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刘跟把老亲家让到屋里，胖婶在院子里喂鸡，刘跟当上村长之前家里来了男人胖婶也会搬个凳子坐在堂屋里听他们谈话，有时候她也不时地发表一些个人见解，自从刘跟当上村长之后这一切改变了，凡有男人来家里讨论村里的“大计方针”她都远远的避着从不去刻意的听什么。不过，一到了晚上村长刘跟的枕头风就刮不止，村里的很多大事竟是她做得决定！
刘跟和德全几乎在同时点着的烟袋，他们似乎都有话要说可是这会儿却都憋在肚子里，他们谁也不愿意首先开口，就像俩个顶尖的武林高手对决那样，先出手就意味着先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方，他们谁都不愿意输所以谁也不愿意首先开口，堂屋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了，德全和刘跟都已经抽完了满满一锅烟。是的，这两个男人都依据自己对对方的了解做着个人的猜测，势必在必要的时候赢得主动权。
德全黑着个脸暗暗生气，明明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明明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为什么你不首先开口，这是哪门子的好亲！难道自己坐在这里一天不开口他也陪到天黑不成！
“晨星那娃回来了。”德全把烟锅里的烟灰磕到地上，又从口袋里抓出一撮上到烟锅里。
“嗯，我听说了”刘跟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一抬。
又是一片死寂，德全继续抽着他刚刚上好的烟，刘跟则把一锅烟灰磕在地上从新装上烟叶，院子里胖婶“咕咕，咕咕”的叫着乱跑的鸡，那群鸡只顾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爪子在这里挠挠，嘴巴在那里啄啄，还有几只公鸡得意的追着无路可走的母鸡，都不愿意理她。索性从瓢里抓出一把俾麦往地上一撒，公鸡立刻就停在了对母鸡的追逐，母鸡也忘记了要逃，所有的鸡都伸着头，架着翅膀往胖婶身边跑，胖婶乐的哈哈大笑，哼着歌儿玩去了。
“迎霞也回来了。”德全吐出一团烟。
“嗯，邻居说了。”他也吐出一团烟。
此时，德全老汉的内心七上八下的，这个亲家可真是老奸巨猾呀，可是不管怎样，阿祥是他亲兄弟，他不管谁管。
“黄艳也回来了，疯了！”德全老汉说。
“疯了？！”
“对，阿祥走了，没地方安葬，她是急疯的。”
德全无比失落，你什么不知道？村里的什么事能够瞒得了你？不愧为村长！滴水不漏，真真难得。
“这倒是个问题呀”刘跟说。
王八羔子，现在德全已经在心里暗暗的骂起村长来了，自己就是来找他商讨问题的，好不容易把问题抛出来了，他竟像踢皮球一样又把问题踢了回来。
“昨天，黄艳差点过去，你也是知道的。”
“嗯，疯疯癫癫的自己病了也不知道。”村长说。
“不是，不是呀！亲家，医生可是说她没有病。”
“那是咋回事”
“她想把阿祥葬在家里，可是，可是不容易呀！就是这块心病她才疯的，也是这块心病差点要了她的命。”
“阿祥是个杀人犯，你不怕坏了你家的风水。”
其实村长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怕的是村子里其它村民有意见，德全家的祖坟跟张爱民那小子家的祖坟只有一射之地，他是怕张爱民，那小子鬼灵鬼灵的。
“阿祥的为人我还能不清楚，他是我亲哥唉！他活着的时候无论自己过得怎么样，每月总不忘往家里寄钱”德全泪眼模糊的说。
“唉，我是知道的，亲家呀！我也难办呀！你当我真的恨阿祥？先不提提阿祥，就是晨星和迎霞不也是在村里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们？可是你想想村里的人，他们那个愿意为阿祥抬棺，你再想想张爱民那娃，他好糊弄？”
刘跟走进里屋，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那面层层包裹着的锣。
“这面锣，我不敢敲呀！”他说。
“亲家呀！苦了娃呀！”德全开始抹鼻涕和眼泪。
“要不我来敲！你只要站在台上看个场子就行了”德全说。
