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4防盗章节
自从中秋节后,我和小黑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我们之间变得有点像朋友。有些时候我去奶茶店，没有人的时候，我会和他聊聊。小黑绝对是一个沉默型的人,如果你不主动，他绝对不会主动问。
我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背着长剑。当胡家庄那群不怀好意的农民围住我们时，他挡在我的面前，就像古代那些忠诚的剑士一般。
从奶茶店回来，我刚进入单元,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时不时还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内容好像是什么‘王半仙，救救倩倩’，还有‘王半仙，救救我’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我边上楼边想，这里有什么‘王半仙’么？听起来好像什么乡村跳大神的角色，感觉挺不好的。
刚上到二楼，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在拼命的敲着王大叔的家的门，我立刻想到，姓王的，这里不就只有王大叔么？他什么时候从道士变成了半仙？
那个青年见到我就像受欺压的老百姓见到红军一样，几乎热泪盈眶：“这位姐姐，你知道王半仙去哪里了吗？”
姐姐这个称呼我很喜欢，立刻对青年产生好感。
“你找王诩？”
“嗯嗯嗯，”青年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青年踌躇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颇为忌讳，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本来想带他去我家，但是一想起麻子兄突兀的从水箱中冒出来的场景，搞不好会把这个已经惶惶不安的青年当场吓死！
想了想，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大叔的电话。很快，门的里面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吟唱——最炫民族风！
我使劲敲了敲麻子兄家的门，索然无味的说：“快开门吧，你这个神棍骗子，有工作也不接待！”
门哧溜一声开了，露出王大叔的头和半个身子，他穿着廉价的T恤、大裤衩和一双人字拖，和第一次见到西装革履的CEO精英模样完全不一样，邋遢的简直难以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我和青年同时愣住了，我想他也许也被王大叔前面那个坑爹形象给欺骗了。
“您是王……王半仙？”青年整个人都在颤抖，估计是被打击的。
“是啊，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的？凌晨4点！”大叔的神色不善的咕哝着，“你能理解我么？”
“4点才睡？你干嘛去了？不会是去……”劫色？
“还不是被编辑催的，要是我再不……”大叔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闭上了嘴。
“编辑？你在写小说？什么小说？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小说吧？”
“怎么可能？”大叔抓抓他那鸟窝般的头发。
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张传单，看看上面的照片又看看王大叔，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了。我拿过传单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几行坑爹的宣传语：
【还在为夜里看见鬼的事情而烦恼么？还在为无所不在的迷信禁忌而苦恼么？你是不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而倒霉连连？你是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被厉鬼缠身？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担心了。只要肯出钱，茅山道士王半仙将为你解决一切！还在等什么，赶快拨打电话159xxxx8021，马上为你解决你的烦恼！】
这段文字的下面附了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子穿着正统的道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神色端庄而庄严，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的确给人一种很牛逼的感觉。
我再抬起头看看一脸哈欠连连的王大叔那废柴样，顿时非常理解这位青年的感受，满心希望的来找心中的大仙来帮助自己，却看到大仙的真实模样，绝对的倍受打击。
王大叔接过传单看了一眼，别有意味的说：“能接到这个传单，看样子是真的有问题。”
“什么意思？”
“这个传单只有真的招惹到不干净东西的人才能看到。”大叔看了看那张照片，一脸陶醉的说，“我还真是帅啊！”
“那个人是你？”我吃惊的瞪着他。
“当然，不过PS了一下，拍照的时候还戴着美瞳呢，果然看起来帅气多了，会有很多软妹子喜欢吧！”
青年一听，几乎要晕过去了。
大叔让开身子，示意我们进去说。
我第一次来到大叔家，他的家果然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一个字——乱！
到处是瓶瓶罐罐，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臭袜子满天飞，还有一些揉成一团用途不明的纸巾，我突然很明白王大叔想要找个妹子的心情了。
大叔家的墙上还贴满了各种外国大胸性感女，其中几张是梅根福克斯的，青年似乎很纯情，眼睛连看都不敢看。
“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青年谨慎的说。
勉强收拾出一块可以坐的地方后，青年犹豫了一下问：“您真的是王半仙么？”
“当然！”
“可是……”青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我接过话头问：“你把照片弄得那么坑爹干嘛？”
