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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原罪】 6第六章

    莫为早起开门,看到卧室门背后贴着两张便签。

    第一张标题《七条军规》,云:

    一、不准撒谎;

    二、真心诚意;

    三、重情重义;

    四、稳重自爱;

    五、光明磊落;

    六、守信重诺;

    七、永远理智。

    第二张无题,云:

    如果可可是遵守这七条军规的好孩子,木头哥哥月底就来接你。

    这是我的住房号码:XXXXXXX。晚上都在。

    当然是他说服莫明慧成功。

    莫为很高兴,便觉得他这两张正经的便条非常可爱,没有将它们撕了扔垃圾桶。跳着脚出去,见小马哥哥在摆早餐,扒着扶手喊:“小马哥哥,木头哥哥去哪儿啦?”

    安恺的头从报纸后现出来,一脸严肃:“下来挨训!”

    莫为哪和他认真,好好吐了吐舌头才蹦蹦跳跳下楼。

    边跳边听得小马同志笑说:“崔博士昨晚半夜回去了。今天要训练。”

    安将军脸不比崔如木白多少,板起来同样吓人。

    莫为才不怕,跳到餐桌前把上位的椅子抽出来,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来!安将军上座!”

    残了一脚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安将军哪还绷得住。

    “你自己想想给哥哥惹了多大麻烦?”

    莫为装模作样地帮安将军捶捶背,又把尖下巴搁在安将军宽厚的肩膀上,撒娇:“要不我以身相许聊以为报?”

    “臭丫头!还想祸害哥哥一辈子了!”安将军拿起筷子往莫为脑袋上一敲,“快点吃饭,接下来几天我不能回家,你自己去大院的食堂吃,不要乱跑。”

    莫为心情大好,一口灌下整杯牛奶:“知道知道。”

    说起来轻松,这做起来,还真不容易。

    以前回大院住的日子,安恺都不会特别忙,莫为偶尔还能去部队转一圈。她并不喜欢部队里人人紧张事事整齐的风格,都是安恺实在不能陪她,但又不想她一个人玩,只好把她捉到部队上去。

    这次可不一样,江城军区和霁城军区联合军事演习。江城和霁城军区是两个大军区,要联合的分别是下属的分军区。安恺和崔政分别管辖的分军区联合,另外两个分军区联合,如此对抗。

    安恺和崔政在特战队训练时是对手,前者草根出身,素质过硬;后者将军世家,背景雄厚,互相瞧不起,竞争惨烈;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安恺救过崔政的性命,可谓生死之交。

    默契归默契,多年未见,此番当然既要合作又要竞争,谁也不想在老对手面前示弱。

    因此,安恺直接留在了部队上,再没回过大院。只给莫为打过一通电话,还是警告她不许调皮,不要外出。

    莫为在屋子里自个儿玩。

    她和羞羞熊差不多大小的时候还和小熊玩,后来长大了,羞羞熊就沦为宠物,不再是“朋友”,她只能跟自己玩。

    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很早就去食堂买足够的食物回来,时间早,整天都不用出门,就绝对不会碰上痞兮兮的干部子弟。

    大院里的半大孩子最是顽劣,她深刻地记得八岁那年被他们放在树上待了整晚,晚上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她浑身湿透,还要担心大树被闪电劈了,哭都不敢哭,直到第二天安恺回家才把她抱下来。之后安恺便很少让她一个人出门。

    一个人玩什么?

    看会儿校花校草的小说,觉得无趣,就去翻安恺的书来看,一个月时间,把《战争论》和《孙子兵法》各抄了一遍,练出一手好字。

    后来不抄书了,闭着眼随便写两串很长的数字,做完加法做减法,做完乘法做除法,再开根,再算幂……用两个数字也能玩一整天。好处也是有的,至少她的数学试卷上从来不会出现计算错误。

    这次她把所有这些活动都玩了一遍。

    把羞羞熊抱出来,给她扎蝴蝶结,穿花衣服,然后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

    把新买的校草故事拿出来看。安恺不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这些“没营养”的故事。最后她发现每次书里出现校草“邪魅一笑”或者“妖冶的脸庞”这类字眼,她就生理性恶心,然后想起某张黑咕隆咚的脸,得出结论,安将军的黑脸比校草的好看。于是把所有的校草书从各个角落里找出来,放在书架的最底层,写个便条:安将军,我以后再也不看这种书了,让它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那要看什么书呢?她想了好久,想不出来,在房间里团团转。最后看到门背后的便条,想起某根大木头说女孩子应该多看书。他肯定知道看什么。她一下子不烦躁了,开开心心地跑到楼下打电话。

