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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96 钛合金天使 (6)

    刚下过一场雨,稀疏的阳光从树缝间落入她手心,沈居沅理了理手中的白菊,接过程牧行递来的纸巾,细细抹干了指尖的水珠,黏湿的空气,她不喜欢。

    许是空气太过潮湿,程牧行英挺的鼻翼皱了皱,捏了捏裤脚,自我嫌弃的做了个呕吐的唇形:“沅沅,跌打损伤红花油在哪里?我想把它扔掉,我宁可再拄几天手杖,也不要再抹这玩意儿。”

    匍一说完,便猫着腰,睨着置物柜东找西找。

    沈居沅回头将车门关上,一瞬不瞬的瞧着他,硬邦邦的抛下一句:“别找了,我藏起来了。”

    那天脚崴后,他一路路嗷嗷叫架势夸张的倚着她去了医院,将比蚂蚁还小的事情幻化成大象,还大动干戈的拍片,配药,颐指气使的吩咐她端茶倒水,美其名曰因为他是病人,需要特殊照料沲。

    这一个星期她被奴役的相当之累,眼瞅着各种喷雾剂红花油放在他车上,结果眼睛一眨,又被这厮扔了。

    程牧行微微眯眼瞧着她,一脸没有被抓包的悔悟,反倒极快的转移了话题:“沅沅,我渴了,你有没有带好水?”

    还真是拿她当小妈,沈居沅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他:“程先生,车后座水杯里就有,烦请自己动手。邹”

    沈居沅关上车门时,不忘回头看一眼他,和往常清明节祭扫时一样,程牧行全副武装备全,电脑游戏机,往往她上台阶哀切切的扫墓时,他在山脚自娱自乐的不亦乐乎。

    她暗叹声,终究不甘心的敲敲车窗:“你下车,我们一起去扫墓。”

    结婚三年来,她第一次开口央着他一起去祭拜,车内的程牧行静静将水杯盖拧好后,狭长的眼眸静静的瞧着她,漆黑莫测。

    沈居沅被他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望过去,可声音一下降了好几个调调:“不去就算了。”

    她刚抬步欲走,就被他扯入怀里,程牧行一手揽着她,一手合上身后的车门,轻声叮嘱她:“沅沅,走个慢点,留心脚下的苔藓。”

    整片墓园依山而建,临近江畔且遍布亭台阁榭,价格自然不菲。

    程牧行勾着她的指一步步迈上大理石砖甬道,她拨开道旁枝叶,睨着这周遭的大好湖光山色,没来由分神的想起,也许父亲沈唯正这一生唯一做的最满意的事情便是购买了自己想要的墓地。

    作为第一批迁入此墓园中的逝者,沈唯正的墓地极好找。越过一排排的绿树方石,她俯下身,面无表情的拨开正中间方正大理石碑上的碎叶。

    同去年相比,又一年的日晒雨淋,墓碑表面早就有了皲裂的细纹,漆黑如墨的隶书上只简单的几个字交代了逝者的家人,爱妻,沈赵宁,爱女,沈居沅。

    她的父亲,沈唯正,逝世时仅岁,这在如今看来该被归纳为中年人的年纪。她喉头哽住,视线移至右角,沈唯正旁侧的照片,有一滴水滴滴在那清丽的面容上,盈盈若泪。

    她轻轻低喃了一句:“爸,妈。”

    程牧行的声音在她身后慢吞吞的响起:“沅沅,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的母亲。”

    他的倏然发问,才让她意识到身后原来另有人,抚上那张面容的指骤然间无力的垂下,她怔了怔,才挤出个惨淡的笑来:“你也看到了,她叫赵宁,我两岁时去世的。”

    顿了顿,她吸了吸鼻子,又补充了一句:“噢,在生第二胎的时候产后大出血,后来我听家里做事的阿姨说那胎是个男胎,”

    程牧行仔细辨别着她的表情,在看到只有淡淡的恐慌和怅然后,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忽然开口:“沅沅,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他俯身在她的鼻尖点了点:“都有浓黑的眉毛,和小巧圆润的鼻子。”

    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话语里还透着再明显不过的小心翼翼。

    她知道他是好意扯开话题,眼角微微掠过照片上安静柔美的女子,只浅笑一声,敷衍回答他:“噢?是吗?我们走吧。”

    她放下手中的白菊,扯了扯他的衣袖,旋即转身。

    可身后人依旧不情不愿,她侧过头去,程牧行浓密的眼睫毛安安静静的垂下来,悠悠的看着她:“既然一年才来一次,为什么不祷告祷告?”