王大叔一脸无辜的摊手：“没办法，这年头什么都靠外貌，你要是长得稍微猥琐一点，出门都会被人当小偷。何况从事这种边缘职业的，弄不好被人说是江湖骗子那就惨了。”
“你本来就是个江湖骗子！”
“胡说，你还没见过大爷我的风姿呢，例如当年震惊中外的【封门村事件】就是老子我去平定的，当时我那个身姿啊，那个女鬼哭着喊着要嫁给我，要不是人鬼殊途，嘿嘿我就……总是绝对会让你移不开眼睛。”
震惊中外？有这么出名么？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那个青年满怀希望的抬起头问王大叔：“真的么？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那是当然！”大叔拍拍胸脯保证。
青年犹豫了一下娓娓道来。
“我叫罗旭阳，现在是云南大学读大二，有一个女朋友。她是昆明人本地人，人长得一般，但是笑起来特别动人。我们在大一的时候，她向我表白了，我……”
“恋爱史就跳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有女朋友的关系而特别痛恨情侣的关系，王大叔显得特别不耐烦，“快点说你遇到了什么，还有你口袋里有多少钱！”
罗旭阳愣了一下，讪讪道：“不好意思。我和我女朋友小倩一直处的很好，唯一让我担忧的是，小倩的身体很不好，几乎每天都要吃药，吃的还是我根本没听说过的药，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是却一直不见好。我一直很担忧，所以劝说她去医院检查，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为此，我们还吵过几次。不过，就像小倩说那样，虽然身体很弱，但是她一直平安无事，直到上个月！”
罗旭阳沉默了下来，想必是脑子太乱，短时间内无法组织出完整的语言来。我和王大叔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会，罗旭阳的精神终于安静了下来，神色也不那么紧张了。
“后来，有一天，我送她回家后，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会不会是她的母亲或是亲戚什么的？”我问。
王大叔点了一根烟，慢慢的说：“恐怕不止是个女人那么简单吧！”
罗旭阳点点头：“第一次我以为是错觉，没有注意，后来又看见几次，我特地询问了小倩，她说她母亲早就去世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年长的女性。此后，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某一天在和小倩告别后，我再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待我看清后，我才发现，也许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人类！”
“她的脸色太过惨白，眼珠子不住的往上翻，看不见脚。你知道吗？每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总是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好几次我重新敲开小倩家的门，里里外外的检查后，并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可是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再一次看到。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的表情一次比一次可怕，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到后面几乎是狰狞着，十分可怕。我害怕小倩会被那个女人害死，所以无论如何还请王半仙您救救我女朋友。”
说到最后，罗旭阳的眼中已经泛着红丝，看样子已经是走投无路。我很理解，在党的教育和关怀下长大的新世纪少年少女们，没有人是相信鬼神的。这个大学生能求助到神棍，绝对是抱着最后的希望了！
门缝里看到鬼，这绝对是鬼片里最热门的场景，我一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忙问王大叔是怎么一回事。
“背后有鬼这种情况多着呢，”大叔抓抓脑袋，“具体情况要实地调查一下。”
“无论如何，请半仙您帮帮忙！”
“你带了多少钱？”
话题转变的如此快，罗旭阳明显不在状况之外，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拿出钱包，将所有毛主席爷爷全部拿出来。
“我还是学生，没有多少钱，这是我三个月的伙食费，只有2000。”
“2000啊？”王大叔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等你凑够了20000的时候再来找我的！”
“啊？20000？不会太贵了吧！”
“没办法，我降妖除魔的最低价格就是20000，少年，等着你攒够钱再来吧！”
“啊？”罗旭阳更加吃惊，“您不是半仙么？”
“是啊，是半仙不是神仙，我还要吃喝拉撒，以后还要娶老婆生孩子，现在没房没车，哪个女人愿意嫁给我呢！”
罗旭阳恐怕从来没有想过他心中降妖除魔的卫道士是如此低俗市侩，整个人如同受辱一般，狠狠的瞪了王大叔一眼，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从门关上发出的声音强度，我很理解罗旭阳的心情与怒火。
二
“你怎么那么市侩？”
罗旭阳后，我毫不客气的问。
“什么啊，我们男人那么市侩还不是被女人逼的，无房无车，出不了厅堂入不了厨房都不行，命苦啊！”
“你不是有工作么？”
“唉，别提了，这份工作是世界上最辛苦薪酬最低最备受压迫的工作，经常被人骂，被编辑嫌弃。总之，我可是可怜的人。”
“但是，既然你是道士，就应该……”
“就应该救那个女人？”大叔靠在沙发上懒懒的回应我。
“不是吗？道士不应该是降妖除魔的吗？再说人家也肯出2000元……”
“所以我就该去么？”
我突然觉得王大叔这个人太过于无赖，也没有相应的责任心。
“我走了！”粗暴的说完这句话后，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也觉得这是我们道士的责任么？我们必须不分时间场合，不顾自己死活，去救一个不相关的外人么？”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道士么？”
“这可不是我的愿望。”
我觉得再说下去肯定要吵起来，我和王大叔也说不上多么熟悉，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
