!花四爷说过,无论管辖咱太平镇一带的官员换了谁个,只要将他服侍得舒坦了,咱们也就能财源滚滚长久地逍遥快活。”

    南宫旭听见提到了金全贵,眉头就皱了起来心头一阵厌恶,这个金贵娃已变得如此混账,只比咱大了七八岁算起来还不及三旬的年纪呢!好人难做官坏人能买官卖官好人当了官也容易变坏清官少贪官多……一时对这个‘官’字生出了种种的反感,这世间未必就非得弄出些官儿才能成么?他始终弄不明白。

    此刻见被黑面汉称作‘聂小哥‘的愣住了,还把目光向那个妖娆的女老板瞧了一阵,抬起手指向她,半晌方道出一句:“原来是你?”

    “聂小哥也认得她?她就是咱得福客栈的老板娘。”黑面汉笑了,“聂小哥既然认得翠香嫂子,也就该认得咱胖哥嘛!湖堂宫小池庙,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好啦好啦,幸会幸会!黑哥我就不再多耽搁了,再磨腾一阵惹得那金大人生了气我可就——花四爷也不会饶了我的。”

    南宫旭越发气恼起来,这小池庙明摆着就是湖堂宫的下属了。虽见那个被他救过的女子已被惊骇得瘫软在地,他还是咬牙忍耐着,倒要看看这个叫‘聂小哥’的少年是如何动作。

    ‘聂小哥’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牙关咬着嘴唇道:“你、你——你就是曾在川蜀雅洲那个什么楼的——?”

    女人笑了,扭动着腰肢作忸怩态,也不知她的手里何时出现了一张桃红色的手绢儿朝面颊处遮遮掩掩,忸怩作态地笑道:“这位小哥哥怕是认错人了。”

    南宫旭也确是认出了她,是在雅州翠云楼见过的,当时……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叫翠香的,那个叫骆云富的官……”

    老板娘赌气似地一扭身,背向着对方哼声道:“我何时去过什么雅州认得什么官儿?!”

    “这就对啦!原来聂小哥也是个少年风流的人物!”黑面汉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翠香嫂子莫怕,你过去干过的营生——胖哥和咱都知道的,无论这聂小哥说是是真是假都没啥关系,胖哥何时计较过?没点儿姿色的女人想干那活儿还不成哩!”

    “这是什么话?”老板娘显出满面羞懆,随即就故作镇定强打起精神嘟嚷道,“我何时去川蜀干过什么活儿?”

    ‘聂小哥’却不再吭声,只把双枪分别握在两手,手腕一抖叫道:“我说你两个快些滚开!”

    “啥?”黑面汉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滚!”‘聂小哥’的嗓音明显提高了许多,左手上的那支红缨枪先是指向黑面汉又移向那女人,“还有你!也给我滚!”

    那女人急忙朝一旁奔出好几步,黑面汉一时摸不清头脑,也知道敌不过他,只得喃喃地自语着什么,将半瘫在地上的女子一把拎将起来就要拖走。‘啪!’地一声,黑面汉抓着女子的那只手爪被枪杆的尾端一击,松开的手爪顿时抖动起来,疼得他裂嘴龅牙地直抽冷气。

    “聂小哥你这是?——你要是看上了这个小贱——这个女人——黑哥我、我就算受到花四爷的处罚也不给姓金的带去了。只是——”黑面汉瞧着‘聂小哥’的神色道,“只是那金大人若是生起起来——谁也担戴不起的。”

    不曾想这‘聂小哥’发起怒来右手那支红缨枪已经直抵黑面汉颈下,喝声给我呆一边去!左手上的那支指向女人骂道:“你这婆娘也不是好东西!那日在雅州那叫个什么翠云楼的地方与那狗官干着龌龊的勾当——又还跑了这地方来啦,那日算是——滚!你两个狗男女快滚!”

    看去不多话的这个‘聂小哥’口中所骂出的话语,在场的只有他和那女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加上隐身树上的南宫旭,就剩下黑面汉与那个女子不明白了。此时那个无辜的小女子哪里还能顾及其它,早被惊骇得在树下缩做一团秫秫发抖。

    原来如此,不错!就是这个女人,我在得福客栈并未认出她来,难怪当时是觉得其嗓音有点熟悉?摇摇头,收拾骆云富的那日,与曹小青瞧见那已没了气息的狗官骆云富与这个还赤着身子的女人……南宫旭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一幕。此刻他见这个姓聂的双枪小子言行作派,已恍然道,难道灭掉那狗官骆云富的是他?脑子里这么一闪念,便决定自己暂现身。

    ‘聂小哥’喝走那一对狗男女,手指伸进口里发出一声唿哨,一匹纯白色的马儿从林中奔出,只见他又从怀里摸出几钱碎银对那女子道:“这位大姐,你也上马赶紧走吧。”

    “恩人!”女子跪下叩头,踌躇道,“小女子不能占用了恩人的马——”

    ‘聂小哥’将女子挽起扶上马背道声:“没事。你到家后,我这马儿自会来寻我的。”同时轻轻一拍马臀,那马就稳健地奔走而去。

    尚在树桠上的南宫旭心下称赞,甚至还有点自叹不如,暗道此人还真像个行侠仗义的好汉呢!心头闪念着悄声离开了这棵松树。

    这一带复又被寂静笼罩,片刻之后在不远处方有几下轻微的响声传来。姓聂的少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朝前迈着步子,竟显得步履沉重神情也有些沮丧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想不到我聂小堂先是投进了秦文彪这样的人帐下,如今又被网进了这个什么湖堂宫,分明就是个不明不白的帮会。如今看来这个‘湖堂宫小池庙’也是与秦文彪一类狗官串通一气的。什么杀富济贫行侠仗义……看来我聂小堂确是投错了庙门,这世间看来已再也没了水泊梁山那样的——

    数年来,一想到堂兄屈死伯娘悲伤而亡的惨状,心头那股火气就煎熬得无比……好不容易煎熬了三年方替堂兄报了深仇,自身也只能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驿道上,林子已被抛在远远地身后。耳边忽然传来唰唰的脚步声,他并不理会,依旧朝前迈着步子。看看来人已逼近身后时才倏然一扭身子,两只红缨短枪已分别横持在手上。

    “是你?要干嘛?”话语不多却目光逼人,话音刚落其面上显出了惊讶之色,“你——”

    来人正是被他认作真假莫辩的南郭协督,此刻只手拎着的一具已经瘫软脑袋低垂的躯体,分明是那个黑面汉。只见他将黑面汉朝道旁的草丛里一丢,开口道:“我可是弄明白了你是何人。”不等对方回话,接着道,“‘狗官贪钱衙门黑,申冤无处险被灭,苦习三年文武艺,寻得利刃除魔邪’”

    这是我写在川蜀雅州那翠云楼上的字句,他如何得知?不觉扬起手中双枪叫道:“既然被你认出,要想送我去官府领赏除非是我这手上的家伙答应!”

    “哈哈哈哈……!”南宫旭发出一阵笑声,他也是许久没能这样的开怀大笑了。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的两只鹰雕也被惊起,扑扇着强劲的双翅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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