二
金旺提着早饭去村头给晨星和迎霞送早饭，他想到了他俩这会儿该是怎样的凄惨，那天他给晨星出了这条苦肉计，村里的人愚昧归愚昧，还不至于那么无情，只要自己用发乎内心的虔诚就一定会打动村里的人，只要打动了他们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村长那边不用说了，作为岳父他不会刁难，到时候他喊上张爱民再加上以前一起上学的同学，抬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晨星那小子心太死了点，要是自己，磕头不过头点地，要是他俩真的认真起来，磕一个早上的响头任你是铜头铁额也受不了，想到这里，金旺赶紧加快了脚步。
“晨星！迎霞！”金旺把饭盒往地上一扔嚎叫起来。
两个人已经倒了下去了，同样脸色苍白，同样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迎霞的长发贴在前额的血疤上。两个可怜的人完全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听到有人来只顾挣扎着起来磕头。
“是我呀，金旺。”金旺搀起挣扎着的晨星和迎霞。
“我是来给你俩送饭的。”金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爱民，爱民”金旺跑到村头张爱民家拍着他家的门。
“快，快，晨星晕倒了，咱俩得把他们送回家。”
发了愿要葬父的晨星和迎霞并没有立即听从金旺的劝阻，尽管他们气息微弱，尽管他们生命垂微，可是那股意念的力量却异常强大，就像那些虔诚的西藏苦行僧人围绕着青海湖朝拜一样，一步三叩首，手上的铁掌磨破了，腿上的护膝磨破了，褴褛的着装，简单的食物，一个从不离身的水瓶，几千里的路程一路叩拜，无怨无悔，只为偿还那几世几劫的孽帐！不同的是晨星和迎霞偿还的这笔孽帐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他们死去的父亲的，当初阿祥以为自己死了该偿还的也就偿还了，该了的也就了了，可是欲了何曾了！
“晨星，迎霞，别傻了快回去吧。”张爱民馋着晨星说。
“不，我还不能回去。”晨星说。
“迎霞呀！你是个姑娘，你跟我回家去。”金旺决绝的说。
“不，金旺哥，我也不能回去，我妈他尸骨未寒！我妈她眼泪未干！我怎能回去。”
“回去吧，可怜的人！你的孝心不单单村里的人都看见了，天上的叔叔也看见了，连同这个庙里的山神土地也都看见了。”张爱民说。
“我去找村长！”金旺霍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边，张爱民依旧宽慰着两个可怜的人，看见有人往这边走他就赶紧示意别人走远一点，即使是这样，远远的看见经过的人晨星和迎霞依然把头磕的咚咚响。
那边，金旺气急败坏的拉着老丈人的大衣往村头赶，他恨不能挟着德全和村长直接飞过去。
“娃，你慢一点。”德全说。
“再慢一点两条人命就没了！”金旺像头发怒的母狼。他在生他老丈人的气，晨星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去过村长家，而村长却不肯见他，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现在他在气头上，可以理解的事在他看来也是荒唐的！你是村长，有了事你必须处理你怎么能躲，他恼怒的想。
“闺女。”村长搀着迎霞的胳膊唤她。
“村长，你回吧，俺要拜到日落哩！”她说。
“娃呀，都回去吧！乡亲们都看见了，乡亲们体谅你们的心”德全说。
“叔，葬不了俺爸我这辈子都不能心安！”晨星说。
“葬，葬的了，你放心，叔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爸葬了。”
“对，就是我这个村长从此不干了我也要把你爸葬了”村长刘跟接过话。
“那就谢谢叔了。”晨星说着就要给德全和村长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娃快起来。”德全慌神的把晨星掺住。
三