临走前，我想起罗旭阳一张张拿出人民币的样子。
“别的我不想说，对于一个三个月才能拿出2000元的大学生，他的家境一定不怎么好，但是却能咬牙攒下三个月的钱，一定很不容易。”
“那又怎么样？”
王大叔是这样回答我。
怒气冲冲的关上门后，小白似乎被我饱含怒气的震门声给弄醒了，本来想要给我一个微笑，但是像是突然闻到什么一样，皱着眉头问：“你今天和谁见面了，怎么满身都是厉鬼的怨气？”
我正要喝水，手中的杯子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就愣住了。
厉鬼？我怎么会招惹那么可怕的东东？
“哦，今天在门口遇到一个青年。”
然后我把罗旭阳的事情，还有王大叔的态度和小白说了一下，本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他无精打采的摆摆手。
“王诩说的对，你别搭理那个罗旭阳。”
“为什么？”我不可思议的问。
“别多管闲事啦，这件事不是你可以管的。”
“王大叔那么市侩，怎么你也那么市侩？好吧，你是妖怪，的确没有义务帮助人类，但他可是道士啊！收钱也就算了，竟然还嫌弃别人钱少，他到底意没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啊！”
“我劝你别这么说。”
“怎么了？”
小白叹了一口气：“人类啊，有些时候还真是任性，总觉得别人有义务帮助自己，拯救自己，所以才会存在天界那些自大狂神仙。”
“哈？”
“你们塑造英雄这种角色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么？因为陷入悲惨的境地，就想着有别人来拯救自己，全然不顾那个人是否愿意。人类只有在身陷苦难的时候才会向神灵祈祷抱怨，却没有想过他们在幸福的时候感谢过神么？”
“可是他是道士啊？”
“那又怎么样？”
小白和王大叔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却只能用同样的话作为回答。
“那不是他的责任么？”
“是么？他是道士就理所当然的要降妖除魔么？因为是服务员就要满足顾客各种无礼的要求么？他作为道士自然有自己的规则，不能随便因为别人就改变，更不能因为是顾客的要求就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小白的话让我想起最近看到一则新闻，一对中国夫妇在美国坐飞机的时候，和航空服务人员起了冲突，攻击对方的人身，并宣称顾客是上帝，受辱的乘务员立刻向机长反应，这对夫妇立刻被请下了飞机。我又想起那个让服务员下跪的教师，但是又想起罗旭阳那布满汗水的脸庞。
“人类就是这样任性，一厢情愿，总会想着有什么人能救自己，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所以我讨厌人类。”
小白刚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想对我解释，然而看到我时愣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我知道每次我暴怒的时候，全身就会颤抖。
“不是，小千，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其实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个事件复杂着呢……不……我的意思是……”
“我很奇怪，小……白倾城，既然你那么讨厌鄙视人类，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家里呢？你那么有钱找个你喜欢的女妖怪去啊！你不知道吧，我们普通人并不像你们妖怪道士那么有能力，很多时候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一个学生，需要三月才能攒下2000元，也许这点钱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可这是这个学生全部的财富。你明白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讨厌你，只是人类……”
“但是你讨厌人类，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白的脸上浮出伤心的神色，那种悲伤深入骨髓，过了很久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卧室，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再次看到那幅画，那个神秘女人的背影。这幅画其实画的很好，会给看的人产生一霎那的错觉，画中的女子即将转过身，等看的人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盯着看这幅画看了很长时间。
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请要不要来招惹我。
第二天下班回来，我刚进小区就看见昨天那个大学生罗旭阳在我家单元前打转转，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再去找一找王大叔。
他看见我，有些小心翼翼的打了个招呼，半响才说：“昨天实在是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可是我真的一时间拿不出20000元，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我一旦攒够钱就会还给王半仙，求求他救救我女朋友。”
看着他我就想起我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冲动不懂人情世故，却是我度过纯真年代的最后时光，后来踏入社会，慢慢的才接触到那些黑暗的层面。
我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般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包，我先和你去你女朋友家看看！”
闻言，罗旭阳一脸大喜，他大概以为我和王大叔一样，是个无所不能的道士。其实我和他一样，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但是，我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大学生走上绝路。
