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十三章 诀别
夕阳将西边的天空映得像火一样，炙热而通红。新年伊始，对于十八岁的巫咸国人来说，在他们心里的这个年却不是那么好过的。沐晓登上登葆山，眺望着沉浸在新年喜悦中的国人，转身，朝着林子深处行进，与背后的繁华渐行渐远。
高大的梧桐树下鲜花环簇，她远远站定，凝视着那处梧桐，笑了。
“对不起，好久没来看你了……小奇，你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她走到梧桐树下，抚摸着树上刻字，“小吃货，在那边……有没有想我？……如果我说……我过去那边陪你，怎么样？”沐晓歪着头，对梧桐灿烂地一笑，然而笑容中却带着淡淡的哀伤，“还记得以前我们两个说好的话吗？我们约定好的，会一起参加成人大典，你会陪我一起闯禁林，帮我成为巫师……但是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沐晓笑着擦了擦眼泪，凝视着远处，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被远处群山吞噬，无尽的黑暗，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沐晓很熟练地用了一个明火术，点起一堆篝火，坐到了那簇花环旁边：“今晚我们好好说说话吧，小奇……”
她靠着树干慢慢闭上眼睛。把这最后一个晚上留给小奇是她早就打算好的，她不敢再去找南烈，害怕见到他就真的没有决心去面对即将来临的那个试炼了。不见他，是她在心里偷偷给自己下的禁令，她想风风光光地从禁林中走出来，戴着证明巫师身份的灵蛇手环去给他看！
沐晓怒了努嘴：“南烈那个人，讨厌死了，总是瞧不起人家！这次我就要证明给他看，我一定要通过测试！”说着，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给自己打气，“一定行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南烈，她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小小波动。
南烈……
想到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南烈了，她不由抱住膝盖，笑容渐渐在脸上消退了。
她叹了口气，凝视着夜空：“看来最后一个晚上就要这样过去了……”
远处繁华的新年烟火承载着国人对新的一年的期盼，在天空中绽放。沐晓听着那遥远的喧哗，心中的孤寂让她感觉到一丝寒意。喧嚣遥远，反倒勾起了她心中寂寥。
她环抱着手臂，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天空中的繁星闪着幽蓝色的光，她凝望着它们，渐渐地，繁星离她越来越近……沐晓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几点星光从她眼前落下，融化在苍茫白雪中。当她再次抬头遥望星空时，却已发现漫天的繁星闪着柔和的蓝色光辉，翩然落下。
“……星星雪！”沐晓伸出手，几点星光融化在她手中，带着些许暖暖的温度。
——冉让，冉让，教教我嘛~告诉我这个星星雪是怎么变的嘛——
——冉让，冉让，为什么只有你会这种法术，好过分，我也想学——
“总算找到你了。”
沐晓的身体稍稍颤了一下，她猛地站起身，马上收起了自己错愕的样子，看着冉让，微笑，行礼：“三公子。”
星星雪柔和的光芒后面那张完美的脸也同样看着她，微光中那双忧郁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我去巫祝大人家找你，夫人说你一早就出来了，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会去清幽谷，但还是没等到你。”冉让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关系。……请问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沐晓对他笑着摇头，彬彬有礼。
冉让听着这声音，眼中带着一种沐晓看不懂的东西。很快的，冉让像在逃跑似的，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了，他避开了她那副带着刺的笑容，失神地看着别处，声音依然柔和：“没事……就不可以再见你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沐晓是铁了心的，对冉让止于礼仪。
冉让迅速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沐晓在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一句彬彬有礼、无可挑剔的回答让他感觉他们之间离得很遥远，虽然沐晓就站在他面前，但她却还是让他觉得她处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终于，冉让放弃了那笑容，也没有勇气再去看她的眼睛了。
他走到埋葬着小奇的梧桐树旁，抚摸着树上的字：“明天就是成人大典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只是我真的不了解你……以为你会去‘秘密基地’，却没想到最后一个晚上，你来了这里……想小奇了吗？”
自从小奇死后，她就再没有听别人提起过这个遥远得有些陌生的名字了，也没有人在意这只他们口中的“凶兽”的死活，没人在意原来她失去了守护神兽，就像也从没人在意过她的存在一样。所以，当冉让这样说出小奇的名字时，深埋在内心里的悲哀与感伤一下子被重新勾了起来。
沐晓不想让冉让看到她情绪上的波动，于是她马上看了一眼冉让的眼色，努力佯装着一副轻松的口吻回答说：“没什么想不想的，只是，它是我的守护神兽，就算它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兽，它也还是我的守护神兽，……就算你们认为它该死，它也是我的守护神兽……”说到这里，沐晓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她马上背过身去，生怕冉让看到她含在眼中的泪，“诚如您说的，明天就是成人大典了，我当然会来看看我的守护神兽，因为……原本明天的试炼该是和它一起并肩作战的……”
冉让仍然扶着梧桐树干，凝视着他为小奇撰写的墓刻：“……即使没有守护神兽你也要参加吗？”
