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二章 夜
日头从天的正中间渐渐向西去了，天边的一抹白云渐渐着了血的颜色。沐晓怔怔地凝视着那朵火烧云，那云不还是曾经她见过的云吗？为什么只不过被染了些颜色，如今在她看来就变得那么陌生了呢……原本纯白的云，原本高高在上的云，原来竟然这么容易就改变了颜色……
沐晓看着那云发着愣，不由察觉脸颊上微微温热的液体静静滑落下去了。她赶忙用手擦了擦，突然对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奇笑了。
“看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真是莫名其妙！”她努力笑着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如果……想哭就哭吧……”
沐晓听到这话突然怔了一下，马上对小奇笑着说：“你说什么呢！我干嘛哭？我可是答应过我的恩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哭！恩人说过，我笑起来才好看！”然而这话刚一说出口，泪水又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微笑悄悄流淌出来了。沐晓马上仰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
“……我干嘛哭？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已经有很多人讨厌我了，已经不在乎多冉让这么一个了！……我只是不甘心……”她不停地擦拭着泪水，努力笑着，努力很灿烂地微笑，“那个瞎子！我在他眼里怎么就成了刁蛮任性又无理取闹的人了！……他那种人才差劲，……拿人当什么了！”
说到这里，沐晓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滴滑落下来。
小奇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跟前，沐晓一下子搂住了它，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哭吧……就像以前一样，哭过了就没事了……那种人咱们不稀罕！……晓晓只要有小奇保护就够了！”小奇安慰着。
听着小奇的声音，她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这一次，即使哭过了，她所失去的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慢慢地，她觉得再也没有力气了，慢慢地，眼泪竟然也不再能流出来了……
小奇没有再说话，它只是安静地被沐晓搂着，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就像是在告诉她，还有它在呢。
时间在点滴中前进，万物终归沉寂。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也最终毫无眷恋地挥袖离去了。就算是白昼，也绝不会因谁的眼泪而多加停留片刻，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光明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奢望……
“晓晓……”过了许久，见沐晓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奇才小心地叫了她一声。
沐晓看了小奇一眼，笑容中带着泪光。
“小奇，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话吗？你问我为什么可以忍到那种程度……”
小奇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其实……像我这种爱哭鬼，在家的时候，稍微遇到一点困难就爱掉眼泪……但是离开家了，没有爸爸妈妈的保护了，我不知道我自己除了坚强之外还能做什么……纵然这里有好多人讨厌我，不喜欢我，但是我也知道，在青丘国，在那个属于我的地方总归是有人在爱着我，等着我的！我知道就算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是有人愿意想着我！……我就是不想让那些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心，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每次一踏进这个学校的大门，我总会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情……小时候，因为加持魄石的关系，我总是生病，体质弱，身份又特殊，所以没人愿意和我玩，没人愿意真心和我做朋友……除了爸爸妈妈，我就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冉让……他是第一个……是我第一个朋友！”提到冉让，沐晓的笑容终于被眼泪冲垮了。
“……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和他见面时的样子，就在八岁那一年，就在班博语开始刁难我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说着，沐晓不由苦涩地笑了笑，“就像守护神一样地出现了……总是带着好看的笑，总是对我无微不至……”沐晓回忆着青丘国的日子，回忆着她和冉让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多可笑！小奇……你觉得我是不是像小丑一样？竟然都不知道他对我这么好全是因为我的昆吾石！自己竟然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在他心目中占着多重的分量！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去，就算以后多困难，总可以撑过去！……因为我以为，还有人愿意珍惜我……我知道我有爸爸疼……有妈妈爱……还有……他……”
小奇感觉沐晓的身体在发抖。她紧紧抱着它，似乎想努力贴得近一些，更近一些……
“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把人当成什么？工具？……还是垃圾！”
沐晓问着小奇，似乎更是在问自己，问自己的眼睛，问自己的耳朵，问她自己这些年来是否真正看清过冉让的模样，是否真正听清过冉让的声音。
