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章 明珠的心事
有时候，对自身某一能力太自信，并不见得是好事。这句话我可不是听谁说的，而是切身体会后的领悟。因为我在赌场输光了。
“什么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根本是放屁！”在回去的路上，我这般骂道。而我心里想的，却不是输掉的那些银两，也不是关于这句话靠不靠谱。
我心里想的，是明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她该不至于和那两个家伙初次见面，就一起出去玩吧？或是留他们在家里吃午饭，吃过午饭再凑到一块聊得不亦乐乎，甚至将亲手绣了很久才绣好的香囊送给他们？
可能性在叩击我的心扉。
此时已快黄昏，还下雨了。
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雨天。雨天有什么不好，整个天空昏暗迷蒙，水珠连成一条条密集的丝线飘然落下，使人心里油然涌起一股慵懒消沉的安全感。若能靠着湖面或树林，那更美了，且不说入目的景象，单是雨丝落于水面、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哗哗哗哗”，就够人惬意的喝上一杯了。
我觉得，不喜欢雨天的人，八成是不喜欢悠闲。他们信奉勤劳，不敢有半分惰念，因为惰念会使他们担忧，而他们所担忧的，却多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走着走着，雨越发大起来。起初我还小心翼翼地避开路面积水，生怕弄湿鞋子，而随着积水越来越多，将整条路都淹成浅滩后，便索性不避，只当在洗脚。
没带伞的路人纷纷奔跑起来，似乎他们这么一跑，就可以不被雨水打湿一样。我仍是慢悠悠的走，反正已成落汤鸡，何不淋个痛快。
回到酒楼后，径直去了后院的房间。刚进门，便觉气氛有些不对，因为我闻到一股香味。明珠身上特有的香味。
她来过？
她不是来过，而是就在我房间内。
我用汗巾擦干脸上的雨水后，方发现明珠不知何时竟已站在我面前。
“淋的够呛吧？”明珠说，“等你一下午了。”
“呃，我……”我本想说点什么，却突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话题，至于去赌钱又输光的事，那太丢脸了，不说也罢。
“你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我在这等你。”
“呃，没关系的，暖暖就干了。”我说。
明珠点点头，而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仍是站着，身上雨水缓缓淌到地上，并不闻声响。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不大不小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明珠先开的口。她突然说：“这不是第一次的，以前在家乡时就这样，每每有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去我家拜访，爹都会支持我和他们多聊聊。”
“这只是应酬，你懂吧？”
我懂。但我装做不懂。
“什么是应酬？”我问，“那东西很厉害么？”
明珠“噗”地笑了。
“算是有点厉害吧！如果冷落了他们，我爹回头再去办一些和他们有关的事就会有些麻烦，但若是和他们成为朋友了，情况就恰恰相反。爹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那你们朋友多还是冤家多？”
“嗯……应该是朋友多些吧。但这次我爹在老家似乎有了点问题，这不，只好跑这边来避避。”明珠说，“毕竟朋友多了也很累，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只好捡身份高些的多聊聊，身份不怎么高的就少聊聊。而这样一来，自然会有些人在心里有意见。最烦的是，大家关系都很复杂，有些看似身份低微，却有很厉害的亲戚，我爹这次就是被一个七品县令摆了一道。”
其实稍理性些、客观些就会发现，我和明珠的对话很奇怪。我们一不是兄妹，二不是夫妻，她根本毋须与我说这些，我也没资格去过问人家的私事。
而她却仍是讲了，我也仍是问了。至于原因，很难确切地表达，这难道就是情？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岔开了话题，和她讲起小时候在家乡和那些老家伙下棋的事。于是，气氛轻松起来。
“看不出你还挺鬼的嘛！”明珠“咯咯”地说。
我微笑，心道幸亏你不知道我便是打劫你们的那伙土匪，不然更加觉得我鬼了。心念转到此处后，我遂即决定将真相告诉她。我就是这么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我笑着将自己如何去了燕山，又如何做了好汉，以及兄弟们如何耍花招玩弄糖罐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才不信你的鬼话，准是骗人的！”明珠撅着嘴。
她居然不信。这使我越发内疚起来。
“为什么不信？”我问。
“看你样子就打不了劫！”明珠说，“你如果去打劫呀，八成非跟着人家回去做女婿不可！”
她说到这，突瞪大双眼愕然看着我，眉头微皱一下。我点头，表示猜对了。
“那你带我私奔好不好！”明珠突两眼放光，兴奋的叫道。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说“好”。
事情往往这样，当渴望已久的某件事突然实现时，你会发现自己根本就还没准备。因为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件事会真的实现。
“嗯……现在可不行。”我说，“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呢。”
明珠眼中的光芒疏然暗淡下来，说：“开玩笑的，私奔那种事我可做不来。”
其实有什么重要事？屁都没有！我只是想到刚刚输光了，怕就此出发的话会连匹快马都买不起。尽管抢个百儿八十两银子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毕竟还没去抢，世事难料，天晓得抢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探子梁三哥年轻那会儿就碰上过这么件事。他当时刚满十九岁，会翻墙，功夫好，人又年轻，自然相当自信。于是他遵循了侠盗祖师爷的遗训，不盗个体户，不留过夜财。他专盗贪官污吏，而且念至即行，根本就不屑做计划。他那次盗的刑部尚书，趁着月色，将尚书老大人密室中的珍宝挑好的给扫了个干净，正欲脱身之际，竟被院墙角的老鼠夹把脚腕夹伤了。接下来，尚书大人请他体验了一下刑部的老虎凳……若不是他几个伙计花巨资买通狱卒，救他出来的话，他恐怕也没机会将这件事讲给我们听了。
所以说，做贼有风险，行动需谨慎。
“三天，三天后行么？我趁这三天将那件事给办妥，然后我们就走，好不好？”我问明珠。
明珠摇了摇头，“都说是开玩笑啦，我要真走了，爹非伤心死不可。”
“那你就甘心这样不厌其烦的去应酬？”
“嗨……反正也习惯咯，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作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个计划。
她虽然嘴上说不好，但法叔讲过，女人的话都是反的，所以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也愿意和我远走高飞，只有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割舍不下而已。
