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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番外篇

    三百年前。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婴儿的啼哭声显得格外刺耳。

    凌月仙姬满面愁容的抱着一个孩子,看着面前的斗牙王,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她看见这个孩子是个女孩的时候,心里的酸涩而又无奈的感觉铺天盖地般涌上心头。

    为什么是个女孩?

    “你要怎么办?”斗牙王的脸色也没有比凌月仙姬好多少。

    凌月仙姬轻轻咬唇,抱紧了孩子。她当然知道,斗牙王是在问这个孩子要怎么处理。她过了很久才答道:“一定要杀掉她吗?”她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孩娇嫩可爱的小脸,孩子的啼哭声渐渐平缓下来。

    “我也不想这么做。”斗牙王轻轻叹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她必须死。家族的规矩,我们不能不遵从。”

    凌月仙姬忽然失去了往常的冷静,肆意的咆哮起来:“家族的规矩,为什么为了家族的规矩,我凌月仙姬的女儿就必须死?!她也是你的孩子啊!”

    斗牙王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凌月仙姬。

    凌月仙姬眼眶流下两行泪。

    斗牙王轻轻拥住凌月仙姬,抚摸着她银白色的长发:“现在我们杀死她,是为了避免她以后的痛苦。她也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舍不得杀。可是你也知道,我们不杀的后果吧?”他撩开凌月仙姬遮盖着肩膀的衣物,一朵鲜红的仿佛正在滴血的玫瑰显现在凌月仙姬的肩膀上,“不仅是我,连你也会死的。”

    这是斗牙王的祖先留下来的诅咒。凡是他的子孙,生下男孩,那个男孩的妖力必定得天独厚;然而,如若生下女孩,不在两百年内杀死,则她的父母就会被那朵血玫瑰夺去妖力而死。

    这显然是有些丧心病狂的诅咒。然而一代又一代下来,却没有人能够解开这个诅咒,因为设下这个诅咒的妖怪太过强大。于是,为了保命,他们只能手刃自己的女儿。

    如今这个残忍的考验轮到了斗牙王的头上。尽管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对此依然无能为力。

    凌月仙姬怀中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母,甜甜地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决定女孩的命运的声音响起:

    “两百年。就让她活两百年吧。”

    凌月仙姬依偎在斗牙王的胸膛,轻轻闭上了双眼。

    两百年前。

    “母亲,这是弟弟吗?”一个女孩好奇地看着凌月仙姬怀里的男婴,“好可爱!”

    “妖姬,不要动。”凌月仙姬温婉的笑着,轻声唤住了悬在空中的那只手,“弟弟刚生出来,小心点。”

    “好吧。”凌月妖姬缩回手,轻轻地撅起小嘴,“我只是想摸一下弟弟嘛。”

    凌月仙姬看见妖姬一脸不甘,忍不住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真是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来给弟弟取个名字吧。”

    “取个名字?”凌月妖姬的脸上一下子扬起了明媚的笑,“好啊好啊,我给弟弟取名字!”她低下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轻轻皱起眉。

    凌月仙姬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很久,凌月妖姬猛地抬起头,高兴地看着男婴,摸了摸他额间紫色的月牙:“杀生丸,你以后就叫杀生丸好不好?”

    杀生丸像是为了回应面前的姐姐,咧开嘴笑了起来,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凌月仙姬点点头:“好啊,以后他就叫杀生丸了。”

    凌月妖姬开心的跳起舞来,银色长发随风飘扬。

    凌月仙姬看着怀里的杀生丸,轻轻呢喃道:

    “杀生丸,这是你的姐姐给你取的名字。算是母亲给你留下的纪念了。”

    她抬起头,望着凌月妖姬,眼角不易察觉的滑下一滴泪。

    一百三十年前。

    “姐姐,等等我啊。”杀生丸跌跌撞撞的走向在前方的凌月妖姬。

    “杀生丸,快点过来哦。”凌月妖姬站定,双手扶着膝盖,笑盈盈的看着杀生丸,“如果走得慢,我可就不管你了哦。”

    杀生丸听了,连忙加快脚步。奈何他还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凌月妖姬看了有些心疼,但还是没有上前扶住他,只是继续站在原地,鼓励他:“加油哦,杀生丸,就快成功咯!”

