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幸福
“右太，我该怎么办呢？知道你在偷偷跟踪东海，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愿是我多心……听说前几天，那个找东海麻烦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受伤了，于是大家又开始猜测是他做的。你相信吗？”
朵蕾趴在躺在草地上熟睡着的右太身边想道。她满足地看着右太精致的脸庞，用手轻轻划拨着右太浓厚的眉毛，午后的阳光犹如橙黄色的琥珀晶莹地闪动在朵蕾那搭在肩上的柔美的秀发。她的眼神露出一丝忧郁但又是那么温柔。
“可是我知道，现在，就算我说再多，也已经于事无补……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过得幸福，但愿我那所谓的不祥的预感，只不过是子虚乌有……”朵蕾轻轻倚靠着右太厚实的胸膛，听着右太胸膛里那有力的心跳声，想着想着，也渐渐睡去。
“你还敢给我说不是！把手给我伸出来！”课室里，所有人屏息凝视，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安静得出奇。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被吓哭的只能一声不发低着头站着的小东海。只见一位女老师拿着藤条凶神恶煞地站在小东海身边，厉声骂道。
“老师，我……我没有……”小东海眼里噙着泪珠，连头都不敢抬，哽咽着说道。
“那这个是什么？你给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女老师愤怒地将一张纸条拍在小东海的桌上，大声喝道，“把手给我伸出来，马上伸出来，听到没有！？”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仿佛只能听到那女老师严厉的叫骂声。那一年的福建，冬天显得格外寒冷，窗外噼里啪啦不断下着的冬雨，让小东海身上原本就略显单薄的衣服更加单薄。
小东海拼命地抿着嘴唇，但是恐惧和羞辱却让他的嘴唇颤抖不已。只能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脑袋只剩一片可怜的空白……就这样，他颤颤悠悠地伸出了手。
“啪！”
“啪！”
“啪！”
……
一声一声藤条打在手掌上的声音在此刻就仿佛是尖锐的刀在东海的心上缓慢地划过一道又一道的血红。他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然后紧紧地闭着双眼。
“你不用考试了，现在回家抄50遍课文，明天交给我，少一遍，打一下。听到没有！？”说完，女老师拿起东海书桌上面的试卷，撕了个粉碎，转身离去。
“外婆，我等耶啊……（闽南语：外婆，我回来了……）”小东海回到家，对坐在小院里正洗菜的外婆说道，他尽量收起哭腔，以免让外婆看穿。
“啊按怎土甲蔺早啊？（闽南语：怎么这么早呢？）”外婆连忙站起身，问道。
“因为天气相冷啊，老师讲乎阮卡早等耶啦。唔过，咯抄50遍课文啦，所以卡早等耶啦。（闽南语：因为天气太冷啊，老师说让我们早一点回来啦。不过，要吵50遍课文啦，所以就早一点回来了。）”
外婆停了一下，因为她明显听出东海的声音与往常不一样。但她没有点破。
“50遍？啊土咯抄狎昵做啊？（闽南语：50遍？怎么要抄那么多呢？）”外婆问道。
“唔知啦……（不知道啊……）”
“耶捏那尕抄耶去，阿纳无，尕掉外婆尕你倒相港？（这样抄得完吗？要不然，要不要外婆帮你抄？）”
“无免啦，外婆你狎昵古无写过字，肯定写噶给麦垮啦……（不用了啦，外婆你那么久没有写过字了，肯定会写得很难看啦……）”小东海笑笑地说。
“耶捏你噶写耶去？（这样你写得完吗？）”
“可以啦，外婆你无免担心啦。”
天空依然下着雨，天气依然那么寒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已经是深夜了。
农村土屋里那仅靠着一根电线悬挂在东海头上的那盏电灯还在微微发着浅黄色的柔和的灯光。只见东海坐在桌子旁边，擦了擦眼睛，是因为劳累了，还是因为手掌的疼痛去擦眼泪？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躺在床上的外婆忽然醒了过来，“耶啊，要未抄好嗨哟？（孩子啊，还没抄完啊？）”
“嗯，还有好多哦……”小东海点了点头，终于哭出了声音，委屈地说道。
“未要紧啦，要咯有几遍，外婆来噶你倒抄啦。（不要紧，还有多少遍？外婆帮你抄完它。）”外婆来到小东海身边，摸着东海的头说到。