天幕渐渐的降了下来，山里的雾起得早，这会儿整个村庄似乎正在被恶魔吞噬着，惨淡，凄凉。小狗刚刚把两条前腿迈出门槛，看看山间烟横雾绕才知道夜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了，作为一条狗它是悲哀的也是盲目的，它的眼睛只能分辨出黑白，可是更悲催的是这双眼睛还有另一番功能，它是夜视的，所以区分天黑和天亮同样是困难的，它是无比聪明的看看太阳渐渐西沉，看看这个噪杂的世界渐渐安静它就知道夜来了！它不得不把那两条刚刚迈出的前脚收回来，树上卧着已经几只正要打鼾的土鸡，它们看到了小狗尴尬的一幕扑棱着翅膀咯咯的笑了起来，“傻狗，傻狗”它们兴奋的嘲笑它。
金旺这时候也已经把一条腿迈出了门槛，他要去做一件他极不情愿做得事情。
“妈，晚饭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先吃吧。”他回过头来对在厨房里做饭的刘氏说。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真够野的”张焕嘟嘟的说。
张焕已经不去县里的工地上班了，她怎么能去呢？晨星既是她中学时的同学也她得亲戚。工头丢失了一员悍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通电话打到了村长的家里催的很紧。
金旺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往村头赶，他忽然想起自己家的那头毛驴，有时候他赶着毛驴去山上拉山药，那头驴就是极不情愿的，他不得不拿起鞭子在后面使劲的抽它，现在他多想也有那么一条鞭子在后面抽自己，这样也可以使身体上的疼痛代替内心的苦楚。
“张爱民，张爱民”他一边敲门一边喊他。
可是喊出来怎么给他说呢？这样的话他真的说不出来！
“呦，金旺兄弟，走进屋去”凤娟开的门。
“不了，你把爱民哥叫出来我有事找他”他说。
“啥事不能进屋了说呢？”凤娟好奇的问。
“你莫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他勉强的笑笑说。
“去，翻了天。”凤娟没趣的去喊张爱民。
“说吧，什么事情。”张爱民从探出头。
“去山上说吧！”他把一支烟递给张爱民，自己也点上一支。
他俩一前一后的沿着山上的坎坷小路往山顶走，虽然已经是初春的时节，余寒犹烈，寒气欺人。他俩不由自主的把上衣的领着拽了拽。
“村长已经许诺要葬伯伯了。”张爱民边走边说。
“早就该这样”张爱民说。
“是该这样，可是你得演个丑角”他想着说。
“我，你是说，要我演丑角吗？！”
“这可是你给晨星出的主意，他是你兄弟呀，就算不是真的堂兄弟，至少你们也算是兄弟。”他诧异的说。
他们走到山顶上找了一块还未被露水打湿的石头坐了下来。
金旺又给张爱民递上一支烟。
“是呀！我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说。
“我看你小子有病吧！这是好事情，也不枉了咱们同学一场，你怎么要我去阻止。”张爱民生气的说。
“爱民哥，你想想，光靠咱俩这两个落第秀才能够把这满山的山药卖出去？”他反问。
“晨星是大学生，他已经在上海工作了几年了，大学学习的也是贸易专业，先不说他能不能为具体的我们出谋划策，就是他身后的那条关系网也足以让我们干一番大事业！”他说。
“你是说要把他留在咱村？”
“对呀！可是只要他把伯伯葬到了祖坟，他势必要回到上海工作的，这满山的山药咋办？当初可是咱俩鼓弄的这东西，现在全村人都在指着我们的脊梁骂，你不想成为村里的千古罪人吧！”他扭曲着脸看着茫然的张爱民。
“可是，这，这怎么能行呢？再想想一定还有其它办法，一定还有。”昨天晨星和迎霞晕倒在地时他就在现场，当时他恨不得自己是个大力神直接扛着阿祥的棺材把他送到祖坟。
“不，我不干”他恼怒的说。
“你就不为村里的人想想，你就不为以后想想，你真的就想让咱这个山村一直贫困下去吗。”他反问他。
“看来这个恶人我是当定了！”他把烟摔在地上跑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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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跟把老亲家让到屋里，胖婶在院子里喂鸡，刘跟当上村长之前家里来了男人胖婶也会搬个凳子坐在堂屋里听他们谈话，有时候她也不时地发表一些个人见解，自从刘跟当上村长之后这一切改变了，凡有男人来家里讨论村里的“大计方针”她都远远的避着从不去刻意的听什么。不过，一到了晚上村长刘跟的枕头风就刮不止，村里的很多大事竟是她做得决定！