“国中每一个年满十八岁的人都要进入禁林，经受试炼，我当然也不例外。”沐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傻瓜，你想好了吗？”冉让终于又重新看向了她，看着她脸上毫无快乐的笑容，他将眉头蹙到了一起，“禁林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你进去过一次，你该知道那里面有多可怕多危险，你该知道在里面生存两天等同于多大风险！……更何况你失去守护神兽就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也许你会因此丧命，即使这样也一定要去吗？”
沐晓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所以这才是您今晚来的目的，是吗三公子？”
“我的……目的……？”
见冉让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她只是讽刺地笑了笑，提醒自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记得以前听冉昱哥哥说过，他说他的弟弟三公子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所以从您刚刚出现我就一直在想，那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是什么呢？”
冉让凝望着她，听着她的话，眼中带些落寞：“……那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冉让看她时带出的哀伤让沐晓有些难以承受，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沐晓都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了。
“你不是在担心昆吾石吗。”她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因为这次的成人大典有危险存在，所以你怕，怕我死在禁林中，其实是怕昆吾石跟着我一起陪葬。所以你今天才来这里，才出现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就是为了阻止我参加成人大典，为了保护昆吾石不被毁坏！”说到这里，沐晓心中的那股恨意又滋生出来了，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恨意，深深吸了口气，调整着情绪，当她重新看向冉让的时候，脸上竟仍能带出自己惯用的那种看似愉快的微笑，这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
“如果我说我非进入禁林不可呢？那样的话，请问三公子您打算怎么做？”
冉让听着她的声音，突然笑了，一时间他感觉有些荒唐，荒唐得可笑。他笑着，然而眼中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感伤：“那你认为我这个‘不择手段’的‘三公子’该怎么做？”
“为了昆吾石你当然不会让我出事，要不然你又何必留我到现在？上一次你没有杀我，不也是因为昆吾石还在我身上吗？”沐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还奢望着从他眼中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冉让却避开了她犀利的目光，自嘲地笑着，点着头，背过身去，她的话让他心寒，但是面对着沐晓，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放下。
“不错，你说得对。”他知道，现在他无论再说什么话，无论再做怎样的解释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沐晓认定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任何解释在她面前也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然而在沐晓听来，冉让这句赌气的话却无疑又一次深深地伤害了她，她这才意识到，原来直到现在她还是那么在乎他的话，原来比起丑陋的实话她宁愿去接受那些华丽的谎言。
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沐晓在心里努力警告自己。
“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说，离我远点，不许你干涉我这次的试炼呢！”她的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敌意。
冉让只是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凝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星星雪在他身边翩然落下。
“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星星雪，总希望有一天也能学会这种术法，所以每次一见我就缠着我教你，即使我说这和我的体质有关系，星星雪是别人没办法做到的事，可你还是坚持要我教给你，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想办法用各种借口拖延着，但你始终没有放弃过学习星星雪的想法……其实想想……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拿你没有办法了，只能顺着你的性子……”
沐晓背过身去，努力提醒自己心平气和：“对不起，我那时候太任性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现在……仍然这样任性，不是吗？”冉让笑着看她，只是笑容却是苦的。
沐晓听到这话，火气终于还是蹿了出来，她猛地转回身瞪着冉让：“我任性？那请问三公子，我参加或是不参加成人大典和你有关吗！昆吾石是我的饰物，和你有关吗！”
“如果我非要‘多管闲事’呢？”冉让的回答竟也出人意料地跟着强硬起来了。
“那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昆吾石！”沐晓气坏了。
听到这话，冉让却突然笑了：“你现在这么恨我，我还可以得到昆吾石吗？”
“好！”沐晓气得浑身发抖，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她深深吸了口气，调节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你不达目的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交易，那我们就做一场交易！只要你不干涉我参加成人大典，只要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禁林，我就把这块昆吾石给你，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冉让的口吻中带出一丝怒气。