    “5,4,3,2,1!”在凌月妖姬的倒数声里,杀生丸跌倒在了凌月妖姬的怀里。凌月妖姬紧紧抱住他:“杀生丸好厉害,可以自己走了哦!”

    杀生丸呵呵的笑着,可爱的金眸弯成了一条细线。

    一百一十年前。

    杀生丸稚嫩的脸已经稍显了俊美的本色,但还是依然喜欢和凌月妖姬在一起。

    凌月妖姬两根白白的长辫子,和笑起来就会露出的小酒窝,一直刻在杀生丸的心里。

    “姐姐,我们去森林玩。”杀生丸扯扯正准备拔出灵乐牙学习灵活使用的凌月妖姬的雪白的辫子。

    “好吧。”凌月妖姬无奈的把剑别回腰间。对杀生丸的要求,她从不拒绝。“你啊,就知道玩。”

    “可是母亲说我的妖力已经很强了啊。”杀生丸不服气的回嘴,“你看,我都快有两道妖纹了呢!”他仿佛炫耀般指指脸上已经明显淡去的第三道妖纹。

    “好啦好啦,我们走吧。”凌月妖姬牵起杀生丸的小手,走向那片离家不远的森林。

    “姐姐,母亲说我的名字是你取的,真的吗?”路上,杀生丸抬起头,望着美艳绝伦的姐姐。

    “对啊,这是姐姐给你取的名字哦。喜欢吗?”

    “喜欢。”杀生丸用力地点点头。

    凌月妖姬轻轻的笑了,倾国倾城。

    “姐姐,我闻到了人类的气味。”杀生丸忽然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也是。”凌月妖姬明白杀生丸的疑惑。这片森林是他们的领域,有人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去看看。”凌月妖姬轻盈的朝森林深处跑去。

    杀生丸立即跟在了身后。

    混杂着血腥的人类气味越来越近,凌月妖姬停下了脚步。

    一个身着奇怪的服装的女孩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就是人类?”杀生丸从未出过家门,第一次见到人类,显得很好奇。

    “嗯。”凌月妖姬有些凝重的点点头,“呆在这里别动。”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类,绝非等闲之辈。

    凌月妖姬走进女孩,俯下身子看她。

    她的唇艰难的开合着:“救我。。。”

    凌月妖姬一惊,随即冷静下来,抱起了女孩。

    “姐姐,要救她吗?”

    凌月妖姬点点头:“她能闯进我们的领域,我们必须得问清楚怎么回事。”她迅速的往家飞掠而去,“杀生丸,快点,她好像快不行了。”

    杀生丸有些不悦的跟随着姐姐离开:“我们还没有玩呢。”

    “下次吧,姐姐不食言。”凌月妖姬回过头来笑了笑。

    杀生丸的不悦顿时消失殆尽。

    宫殿。

    凌月妖姬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渐渐睁开眼睛。

    “你是谁?”等女孩彻底清醒以后,凌月妖姬递给她一杯水,面容却是让人感觉难以亲近的冷峻。她发觉女孩包含恐惧的双眸,只好微微勾起嘴角:“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女孩颤抖着双手接过水,喝了一口:“我。。。我叫绫罗。”她打量着四周,打了个寒战,“这里是哪里?”

