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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卷 第四十二章 有心炼石 无力补天

    李馨听得这话,并不辩驳,也没作出什么眼泪汪汪之类的可怜神态,只是低着头避开了。她自然也能惺惺作态,以博取旁人的怜惜,但这等损人不利己,又是违逆己心的事儿,有什么好做的?且后头张氏可不是吃素的,没得落在她眼底,免不了又一场是非。前头露出了的神色,已经闹得这样,算得有些过了。这会子,还是少些事端的好。

    然而,李馨这样想,边上的一干女郎却是不然。她们原就是高门大院深闺里娇养的女孩儿,又是出自诗书人家,自是有些文雅的意趣,对于李馨所带来的野趣小玩意很有几分兴致的,哪里晓得江文柔竟是口出恶言。不说那等教养之类的话,便是那野趣,也是尽数化为俗气了。

    因此,不说沈绮等与李馨颇有些好感的人,就是那些只略略说过两句话见过一个面的泛泛之交,一时也都站在李馨这边儿,东一句,西一言的,言辞也文雅,可那细细品味,里头的意思可就难说了。江文柔虽有些愚笨,却不会连着气氛也瞧不出来的,心里头自是恼怒更盛,只将一腔怒过尽数转到李馨身上,那瞪过来的双眼,满满地都是愤恨之色。

    张绮玉这时也略略回过神来。饶是先前那一场意外让她心力交瘁,提不起精神来分说打岔,但略略说了几句话,赔了小心好生说两句话后,那些女郎面色微霁。虽然看着江文柔的神情举动,她们仍旧是有些不满,但到底要与主人家脸面的,闹得太过,也显得她们有失礼数。因此。这说的话也少了两句,只是少不得暗地里三三两两的,仍旧嘀咕两句。

    袁锦琴、沈绮等人,原就是眉头皱了起来,待看到那个江文柔一发得面皮发胀,双目圆瞪。只死死盯着李馨。而李馨却只是避到一侧不敢做声,相互对视一眼后,她们也没理会旁的,忙就是移步行至李馨的身侧。遮掩住那江文柔瞪过来的视线,低声道:“她平日里也是如此?”

    “素来如此。”李馨面露苦笑,只低声说了这一句。就与袁锦琴求道:“琴娘,你是个交游广阔的,这里的女郎你都是能说着两句话。且帮我压一压场面,将这事儿完了可好?”

    “却是便宜了她。”袁锦琴自明白李馨所求的意思,若是在说到下去,那个什么江文柔只怕真的将李馨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这里固然无碍的,但等着回去了,寄人篱下的李馨面对着当家的姑奶奶。能有什么好的?这江文柔再是不好,在她亲娘眼底也是好的。断然不会让收养的压过亲生的。李馨却是要退让再退让,能避开则避开的。

    再者,这个江文柔也真是个愚笨不会看人眼色的,真要在这里闹起来,她们也是没脸儿了。且又有李家这主人家的体统在。纵然是要打老鼠,也不能伤者玉瓶子不是?

    这两三句话过来,沈绮、冯芸不说,就是那有些天真的石秋芳也是明白过来,沈绮更是叹息了一声,道:“也是为难馨娘你了,怪道你方才所写的牡丹诗言曰,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原是煎熬来的,方能作此诗。”

    “可见家家都是有本难念的经。”袁锦琴叹了一口气,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是安抚了沈绮两句,便是在她的催促之下转身去平息事态。冯芸见着,略略迟疑半晌,看着沈绮仍旧有些痴痴地意思,石秋芳又不甚会这些的,与两人使了个眼色,说了两句话,也是随着袁锦琴过去了。

    李馨见着她们这般熟稔,倒有几份羡慕,只是下一刻记起当初自己的闺蜜来,她那羡慕之情便化为黯然,只觉得有些没滋味起来。沈绮与石秋芳看着她这般神态,还以为她是因为情势而然,少不得安抚劝慰两句。

    “不过些许小事,我若是还介怀,只怕日子也不用过了,整日里伤春悲秋也是不足用的。”李馨看着她们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心,便也强颜一笑,轻声道:“原是瞧着你们这般要好,我却没个能说话的人,心里有些伤感罢了。”

    “这有什么,日后我但凡有空闲,必定与你下帖子请你过来。”见李馨视江文柔的仇视为家常小菜,而对于旁人的友善与交往却是这般渴望,石秋芳与沈绮虽然是娇养的女孩儿,却也有女孩儿天然的细致周到,立时明白过来,当下又是为李馨心酸,又是为她叹息,忙不迭开口道。