    说这句话时,他潋起了笑容,清俊斯文的脸上居然满是认真。

    沈居沅讷讷的怔神,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婚后第一次祷告时,她满脑子的希望他。

    见她兀自站着不动,程牧行耸了耸肩,眸深似海,在她讶然目光的注视下,俯了俯身,保持度角深深鞠了一躬,唇角含笑的喃喃:“爸,妈,希望你们保佑沅沅以后对我好些,她厨艺不精,还不会女工,幸好我收了她,不过就在刚才,她还不愿意斟水给我喝。”

    她张了张口,触到他一脸不明的好笑意味,原本以为他是在俗套的祷告财运亨通,事事顺利,却不想,是在告她的状。

    她摸了摸今天大衣里穿的这件芥末黄元宝针的毛衣,幡然醒悟过来,这原来是他的手笔,她也确实厨艺不精,动不动就煮点意大利面糊弄他,就在刚才也确实没有给他倒水,这么想来,他说的好像句句都在理上。

    他甚至比她还顺溜的喊着“爸妈”这两个,且没有半字不情不愿。

    沈居沅抿了抿唇,细细的用眼光描摹他,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衣,浓黑的眉正拧成一条线,状似苦恼的看着她。

    她上前一步,松松环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耳侧递过一句:“牧行,我想回家。”

    显然她吓了他一跳,程牧行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长指流连着她的面颊,轻笑着应了声:“好。”

    程牧行牵着她,一步步的往下迈,四周的山风呼呼的灌入她耳朵里,来这里祭拜的人大多是沿着驾车沿着墓地,扔一束白菊后就即刻离开,很少像她那样徒步迈石阶。台阶下似乎有声音飘飘渺渺随着山风飘入她耳朵里,并不太真切,只依稀觉得应是熟人。

    似乎是在谈论化工厂房的事情,竟然有人在墓地旁谈生意,光想想她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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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拾阶而上,顾盼轻语:“罗总,来料的事情我还需再做商议。”

    回应他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又尖又细,煞是刺耳:“我今天就要你交出结果!”

    那人还在陪着小心说着什么,沈居沅全然听不到,她下意识的捏了捏程牧行的指,原地站定,她懂得即将面对的是颗定时炸弹,会不定期的爆发,兼使自己平静的生活失衡。

    程牧行定定站住,看了看她:“沅沅,怎么了?”

    她深吸口气后,漠然的垂着眼:“你不要说话,先陪我站会儿。”

    数百层大理石阶,阶下人爬上来同她并阶而立,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她扬扬眉,疲惫的瞧着那熟悉面容上冷淡又讥诮的笑容,倏然间没来由的一阵头晕目眩。

    真是如她所料,果真是罗佩琼,她侧了侧头,再向她身后看去,噢,还有前次在墨毅扬女儿百日宴上遇见过的王前叔叔。

    沈居沅平静又冷淡的朝他点了点头,侧身让步的刹那,一只保养得仪涂满丹蔻的纤指紧拽住了她的胳膊。

    看样子又要重蹈之前的戏码,她深吸口气,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许多:“罗佩琼,我希望你不要在我爸爸的墓前吵架。在活人面前让我丢脸还不够?还想让我再打扰逝者的安息?要吵要闹麻烦等出了墓园,你不会连这几分钟都等不及吧?”

    她抬眼看着罗佩琼身后的王前,轻轻叮嘱他:“叔叔,台阶滑,您小心。”

    王前视线躲闪的点了点头,沈居沅略一看过去,他原先一头精神的黑发不知何时早已边花白,眉角眼梢俱是藏不住的愁容,想来这些天他在金碧制漆的日子也不好过。

    程牧行侧过身来,分开罗佩琼紧缠着她手臂的指,薄唇扬起,笑的格外好看:“罗总,不打扰您祭拜,我和太太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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