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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十八章 冷 心

    “辛苦您了,鹰斗大人。”苏画懿接过鹰斗手中的最后一篮祝余,“真是太感激您了,其实您用不着来的,这点小事我完全可以自己做完。”

    鹰斗看了看苏画懿,帮她提起刚刚采摘好的几篮子丹木果实,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苏画懿正整理手头篮子里的祝余,听到这话不由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笑了笑,站起身:“差不多了,我看我们可以回去了。”

    鹰斗看了一眼苏画懿,并没有笑,只是拿过了她手中的篮子。

    “不用了,我来拿……”苏画懿的话还没有说完,鹰斗却已经走在前面了。她看了看前面的鹰斗,终于还是追了过去。

    “鹰斗大人……我想您知道的,我是巫咸国的圣女……”

    “我知道。”鹰斗打断她的话。他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着。

    苏画懿愣了一下,她突然站住脚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鹰斗也停了下来,他转回身,平日里锐利的目光在看向她的那一刻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倾慕:“什么巫咸国圣女的身份都不能成为阻止我爱你的理由。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儿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直等到你肯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

    苏画懿将头别到一边,轻声说:“以前的苏画懿已经死了……请您忘记她吧……”

    鹰斗看了看她,走到她跟前,对她笑了。这还是他少有的笑容,也许能让这张冷俊的面庞生出点笑意来的也只有苏画懿一人了。

    “你让我忘了你?那你呢?你真的已经忘了我了吗?”他突然揽过她的腰,伸手轻轻地抚弄了一下她黑亮的长发。

    苏画懿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下。她只是很轻地推搡着鹰斗的身子,看着别处,神情中带着些焦虑:“请您放尊重些……”

    鹰斗并没有理会苏画懿的反抗,他只是笑着低头吻着她的头发:“你身为圣女已经修行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法忘掉自己所爱吗?那我又怎么能做到呢?十年前我说过,我会等你,如今我要说的还是这一句。”

    冉让站在清幽谷前,看着面前的景致。湖水试图铺平被风撩拨起的几缕波纹,湖岸边的柳树枝也无精打采地迎合着湖水的节奏,徜徉着似乎要去向远处。如今的清幽谷已经被班博语毁成了狼藉。

    “眼熟吗?”沐晓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他。

    冉让转回身看了看她,似乎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果然,他忘记了……沐晓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见沐晓似乎不太开心,冉让便笑着走到她跟前,逗她说:“怎么了小傻瓜?这里就是……”

    他的话突然被沐晓没来由的眼泪打断了。看到她这样突然的泪水,冉让不由愣了一下,忙轻轻帮她拭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越是这样问,她哭得越厉害,这让冉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沐晓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哭,也许只单单觉得委屈,觉得不值,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要她自己难受,自己伤心,自己流泪,而他——他当时随口说出的话却折磨了她这么久!

    他怎么可以不记得了!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去伤害别人!

    冉让看着她的眼泪,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似的,让他透不过气来。他突然抱住了她,似乎只有像这样紧紧抱着她,才能让他心脏的疼痛稍稍缓和一些似的。

    他愿意这样陪着她,愿意一直等到她哭累了,等到她慢慢冷静一点,他才又重新开口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

    沐晓将头别到一边,她不愿看他,仿佛正努力着在他面前守住唯一仅存不多的那一点点尊严似的。冉让见她不说话,只能望着眼前的湖水叹了口气,笑了笑:“没关系,想说的时候再说也可以……只是,答应我一件事,”说着,他扭过头看着她,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要开开心心的。”

    冉让的声音在沐晓耳边徘徊着,还是那个很好听很温柔的声音……

    “为什么……”她挣脱开了他的怀抱,怔怔地开口,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冉让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他轻抚着她的脸,用那双充满爱怜的黑色双眸凝视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她用如幽灵一般空洞的双眼凝望着他,“非要用这种方式达到你的目的吗……?……就算我是个笨蛋,就算我那么轻易相信了你编造的谎言,可是都已经到了巫咸国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亏我还像个傻瓜似的小心翼翼珍藏着过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光……不开心的时候竟然还当做宝贝一样拿出来回忆……!为什么我非要这么可怜地活着!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冉让,你究竟把别人的真心当什么了!”

    说着,她突然无力地跪到了地上,悔恨的泪水一滴滴陨落在黄绿色的泥土里……

    “为什么……非要这样玩弄人心……”沐晓哭着质问他。

    从她的眼神中,冉让见到了她对他那种若有若无的绝望,这让他害怕,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被这眼神清清楚楚地被划分开了。

    冉让怕极了,他仿佛是抓住了他们之间隔膜的影子似的,他不想让这影子变成一道屏障,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天说清楚,否则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冉让首先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他很怕她会这样逃开。虽然他的脸上仍保持着那份从小就训练有素的从容,然而语速似乎多少变得有些急促了。

    “晓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自从这次你回来之后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

    “我变了?”沐晓听到这话突然冷冷地笑了,“对!我是变了!至少变得比以前聪明了!至少我看清楚你了!你是个大骗子!”

    沐晓拗开他的手,积蓄了这么久的委屈顷刻间全部化作了眼泪,竟然就这样不自觉地涌到她的眼眶了。她微微仰着头,拼命阻拦着自己眼中这不争气的液体,试图将它们拦在双眼中。突然间,这个世界都变得水汪汪的了,她注视着自己眼中的世界,扭曲的、变了形的世界,巍然的登葆山在她眼中也顿时变得像天上的云一般,轻薄起来了。

    冉让努力想要看清楚她的心思,沐晓的话却只让他感到心慌。他不知道沐晓究竟知道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和她之间可能已经不存在信任了。

    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开口:“我不知道你究竟听了谁的话,但是……”他看着她,眼神中永远都沉淀着坚定的自信,“晓晓,我从没骗过你。”

    沐晓听着这话,看着这张认真的脸,顿时心底里最后的一点希冀也破灭了。顷刻间,她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愚蠢了,她为什么还要奢望着冉让会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呢!

    “我真是傻瓜……”她难以自制地冷笑着,然而,面部的稍稍松弛竟让那被困在眼眶里的泪珠逃了出来,“竟然会相信你这样一个人……竟然会相信你这样一个骗子的话!”

    “我……”

    “我累了,想回家……”她别过头去,似乎再也没有去和冉让对峙的勇气了。

    “算了。我可没工夫和你在这里纠缠了。”邑寒很轻松地弹开了班博语的法杖,向后移身,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班博语微微喘息着。和眼前这人僵持了这么久,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你究竟是谁?登葆山上的血祭结界是不是也是你们布下的?”班博语最后又问了一句,试图再探出一些事情来。

    邑寒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然而那笑容却比不笑时更加让人毛骨悚然:“这些事,谁知道呢。”

    说着,邑寒的手快速从身前挥过,一把紫黑色的宝剑凭空而现,他将宝剑握在手中,朝着班博语的方向一挥,顿时山崩地裂,周遭将近百里的树木一眨眼间全部化为了尘迹……

    *山海志:祝余——《山海经》载: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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