匆匆走上楼梯，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能帮助罗旭阳么？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真销魂
我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背着长剑。当胡家庄那群不怀好意的农民围住我们时，他挡在我的面前，就像古代那些忠诚的剑士一般。
从奶茶店回来，我刚进入单元,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时不时还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内容好像是什么‘王半仙，救救倩倩’，还有‘王半仙，救救我’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我边上楼边想，这里有什么‘王半仙’么？听起来好像什么乡村跳大神的角色，感觉挺不好的。
刚上到二楼，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在拼命的敲着王大叔的家的门，我立刻想到，姓王的，这里不就只有王大叔么？他什么时候从道士变成了半仙？
那个青年见到我就像受欺压的老百姓见到红军一样，几乎热泪盈眶：“这位姐姐，你知道王半仙去哪里了吗？”
姐姐这个称呼我很喜欢，立刻对青年产生好感。
“你找王诩？”
“嗯嗯嗯，”青年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青年踌躇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颇为忌讳，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本来想带他去我家，但是一想起麻子兄突兀的从水箱中冒出来的场景，搞不好会把这个已经惶惶不安的青年当场吓死！
想了想，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大叔的电话。很快，门的里面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吟唱——最炫民族风！
我使劲敲了敲麻子兄家的门，索然无味的说：“快开门吧，你这个神棍骗子，有工作也不接待！”
门哧溜一声开了，露出王大叔的头和半个身子，他穿着廉价的T恤、大裤衩和一双人字拖，和第一次见到西装革履的CEO精英模样完全不一样，邋遢的简直难以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我和青年同时愣住了，我想他也许也被王大叔前面那个坑爹形象给欺骗了。
“您是王……王半仙？”青年整个人都在颤抖，估计是被打击的。
“是啊，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的？凌晨4点！”大叔的神色不善的咕哝着，“你能理解我么？”
“4点才睡？你干嘛去了？不会是去……”劫色？
“还不是被编辑催的，要是我再不……”大叔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闭上了嘴。
“编辑？你在写小说？什么小说？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小说吧？”
“怎么可能？”大叔抓抓他那鸟窝般的头发。
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张传单，看看上面的照片又看看王大叔，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了。我拿过传单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几行坑爹的宣传语：
【还在为夜里看见鬼的事情而烦恼么？还在为无所不在的迷信禁忌而苦恼么？你是不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而倒霉连连？你是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被厉鬼缠身？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担心了。只要肯出钱，茅山道士王半仙将为你解决一切！还在等什么，赶快拨打电话159xxxx8021，马上为你解决你的烦恼！】
这段文字的下面附了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子穿着正统的道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神色端庄而庄严，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的确给人一种很牛逼的感觉。
我再抬起头看看一脸哈欠连连的王大叔那废柴样，顿时非常理解这位青年的感受，满心希望的来找心中的大仙来帮助自己，却看到大仙的真实模样，绝对的倍受打击。
王大叔接过传单看了一眼，别有意味的说：“能接到这个传单，看样子是真的有问题。”
“什么意思？”
“这个传单只有真的招惹到不干净东西的人才能看到。”大叔看了看那张照片，一脸陶醉的说，“我还真是帅啊！”
“那个人是你？”我吃惊的瞪着他。
“当然，不过PS了一下，拍照的时候还戴着美瞳呢，果然看起来帅气多了，会有很多软妹子喜欢吧！”
青年一听，几乎要晕过去了。
大叔让开身子，示意我们进去说。
我第一次来到大叔家，他的家果然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一个字——乱！
到处是瓶瓶罐罐，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臭袜子满天飞，还有一些揉成一团用途不明的纸巾，我突然很明白王大叔想要找个妹子的心情了。
大叔家的墙上还贴满了各种外国大胸性感女，其中几张是梅根福克斯的，青年似乎很纯情，眼睛连看都不敢看。
“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青年谨慎的说。
勉强收拾出一块可以坐的地方后，青年犹豫了一下问：“您真的是王半仙么？”
“当然！”
“可是……”青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我接过话头问：“你把照片弄得那么坑爹干嘛？”
王大叔一脸无辜的摊手：“没办法，这年头什么都靠外貌，你要是长得稍微猥琐一点，出门都会被人当小偷。何况从事这种边缘职业的，弄不好被人说是江湖骗子那就惨了。”
“你本来就是个江湖骗子！”
“胡说，你还没见过大爷我的风姿呢，例如当年震惊中外的【封门村事件】就是老子我去平定的，当时我那个身姿啊，那个女鬼哭着喊着要嫁给我，要不是人鬼殊途，嘿嘿我就……总是绝对会让你移不开眼睛。”