“无免啦，外婆你去睡觉啦，天气这么冷……”东海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珠，说道。
“外婆未要紧啦，来，乎我一支笔跟本子。我帮你抄，你先去睡吧，明早要咯咯上课，外婆昆饱啊啦。（明天还要上课，外婆睡饱了。）”外婆微笑地说着，拿过一支笔和本子，指着那篇课文说道，“就是这篇啊？”
“嗯……”小东海答道。
“知啊啦，昆咧时阵手咯放在被内面啊，甭乎手口卡痛。（知道了，睡觉的时候要把手放在被子里面，别让手更痛了。）”
“嗯……”外婆给东海盖上被子，小东海应了一声，便进入了梦乡。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东海猛地惊醒，他睁开眼睛，透过朦胧柔和的灯光，却看见年迈的外婆正生疏地拿着笔，依然坐在桌子旁边，笨拙地抄着课文。此刻，外婆头上的的银发似乎变得更多了，那筋脉突兀的双手，缓慢地在本子上滑动着，专注得甚至都不知道东海已经醒来了。
然而，年幼的东海没有想那么多，他翻开被子，连忙跑到外婆身边，“外婆，怎么样？抄完了没啊？”
“还没呢，还差大概6遍……”外婆抬起头，说道。
“还差6遍？啊！外婆谢谢你！”小东海竟然高兴地抱着外婆，叫道。可是他没有发现，那双因孙子高兴的表情因而也变得高兴的双眼却泛着血丝，就连头上凌乱的发丝也顾不得梳理的外婆那疲惫的身影。
“外婆……”
天，真的亮了。东海睡在床上轻轻地呼唤着外婆，眼泪浸湿了干燥的枕头。窗外射进的阳光叫醒了东海，原来，这是一场梦，一场关于深深刻在脑海里的记忆的梦。
“外婆……”东海彻底清醒了，但他却仍旧活在睡梦里。一声轻轻地叫唤，眼泪便又落到那早已湿润的枕头里。
“外婆，我来看您了，”东海跪在一座墓前，用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外婆的照片，说道，“我带来了您最喜欢吃的黑甜粿，这是我自己做的哦……”东海打开用纸紧紧包着的黑甜粿，看着遗照上那已经不能在生活中出现的和蔼可亲的笑容，豆大的眼泪不知不觉奔涌而出，就好像是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不甘，因为一直都埋藏在心底，所以才顷刻间化作泪水尽情宣泄。
“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外婆亲手做的黑甜粿了呢。没想到，现在我也会自己做了，我也可以做给您吃了……可是，会不会已经太迟了呢？会不会……已经没用了呢？”东海哭了出来，带着极度哽咽的声音失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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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蕾趴在躺在草地上熟睡着的右太身边想道。她满足地看着右太精致的脸庞，用手轻轻划拨着右太浓厚的眉毛，午后的阳光犹如橙黄色的琥珀晶莹地闪动在朵蕾那搭在肩上的柔美的秀发。她的眼神露出一丝忧郁但又是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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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我没有……”小东海眼里噙着泪珠，连头都不敢抬，哽咽着说道。
“那这个是什么？你给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女老师愤怒地将一张纸条拍在小东海的桌上，大声喝道，“把手给我伸出来，马上伸出来，听到没有！？”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仿佛只能听到那女老师严厉的叫骂声。那一年的福建，冬天显得格外寒冷，窗外噼里啪啦不断下着的冬雨，让小东海身上原本就略显单薄的衣服更加单薄。
小东海拼命地抿着嘴唇，但是恐惧和羞辱却让他的嘴唇颤抖不已。只能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脑袋只剩一片可怜的空白……就这样，他颤颤悠悠地伸出了手。
“啪！”
“啪！”
“啪！”
……
一声一声藤条打在手掌上的声音在此刻就仿佛是尖锐的刀在东海的心上缓慢地划过一道又一道的血红。他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然后紧紧地闭着双眼。