“我可没功夫开玩笑！”
“给我昆吾石？你不要命了吗！”他终于生气了。
看到冉让现在的样子，沐晓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又一次拿出了平日里灿烂的笑容：“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对哦，如果你拿了我的昆吾石，我又因此病死了，到时候恐怕整个青丘国都会变成你的大麻烦吧——放心好了，有些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巫祝大人安排我跟着玄释老师学习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我早已经不需要依靠昆吾石来压制魄石的力量了。这样说，您是否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呢？”说着，沐晓的笑意突然变冷了，“相反的，如果你为了这块石头而去干扰我的测试，那么你永远也别再想得到它了！”
“……呵，这么说就是我横竖都得不到昆吾石了——”
沐晓听到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面的怒气了，她像对着仇人一样瞪着他：“你为什么非要插手我的事！昆吾石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冉让的声音突然变冷了，“昆吾石被施了咒法，如果你死了，昆吾石也会跟着你销毁，我当然要至少先保住昆吾石了！”
沐晓恶狠狠地看向冉让，她将拳头攥得紧紧的：“你终于承认了！”
冉让只是冷笑：“承认不承认，你心里不都是这样想我的吗？我所说的这些话不就是你心中想的吗？”说着，他突然抓住了气得转身想离开的沐晓，将她抓得牢牢的，然而冰冷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丝哀伤，他凝视着她，强迫她看着自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你究竟还要这样折磨我多久！”
沐晓拼命地想去挣脱开他的手，冉让的话让她感觉既愤怒又委屈：“究竟是谁折磨谁！你为什么总要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全世界只有别人对不起你吗！真卑鄙！卑——”沐晓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发紧，眼前冉让的影像渐渐变得飘忽不定了，紧接着，她双腿一软，她的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
冉让一下子抱住了失去知觉的沐晓，原本强硬的态度也立刻跟着柔软下来了：“对不起……这次又要让你恨我一次了……但是……无所谓了……我在你心里面不是早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吗……”
他抱着沐晓坐了下来，星星雪也随着法术的撤销烟消云散了。
“星星雪里掺杂的迷魂散早就该奏效了，你竟支撑到了现在……身体……一定早就不舒服了吧……”他疼惜地看着她，用手指轻轻拨开了她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是……现在的你即使再辛苦也不愿告诉我了……”
“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但是明天的成人大典……我不能让你去。……其它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能让你涉险……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说着，他用手背在她脸颊轻轻拂过，很轻，很小心，“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明天我可能会自顾不暇，……也许会死……但是你不可以有事……现在我能为你做的……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们晓晓长大了，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说着，他突然笑了笑，怜惜地看着她，“这样也好，……如果明天以后……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至少还可以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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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南烈，她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小小波动。
南烈……
想到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南烈了，她不由抱住膝盖，笑容渐渐在脸上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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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让听着这声音，眼中带着一种沐晓看不懂的东西。很快的，冉让像在逃跑似的，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了，他避开了她那副带着刺的笑容，失神地看着别处，声音依然柔和：“没事……就不可以再见你吗？”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沐晓是铁了心的，对冉让止于礼仪。
冉让迅速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沐晓在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一句彬彬有礼、无可挑剔的回答让他感觉他们之间离得很遥远，虽然沐晓就站在他面前，但她却还是让他觉得她处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终于，冉让放弃了那笑容，也没有勇气再去看她的眼睛了。
