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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五章(1)

    说到底,陕北的春天还是极其荒凉的。近几年来,西部大开发遂改变了陕北不少,但陕北几百年来的贫穷和荒芜岂是这么快就能改好的?陕北的春天还是极其荒凉的,陕北的春天的黄昏更是如此。一望无垠的山塬上到处都是清一色的黄土,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成了一片血黄的颜色;虽有零星的绿意点缀和陪衬,但那股与身俱来的萧杀气息更让陕北荒凉的春景中有了一丝丝悲剧气息,让人不忍再视、让人不胜唏嘘。光秃秃的山上虽有人工造林所植下的小树苗,但小树林上的绿芽更让陕北特有的荒凉有了流动的抑郁。偶尔有一片片果林在人的眼前飞快地掠过,但其或红、或白、或粉的林子在这夕阳的点缀下和这山景很不协调。仿佛一个人衣服上的补丁,这些园子只能显示出陕北少有的寒酸相,并不能给这凄凉的黄昏带来它应有的美丽。

    坐在火车上,听着音乐的桐童精神愈发不济了。桐童本来就身子不好,再加上连续几天的火车,他更显出下世的模样来。他缩在火车座位的一角,听着他不知听了多少次的音乐,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毫无预兆。他闭着眼,一声不吭,桐母叫他吃,他就吃,桐母叫他睡,他就睡,一点精神都没有,仿佛丢了魂似地闭着眼听着音乐,似乎在缅怀他那美好的回忆一样显出无比虔诚而又绝望的神色来。很显然,MP4里的音乐又被他听了个遍。而现在,音乐似乎也满足不了他内心的孤独,根本无法满足盘踞在他内心的那股充满野性的狂野气息。手懒懒地滑过手机,他又叹了一口气,落下几滴象征某种悲伤调子的眼泪后,他又睡着了。桐母并不像她的小儿子一样倒头就睡,她只是坐在她的小儿子对面仔细端详他,然后落泪。桐建斌则毫无感情色彩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地碰碰他母亲,然后同她交换自己的感想。随着一阵急刹车,桐童的头又毫无预兆地被撞了一下,桐童就这样被惊醒了。桐建斌看着他弟弟滑稽的模样,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仿佛他现在会做的事只是笑,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桐母碰了碰桐建斌,桐建斌便沉默了。桐童抬起头,看着朝他发笑的哥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冷冷地看了看四周忙着收拾行李的旅客,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吃力地下了火车。桐建斌看了他弟弟这番狼狈的模样,又笑了笑,然后扔掉手中的空矿泉水瓶,蹦蹦跳跳地下了车。

    桐童他们于傍晚时分到达桐家湾火车站的。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刚下火车,桐童觉得天旋地转,只得站在站台上休息片刻后,他才尾随他母亲和哥哥走出火车站。夕阳渐渐西沉,落日给整个黄土高坡平添了一层血红色的骚动和不安。夕阳下,静卧的火车像一条巨蟒懒懒地卧在这干旱荒凉的黄土高原,使桐童悲剧的首章又有了一丝恐怖无望的基调。桐童吃力地拉着他的行李箱,慢吞吞地通过检票口,然后忧郁地看着血红色的山脉,不由地流下了泪。

    是啊,两年前的一幕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忘掉?记得两年前,也是一个黄昏,他踏上了西去的列车。那时,涛涛刚刚被埋入浅土,他只能和众人一道与涛涛做最后的告别。那时,他并不曾理解什么叫生死离别,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恨不得立即殒命随涛涛去了。但作为一个gay,作为一个人类感情的“另类”,他又不能把自己对涛涛的感情完全地显露出来,不得已,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含恨踏上了西去的火车,哪怕自己有多苦,他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噎。可如今呢,当他在暮春的黄昏再次踏上这片生他养他二十几年的土地,当那些往事随着自己离家越来越近的脚步而变得清晰时,他才知道他那心里蛰伏了很久的涛涛又开始操纵自己脆弱的情感,他才知道那个为自己殒命的苦命人悲惨的形象又一次在他浑浊的意识中慢慢浮现出来,往事也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有了新的印记。原来,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啊,只是,不知如今因樊帆而憔悴不堪的他不知能否再次安然度过生活和命运给他设定的双重灾难?