刘跟和德全几乎在同时点着的烟袋，他们似乎都有话要说可是这会儿却都憋在肚子里，他们谁也不愿意首先开口，就像俩个顶尖的武林高手对决那样，先出手就意味着先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方，他们谁都不愿意输所以谁也不愿意首先开口，堂屋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了，德全和刘跟都已经抽完了满满一锅烟。是的，这两个男人都依据自己对对方的了解做着个人的猜测，势必在必要的时候赢得主动权。
德全黑着个脸暗暗生气，明明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明明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为什么你不首先开口，这是哪门子的好亲！难道自己坐在这里一天不开口他也陪到天黑不成！
“晨星那娃回来了。”德全把烟锅里的烟灰磕到地上，又从口袋里抓出一撮上到烟锅里。
“嗯，我听说了”刘跟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一抬。
又是一片死寂，德全继续抽着他刚刚上好的烟，刘跟则把一锅烟灰磕在地上从新装上烟叶，院子里胖婶“咕咕，咕咕”的叫着乱跑的鸡，那群鸡只顾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爪子在这里挠挠，嘴巴在那里啄啄，还有几只公鸡得意的追着无路可走的母鸡，都不愿意理她。索性从瓢里抓出一把俾麦往地上一撒，公鸡立刻就停在了对母鸡的追逐，母鸡也忘记了要逃，所有的鸡都伸着头，架着翅膀往胖婶身边跑，胖婶乐的哈哈大笑，哼着歌儿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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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邻居说了。”他也吐出一团烟。
此时，德全老汉的内心七上八下的，这个亲家可真是老奸巨猾呀，可是不管怎样，阿祥是他亲兄弟，他不管谁管。
“黄艳也回来了，疯了！”德全老汉说。
“疯了？！”
“对，阿祥走了，没地方安葬，她是急疯的。”
德全无比失落，你什么不知道？村里的什么事能够瞒得了你？不愧为村长！滴水不漏，真真难得。
“这倒是个问题呀”刘跟说。
王八羔子，现在德全已经在心里暗暗的骂起村长来了，自己就是来找他商讨问题的，好不容易把问题抛出来了，他竟像踢皮球一样又把问题踢了回来。
“昨天，黄艳差点过去，你也是知道的。”
“嗯，疯疯癫癫的自己病了也不知道。”村长说。
“不是，不是呀！亲家，医生可是说她没有病。”
“那是咋回事”
“她想把阿祥葬在家里，可是，可是不容易呀！就是这块心病她才疯的，也是这块心病差点要了她的命。”
“阿祥是个杀人犯，你不怕坏了你家的风水。”
其实村长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怕的是村子里其它村民有意见，德全家的祖坟跟张爱民那小子家的祖坟只有一射之地，他是怕张爱民，那小子鬼灵鬼灵的。
“阿祥的为人我还能不清楚，他是我亲哥唉！他活着的时候无论自己过得怎么样，每月总不忘往家里寄钱”德全泪眼模糊的说。
“唉，我是知道的，亲家呀！我也难办呀！你当我真的恨阿祥？先不提提阿祥，就是晨星和迎霞不也是在村里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们？可是你想想村里的人，他们那个愿意为阿祥抬棺，你再想想张爱民那娃，他好糊弄？”
刘跟走进里屋，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那面层层包裹着的锣。