    “我的寝宫。”凌月妖姬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似乎没有缓过神来,依然轻轻的发抖。

    凌月妖姬尽量保持着耐心,她不想杀人。

    过了许久,女孩才幽幽答道:“我不知道。。”

    凌月妖姬握紧了拳,努力保持着自己平静的情绪。

    看见凌月妖姬已经略显不悦的面孔,女孩慌了神,吞吞吐吐道:“我真。。真的。。不知道。。”她好像注意到了凌月妖姬那一头银发和尖尖的耳朵,发抖的越发厉害起来。

    凌月妖姬叹了口气,这样子还真不像装的。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凌月妖姬冰冷的声音还在宫殿里回荡,却不见人影。

    “那是妖怪吗。。。”绫罗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我到底。。。到什么地方来了。。。”身上的校服已经换成了一件华美的和服,她不能从这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她低声抽泣起来。

    后来她知道,自己的恐惧是不必要的。虽然救起自己的那个女孩看上去难以接近,可她对自己很好。她常常带着自己去和他的弟弟一起玩。说起来有趣,男孩的脸上已经有了男人的俊美和坚毅,但却依然喜欢在女孩的身边撒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简单的温暖,读高中只会学习的自己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因为尽管读高中,她也感觉得到到处血腥的搏杀,是暗地里的较量。

    她活得很辛苦。

    但来到这里以后,她又可以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追着蝴蝶肆意奔跑。

    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看着凌月妖姬被杀生丸弄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轻轻的笑出声来。

    一百年前。

    凌月仙姬轻手轻脚的走到凌月妖姬的寝宫,充满不舍的看着她。

    “孩子。。。对不起。。。明天就是你出生的日子了。。。我不能因为你而死。。。”凌月仙姬手起刀落,凌月妖姬的鲜血洒在她的脸上,凄冷的月光映出她面容决绝的阴冷和扭曲。

    她静静的站在这里许久,悲伤让她没有看见躲在柱子背后的绫罗,也没有看见站在自己背后许久的杀生丸。

    她转身,却看见杀生丸被泪水装点的俊美面容。他的脸上是无法言喻的悲伤、惊讶、痛苦。

    但他始终静静地站着。

    “杀生丸。。。我。。。”凌月仙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当然知道杀生丸有多爱凌月妖姬。

    “为什么要杀掉姐姐。”杀生丸的声音不再有以前的温暖,而是让人冰冷的发颤的语气。

    “你忘记她吧,她始终,都是要死掉的。我已经让她多活了两百年了,这样就够了。”凌月妖姬也冷静下来,趁杀生丸不注意,手狠狠的在他脖颈后面一打,杀生丸倒在了地上。

    我对不起你们。杀生丸,你忘记她吧。

    然而,在凌月仙姬跃出宫殿后,绫罗迅速的抱起凌月妖姬的尸体,艰难而小心的走向森林深处。

    她有办法救她。

    凌月妖姬缓缓地睁开眼的时候,绫罗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妖姬,妖姬?”绫罗看着她,脸上是惊喜的笑意。

    凌月妖姬呆愣一会儿,冷冷道:“你是谁?”

    轮到绫罗愣了。光月道虽然说时光倒流会使凌月妖姬失去部分记忆,可她没有想到竟然忘记了自己。

    凌月妖姬再次发问的时候,绫罗轻轻的笑笑:“我叫绫罗。”

    凌月妖姬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但谢谢你救了我。”她的眼底燃起复仇的怒火,“是凌月仙姬杀了我。。。我要她血债血偿!。。。包括杀生丸!”

    绫罗不知道该说什么。曾几何时,凌月妖姬还在拉着杀生丸的手陪他去森林,而这一切却在她复活之后消失殆尽。

    也许她就这样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自己改变了,就要陪着她走下去。

    “凌月妖姬,我可以帮你。”绫罗淡淡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伪装成蝶妖,这样你就不会被凌月仙姬追杀了。”

    “好。”凌月妖姬没有回头。她银白的长发肆意随风飘扬,声音也被风吹得凛冽起来。

    “从此以后,我不再叫凌月妖姬。我的名字,叫黑姬!”凌月妖姬的面容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绫罗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无语。

    妖姬,纵使你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依然会陪在你的身边。

    誓言今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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