    桐童轻咳了一声,当他抬起头时,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见张氏、桐少雄和桐少龙夫妇、樱花都在火车站的出口处等着他。夕阳下,当他再次看到他的这些难以割舍的亲人时,他那颗在外面闯荡得伤痕累累的浪子之心在刹那间开始分外的疼,疼得他直掉眼泪,真想找一个可以庇护的肩膀好好去靠靠,然后静静地疗伤。他流着泪看着张氏单薄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突然消失几年对张氏来说极不公平。所以,他看到张氏的时候,他扑过去抱着张氏呜咽着说:“大奶奶,我回来了!几年没见,您老还好吗?”“你鬼孙子到底还是记得我呢!这几年你死哪里去了,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你要急死我呀,是不是?几年来,你怎么忍心一个电话都不给我,不给我报平安,难道我真的白疼了你二十几年?!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了,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鬼孙子,自从我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吓得半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过,你鬼孙子见了就不心疼?!”张氏见桐童这副模样朝自己跑来,心疼得直掉眼泪,边捶桐童的胸边哭着说。“大妈,您看,桐童这不回来了吗?您老别哭,小心哭坏了身子!”桐母一边流泪,一边软语劝张氏。张氏本就疼桐童,当初桐童要去新疆上学她就不同意;如今她见桐童又是这般憔悴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得要命,恨自己当初遂了大家的愿让桐童受罪,于是听桐母的话后,更把一腔怒火撒在桐母身上,狠命地打了桐母几下,发狠地说:“我打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娼妇,叫你在这里嚼舌根!当初要不是你,桐童怎么可能到那种鬼地方受罪!平日里,我就叫你们多给桐童汇点钱,叫娃娃不要在外面受委屈,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你们这会儿总该满意了吧!”“妈,这可是您老的不对了!天底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只是您老也知道铁柱是个不活人的人,光靠素花一人,即使她有三头六臂也是找顾不过来的。这是其一。况且您也是知道的,建斌、樱花他们也一天大似一天了,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没有几个钱这戏是能办得了?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骂素花,您叫素花的脸往哪搁?素花见了桐童这般模样心里本就难受了,如今您再这么骂她,您这是让她更无地自容了。”尹氏见张氏这么骂桐母,又怕桐母沉心,赶紧劝解。“建斌、樱花是她的娃娃,难道桐童就不是,是石头缝里奔出来的不成?还有你们呢!当初,我就怕桐童在外面受罪叫你们打几个钱过去,你们呢,你们个个都是铁公鸡拔毛,不肯给一分钱,如今你说这些风凉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桐童死了你们才甘心不成?!”张氏给了尹氏几下,发狠地说。“妈,桐童这不是回来了吗,您老就不要难过了,桐童以后肯定不走了,您老也可以放心了。您忘了,桐童刚下火车,身子乏着呢,您这么发火,他怎么受得了!您平时这么疼他,您忍心让他受罪吗?现在谁也别发火,我这就给大伙通知一下,让大家也放放心。”赵氏又轻轻劝解。“你看看,我就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一层呢。赶紧的,你,樱花,还有少龙,你们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回家。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氏听了赵氏的话后,赶紧吩咐。大家听她这么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都按她的花去做了。桐少雄正要去背张氏,张氏却拒绝:“桐童鬼孙子这几年没尽孝道,还害我担惊受怕,你就不要背我了,让他来。桐娃子,你就替你二大背我吧!”桐童听了,笑了笑,赶紧背起张氏。桐少雄、素花、桐建斌、尹氏则尾随桐童他们回家了。