“小奇……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我真的廉价到他连真感情都不愿意付出吗！”她问着沉默的小奇，“是不是我对他太差了，所以他生气了？”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捧着小奇肉嘟嘟的小虎头问着它，“……我……如果我变乖了呢？如果我变得和小水一样乖巧了，是不是他会喜欢我一点？”
“晓晓……你在说什么呀！那种人……那种人怎么值得你为他改变！”小奇终于气愤地反驳了一句，似乎是想唤醒神志不清的她。
沐晓听到这话不由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想失去他……小奇我不想失去他！”
小奇看着沐晓的样子，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显得那么卑微的女孩子就是平时那个骨子里带着高傲的沐晓！
阴冷刺骨的寒风吹打在沐晓布满泪痕的脸上，她的皮肉被撕裂着。夜幕之下，四周寂静一片，除了冷风呼啸的声音再无其它了。沐晓和小奇依偎在一起，像是两座没有情感没有呼吸的雕塑。
突然，沐晓一下子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小奇笑了。小奇看着沐晓的样子，真担心她已经被逼疯了……
“不对……我真傻！不对小奇！”
“晓晓？”看着沐晓脸上这个突然的笑容，不由害怕起来了。
它知道，沐晓已经失去理智了。
沐晓看着小奇，摇头对它笑着：“那个不是冉让！小奇！今天那个不是冉让！我八岁就认识冉让了！那个人不是冉让！冉让不是那个样子的！我们认识了八年了，我怎么能怀疑他！”说着，她突然用拳头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头，笑容中混着泪，“我真笨！应该看看那个冒牌货的脸的！我真笨！”
她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笑着流着泪……
“你们在儿干什么。”
这时，一个人突然从洞口探进头来了。沐晓和小奇猛地扭过头，不由吓得大叫了一声。
“鬼叫什么！”那是很冷漠的声音。
沐晓凝视着洞口，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张此时此刻她最不愿见到的面孔渐渐从她眼中明晰起来了。
班博语看着她，仍然是冰冷的眼神。他的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似乎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出来。”他冷冷地命令了一句。
班博语的声音中带着威严。沐晓看了他一眼，不知所措地走了出来。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一定已经糟糕透了，也许她那张伪装的假面在他面前即将粉碎了。
“有事吗？”沐晓不知道自己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还能起到什么作用。然而对她来说，接下来再发生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情况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
“‘有事吗？’”班博语重复着她的话冷笑了一声。
他看着她，突然呵斥了一句：“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妈妈他们在担心你！”
“对不起，让巫祝夫人担心了。我这就回去。”沐晓知道，班博语稍稍高一点的声调都有可能将她含在眼中的泪水撼动出来。
班博语的声音很冷很冷。沐晓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人面前坚强多久。
“拜托你以后在做事之前想想别人的感受。就算想死也找个安静的地方，别影响了别人的生活！”
沐晓听着班博语的话，突然怔了一下。她紧紧咬着嘴唇，告诫自己不要哭，至少不要在这个人面前流泪！但这一次，她的坚强失去了后盾，竟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班博语的话就像导火索一样，沐晓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连死都已经妨碍到别人的生活了……
原来，她自己的人生全部是失败！
班博语走在前面，似乎意识到了身后沐晓的异常，不由转身看了一眼。沐晓马上将头低下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真的是第一次！
“你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走！”他似乎想无视她的眼泪。
沐晓缓缓抬头，看向他，双眼如死寂一般。
“那我要怎样做……”她凝望着他，问他。
“我要怎样做才能不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她问着他，“我要怎样做才能死得一了百了！”
这口吻听起来像是很认真的询问。班博语看着沐晓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沐晓往后退了两步，突然擦了脸上的泪，对他笑了：“麻烦你最后一件事……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他看着她，他们僵持了很久，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因此而凝固了。
螣蛇的预言，这个时候他竟想起了这种预言！
“你……说什么疯话呢！”他紧紧攥着拳头，不敢看她。
“疯话吗？”沐晓失神地笑了笑，“那就当我疯了好了……”说到这里，她不由哽咽了一下。身后的小奇听着沐晓的话，终于放声痛哭起来了。
“……别哭了。”他习惯了去应对那个倔强的小牛，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精要面对这样的一个沐晓。
“烦死了！别哭了！”
他烦躁地大声呵斥了一句。小奇的哭声戛然而止，然而，不出他所料，沐晓根本从没将他的话当话听过……
他看着眼前的沐晓，看着她那双近乎绝望的眼睛，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在犹豫着。
终于，他还是走过去，突然抓起了她的手。
沐晓被班博语这样的举动吓住了，她本能地甩开他，一脸的错愕。
不知为什么，班博语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他忍住咳嗽，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上是冰凉的。
班博语紧紧将她的手腕攥在自己手中，看着她挂满泪痕的脸。他的心在痛着。