    打了一通,没人接。她想起现在是白天,他肯定在训练,第一次期待夜晚降临。

    天一黑就打,还是没人接。也许他刚刚吃了饭,正在往宿舍走。等下再打。

    等到九点钟,还是没人接。她沮丧了一下,也许训练太累了,他睡死了。于是,她也安安心心地睡觉去。

    隔日的闹钟是五点,要赶在他去出操之前。仍旧没人接。

    莫为想得头疼也没想出个理由,只得告诉自己,他肯定是烦她得很,这个号码是随便写写的。

    她只能玩数字游戏了。

    第一个数字2220.5。他二十二岁,念了二十年书,当了半年兵。

    第二个数字1408。她十四岁,念了八年书。

    好像都太短了。

    把2220后面加上他的电话号码,把1408后面加上安将军家的电话号码。

    这样就都很长啦。

    加法——这个太简单了,一分钟搞定。

    减法——第一个减第二个,也太简单。

    乘法——有小数点,还这么多数位,要小心了。于是算了两遍,结果一样。

    除法——商是无限不循环小数。他们的距离有这个小数那么长,没有规律可循,找不到去路。这想法令她升起一种很奇怪的伤感,和以前那些感觉都不一样。

    开方——这个只能分开算了,没意思。

    求幂——第一个数字做底数,第二个数字做指数。算了一天也没算出来,最后放弃了。

    隔天早早地出门,找到去书城的公交车。

    路过舞蹈室,海报上的年轻女人摆出一连串的帅气造型,最后是大大的艺术字:JAZZ你的生活。

    莫为终于有了点新想法,买了一张爵士舞入门动作的碟。

    小学时最憎恶儿童节。明明该是玩乐的一天,结果却要小孩们浓妆艳抹跳舞给大人看。大人笑哈哈的,却不知道他们为了那个不喜欢的舞蹈苦苦练习一个月甚至两个月。

    而莫为总是逃不掉集体舞的,因为模样讨巧,身体柔软,协调性好,音乐感强,每次她都是任务最重训练最多的一个。这么累,还会被别的女孩子排斥。

    她很讨厌儿童节。

    幸好上初中就不用过了,可偏偏又有青年节。

    出节目总是要靠女孩子,她装作什么都不会,清清静静过了三年。

    没想到现在自己主动要学跳舞。

    这爵士舞比小学的集体舞累多了。

    她趁着兴致把手臂动作学会了,练熟了,第二天吃饭连筷子都拿不稳。

    又学了两天做菜。

    切伤手指,还打碎碗。

    厨房阴影了,算了。

    还是跳舞吧。

    头部练习,肩膀练习,腰部力量,脚踝力量,胸部rolling,正侧wave,胯部练习。

    一学一整天,每天再累也因为好玩儿能坚持。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其它的都轻轻松松搞定,唯独胯部练习,她觉得实在是难。

    前,左,后,右。

    前,左,后,右。

    连起来,划圈儿,划圈儿。

    莫为练得实在太投入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门已经从外打开。

    “可可,你在干什么?”

    莫为正往前顶胯呢,猛听到人声,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扭头看去,除了脸更黑的安将军和小马哥哥,还有正把脸扭向一边的大木头。

    她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想起自己练习了一天,肯定头发蓬乱,脸色潮红,浑身湿透,她连让安恺一枪崩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还是小马同志先有反应,笑呵呵地跑过来把她扶起:“伤着没有?”

    莫为偷眼瞧崔如木,他还是扭着头没看她,好像她有多入不得眼。新仇旧恨,莫为放开了嗓子道:“人家只是跳舞而已!”

    没想到太长时间不说话,陡一发声,声音尖利又怪异。

    更没面子了。

    哼一声,甩开小马哥哥,蹬蹬蹬跑上楼去。

    真是委屈透了。

    洗头洗澡换衣服。

    不想下去,可是昨晚边吹头发边看老师的甩胯动作,把吹风机放在楼下了,只好硬着头皮下楼。

    安将军和崔木头坐在沙发里聊天,两人都十分愉悦的样子。

    她猫着腰从桌子后面绕到沙发后,想悄悄拿了吹风机上楼,被安将军捉个正着:“可可!”

    只好站起来。

    安将军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当然要听话。

    “还没给哥哥打招呼。”

    不想。

    低头不说话。

    “闹什么脾气?”安将军不高兴了,“哥哥在演习里受了伤,没在医院待着,就是为了来看你。”

    哦?他去演习了?还受伤了?

    莫为抬头看崔如木,然后又低头:“哦。”

    安将军也没辙。

    莫为坐了会儿,听他们回顾演习的事情,说红方的侦察营真是蠢毙了,那个突击队还不错,参谋长是个好小伙儿,司令员简直混蛋……无聊透了,拿了吹风机跑路。

    上次她是故意的。

    父亲好歹是将军,她不可能连二炮是导弹部队都不知道。

    二炮直接归□管辖,不属于任何大军区。她从安恺那里听到过这次演习双方都是哪些分军区的,没听说导弹部队也要参加,所以才对那些没人接的电话耿耿于怀。

    不过,他受伤了。

    莫为扔了吹风机,扑通倒在床上,扯羞羞熊的耳朵:“小熊,他不接我电话,我很生气;但他是去演习了,还受伤了,我是不是该通融通融?”

    羞羞熊突然说话了:“隔壁房间听到我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我猜是你,今天就直接过来了。”

    羞羞熊哪会说话。

    莫为僵在床上,动也不动。

    今天真是把二十八岁的脸都丢了。

    “可可?”

    莫为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爬起来,找到梳子,边梳头发边从镜子里偷偷看他。

    他没看她,神色有些忸怩。

    他这么说,她还是有点高兴的。

    “哦。”那就回答他一下吧。

    “打电话有事?”

    莫为犹豫一会儿:“没有。”

    没人说话了,莫为却越来越紧张。

    这不科学。她郁闷地想。

    “那就下去吃饭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她松口气,趴在梳妆台上,看他高高大大的背影,没想到他忽然在门口回头,正好对上镜子里她的目光,“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打电话,所以去参加演习之前没有通知你。”

    “没,没关系。”莫为红着脸嗫嚅,暗想这下连四十二岁的脸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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