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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们彼此厌弃,陪我走下去的依然是你 75雨过

    “血压确实很低不过还算平稳。血小板和白细胞都很正常,但是仍然……十分虚弱——一部分原因是失血过多,更大的原因是流产。”主治医生盯着手中的化验单,不敢去看席驭深的眼睛,“不过好在……总算醒过来了。”

    席驭深淡淡地嗯了一声。

    解忧醒过来了。

    但,也只是人醒过来了,心仿佛还睡着。

    用蒋煜勘的话说,就是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还是仅仅睁开了眼睛。

    解忧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抱着膝盖,缩在病房有阳光照射的飘窗上,一动不动。席驭深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的文件夹,左边是她的检查报告单,右边是席氏的中期报告书。

    但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边,而是凝固在解忧苍白的面孔上。

    解忧无动于衷。

    除了医生,她谁都不理会,包括蒋煜勘,乃至前来探望她的解市长夫妇。

    不过医院里的大夫们都很喜欢她。毕竟伤成这样还没有自怨自艾每天积极配合治疗的病人实属少见,况且她比起那位让人整天提心吊胆的席少,实在是安全太多了。

    虽然没有威胁性是好事,可是她实在太沉默,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般,跟周围一切都没有关系。与其说她把周遭一切都当成了空气,不如说她已经把自己抽离到这个世界之外了。

    解忧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脑震荡有导致视网膜脱落的危险,而流产对身体的伤害虽然不大,但短期内无法再次怀孕,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危险还是未知。

    而更让人把握不定的,是心理因素。

    虽然解忧现在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淡定,但是根据医护工作者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种样子才是最成问题的。倘若解忧焦躁易怒,或者痛苦不堪,那么一切都有好转的希望,可是她现在把所有事情都封在自己心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这样下去,只会继续无意识地封闭自我,最终谁也没办法救她出来。

    其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精神失常。

    医生曾经旁敲侧击地告诉过她,她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做飞行员了。

    这一点,他们不敢告诉解忧,更不敢告诉席驭深,但是这样的事实也不能抑制瞒着,于是只能去告诉蒋煜勘。蒋煜勘面色如常地听下去,心道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席驭深,不管席驭深有什么反应都有我担着,你们也免于知情不报的责任。

    唉……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啊……

    蒋煜勘一度觉得自己在席驭深和解忧的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很神奇。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席驭深又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桀骜自负得一塌糊涂,能容许他们两个人之间杵着他这样一个大灯泡已经是很难理解的事了,偏偏他还随叫随到义不容辞,不觉得丝毫别扭。

    蒋煜勘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直到解晴一语道破:“席少和解忧是一样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进退,席少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却比谁都迷茫,而小忧以为她理不清头绪,可其实她才是高手。所以这样的两个人,特别需要别人好好地看着,才不会出事。不巧,我们正好是自己傻傻撞上去的两个人。”

    听到这句话,是他开车去机场接解晴回来的路上。

    解晴这个人,坦白说在某些方面是天才,比如之前一直以享受学生生活不想太早毕业为理由,毕业论文导师催了两个多月她就拖了两个多月。然而她在听说解忧住院之后,立刻打了鸡血似地花了两个晚上就赶完了,睡眼惺忪地去答辩,竟然博得满场好评。之后她拒绝了优秀论文审批和剑桥某位知名博导教授再来念个博士研究生的邀请,定好机票就连夜飞回S市。

    那位医学院教授的名字蒋煜勘当年身在管理学院时便略有耳闻,没想到解晴居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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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医院并没有想象中安静。

    门外护士不停地推着车和架子经过,金属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出奇明显,静下心来,甚至能听见隔壁病房中病人的□。

    医生在值班室里压低了声音说话,嗡嗡嗡地听不清。

    白天没事做,晚上更加睡不着。席驭深似乎是回家拿东西去了——他走之前似乎跟她打过招呼,然而她把自己隔绝在一道不存在的屏障之后,有一大半内容都没有听见。

    脑中猛地浮现出他转身走出病房时的画面。依然是稍显瘦削的身形和笔直的背影,凌厉而果决,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解忧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凭什么让席驭深陪她一起忍受此刻的绝望?

    席驭深的不离不弃,她很感激,然而感激就够了,她没有理由再拖着他。

    她不是没想把自己从封闭的心里释放出来,可是越挣扎着要出来,她就越不知如何是好,像是踩进沼泽般越陷越深,直到淤泥封住她的眼耳口鼻。

    窒息的痛苦,让她无所适从。

    啪。

    一颗水珠打在窗玻璃上,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紧接着又是好几颗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窗子上,在夜晚听上去格外清晰。

    解忧想起不久之前,她还是很盼望下雨的。

    下雨的时候,席驭深会很任性地扔了伞,然后喊她来接他。他们撑着同一把伞,走在积水的人行道上,淋到衣襟,湿了裤脚,像一对平凡普通的小夫妻。

    偶尔雨会下得很大,有水珠顺着伞柄滑落下来,从席驭深的指缝间滑过,紧接着落到她的手臂上。

    今天的雨并不密集,每颗雨珠却分量十足,不多时便在她手心里积起了小小的一汪水。

    打开窗子,伸手接住一滴一滴的雨水,解忧忽地笑了起来。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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