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八章 相见悲
上一次到登葆山时这里还是漫山的白雪，如今再一次登临却已是青葱翠柏了。沐晓站在清幽谷俯下身抚摸着那棵被班博语拦腰砍断的黑色构树。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我回了趟家……”她对他笑着，眼里却噙着泪。
微风轻轻拂过，少了寒冬那股犀利劲儿。沐晓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到了耳后。她站起身，仰望苍穹，注视着登葆山顶，从这里看去，那顶峰被春风带来的野花簇拥着，点缀着，俨然成了另一番气象……
一切似乎都变了！
沐晓望着那登葆山顶，凝视着这陌生的颜色，只不过是换了一种颜色而已，如今再看起来却那么陌生。
“你还好吗……”她凝视着那棵看不见的建木，轻声询问着。
建木中那人的样子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脑海中蹿出来。他和她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吧……以后也再不会相见了吧……
——你真漂亮——
那个好听的声音，那句赞美的话，那时他牢牢地将她钳制在了身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他和她近在咫尺，他这样对她说。眼中没有嘲谑。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的赞美，每次想起南烈的话，她的心总会不安分地跳动好久……
南烈……这个名字听起来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个似真似幻的人以及那场如梦如影似的经历……
沐晓只是怔怔地站着，凝视着山顶，良久……
突然，她不由自嘲地笑了！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而已……而山下的这个巫咸国，这里才是现实——这个残酷的假面世界！
于是，就像往常一样，她戴着自己这张布满裂痕的笑面，上学，来山上看小奇，回家，第二天再去上学……
小奇走后，沐晓有时还是会去空荡荡的驯兽场，独自坐着，想象着小奇从某一棵树后跑出来的情景，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种不可能的幻想……
冉让坐在格斗场的另一侧，看着远远坐在对面的沐晓，身边的鱼水水似乎在说着什么，似乎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而已。眼看着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却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沐晓会生气是冉让早就料想到了的，然而这一次沐晓对他实行的冷战却让他有些怕。这一次，她既不大吵大闹也不刻意回避他，从几次不经意间的眼神接触中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过她丝毫的怨怼抑或憎恶，她的脸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没有丝毫生机的笑，除此之外便是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那平静似乎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和她从来不曾相识过似的。她对他已经和这个学校中的其他人完全没有两样了！
他看着对面的她，那么认真地独自练习着今天新学习的置换术，周围没有同伴陪她练习，于是就在她与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对面的世界间隔开了，而他，却在那屏障的另一边……
突然，冉让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他们坐在沐晓所谓的秘密基地一起谈心的情景。
“巫咸国都有什么？”那时他这样问她。
“什么都没有！”她抱怨着。
“……听说有一棵圣树建木，你去过吗？”
她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提起。
“这样啊。那——晓晓在那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她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仍没有说话。
“谁欺负我们的小公主了？我替你教训他！”那时他打趣着问她。
“什么呀！谁敢欺负我呀！”她捶了他一下。
冉让笑了，她也跟着笑了，但那笑意却马上淡了下来了。
“冉让，如果……如果有一天别人都不理我了，那你呢？会不会也不理我？”她这么突然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当他诧异地看向她时她却又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怎么会没人理你呢？大家对你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一样。”
“我是说如果！”她的神情很认真，她期待着他的回答，“是不是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讨厌我，不理我……会吗？”
他怔了怔，但马上又温柔地笑了：“小笨蛋，怎么会。”
“真的？”
“嗯。”
“那你永远不许不理我！”
“好~”他无奈地笑着迎合她。
“如果大家都不理我了你也要站在我这一边！”她命令似的说。
“遵命，公主殿下~”
“那，那要是全世界所有人都丢下我不管了呢？”她又追问了一句。
那时他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下，但马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
“冉让？”突然，身边的鱼水水推了推他。他扭头看了看她，对她笑了笑。
鱼水水问：“想什么呢？皱着眉头……”
“没什么。”
他淡淡地笑着回答她，然而眼睛却又不由得看向了对面孤零零坐着的沐晓……
她拿着手中的石头，口中念动咒语，那石头“砰”地一下变成了一只别扭的迷你穷奇兽。她不由笑了。独自在那笑着……
——如果大家都不理我了你也要站在我这一边——
她那时的话徘徊在他耳畔……
终于，冉让突然站起身，撇下鱼水水，走过宽广的训练场，就像被什么吸引着似的，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她身边。
她猛地抬起头。他正看着她，眼中带着疼惜……
“请问有事吗？”她的笑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
他自动屏蔽了沐晓那令他窒息的笑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准备进入我给你创造的新世界了吗？”
她不耐烦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冉让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将视线移开了：“是这样啊……看来你忘了……”