他走到埋葬着小奇的梧桐树旁，抚摸着树上的字：“明天就是成人大典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只是我真的不了解你……以为你会去‘秘密基地’，却没想到最后一个晚上，你来了这里……想小奇了吗？”
自从小奇死后，她就再没有听别人提起过这个遥远得有些陌生的名字了，也没有人在意这只他们口中的“凶兽”的死活，没人在意原来她失去了守护神兽，就像也从没人在意过她的存在一样。所以，当冉让这样说出小奇的名字时，深埋在内心里的悲哀与感伤一下子被重新勾了起来。
沐晓不想让冉让看到她情绪上的波动，于是她马上看了一眼冉让的眼色，努力佯装着一副轻松的口吻回答说：“没什么想不想的，只是，它是我的守护神兽，就算它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兽，它也还是我的守护神兽，……就算你们认为它该死，它也是我的守护神兽……”说到这里，沐晓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她马上背过身去，生怕冉让看到她含在眼中的泪，“诚如您说的，明天就是成人大典了，我当然会来看看我的守护神兽，因为……原本明天的试炼该是和它一起并肩作战的……”
冉让仍然扶着梧桐树干，凝视着他为小奇撰写的墓刻：“……即使没有守护神兽你也要参加吗？”
“国中每一个年满十八岁的人都要进入禁林，经受试炼，我当然也不例外。”沐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傻瓜，你想好了吗？”冉让终于又重新看向了她，看着她脸上毫无快乐的笑容，他将眉头蹙到了一起，“禁林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你进去过一次，你该知道那里面有多可怕多危险，你该知道在里面生存两天等同于多大风险！……更何况你失去守护神兽就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也许你会因此丧命，即使这样也一定要去吗？”
沐晓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所以这才是您今晚来的目的，是吗三公子？”
“我的……目的……？”
见冉让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她只是讽刺地笑了笑，提醒自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记得以前听冉昱哥哥说过，他说他的弟弟三公子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所以从您刚刚出现我就一直在想，那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是什么呢？”
冉让凝望着她，听着她的话，眼中带些落寞：“……那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冉让看她时带出的哀伤让沐晓有些难以承受，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沐晓都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了。
“你不是在担心昆吾石吗。”她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因为这次的成人大典有危险存在，所以你怕，怕我死在禁林中，其实是怕昆吾石跟着我一起陪葬。所以你今天才来这里，才出现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就是为了阻止我参加成人大典，为了保护昆吾石不被毁坏！”说到这里，沐晓心中的那股恨意又滋生出来了，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恨意，深深吸了口气，调整着情绪，当她重新看向冉让的时候，脸上竟仍能带出自己惯用的那种看似愉快的微笑，这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
“如果我说我非进入禁林不可呢？那样的话，请问三公子您打算怎么做？”
冉让听着她的声音，突然笑了，一时间他感觉有些荒唐，荒唐得可笑。他笑着，然而眼中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感伤：“那你认为我这个‘不择手段’的‘三公子’该怎么做？”
“为了昆吾石你当然不会让我出事，要不然你又何必留我到现在？上一次你没有杀我，不也是因为昆吾石还在我身上吗？”沐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还奢望着从他眼中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冉让却避开了她犀利的目光，自嘲地笑着，点着头，背过身去，她的话让他心寒，但是面对着沐晓，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放下。
“不错，你说得对。”他知道，现在他无论再说什么话，无论再做怎样的解释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沐晓认定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任何解释在她面前也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然而在沐晓听来，冉让这句赌气的话却无疑又一次深深地伤害了她，她这才意识到，原来直到现在她还是那么在乎他的话，原来比起丑陋的实话她宁愿去接受那些华丽的谎言。
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沐晓在心里努力警告自己。
“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说，离我远点，不许你干涉我这次的试炼呢！”她的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敌意。
冉让只是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凝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星星雪在他身边翩然落下。
