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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春 第三章(3)

    天苍城除了有红莓酥和圆松针叶这两项看得见摸得着吃的香的特色,还有一样便是戏曲。

    那日,父皇请了当地最好的唱戏班子为我们表演。台上正演的是被书生抛弃的小姐犹自哭泣的独白,我看得兴起,心里边琢磨着这伶人是怎么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一曲唱罢,父皇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回屋歇息着,母后随侍。如此一来,这台上的戏也没什么重量级观众观看,算是演不下去,便要收摊。我急急跑过去,想向那些伶人请教哭戏的诀窍,却发现有一人比我的动作还快,已先到后台和戏班子的人说话。

    那人便是棠玉。

    我看着她,觉得找伶人的机会很多,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大牵扯的好,转身欲走却被她发现了。“皇姐,既然来了,怎么又走了呢?”我能很明显的感到我的后脊骨被她盯得有些发凉,“难不成是讨厌同妹妹一起?”此话一出,我真心第一次觉得棠玉她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可是表面上却不能表达出来,只好转身嘿嘿一笑,“怎么会呢,皇妹多虑了。”

    于是,我就这样被留了下来。通过棠玉与戏班头子的讲话,我得知原来她是觉得刚才台上那小姐一边骂书生负心汉,一边打了的那一巴掌实在是很帅气,想学学这帅气的一巴掌是怎么做到的。我心中暗想,这巴掌便是巴掌呗,有什么可学的,同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冒出,凉飕飕的。

    戏班头子给棠玉讲解了这巴掌中的奥秘,原来这巴掌并不是真打,只是擦脸而过不碰上的。棠玉听得津津有味,表示已听懂并想亲自试试。可此时其他戏班子的人都已收拾完东西走光了,整个后台只剩下我和那个戏班头子。棠玉转头看向我,祈求我道:“那王戏班头算我的半个师父,我自然不能打他,所以只好委屈一下皇姐了。”

    我的脑子被这话惊到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棠玉的一个巴掌就已经准准的扇了过来,简直连躲都来不及躲,只有死扛下了这重重的一巴掌。蓦地,我的脸上发红发肿,火辣辣的,而我的脑子当时却一片空白,只剩下戏班头子惊异的一声呀回荡在耳旁。

    我从没想到,棠玉她闹归闹,竟会真的给了我一巴掌。就凭这一巴掌,就能看出来她不知道得练了多少遍才成就的这番好手,还用得着向戏班头子请教?我想这怪不得她,只能怪我自己傻的真的信了她的话。

    基于我保卫自尊的本能,我也抬手想回敬她一个手印,却被一道声音堪堪拦在了半截。“祺玉,你在干什么?”父皇凌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将我伸到半空中的手,死死的攥成了一个拳头。父皇疾步走来,对我怒目而视,然后此时的棠玉却一下子哭了出来扑到了父皇身上,说什么都是她的错,不小心做了错事等云云。眼见着父皇细声细语的拍着棠玉的后背安慰着她,我死攥着的拳头渐渐松了下来,垂于身侧,眼中积蓄已久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母后随即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我,训道:“你这孩子,不都说了让你平时多让着棠玉些,你倒好,还想出手。那可是你的妹妹啊。”随即叹了口气,“都是我把你骄纵惯了。”

    母后的一番话给了我已经紧绷到极限的心最后的一击。我拼命瞪大了眼睛,拼命想忍住哭出声的冲动,拼命想稳住不断抖动的身体。眼泪淌过我被棠玉所打了一掌的那块皮肤,又辣又疼,我的心此时也是这般。我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究竟有没有发现我脸上的手印,那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嘴唇不受我控制的张张合合,只是我脑子当时其实空白一片,实在不知道也记不清我究竟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既然是能在不受我意识控制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必定是我藏在内心已久,想要表达出来的话。