“这面锣，我不敢敲呀！”他说。
“亲家呀！苦了娃呀！”德全开始抹鼻涕和眼泪。
“要不我来敲！你只要站在台上看个场子就行了”德全说。
二
金旺提着早饭去村头给晨星和迎霞送早饭，他想到了他俩这会儿该是怎样的凄惨，那天他给晨星出了这条苦肉计，村里的人愚昧归愚昧，还不至于那么无情，只要自己用发乎内心的虔诚就一定会打动村里的人，只要打动了他们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村长那边不用说了，作为岳父他不会刁难，到时候他喊上张爱民再加上以前一起上学的同学，抬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晨星那小子心太死了点，要是自己，磕头不过头点地，要是他俩真的认真起来，磕一个早上的响头任你是铜头铁额也受不了，想到这里，金旺赶紧加快了脚步。
“晨星！迎霞！”金旺把饭盒往地上一扔嚎叫起来。
两个人已经倒了下去了，同样脸色苍白，同样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迎霞的长发贴在前额的血疤上。两个可怜的人完全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听到有人来只顾挣扎着起来磕头。
“是我呀，金旺。”金旺搀起挣扎着的晨星和迎霞。
“我是来给你俩送饭的。”金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爱民，爱民”金旺跑到村头张爱民家拍着他家的门。
“快，快，晨星晕倒了，咱俩得把他们送回家。”
发了愿要葬父的晨星和迎霞并没有立即听从金旺的劝阻，尽管他们气息微弱，尽管他们生命垂微，可是那股意念的力量却异常强大，就像那些虔诚的西藏苦行僧人围绕着青海湖朝拜一样，一步三叩首，手上的铁掌磨破了，腿上的护膝磨破了，褴褛的着装，简单的食物，一个从不离身的水瓶，几千里的路程一路叩拜，无怨无悔，只为偿还那几世几劫的孽帐！不同的是晨星和迎霞偿还的这笔孽帐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他们死去的父亲的，当初阿祥以为自己死了该偿还的也就偿还了，该了的也就了了，可是欲了何曾了！
“晨星，迎霞，别傻了快回去吧。”张爱民馋着晨星说。
“不，我还不能回去。”晨星说。
“迎霞呀！你是个姑娘，你跟我回家去。”金旺决绝的说。
“不，金旺哥，我也不能回去，我妈他尸骨未寒！我妈她眼泪未干！我怎能回去。”
“回去吧，可怜的人！你的孝心不单单村里的人都看见了，天上的叔叔也看见了，连同这个庙里的山神土地也都看见了。”张爱民说。
“我去找村长！”金旺霍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边，张爱民依旧宽慰着两个可怜的人，看见有人往这边走他就赶紧示意别人走远一点，即使是这样，远远的看见经过的人晨星和迎霞依然把头磕的咚咚响。
那边，金旺气急败坏的拉着老丈人的大衣往村头赶，他恨不能挟着德全和村长直接飞过去。
“娃，你慢一点。”德全说。
“再慢一点两条人命就没了！”金旺像头发怒的母狼。他在生他老丈人的气，晨星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去过村长家，而村长却不肯见他，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现在他在气头上，可以理解的事在他看来也是荒唐的！你是村长，有了事你必须处理你怎么能躲，他恼怒的想。
“闺女。”村长搀着迎霞的胳膊唤她。
“村长，你回吧，俺要拜到日落哩！”她说。
“娃呀，都回去吧！乡亲们都看见了，乡亲们体谅你们的心”德全说。
“叔，葬不了俺爸我这辈子都不能心安！”晨星说。
“葬，葬的了，你放心，叔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爸葬了。”
“对，就是我这个村长从此不干了我也要把你爸葬了”村长刘跟接过话。
“那就谢谢叔了。”晨星说着就要给德全和村长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娃快起来。”德全慌神的把晨星掺住。