“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星星雪，总希望有一天也能学会这种术法，所以每次一见我就缠着我教你，即使我说这和我的体质有关系，星星雪是别人没办法做到的事，可你还是坚持要我教给你，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想办法用各种借口拖延着，但你始终没有放弃过学习星星雪的想法……其实想想……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拿你没有办法了，只能顺着你的性子……”
沐晓背过身去，努力提醒自己心平气和：“对不起，我那时候太任性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现在……仍然这样任性，不是吗？”冉让笑着看她，只是笑容却是苦的。
沐晓听到这话，火气终于还是蹿了出来，她猛地转回身瞪着冉让：“我任性？那请问三公子，我参加或是不参加成人大典和你有关吗！昆吾石是我的饰物，和你有关吗！”
“如果我非要‘多管闲事’呢？”冉让的回答竟也出人意料地跟着强硬起来了。
“那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昆吾石！”沐晓气坏了。
听到这话，冉让却突然笑了：“你现在这么恨我，我还可以得到昆吾石吗？”
“好！”沐晓气得浑身发抖，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她深深吸了口气，调节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你不达目的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交易，那我们就做一场交易！只要你不干涉我参加成人大典，只要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禁林，我就把这块昆吾石给你，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冉让的口吻中带出一丝怒气。
“我可没功夫开玩笑！”
“给我昆吾石？你不要命了吗！”他终于生气了。
看到冉让现在的样子，沐晓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又一次拿出了平日里灿烂的笑容：“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对哦，如果你拿了我的昆吾石，我又因此病死了，到时候恐怕整个青丘国都会变成你的大麻烦吧——放心好了，有些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巫祝大人安排我跟着玄释老师学习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我早已经不需要依靠昆吾石来压制魄石的力量了。这样说，您是否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呢？”说着，沐晓的笑意突然变冷了，“相反的，如果你为了这块石头而去干扰我的测试，那么你永远也别再想得到它了！”
“……呵，这么说就是我横竖都得不到昆吾石了——”
沐晓听到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面的怒气了，她像对着仇人一样瞪着他：“你为什么非要插手我的事！昆吾石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冉让的声音突然变冷了，“昆吾石被施了咒法，如果你死了，昆吾石也会跟着你销毁，我当然要至少先保住昆吾石了！”
沐晓恶狠狠地看向冉让，她将拳头攥得紧紧的：“你终于承认了！”
冉让只是冷笑：“承认不承认，你心里不都是这样想我的吗？我所说的这些话不就是你心中想的吗？”说着，他突然抓住了气得转身想离开的沐晓，将她抓得牢牢的，然而冰冷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丝哀伤，他凝视着她，强迫她看着自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你究竟还要这样折磨我多久！”
沐晓拼命地想去挣脱开他的手，冉让的话让她感觉既愤怒又委屈：“究竟是谁折磨谁！你为什么总要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全世界只有别人对不起你吗！真卑鄙！卑——”沐晓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发紧，眼前冉让的影像渐渐变得飘忽不定了，紧接着，她双腿一软，她的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
冉让一下子抱住了失去知觉的沐晓，原本强硬的态度也立刻跟着柔软下来了：“对不起……这次又要让你恨我一次了……但是……无所谓了……我在你心里面不是早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吗……”
他抱着沐晓坐了下来，星星雪也随着法术的撤销烟消云散了。
“星星雪里掺杂的迷魂散早就该奏效了，你竟支撑到了现在……身体……一定早就不舒服了吧……”他疼惜地看着她，用手指轻轻拨开了她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是……现在的你即使再辛苦也不愿告诉我了……”
“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但是明天的成人大典……我不能让你去。……其它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能让你涉险……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说着，他用手背在她脸颊轻轻拂过，很轻，很小心，“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明天我可能会自顾不暇，……也许会死……但是你不可以有事……现在我能为你做的……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们晓晓长大了，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说着，他突然笑了笑，怜惜地看着她，“这样也好，……如果明天以后……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至少还可以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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