    夕阳下,桐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看着桐家湾熟悉的山景,桐童的思绪又飘了很远很远,脑中依稀出现了小时候的情形。那时还小,记得也是一个黄昏的时候,当他明白自己的性取向后,当他忆起梦里自己和一个男人做爱的时候,当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床单上的白色液体发愣的时候,他躲在别君亭偷偷哭泣。那时并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心里害怕得很,然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很想借故找个借口和家人把关系断得彻彻底底,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或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不会因他而被同族的人羞辱。那是他第一次思考自己的生存和家庭之间的关系,也是第一次极其渴望死去,真正的死去,堂堂正正地死去。后来,他恋爱了,准确地说,他暗恋涛涛了。暗恋涛涛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当爱情煽动他那脆弱的心房,死又在他的意识中模糊成形,并时不时地怂恿他付诸实践。后来,在无数的黄昏,当他和涛涛漫步于河畔,当他看着涛涛、躺在涛涛怀里感受着涛涛的体温,他不禁又想“生活还是这么美好,看我现在多幸福!我真的非死不可吗,兴许家里人还会原谅我呢。”如此一想,他又胆怯了,含着无数甜蜜的幻想胆怯了。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就这么一直徘徊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直到涛涛无辜殒命。涛涛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当他看到躺在冰冷的床上的涛涛,他觉得自己的天空就在瞬间塌了一般,蛰伏于内心深处的各种情感和那沉默已久的绝望又开始撕裂他那弱小的心房,让他痛不欲生。两年前,当他恋恋不舍地离开这片黄土地,他的心也随之死去。生活和命运是如此残酷,樊帆又在某个时刻出现在他的世界,于是在N市那个和樊帆散步时的情景成了他一生中最爱回忆也是最美的镜头。那时他们虽未向对方表明心迹,但他们深爱对方的心早被对方洞穿,爱在那可也是无法用言语和肢体语言表达的东西。之后近乎两年的时光,他一直沉浸在樊帆给他制造的各种幻景里,那无数的黄昏也记录了他所有眼泪和欢笑。唉~~~往事。。。。。(作者被某种情绪萦绕,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沉默。——玛琪)如今,当他再次走在家乡的小路上,走在两旁都是果树的小路上,当微风吹着花瓣在他眼前走走停停、反反复复,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樊帆的脸。伏在他背上的张氏并不是很重,但不知为什么,这么宽敞平坦的小道走起来竟是这么艰难。风卷着各色花瓣紧贴着地面匆匆而过,道路两旁零星的垂柳轻轻扫过他的脸颊,而此刻的桐童也被麻木的情感折磨得直掉泪。那满脸泪痕的脸庞被渐渐西沉的夕阳镀上了很纯真的金黄色,这让我又想起了他和樊帆在农大校园散步的那个黄昏,只是现在却少了樊帆,桐童再无依傍。

    回家后,张氏不让桐童回家,让他多陪自己一段时间。桐母心里虽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敢杵逆,只得遂了她。桐建斌见张氏这么疼爱桐童,心里很不受用,青着脸拖着行李回家去了。桐母等人又和张氏叙了会儿话,也都欠身告辞。张氏也知桐童累了,也起身假意挽留了一回。张氏见众人离去,这才下床替桐童打了一盆热水,取了一块新毛巾,然后把天星特意留给她的洗面奶、洗发水取出来,要桐童洗把脸再去睡觉。桐童见张氏这么忙里忙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想挣扎着起来,却被张氏骂得无话说。等桐童洗完头和脸,张氏又取了一块新太空被替桐童盖上。做完这些,她又给桐童做了一碗鸡蛋拌圪垯,要桐童赶紧趁热喝了。桐童喝完圪垯后又昏昏睡去。看着熟睡的桐童,张氏不禁老泪纵横:“磊娃子,你孙子在哪里啊!你要是能回来看一回老娘,老娘也会这么待你的啊!”张氏边落泪,边抚摸着桐童的头如此自语。其实张氏不知道,她做的这些桐童全都知道,只是怕她见了伤心,流了泪的桐童借故翻了翻身,擦了眼泪后又沉沉睡去。