震惊中外？有这么出名么？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那个青年满怀希望的抬起头问王大叔：“真的么？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那是当然！”大叔拍拍胸脯保证。
青年犹豫了一下娓娓道来。
“我叫罗旭阳，现在是云南大学读大二，有一个女朋友。她是昆明人本地人，人长得一般，但是笑起来特别动人。我们在大一的时候，她向我表白了，我……”
“恋爱史就跳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有女朋友的关系而特别痛恨情侣的关系，王大叔显得特别不耐烦，“快点说你遇到了什么，还有你口袋里有多少钱！”
罗旭阳愣了一下，讪讪道：“不好意思。我和我女朋友小倩一直处的很好，唯一让我担忧的是，小倩的身体很不好，几乎每天都要吃药，吃的还是我根本没听说过的药，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是却一直不见好。我一直很担忧，所以劝说她去医院检查，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为此，我们还吵过几次。不过，就像小倩说那样，虽然身体很弱，但是她一直平安无事，直到上个月！”
罗旭阳沉默了下来，想必是脑子太乱，短时间内无法组织出完整的语言来。我和王大叔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会，罗旭阳的精神终于安静了下来，神色也不那么紧张了。
“后来，有一天，我送她回家后，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会不会是她的母亲或是亲戚什么的？”我问。
王大叔点了一根烟，慢慢的说：“恐怕不止是个女人那么简单吧！”
罗旭阳点点头：“第一次我以为是错觉，没有注意，后来又看见几次，我特地询问了小倩，她说她母亲早就去世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年长的女性。此后，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某一天在和小倩告别后，我再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待我看清后，我才发现，也许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人类！”
“她的脸色太过惨白，眼珠子不住的往上翻，看不见脚。你知道吗？每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总是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好几次我重新敲开小倩家的门，里里外外的检查后，并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可是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再一次看到。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的表情一次比一次可怕，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到后面几乎是狰狞着，十分可怕。我害怕小倩会被那个女人害死，所以无论如何还请王半仙您救救我女朋友。”
说到最后，罗旭阳的眼中已经泛着红丝，看样子已经是走投无路。我很理解，在党的教育和关怀下长大的新世纪少年少女们，没有人是相信鬼神的。这个大学生能求助到神棍，绝对是抱着最后的希望了！
门缝里看到鬼，这绝对是鬼片里最热门的场景，我一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忙问王大叔是怎么一回事。
“背后有鬼这种情况多着呢，”大叔抓抓脑袋，“具体情况要实地调查一下。”
“无论如何，请半仙您帮帮忙！”
“你带了多少钱？”
话题转变的如此快，罗旭阳明显不在状况之外，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拿出钱包，将所有毛主席爷爷全部拿出来。
“我还是学生，没有多少钱，这是我三个月的伙食费，只有2000。”
“2000啊？”王大叔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等你凑够了20000的时候再来找我的！”
“啊？20000？不会太贵了吧！”
“没办法，我降妖除魔的最低价格就是20000，少年，等着你攒够钱再来吧！”
“啊？”罗旭阳更加吃惊，“您不是半仙么？”
“是啊，是半仙不是神仙，我还要吃喝拉撒，以后还要娶老婆生孩子，现在没房没车，哪个女人愿意嫁给我呢！”
罗旭阳恐怕从来没有想过他心中降妖除魔的卫道士是如此低俗市侩，整个人如同受辱一般，狠狠的瞪了王大叔一眼，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从门关上发出的声音强度，我很理解罗旭阳的心情与怒火。
二
“你怎么那么市侩？”
罗旭阳后，我毫不客气的问。
“什么啊，我们男人那么市侩还不是被女人逼的，无房无车，出不了厅堂入不了厨房都不行，命苦啊！”
“你不是有工作么？”
“唉，别提了，这份工作是世界上最辛苦薪酬最低最备受压迫的工作，经常被人骂，被编辑嫌弃。总之，我可是可怜的人。”
“但是，既然你是道士，就应该……”
“就应该救那个女人？”大叔靠在沙发上懒懒的回应我。
“不是吗？道士不应该是降妖除魔的吗？再说人家也肯出2000元……”
“所以我就该去么？”
我突然觉得王大叔这个人太过于无赖，也没有相应的责任心。
“我走了！”粗暴的说完这句话后，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也觉得这是我们道士的责任么？我们必须不分时间场合，不顾自己死活，去救一个不相关的外人么？”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道士么？”
“这可不是我的愿望。”
我觉得再说下去肯定要吵起来，我和王大叔也说不上多么熟悉，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
临走前，我想起罗旭阳一张张拿出人民币的样子。
“别的我不想说，对于一个三个月才能拿出2000元的大学生，他的家境一定不怎么好，但是却能咬牙攒下三个月的钱，一定很不容易。”
“那又怎么样？”
王大叔是这样回答我。