    据后来当时也在旁边的克劳德复述,我才知道我当时这么说的。

    “父皇,您从小便教育我要让着棠玉些,只因她从小失了娘亲,没有享受到母爱。那您可否知道,在我眼里,我和她是一样可怜的,因为我从小便失了父亲,从来没有在您那里享受到过同她一般的多的父爱。这过往的十二年里,您把所有好的都给了棠玉,我也一直遵照这您的嘱咐让着她,一直让着她,甚至被她欺负的想哭都一个人藏起来默默的流泪,因为我不想给您徒增烦恼。我自以为我尽到了作为您女儿的义务,也做到了作为棠玉姐姐的义务,可是您和棠玉又什么时候尽过作为一个父亲和一个妹妹的义务呢?你只道我做的还不够好,认为我挨了巴掌连还个手都不行,但是父皇,我不仅仅是你的女儿,我还是一朝的公主,我不可能没有作为公主的骄傲,更不可能当琼朝的公主的自尊被侮辱了时,连点自我防卫都没有。”

    “母后,您总让我忍着些,再忍着些,我已经忍了十二年,我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同为一朝公主,您总让我觉得我低人一等,您总让我觉得我活该受气,可您有没有想过,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如果您照顾棠玉是为了表现您的胸怀宽广的话,我可以告诉您,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好好对待的人是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的。您说是我太骄纵,真正骄纵的人根本就是另有其人,我心里清楚,你们的心里更清楚。您只道我是棠玉的姐姐,比她大。是,我是比她大,我比她仅仅只大了半个时辰,而现如今我和她是同样的十二岁。我就算再坚强,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姑娘啊。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做根本就是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姑娘置于死地。”

    我字字含血,声声俱厉,嗓子沙哑到从未有过的地步,也从没想过只是说这样的一段话竟能累我至大喘气的地步。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说,却等到了现在,它们句句发自我的肺腑,包含了我十二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与辛酸。我知道说出这些话的结果便是我和父皇以及母后的决裂,但既然他们不要我了,我又何必要他们。

    我的身子所有的地方都发麻发胀,很难移动,只有轻轻转了转脖颈,一对眸子落在了依旧躺在父皇怀中,满脸震惊的棠玉身上。我看她的眼神很淡,全无仇恨与愤怒。

    我说:“棠玉,记着,你欠我的不只这一巴掌。”

    话毕良久,我的头有些还是发昏,但我不能在他们的面前倒下。我勉强移动我的双脚,将背挺得直直的,下颚上抬,故作出一副高傲孔雀的样子,缓步离开。也许是因为我的双脚还不灵便,在未出门的时候一个没站稳,狠狠的一颤。克劳德见此便来扶我,却被我推开,徒留他一人在那里目送我离去。

    我不知道自己往外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现在走到了哪里,脑子里一片浆糊像被搅和了起来一般,又是一个没站稳便彻底无力的跌在了路旁。我眯着眼睛,看着澄明的天空,感觉心口空荡荡的,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我看天的视线,他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中。尽管我当时脑子迷糊的很,却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

    我有气无力的问他:“你刚才都看见了罢。”

    他微颌首。

    我自嘲的一笑:“你一定觉得我很丢人罢。”

    他没出声。

    我继续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问完这话后我脑子就渐入昏睡,只是在临睡死前有一个好听的男声传入脑海。

    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惜你又要走了。”

    回忆至此结束。

    再次回想一遍还是觉得十分心痛,但是已经并不至于让我落泪了。毕竟事情已过去五年,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整个故事唯一的疑点就在最后那个诡异的男声上,可因我在那之后便晕过去了完全不知道那人是谁,更无法探究那话的意思。等我再醒过来时已在我自己的寝室里,不远的茶几上趴着的是克劳德。他见我醒过来很是兴奋,并告诉我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我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他表示惊讶,他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回来的,因为当他来到这里时我已经安然躺在了床上。

    几天之后,我被下旨以“过于骄纵,忤逆犯上”的名义遣送回天穹城,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和克劳德乘船赴西洋思过。

    其实得到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换个生存环境而已,在哪里活着不是活着呢?而且于我来说这算是件好事,可以逃离皇宫这座大监狱,不用再看父皇与母后的脸色,也不用再受棠玉的欺侮,真的挺好的,真的。

    我虽这么想着,却在临行前还是流下了眼泪。

    我想我是在可惜,父皇和母后终归还是没有理解我那番话的意思。

    我会告诉你我还在想楔子怎么写么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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