“……我比死还可怕吗？”他别过头去，没有看她。
然而听着这话，沐晓却不由怔住了。
她连死都不怕了，究竟还在惧怕他什么呢……
她这样在心中问着自己。
见沐晓不再挣扎了，班博语也稍稍舒了口气，对她解释说：“别误会。我既然答应妈妈会把你平安带回家就不会再让你乱跑乱撞。”
沐晓怔怔地看着他。
班博语似乎感觉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终于还是看了她一眼：“想冻死自己吗？……笨蛋！……回家了。”
班博语的声音依然冰冷，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却让她那寒冷的心底生出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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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慢慢地，她觉得再也没有力气了，慢慢地，眼泪竟然也不再能流出来了……
小奇没有再说话，它只是安静地被沐晓搂着，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就像是在告诉她，还有它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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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奇，还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话吗？你问我为什么可以忍到那种程度……”
小奇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其实……像我这种爱哭鬼，在家的时候，稍微遇到一点困难就爱掉眼泪……但是离开家了，没有爸爸妈妈的保护了，我不知道我自己除了坚强之外还能做什么……纵然这里有好多人讨厌我，不喜欢我，但是我也知道，在青丘国，在那个属于我的地方总归是有人在爱着我，等着我的！我知道就算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是有人愿意想着我！……我就是不想让那些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心，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每次一踏进这个学校的大门，我总会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情……小时候，因为加持魄石的关系，我总是生病，体质弱，身份又特殊，所以没人愿意和我玩，没人愿意真心和我做朋友……除了爸爸妈妈，我就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冉让……他是第一个……是我第一个朋友！”提到冉让，沐晓的笑容终于被眼泪冲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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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晓听到这话不由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想失去他……小奇我不想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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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吻听起来像是很认真的询问。班博语看着沐晓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沐晓往后退了两步，突然擦了脸上的泪，对他笑了：“麻烦你最后一件事……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他看着她，他们僵持了很久，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因此而凝固了。
螣蛇的预言，这个时候他竟想起了这种预言！
“你……说什么疯话呢！”他紧紧攥着拳头，不敢看她。
“疯话吗？”沐晓失神地笑了笑，“那就当我疯了好了……”说到这里，她不由哽咽了一下。身后的小奇听着沐晓的话，终于放声痛哭起来了。
“……别哭了。”他习惯了去应对那个倔强的小牛，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精要面对这样的一个沐晓。
“烦死了！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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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眼前的沐晓，看着她那双近乎绝望的眼睛，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在犹豫着。
终于，他还是走过去，突然抓起了她的手。
沐晓被班博语这样的举动吓住了，她本能地甩开他，一脸的错愕。
不知为什么，班博语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他忍住咳嗽，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上是冰凉的。
班博语紧紧将她的手腕攥在自己手中，看着她挂满泪痕的脸。他的心在痛着。
“……我比死还可怕吗？”他别过头去，没有看她。
然而听着这话，沐晓却不由怔住了。
她连死都不怕了，究竟还在惧怕他什么呢……
她这样在心中问着自己。
见沐晓不再挣扎了，班博语也稍稍舒了口气，对她解释说：“别误会。我既然答应妈妈会把你平安带回家就不会再让你乱跑乱撞。”
沐晓怔怔地看着他。
班博语似乎感觉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终于还是看了她一眼：“想冻死自己吗？……笨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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