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一章 入宫（3）
“姚采女金安。”林子墨端端正正的给姚臻作了一揖。
姚臻急忙将林子墨虚扶了起来，笑道“你我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如今却与我生疏起来了？”
林子墨笑道“昔日是在姚府，而今却是在皇宫里，礼数自然要更周全。就算采女与奴婢亲厚，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也该责怪奴婢不懂规矩怠慢了小姐。”
姚臻笑道“我不过是个刚入宫采女。旁人哪瞧得上我？”
林子墨听罢连忙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劝慰道“采女乃是太后钦点入宫，已不是寻常人可比。何须如此妄自菲薄？以采女的资质，他日必定宠冠后宫。”
姚臻听罢笑道“在这深宫里，得宠岂是你说的这般容易？光这小小的储秀宫就满满当当的住了十五位采女。哪个不是年轻貌美？更何况还有丽妃，皇后……”姚臻摇了摇头笑道“也罢。此事以后再与你细说。爹爹早就算准了我是逃不了的要入宫，在府上已经与我说了不少宫里的事情。而你自然是不明白个中厉害。新入宫的采女还要斋戒三日。斋戒期满，与皇后行了大礼，才可谈承宠之事。你如今已是宫里人，也是要到内教坊去学规矩。边上的事还要你自己多留神。”
翌日。
林子墨早早的便来到内教坊，立在庭中静候。片刻后，几个与她一样打扮的宫女说笑着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容貌机敏，身形娇小。一进门便翻着白眼珠子盯着林子墨滋溜滋溜转。林子墨自然是有些不太爽快，只能当做没看见。
“我说咱们够早了，原来这位姐姐比咱们还勤快呢。”女子走到林子墨跟前，做了一礼笑道“姐姐如此面生想必不是与咱们一道进的宫吧？请教姐姐芳名？侍候的是哪家采女？”
林子墨心里虽然不大舒服，脸上却还是笑着还了礼道“我叫林子墨，是姚采女身边的宫女，妹妹如何称呼？”
“我是江采女阁里的。姐姐叫我露珠便是了。都说姚采女是咱们安京一等一的大家闺秀，容貌气质都是无双的好。姚府是个灵秀宝地，想必能在姚采女身边侍候的也不是一般人。方才我还在担心这会见了面要叫人小看了去，如今见着姐姐这般亲切我却放心了。”露珠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听说姐姐是昨日夜里才进的宫，李夫人可有仔细给姐姐提点一番？我就说李夫人偏心，大家都是同日进的宫，妹妹们换了衣服就被赶了出来。唯独姐姐去得最迟不说，还耳提面命。到底是姚府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就算是奴婢都比别人高那么一等。”
听到这儿，林子墨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露珠早就猜到自己是姚臻身边的人。看着姚臻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心中自然是嫉妒姚臻要得宠。早早的想讨个嘴上便宜。
林子墨自然是不甘示弱反击道“妹妹说的是。人本来就是要分那么三六九等。你我皆是奴婢，此生荣华不过都是仰仗主子。寻了个上得了台面的主子，自然是有贵人相助。若是不走运跟了个不成器的主，能指望的也就是嘴上威风了。”
露珠撇着嘴狠狠地瞪了林子墨一眼。转身看了看一旁老树枝头的梅花。心中又生出一计。对着旁边的宫女唤道“彩宣快来扶我一把，这梅花开得正好，迟些就要谢了。”
彩宣面露难色劝道“还是别闹了，一会余夫人到了，看见我们这么胡闹得生气了。”
“叫你扶我一把就扶我一把，哪来这么多废话？！”露珠叉腰斥道。
彩宣无奈，只好一脸不情愿的走上前去。林子墨自顾自的站着，也懒得理会她们在一边闹腾。
露珠手脚利落的爬到了梅花树上。伸长脖子往坊外望去。
宫墙转角处走来一个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子，约摸是三四十的年纪，表情肃穆。身后跟着两列垂首顺目的宫女，正向着内教坊快步而来。露珠扭头望了望独自立在一旁的林子墨。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露珠快下来！余夫人到门口了！”彩宣站在树下急急唤道。
“好！这就下来！”露珠高声应道。
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扑在林子墨身上。林子墨惊呼一声随即便失去了平衡，向一旁倒去。天旋地转间，林子墨只觉得手上似乎拽到了什么。自然是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用力一拉。却听见“呲~啦~”一声，她的身体最终还是如同脱力般应声跌倒在地。