    桐建斌一进院子,桐铁柱就把他叫到一间安静的屋子问话。桐母见桐铁柱阴着脸的架势,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善后,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把桐童领回家,只是嘴上不好说出来,她只能沉默,看看事态发展再说。桐建斌和他父亲一进内屋,桐铁柱反手就把门掩上了,所以桐母根本不知道里屋的状况,只得郁郁离开了。“说说那边的情况?”他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后,询问桐建斌。桐建斌冷笑:“呵呵,情况?情况!我就纳闷了,我们桐家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怪胎,现世宝!疡柱我三大是天天赌博不活人,桐童是偏偏喜欢男人还不算,就连什么羞臭廉耻都忘了!”“给老子快死的了,提上疡柱你三大又是怎么回事!老子叫你说说你到新疆看到的情况,你给老子倒好,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还不给老子快说,等老子揭你的皮你才肯放几个响屁?!”桐铁柱见桐建斌提到桐疡柱,顿时觉得脸上无光,顺手给了桐建斌劈头一掌,恶狠狠地说。桐建斌揉了揉头,这才胆怯地说:“要我说,这是自家人憨着哩。我们刚到的那天,他把我们打发到外面住了,自己的房子里却住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看情形,他对那两个陌生人比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亲,更不要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了!住了两天,我就把基本情况拧了个清醒利爽。他好像是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耍了他后就不要他了,他却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不放。后来,不知他又耍了什么神通,勾到一个老的和一个年两跟我差不多的后生。再后来,又有了一个女的——反正他们的关系复杂得很,一时还真理不顺。老的死了后,他就得了好大一笔财产,所以他才有钱养活那后生和那个女的。——要我说,那后生真不是个东西!不知为什么,那鬼孙子就是看我不顺,动不动就想打人。咱们家的那个现世宝倒好,反而给人家打气,让人家欺负我哩,你说气不气人!临走了,还要学什么古人,写了一封谁都不懂的东西,叫什么‘留念’!那女的好像死了娘老子了,桐童临走的那天差点哭塌天!唉~那些人还不是瞄准那几张臭票票?!——哎~~爸爸,你还别说,那鬼小子还真有能耐!光听别人说,那么大的医院还是桐童一个人的,你说桐童手头上该有多少钱!咱们可看紧了。到时候可别让这钱流到别人口袋里了!不是我吹,咱们要是拿上那么一点零头,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到时候,你就听我的!桐童他要断关系,只要他把钱全部留下就可以——这也是为他好,将来没钱了,我们还可以把钱再给他,不至于让那两个陌生人拿走。”“放你娘的屁!到时候再说!”桐铁柱喝了桐建斌一声,桐建斌就吓得不敢再吱声了。“你给老子骂建斌有什么本事!我觉得还是娃娃说得对!这样一来,一方面桐童没钱再出去奔达;另一方面,咱们祖上也丢不起这赖名声。真是丢人哩,祖上就没出过这么一个怪才!”立在门外的桐富云听了桐铁柱、桐建斌他们父子的对话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桐铁柱见他父亲这么说,马上噤了声。“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让他这么过一辈子吧!”桐建斌见他爷爷这么说,一时也着了急,赶紧插嘴。“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先稳住他,到时候不行的话,咱们再提建斌说的那个条件。身上一分钱都没了,鬼还能看上他!那个野小子来了也罢!来了,咱们就给他好看!等到那个时候,咱们再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给他迎上一房媳妇,生米煮成熟饭,桐童也没劲闹腾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桐童身上肯定有什么附体了。桐童平时是个好娃娃,成了这个样子,我想肯定是什么鬼附身了,改天等我眏人好好治治!”桐富云沉思了一会,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问题是,桐童的事大奶奶要插手怎么办?”桐建斌着急地说。“唉~这倒是个问题!以后再说!你们两也别说了,免得别人生疑。铁柱,找个时间把桐童领回来,天天麻烦你大妈又是怎么回事!”说完,桐富云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桐富云走远后,桐铁柱和桐建斌又说了不少闲话,也就散了。