怒气冲冲的关上门后，小白似乎被我饱含怒气的震门声给弄醒了，本来想要给我一个微笑，但是像是突然闻到什么一样，皱着眉头问：“你今天和谁见面了，怎么满身都是厉鬼的怨气？”
我正要喝水，手中的杯子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就愣住了。
厉鬼？我怎么会招惹那么可怕的东东？
“哦，今天在门口遇到一个青年。”
然后我把罗旭阳的事情，还有王大叔的态度和小白说了一下，本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他无精打采的摆摆手。
“王诩说的对，你别搭理那个罗旭阳。”
“为什么？”我不可思议的问。
“别多管闲事啦，这件事不是你可以管的。”
“王大叔那么市侩，怎么你也那么市侩？好吧，你是妖怪，的确没有义务帮助人类，但他可是道士啊！收钱也就算了，竟然还嫌弃别人钱少，他到底意没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啊！”
“我劝你别这么说。”
“怎么了？”
小白叹了一口气：“人类啊，有些时候还真是任性，总觉得别人有义务帮助自己，拯救自己，所以才会存在天界那些自大狂神仙。”
“哈？”
“你们塑造英雄这种角色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么？因为陷入悲惨的境地，就想着有别人来拯救自己，全然不顾那个人是否愿意。人类只有在身陷苦难的时候才会向神灵祈祷抱怨，却没有想过他们在幸福的时候感谢过神么？”
“可是他是道士啊？”
“那又怎么样？”
小白和王大叔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却只能用同样的话作为回答。
“那不是他的责任么？”
“是么？他是道士就理所当然的要降妖除魔么？因为是服务员就要满足顾客各种无礼的要求么？他作为道士自然有自己的规则，不能随便因为别人就改变，更不能因为是顾客的要求就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小白的话让我想起最近看到一则新闻，一对中国夫妇在美国坐飞机的时候，和航空服务人员起了冲突，攻击对方的人身，并宣称顾客是上帝，受辱的乘务员立刻向机长反应，这对夫妇立刻被请下了飞机。我又想起那个让服务员下跪的教师，但是又想起罗旭阳那布满汗水的脸庞。
“人类就是这样任性，一厢情愿，总会想着有什么人能救自己，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所以我讨厌人类。”
小白刚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想对我解释，然而看到我时愣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我知道每次我暴怒的时候，全身就会颤抖。
“不是，小千，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其实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个事件复杂着呢……不……我的意思是……”
“我很奇怪，小……白倾城，既然你那么讨厌鄙视人类，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家里呢？你那么有钱找个你喜欢的女妖怪去啊！你不知道吧，我们普通人并不像你们妖怪道士那么有能力，很多时候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一个学生，需要三月才能攒下2000元，也许这点钱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可这是这个学生全部的财富。你明白么？”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讨厌你，只是人类……”
“但是你讨厌人类，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白的脸上浮出伤心的神色，那种悲伤深入骨髓，过了很久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卧室，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再次看到那幅画，那个神秘女人的背影。这幅画其实画的很好，会给看的人产生一霎那的错觉，画中的女子即将转过身，等看的人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盯着看这幅画看了很长时间。
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请要不要来招惹我。
第二天下班回来，我刚进小区就看见昨天那个大学生罗旭阳在我家单元前打转转，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再去找一找王大叔。
他看见我，有些小心翼翼的打了个招呼，半响才说：“昨天实在是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可是我真的一时间拿不出20000元，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我一旦攒够钱就会还给王半仙，求求他救救我女朋友。”
看着他我就想起我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冲动不懂人情世故，却是我度过纯真年代的最后时光，后来踏入社会，慢慢的才接触到那些黑暗的层面。
我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般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包，我先和你去你女朋友家看看！”
闻言，罗旭阳一脸大喜，他大概以为我和王大叔一样，是个无所不能的道士。其实我和他一样，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但是，我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大学生走上绝路。
匆匆走上楼梯，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能帮助罗旭阳么？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真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