三
天幕渐渐的降了下来，山里的雾起得早，这会儿整个村庄似乎正在被恶魔吞噬着，惨淡，凄凉。小狗刚刚把两条前腿迈出门槛，看看山间烟横雾绕才知道夜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了，作为一条狗它是悲哀的也是盲目的，它的眼睛只能分辨出黑白，可是更悲催的是这双眼睛还有另一番功能，它是夜视的，所以区分天黑和天亮同样是困难的，它是无比聪明的看看太阳渐渐西沉，看看这个噪杂的世界渐渐安静它就知道夜来了！它不得不把那两条刚刚迈出的前脚收回来，树上卧着已经几只正要打鼾的土鸡，它们看到了小狗尴尬的一幕扑棱着翅膀咯咯的笑了起来，“傻狗，傻狗”它们兴奋的嘲笑它。
金旺这时候也已经把一条腿迈出了门槛，他要去做一件他极不情愿做得事情。
“妈，晚饭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先吃吧。”他回过头来对在厨房里做饭的刘氏说。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真够野的”张焕嘟嘟的说。
张焕已经不去县里的工地上班了，她怎么能去呢？晨星既是她中学时的同学也她得亲戚。工头丢失了一员悍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通电话打到了村长的家里催的很紧。
金旺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往村头赶，他忽然想起自己家的那头毛驴，有时候他赶着毛驴去山上拉山药，那头驴就是极不情愿的，他不得不拿起鞭子在后面使劲的抽它，现在他多想也有那么一条鞭子在后面抽自己，这样也可以使身体上的疼痛代替内心的苦楚。
“张爱民，张爱民”他一边敲门一边喊他。
可是喊出来怎么给他说呢？这样的话他真的说不出来！
“呦，金旺兄弟，走进屋去”凤娟开的门。
“不了，你把爱民哥叫出来我有事找他”他说。
“啥事不能进屋了说呢？”凤娟好奇的问。
“你莫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他勉强的笑笑说。
“去，翻了天。”凤娟没趣的去喊张爱民。
“说吧，什么事情。”张爱民从探出头。
“去山上说吧！”他把一支烟递给张爱民，自己也点上一支。
他俩一前一后的沿着山上的坎坷小路往山顶走，虽然已经是初春的时节，余寒犹烈，寒气欺人。他俩不由自主的把上衣的领着拽了拽。
“村长已经许诺要葬伯伯了。”张爱民边走边说。
“早就该这样”张爱民说。
“是该这样，可是你得演个丑角”他想着说。
“我，你是说，要我演丑角吗？！”
“这可是你给晨星出的主意，他是你兄弟呀，就算不是真的堂兄弟，至少你们也算是兄弟。”他诧异的说。
他们走到山顶上找了一块还未被露水打湿的石头坐了下来。
金旺又给张爱民递上一支烟。
“是呀！我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说。
“我看你小子有病吧！这是好事情，也不枉了咱们同学一场，你怎么要我去阻止。”张爱民生气的说。
“爱民哥，你想想，光靠咱俩这两个落第秀才能够把这满山的山药卖出去？”他反问。
“晨星是大学生，他已经在上海工作了几年了，大学学习的也是贸易专业，先不说他能不能为具体的我们出谋划策，就是他身后的那条关系网也足以让我们干一番大事业！”他说。
“你是说要把他留在咱村？”
“对呀！可是只要他把伯伯葬到了祖坟，他势必要回到上海工作的，这满山的山药咋办？当初可是咱俩鼓弄的这东西，现在全村人都在指着我们的脊梁骂，你不想成为村里的千古罪人吧！”他扭曲着脸看着茫然的张爱民。
“可是，这，这怎么能行呢？再想想一定还有其它办法，一定还有。”昨天晨星和迎霞晕倒在地时他就在现场，当时他恨不得自己是个大力神直接扛着阿祥的棺材把他送到祖坟。
“不，我不干”他恼怒的说。
“你就不为村里的人想想，你就不为以后想想，你真的就想让咱这个山村一直贫困下去吗。”他反问他。
“看来这个恶人我是当定了！”他把烟摔在地上跑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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