    风夹着各色花瓣轻轻吹来,各色花瓣漫天飞舞,给桐童营造了一个温馨而美丽的新世界。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桐童又忆起了他和樊帆、王医生他们在沙漠里度过的那个生日。正当他感伤蹉跎、暗自伤神时,突然看到大黄和逗逗一起朝他跑来,樊帆亦在不远处深情地望着他。当他看到实体的樊帆时,他才知道他要的幸福是多么简单。“樊帆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道吗,我快想死你了!死菜籽,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受苦!我们的海誓山盟去哪里了,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生活的苦难!”桐童看着樊帆,又惊又喜,不由地扑倒在樊帆怀里,轻轻地捶着樊帆的胸边哭边说。樊帆亦是满脸泪水,只是,他一直沉默不语。桐童的心仿佛一下子活了,心里被无数的快乐充斥着。他像小孩子一样拉着仿佛的手无忧无虑地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奔驰。只是,樊帆闷闷的,脸上没有一个笑影。远处跑来两个人,似乎是狄峰和夏紫颖哭着朝桐童摆手,示意桐童离开樊帆。桐童隐隐听了,心里很不受用,赌气不理夏紫颖。正在这时,桐建斌、桐铁柱等人也跑来了。桐铁柱狞笑着抓住夏紫颖,手狠命地在她脸上搓抹。狄峰也被人抓住了,有很多人抓着蛇狠命地往他嘴里塞。狄峰似乎很绝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着泪指着桐童后面急得直跺脚。桐童拉着樊帆向前小跑了几步,突然觉得樊帆的手冰凉的可怕,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樊帆突然变成一条很粗很粗的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粉红色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几乎要碰到桐童的脸了。桐童哭着叫樊帆的名字,心如灰死,只是他舍不得放手樊帆,仍死死抓着樊帆不放手。就在这时,变成蛇的樊帆恼羞成怒,嘴里喷出很多火来。桐童还没来得及多想,火焰就朝他迎面扑来,烧得桐童无法呼吸,只有“哇哇”乱叫的份。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樱花端着一盆水泼到桐童脸上。桐童似乎变得好受了些,但他还是不忍心樊帆受罪,只得抓着樱花的手,嘴里乱嚷着,要樱花赶紧去救樊帆。樱花听了,似乎生了很大的气,狠命把盆子扣在桐童身上,于是一种疲惫又爬上了桐童的心头,桐童仰面倒地不再言语了。