    见此,李馨也忙应了。三人这几句话的工夫,那边的小小喧嚣也是尽数消去,袁锦琴与冯芸回来,却还将那李幼蓉给带了过来。看着那李幼蓉眼底的怜惜,李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有些憋屈地低下头,依旧是照着先前的态势,小心说话做事罢了。

    说说谈谈,吟诗作词,李馨具是避让的,并不多说,旁人见着也不做声,只想着许是家里的缘故。因此,李馨后头却是过得松快了些。既是觉得有些放松,这时辰便是过得快了。不知不觉,这一日便是过去了,眼瞅着宴会渐渐到了尾声,一行夫人并女郎也坐到一块儿,说谈半晌后,也渐渐散了去。

    张氏心情愉悦,她今日作为新客,应付的极好,又在贾氏面前极有体面。也是因此,一干女眷具是高看她一眼。想到日后自己也是成了这官家的老夫人,儿子做大官,媳妇是高门贵女,女儿也是嫁入高门,一家子俱是体面高贵的,她心底一发得高兴了。就算是她瞧着女儿文柔,侄女绮玉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也难以遮掩她的欢欣鼓舞。

    若非后头文柔嘟嚷了几句有些难听的话,张氏真个是想最后一刻再回去的。但文柔那些话都说出口了,看着那贾氏夫人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僵,她只得说了两句场面话将情势缓和过来,就开口告辞。

    贾氏听得,挽留了两句后,也是顺溜随了张氏的意思,又笑着令人通知了那江文瀚,送了张氏一行人两步,方回来应酬。

    张氏见着如此,倒是觉得自己更有三分体面,到了车轿之上,虽斥责怪罪了女儿文柔两句,但语言飘飘的,神情也不甚严厉。江文柔见着了,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方才自己太过莽撞,母亲只这么两三句话,已经是放过自己了。正在这个时候,江文瀚也是回来了,他满面春风,双目熠熠生辉,也是说不出来的快活愉悦之色。

    李馨由不得悄悄用眼角瞟了那有些神不守舍的张绮玉几眼,看着她瞬间有些灰暗下来的目光,以及那说不出来的苦涩与复杂神情,顿时也觉得有些复杂莫名:虽然先前被成为张绮玉的情敌,也无奈地承受了很多的敌意,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没多少报复的快感。

    或许,先前是有些的,但是看着这江家母子的神情,她实在没心情为一个张绮玉的受挫而愉悦。比起这一对虚伪而无耻的母子,一个因为独占欲等各种原因而敌视自己的女孩,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哪怕自己不动手,此时她知道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心里这么想着,李馨不免有些神思不属,却在这一刻,也不知道那张绮玉说了什么,那张氏忽而大怒,甚至高声厉呵:“你说什么!”

    李馨忙是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到江文柔一脸愤愤不平,只用双眼剜着自己的样子,而张氏则是一副面红脑胀,以不争气不中用之类的目光狠狠瞪着江文柔,立时就是明白过来:必定是这江文柔说了先前那些事。

    “你、你、你这个谬种!”张氏虽是记起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但仍旧压不住心底的气恼,只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江文柔,忽而就是红了眼圈,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上赶着巴结讨好人!还不是为了你跟你大哥以后的前程!你这个不争气、不中用的东西!我、我!”

    “姑母……”张绮玉原是在一侧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劝服,没得听到什么你跟你大哥以后的前程,脸色顿时刷得雪白一片,喃喃着念出姑母两字后,又是记起先前曾看到的那一幕,顿时悲从心来,竟是落下泪来。

    李馨将自己往深处更缩了缩,并不作声。

    而张氏母女两人,此时也是各有各的情绪在,并没有在意张绮玉的神情举动,还是外头的江文瀚听得里头着实有些不像话——这还是在路上,离着李家不远呢。他令人停下轿子,进来劝说两句,将这一场事压下来后,方出去重新骑马。

    而车轿子里头已经鸦雀无声了。张氏是气恼,江文柔是敢怒不敢言,张绮玉是伤心,李馨则是默默无言。只一路回到了江家,张氏起头就是令江文柔随着自己过来,江文瀚也是早早去了自己的书房,剩下的张绮玉与李馨四目一触,就是各自转过头去。

    李馨见着,也略略一礼,道了告辞的话儿,转身正是要离去,忽而听到身后的张绮玉开口道:“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声音有些低,有些暗哑,落入李馨的耳里,让她莫名的觉得这一句话里透着些冰凉的绝望。她迟疑了半晌,却也没转过身,只轻轻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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