没关系，我替她割。
我只需赶快搞点银两，买匹快马，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将她掳走即可。这样一来，她心里对自己也有交待了。这不，不是俺抛弃爹爹，是这强人太强横、太不讲道理。所以，爹爹再见，回头俺会想你的。
我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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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想的，是明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她该不至于和那两个家伙初次见面，就一起出去玩吧？或是留他们在家里吃午饭，吃过午饭再凑到一块聊得不亦乐乎，甚至将亲手绣了很久才绣好的香囊送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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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快黄昏，还下雨了。
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雨天。雨天有什么不好，整个天空昏暗迷蒙，水珠连成一条条密集的丝线飘然落下，使人心里油然涌起一股慵懒消沉的安全感。若能靠着湖面或树林，那更美了，且不说入目的景象，单是雨丝落于水面、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哗哗哗哗”，就够人惬意的喝上一杯了。
我觉得，不喜欢雨天的人，八成是不喜欢悠闲。他们信奉勤劳，不敢有半分惰念，因为惰念会使他们担忧，而他们所担忧的，却多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走着走着，雨越发大起来。起初我还小心翼翼地避开路面积水，生怕弄湿鞋子，而随着积水越来越多，将整条路都淹成浅滩后，便索性不避，只当在洗脚。
没带伞的路人纷纷奔跑起来，似乎他们这么一跑，就可以不被雨水打湿一样。我仍是慢悠悠的走，反正已成落汤鸡，何不淋个痛快。
回到酒楼后，径直去了后院的房间。刚进门，便觉气氛有些不对，因为我闻到一股香味。明珠身上特有的香味。
她来过？
她不是来过，而是就在我房间内。
我用汗巾擦干脸上的雨水后，方发现明珠不知何时竟已站在我面前。
“淋的够呛吧？”明珠说，“等你一下午了。”
“呃，我……”我本想说点什么，却突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话题，至于去赌钱又输光的事，那太丢脸了，不说也罢。
“你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我在这等你。”
“呃，没关系的，暖暖就干了。”我说。
明珠点点头，而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仍是站着，身上雨水缓缓淌到地上，并不闻声响。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不大不小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明珠先开的口。她突然说：“这不是第一次的，以前在家乡时就这样，每每有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去我家拜访，爹都会支持我和他们多聊聊。”
“这只是应酬，你懂吧？”
我懂。但我装做不懂。
“什么是应酬？”我问，“那东西很厉害么？”
明珠“噗”地笑了。
“算是有点厉害吧！如果冷落了他们，我爹回头再去办一些和他们有关的事就会有些麻烦，但若是和他们成为朋友了，情况就恰恰相反。爹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那你们朋友多还是冤家多？”
“嗯……应该是朋友多些吧。但这次我爹在老家似乎有了点问题，这不，只好跑这边来避避。”明珠说，“毕竟朋友多了也很累，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只好捡身份高些的多聊聊，身份不怎么高的就少聊聊。而这样一来，自然会有些人在心里有意见。最烦的是，大家关系都很复杂，有些看似身份低微，却有很厉害的亲戚，我爹这次就是被一个七品县令摆了一道。”
其实稍理性些、客观些就会发现，我和明珠的对话很奇怪。我们一不是兄妹，二不是夫妻，她根本毋须与我说这些，我也没资格去过问人家的私事。
而她却仍是讲了，我也仍是问了。至于原因，很难确切地表达，这难道就是情？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岔开了话题，和她讲起小时候在家乡和那些老家伙下棋的事。于是，气氛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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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心道幸亏你不知道我便是打劫你们的那伙土匪，不然更加觉得我鬼了。心念转到此处后，我遂即决定将真相告诉她。我就是这么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我笑着将自己如何去了燕山，又如何做了好汉，以及兄弟们如何耍花招玩弄糖罐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才不信你的鬼话，准是骗人的！”明珠撅着嘴。
她居然不信。这使我越发内疚起来。
“为什么不信？”我问。
“看你样子就打不了劫！”明珠说，“你如果去打劫呀，八成非跟着人家回去做女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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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做贼有风险，行动需谨慎。
“三天，三天后行么？我趁这三天将那件事给办妥，然后我们就走，好不好？”我问明珠。
明珠摇了摇头，“都说是开玩笑啦，我要真走了，爹非伤心死不可。”
“那你就甘心这样不厌其烦的去应酬？”
“嗨……反正也习惯咯，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作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个计划。
她虽然嘴上说不好，但法叔讲过，女人的话都是反的，所以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也愿意和我远走高飞，只有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割舍不下而已。
没关系，我替她割。
我只需赶快搞点银两，买匹快马，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将她掳走即可。这样一来，她心里对自己也有交待了。这不，不是俺抛弃爹爹，是这强人太强横、太不讲道理。所以，爹爹再见，回头俺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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