    桐童熟睡后不久,张氏料想他睡熟了,也上炕熄灯睡觉。张氏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近日思念桐童,心里乏了些,所以没过多久就睡熟了。不知过了多久,张氏被桐童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打开灯一看,却发现桐童面如红炭,手不由地到处拍打,嘴里似乎念着“樊帆”的样子。张氏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赶紧下了炕,从抽屉里取出几粒感冒药,并倒了一杯温开水,服侍桐童吃药。只是现在的桐童全身滚烫,处于深度昏迷之中,根本无法吃药。张氏只得慌乱地撬开桐童的嘴,硬把药挤进桐童口中。正当她看到渐渐安静的桐童长舒一口气时,桐童突然抓着张氏的手“樱花樱花”地乱叫。张氏叹了一口气,又下炕倒了一盆开水,取来桐童白天用过的毛巾给桐童小心敷在额头上。桐童渐渐安静下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看着渐渐平静的桐童,张氏又心疼地数落了桐母几句,这才和衣睡下。刚睡不久,张氏又听见尹氏敲门问她怎么了,张氏怕尹氏听了担心,随便编了个谎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桐童却没发现张氏的身影。他想挣扎着下床,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桐童不甘心,又挣扎了一会,最后绝了望,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发呆。正在这时,门开了。张氏拿着一个无盖的小瓷壶走了进来。“醒了?先别动,让大奶奶给你好好‘默颂’一下。你娃娃小心眼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小心,怎么感冒成这个田地?!你妈也真是的,娃娃感冒成这样子也不管管,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孙子哭皇天去吧!你小子就爱折腾大奶奶!大奶奶不过是让你背了一下,今天你就还回来了,真小气!呵呵!”张氏放下小瓷壶,又给一个盆子里倒了些水,一边抱怨。“大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呀?”“别说话!把头蒙上!我现在要给你‘默颂’‘默颂’,你的病马上就好了。”“哪有这些讲究!感冒了就该吃药,吃了药感冒自然就好了。您这么神神叨叨的,又是在干什么呢?”“鬼孙子,越来越没路数(规矩)了!你大爹他们小的时候,他们一有病,我就给他们‘默颂’,然后再喝一碗热圪垯,蒙头睡一觉就好了,比什么都灵!你孙子别笑,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治的。”张氏说笑着,不顾桐童反对就把桐童的头蒙得严严实实的。

    张氏见桐童变老实了,不闹腾了,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起身找了两张黄纸。她小心地把一张黄纸对折了两下,然后又拿起另一张黄纸,把它撕成条状。做完这些,张氏又把小瓷壶倒扣在水盆里,然后拿起折好、撕好的黄纸,一边在桐童的身上轻抚,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等我找到资料后,我会继续写张氏默颂时嘴里说的话,现在只能写到这里了。在这里,再次为我的无知向各位读者道歉。——作者)过了一会儿,张氏祷告完毕后,找来火柴把手中的黄纸放在小瓷壶上烧了。这时,只听见小瓷壶里咕嘟咕嘟的响了一阵,张氏听了,脸上显出恐怖的神情来,嘴里大骂:“给你吃好喝好你就走吧!你孙子还这么闹腾是什么意思!”骂完后,小瓷壶里也安静下来。张氏赶紧取了些面和米,又取了些豇豆和绿豆分别撒在水盆和窗户上,然后要桐童赶紧爬起来,好好吹气。吹完气后,张氏又在水盆里蘸了一下,给桐童的手上、额头画了十字。忙完这些,张氏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休息片刻后,张氏把水盆里的水送到小竹桥边,然后把盆里的水洒在小河里。

    张氏忙完后,长舒一口气,然后坐在桐童旁边,给桐童讲她自己的故事。当老人诉说早已风尘的往事时,桐童极少打断她,任凭老人或笑得手舞足蹈,或哭得泣不成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见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吃完晚饭,桐童身上也有了些气力,便坐起来帮张氏剥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张氏闲聊。正说得起劲,门“吱”的一声开了,突然闪进桐樱花的身影。桐樱花一进门便向桐童暗暗使眼色,意思是叫他支开张氏。张氏装着没看见,起身去院子闲逛去了。张氏一出门,桐樱花便拿出两支烟,给桐童点了一根,自己抽另一根。桐童兄妹两各自美美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缩着身子笑成一团。正当他们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暗暗自喜时,却听见张氏也在他们背后偷偷地笑。樱花见她大奶奶来了,红了脸,把烟藏在背后,看着张氏天真无邪地傻笑。“还给我玩这一招,小兔崽子们还是嫩了点!我当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原来是抽烟而已。以后不许这样了,吓出病来怎么办!以后要是给我点好处,我给你们把风,保证你们抽得舒心!”桐樱花听后,幸福地赶紧替张氏一根烟,并小心地替她点上。张氏一抽,马上皱眉:“就这些烟还东藏西藏的,犯得着吗?!等着,我给你们拿好的去。”说完,她下炕从抽屉里拿出两包烟扔给桐童他们兄妹两。桐童一看,觉得这烟很普通,皱着眉不想要;樱花却不同,她一看这盒烟,眼睛都直了,立马跑过去给了张氏一个满怀,抱着张氏亲了个够。原来,这烟本来是桐天星从国外带回来孝敬张氏的。张氏见其价格不菲,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吃。一天,张氏忍不住抽了一根,觉得其烟口感正好,软硬适中,抽后更觉得神清气爽,口中还残留一阵淡淡的清香。于是,她藏起来留着给桐童、樱花他们吃。有一次,樱花开张氏的抽屉的时候,偷偷看到,所以不能释怀,如今张氏给她破例抽这么昂贵的烟,她怎么能不激动。