“你想说什么！”沐晓努力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问他。
对她来说，他已经给了她一个新世界了，一个炼狱一般的世界！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承诺。……不管你忘没忘……”说到这里，他突然很认真地看向了她，“但我会履行，绝对不食言。”
沐晓沉默着。她实在不明白冉让这话的意思。
“还在生气吗？为上次的事？”于是冉让转移了话题。
“没有。”
冉让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果然还在生气……那要我怎样赔罪呢？”
“我说了我没生气。”沐晓没去看他，“上次是你救了我，感激你的话我说了。之前对你发脾气也是我不好，所以道歉的话我也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虽然就这样坐在她身边，他却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与她那道无形的隔阂。
“那又是为什么不理我？”他看了她一眼，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肯原谅我……”
“我都说没生气了！”沐晓打心底里厌恶他这副伪善的嘴脸，打心底厌恶！
冉让见她有些生气了，也只能笑了笑，只是眼中带着忧郁：“真的不生气了吗？”
“嗯。”沐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他。
冉让又看了看她，拿过她手中的石头，那石头“砰”地一声变成了一只兔子。
“小兔子说了，让你原谅冉让哥哥~”冉让笑着将那兔子抱给她。
她没有接：“我不要，谢谢。”
“你不是最喜欢小兔子吗？”
“兔子是假的，有什么好稀罕的。”她冷冷地回答他，见鱼水水朝这边走过来了，沐晓马上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还有话问你。”冉让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收起了笑容，突然拉住了她，仿佛有些话这一次不说就再没有机会说了似的。
“冉让哥哥！下课了，我们一起回家吧~”然而鱼水水却已经跑过来了，她笑着对沐晓招了招手，环住了冉让的手臂，仿佛在宣布着对他的所有权似的，“晓晓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沐晓对鱼水水笑了笑，又看过冉让，轻轻睁开了他的手：“不了，我先走了，明天见吧！”
又是这样。
冉让看着沐晓渐行渐远的身影，怔怔地站着。
每一次都是这样，即使每天都见着她，却又像始终不得相见似的，即使每天都在看着她，所见的永远只是她那张笑面，隔着那张笑脸，他甚至不知她是否安好……
“冉让，回家吗？”鱼水水拉了拉他。
“你先回去吧。”冉让挣开了她的手，径自朝格斗场外走过去了。
鱼水水怔怔地看着冉让离开的身影，耳边那冰冷的话语很迅速地传递到了她的心房中去了。于是，在刚刚的那副明朗的笑眼中，渐渐溢出了点点泪光。
冉让走出学校，走了很远，鹰斗似乎早已等候在那处了。
“主上。”鹰斗见到冉让赶忙迎了上去。
“知道了。走吧。”冉让似乎不愿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远处，班博语见冉让和鹰斗两人走远了才从一幢房子后面悄悄走了出来。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消失在拐角的两人，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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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我回了趟家……”她对他笑着，眼里却噙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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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变了！
沐晓望着那登葆山顶，凝视着这陌生的颜色，只不过是换了一种颜色而已，如今再看起来却那么陌生。
“你还好吗……”她凝视着那棵看不见的建木，轻声询问着。
建木中那人的样子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脑海中蹿出来。他和她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吧……以后也再不会相见了吧……
——你真漂亮——
那个好听的声音，那句赞美的话，那时他牢牢地将她钳制在了身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他和她近在咫尺，他这样对她说。眼中没有嘲谑。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的赞美，每次想起南烈的话，她的心总会不安分地跳动好久……
南烈……这个名字听起来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个似真似幻的人以及那场如梦如影似的经历……
沐晓只是怔怔地站着，凝视着山顶，良久……
突然，她不由自嘲地笑了！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而已……而山下的这个巫咸国，这里才是现实——这个残酷的假面世界！
于是，就像往常一样，她戴着自己这张布满裂痕的笑面，上学，来山上看小奇，回家，第二天再去上学……
小奇走后，沐晓有时还是会去空荡荡的驯兽场，独自坐着，想象着小奇从某一棵树后跑出来的情景，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种不可能的幻想……
冉让坐在格斗场的另一侧，看着远远坐在对面的沐晓，身边的鱼水水似乎在说着什么，似乎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而已。眼看着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却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沐晓会生气是冉让早就料想到了的，然而这一次沐晓对他实行的冷战却让他有些怕。这一次，她既不大吵大闹也不刻意回避他，从几次不经意间的眼神接触中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过她丝毫的怨怼抑或憎恶，她的脸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没有丝毫生机的笑，除此之外便是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那平静似乎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和她从来不曾相识过似的。她对他已经和这个学校中的其他人完全没有两样了！