“你不用考试了，现在回家抄50遍课文，明天交给我，少一遍，打一下。听到没有！？”说完，女老师拿起东海书桌上面的试卷，撕了个粉碎，转身离去。
“外婆，我等耶啊……（闽南语：外婆，我回来了……）”小东海回到家，对坐在小院里正洗菜的外婆说道，他尽量收起哭腔，以免让外婆看穿。
“啊按怎土甲蔺早啊？（闽南语：怎么这么早呢？）”外婆连忙站起身，问道。
“因为天气相冷啊，老师讲乎阮卡早等耶啦。唔过，咯抄50遍课文啦，所以卡早等耶啦。（闽南语：因为天气太冷啊，老师说让我们早一点回来啦。不过，要吵50遍课文啦，所以就早一点回来了。）”
外婆停了一下，因为她明显听出东海的声音与往常不一样。但她没有点破。
“50遍？啊土咯抄狎昵做啊？（闽南语：50遍？怎么要抄那么多呢？）”外婆问道。
“唔知啦……（不知道啊……）”
“耶捏那尕抄耶去，阿纳无，尕掉外婆尕你倒相港？（这样抄得完吗？要不然，要不要外婆帮你抄？）”
“无免啦，外婆你狎昵古无写过字，肯定写噶给麦垮啦……（不用了啦，外婆你那么久没有写过字了，肯定会写得很难看啦……）”小东海笑笑地说。
“耶捏你噶写耶去？（这样你写得完吗？）”
“可以啦，外婆你无免担心啦。”
天空依然下着雨，天气依然那么寒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已经是深夜了。
农村土屋里那仅靠着一根电线悬挂在东海头上的那盏电灯还在微微发着浅黄色的柔和的灯光。只见东海坐在桌子旁边，擦了擦眼睛，是因为劳累了，还是因为手掌的疼痛去擦眼泪？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躺在床上的外婆忽然醒了过来，“耶啊，要未抄好嗨哟？（孩子啊，还没抄完啊？）”
“嗯，还有好多哦……”小东海点了点头，终于哭出了声音，委屈地说道。
“未要紧啦，要咯有几遍，外婆来噶你倒抄啦。（不要紧，还有多少遍？外婆帮你抄完它。）”外婆来到小东海身边，摸着东海的头说到。
“无免啦，外婆你去睡觉啦，天气这么冷……”东海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珠，说道。
“外婆未要紧啦，来，乎我一支笔跟本子。我帮你抄，你先去睡吧，明早要咯咯上课，外婆昆饱啊啦。（明天还要上课，外婆睡饱了。）”外婆微笑地说着，拿过一支笔和本子，指着那篇课文说道，“就是这篇啊？”
“嗯……”小东海答道。
“知啊啦，昆咧时阵手咯放在被内面啊，甭乎手口卡痛。（知道了，睡觉的时候要把手放在被子里面，别让手更痛了。）”
“嗯……”外婆给东海盖上被子，小东海应了一声，便进入了梦乡。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东海猛地惊醒，他睁开眼睛，透过朦胧柔和的灯光，却看见年迈的外婆正生疏地拿着笔，依然坐在桌子旁边，笨拙地抄着课文。此刻，外婆头上的的银发似乎变得更多了，那筋脉突兀的双手，缓慢地在本子上滑动着，专注得甚至都不知道东海已经醒来了。
然而，年幼的东海没有想那么多，他翻开被子，连忙跑到外婆身边，“外婆，怎么样？抄完了没啊？”
“还没呢，还差大概6遍……”外婆抬起头，说道。
“还差6遍？啊！外婆谢谢你！”小东海竟然高兴地抱着外婆，叫道。可是他没有发现，那双因孙子高兴的表情因而也变得高兴的双眼却泛着血丝，就连头上凌乱的发丝也顾不得梳理的外婆那疲惫的身影。
“外婆……”
天，真的亮了。东海睡在床上轻轻地呼唤着外婆，眼泪浸湿了干燥的枕头。窗外射进的阳光叫醒了东海，原来，这是一场梦，一场关于深深刻在脑海里的记忆的梦。
“外婆……”东海彻底清醒了，但他却仍旧活在睡梦里。一声轻轻地叫唤，眼泪便又落到那早已湿润的枕头里。
“外婆，我来看您了，”东海跪在一座墓前，用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外婆的照片，说道，“我带来了您最喜欢吃的黑甜粿，这是我自己做的哦……”东海打开用纸紧紧包着的黑甜粿，看着遗照上那已经不能在生活中出现的和蔼可亲的笑容，豆大的眼泪不知不觉奔涌而出，就好像是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的不甘，因为一直都埋藏在心底，所以才顷刻间化作泪水尽情宣泄。
“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外婆亲手做的黑甜粿了呢。没想到，现在我也会自己做了，我也可以做给您吃了……可是，会不会已经太迟了呢？会不会……已经没用了呢？”东海哭了出来，带着极度哽咽的声音失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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