    抽完烟,樱花又偷偷看了桐童一眼,轻轻碰了碰他,意思是要他出去走走。张氏看了,轻轻摇头笑了笑,借口自己累了,二话没说就把这两个磨牙的小兔崽子“请”了出去。不过,她不忘警告他们不要玩太久,晚上十点之前必须赶回来。桐童二人听了,乐得早不知东南西北了,一溜烟似地跑了。张氏看了桐童兄妹的猴急样,很忧郁地摇头轻笑。

    月光下的桐家湾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琉璃世界。月亮在天空中很羞涩地看着芸芸众生,而桐家湾,这滚滚红尘中的一角,在这如水般的月光下更显神秘、朦胧。月光下,瀑布好像一串串珠子直泻下来,给人一种超凡出世的感觉。溅起来的水汽在这月光下亦如一个个小精灵无不在点缀着这美丽的桐家湾。小河横穿整个桐家湾,在这月光下波光粼粼,好像一粒粒晶莹的珠子互相击碰着,发出的声响夺人心魄。月光下,桐家湾的山如一个个勇士,把桐家湾几乎围了一个大圈。山上到处都是树,有的已长出了叶子,有的有了绿芽,而有的还是红的粉的,在这月光下,甭提有多好看了。桐家湾的人就住在山脚下,房舍零零星星地分布着。从张氏的屋子——靠瀑布最近的房子出来,很多的桃树、梨树围簇的屋子出来,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桥再走一阵,桐童兄妹两便出现在别君道的小路上。在这期间,兄妹俩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禁忌似的,就怕自己的声音打破了这美丽世界的某种和谐。

    就这样,走到小桥的尽头、出现在别君道的时候,桐樱花拣了最近的一个别君亭,然后拉着桐童走了进去。坐在别君亭的小凳上,看着这美丽的夜景,桐樱花好像自语似地对桐童说:“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退学?”说完,不等桐童答言,又点燃了一根烟,递给桐童,自己也闷声抽着烟沉默。“樱花,二哥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从小玩到大,我的心是你是最清楚不过了,对不?”桐童听了樱花的话后,猛吸了一口烟闷闷地说。樱花听了他的话,也吸了一口烟,点点头。“不知你发现了没有,我上初中、高中,甚至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一般只和男孩子玩,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我会把男孩子带回家,但我很少和女孩子搭腔,更不会把她们带回家了。”桐童顿了顿,吸了一口烟,然后又继续说:“有一件很令我担心的事,最后还是在我十三岁的那年发生了。我梦见和男人‘那个’的时候,我觉得很惬意、很舒服。一觉醒来,看着床单上的那些液体,我也知道我的麻烦来了。从那次后,哥喜欢上了一个男的,呵呵。高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很可惜,他不是。后来,他死了,再后来,我就去新疆了。”桐童说完,又流下了泪。樱花听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动作打断他,而是轻轻把桐童手中吸完的烟拿掉,又塞了一根点着的烟,自己也拿出一根烟闷闷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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