他看着对面的她，那么认真地独自练习着今天新学习的置换术，周围没有同伴陪她练习，于是就在她与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对面的世界间隔开了，而他，却在那屏障的另一边……
突然，冉让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他们坐在沐晓所谓的秘密基地一起谈心的情景。
“巫咸国都有什么？”那时他这样问她。
“什么都没有！”她抱怨着。
“……听说有一棵圣树建木，你去过吗？”
她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提起。
“这样啊。那——晓晓在那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她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仍没有说话。
“谁欺负我们的小公主了？我替你教训他！”那时他打趣着问她。
“什么呀！谁敢欺负我呀！”她捶了他一下。
冉让笑了，她也跟着笑了，但那笑意却马上淡了下来了。
“冉让，如果……如果有一天别人都不理我了，那你呢？会不会也不理我？”她这么突然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当他诧异地看向她时她却又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怎么会没人理你呢？大家对你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一样。”
“我是说如果！”她的神情很认真，她期待着他的回答，“是不是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讨厌我，不理我……会吗？”
他怔了怔，但马上又温柔地笑了：“小笨蛋，怎么会。”
“真的？”
“嗯。”
“那你永远不许不理我！”
“好~”他无奈地笑着迎合她。
“如果大家都不理我了你也要站在我这一边！”她命令似的说。
“遵命，公主殿下~”
“那，那要是全世界所有人都丢下我不管了呢？”她又追问了一句。
那时他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下，但马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
“冉让？”突然，身边的鱼水水推了推他。他扭头看了看她，对她笑了笑。
鱼水水问：“想什么呢？皱着眉头……”
“没什么。”
他淡淡地笑着回答她，然而眼睛却又不由得看向了对面孤零零坐着的沐晓……
她拿着手中的石头，口中念动咒语，那石头“砰”地一下变成了一只别扭的迷你穷奇兽。她不由笑了。独自在那笑着……
——如果大家都不理我了你也要站在我这一边——
她那时的话徘徊在他耳畔……
终于，冉让突然站起身，撇下鱼水水，走过宽广的训练场，就像被什么吸引着似的，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她身边。
她猛地抬起头。他正看着她，眼中带着疼惜……
“请问有事吗？”她的笑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
他自动屏蔽了沐晓那令他窒息的笑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准备进入我给你创造的新世界了吗？”
她不耐烦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冉让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将视线移开了：“是这样啊……看来你忘了……”
“你想说什么！”沐晓努力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问他。
对她来说，他已经给了她一个新世界了，一个炼狱一般的世界！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承诺。……不管你忘没忘……”说到这里，他突然很认真地看向了她，“但我会履行，绝对不食言。”
沐晓沉默着。她实在不明白冉让这话的意思。
“还在生气吗？为上次的事？”于是冉让转移了话题。
“没有。”
冉让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果然还在生气……那要我怎样赔罪呢？”
“我说了我没生气。”沐晓没去看他，“上次是你救了我，感激你的话我说了。之前对你发脾气也是我不好，所以道歉的话我也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虽然就这样坐在她身边，他却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与她那道无形的隔阂。
“那又是为什么不理我？”他看了她一眼，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肯原谅我……”
“我都说没生气了！”沐晓打心底里厌恶他这副伪善的嘴脸，打心底厌恶！
冉让见她有些生气了，也只能笑了笑，只是眼中带着忧郁：“真的不生气了吗？”
“嗯。”沐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他。
冉让又看了看她，拿过她手中的石头，那石头“砰”地一声变成了一只兔子。
“小兔子说了，让你原谅冉让哥哥~”冉让笑着将那兔子抱给她。
她没有接：“我不要，谢谢。”
“你不是最喜欢小兔子吗？”
“兔子是假的，有什么好稀罕的。”她冷冷地回答他，见鱼水水朝这边走过来了，沐晓马上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还有话问你。”冉让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收起了笑容，突然拉住了她，仿佛有些话这一次不说就再没有机会说了似的。
“冉让哥哥！下课了，我们一起回家吧~”然而鱼水水却已经跑过来了，她笑着对沐晓招了招手，环住了冉让的手臂，仿佛在宣布着对他的所有权似的，“晓晓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沐晓对鱼水水笑了笑，又看过冉让，轻轻睁开了他的手：“不了，我先走了，明天见吧！”
又是这样。
冉让看着沐晓渐行渐远的身影，怔怔地站着。
每一次都是这样，即使每天都见着她，却又像始终不得相见似的，即使每天都在看着她，所见的永远只是她那张笑面，隔着那张笑脸，他甚至不知她是否安好……
“冉让，回家吗？”鱼水水拉了拉他。
“你先回去吧。”冉让挣开了她的手，径自朝格斗场外走过去了。
鱼水水怔怔地看着冉让离开的身影，耳边那冰冷的话语很迅速地传递到了她的心房中去了。于是，在刚刚的那副明朗的笑眼中，渐渐溢出了点点泪光。
冉让走出学校，走了很远，鹰斗似乎早已等候在那处了。
“主上。”鹰斗见到冉让赶忙迎了上去。
“知道了。走吧。”冉让似乎不愿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远处，班博语见冉让和鹰斗两人走远了才从一幢房子后面悄悄走了出来。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消失在拐角的两人，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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