然而当她吃痛的从地上撑起身子时，映入眼帘的竟是被撕成两截的水红色丝绸裙摆以及余夫人气得通红的脸。
林子墨望着被自己拽在手中的裙摆碎片，如同触电般，连忙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求道“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夫人，只因方才有人突然将奴婢撞倒，奴婢、奴婢才……请夫人明鉴”
余夫人听罢厉声问道“撞你的人是谁？”
林子墨连忙回身望去。只见身后的宫女皆是垂首并排而立。只有露珠盯着自己，眼里带着一股恼人的笑意。
“是露珠！”林子墨料定是露珠故意为之，气愤不已，连忙指证“方才她爬到树上去摘梅花，跳下来的时候撞到奴婢！”
余夫人厉声喝道“大胆！此树乃祖皇帝开国时所栽！何人胆敢轻易折毁？！”
露珠连忙跪在地上委屈道“夫人明鉴！奴婢身材矮小，怎能爬得上树？分明是林子墨冲撞了夫人，还托词狡辩，想嫁祸奴婢。夫人明鉴！”
余夫人听罢仔细打量起露珠的身形。林子墨心中暗道不好。
“谁看到露珠爬树了？站出来！若有包庇，一同问罪！”
“启禀夫人。”彩宣站了出来。“方才奴婢们一直与露珠站在庭中聊天，并未见到露珠上树。请夫人明鉴。”
林子墨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环顾四周，这一众宫女，皆是低眉顺目的立着，竟无一人反驳。她狠狠的咬了咬嘴角。只气自己方才禁不住露珠挑衅太过冲动，忘了她与众宫女交好，分明是有恃无恐。如今不仅冲撞了夫人，更加上一个嫁祸推脱的罪名。
果不其然，余夫人听罢更是火上浇油，指着林子墨斥道“身为宫婢行事鲁莽，做错了事更栽赃嫁祸！来人！”
宫女闻声呈上了一块漆成朱红色的木牌，另外两位宫女则一左一右的将林子墨架了起来。
她的视线惶恐的在余夫人和木牌之间不安的游走。
余夫人走到林子墨面前冷冷道“掌嘴。就算是给你们上这头一课。就是要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宫婢伺候的是陛下！是娘娘！今日可以污蔑他人，明日就能说起主子的是非！每一巴掌都是要让你们记住，管好你们的嘴！”
说罢，执着木牌，对着林子墨的脸便左右开弓的挥了起来。每一巴掌都是抡圆了打。头一巴掌就已经把林子墨打蒙了。如果不是身后有两个宫女架住恐怕早就晕了过去。
满耳都是响亮的耳光声。木牌不同于手掌，手心毕竟也是肉，而木牌则是硬生生的，打在嘴上像铁。很快林子墨的嘴角就泛起了血腥味，耳朵也听不见了。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雨点般的巴掌总算是停了下来。虽然没有镜子，但林子墨仍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嘴唇已经红肿一片。除了疼，竟没了别的知觉。
余夫人背对着她，似乎在讲什么，众人皆是垂首立着，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下马威，此刻，大概是谁都不想再落得和林子墨一个下场。而眼前的景象对于林子墨来说却都只是耳中的一片嗡鸣。
待到众人散去，林子墨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疼劲过去之后，脸颊嘴唇都是一片火辣。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唯恐惹祸上身。林子墨不由得要苦笑两声，可是嘴却疼得张不开。
“喝点水吧。”身后响起一个甜美又陌生的声音。
林子墨有些意外的回过头，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将粗茶碗递到自己手里。林子墨四下看了看，犹豫着接过茶碗，她想道谢，可是一开口就是一震撕裂般的疼痛。
“好了。道谢就不必了。嘴也张不开吧？”宫女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包了几片碧绿的小叶悄悄递给林子墨“这是薄荷叶。你将它含在嘴里可以消肿止痛。”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子墨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处。紧紧将手帕握入掌中，这渺小的善意或许不足挂齿，但是此刻于她来说却是无比感激。
虽然不能开口询问女子的姓名，但是他日若是有缘再见，必定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因为她的脸上有一道由上至下横跨了整张脸的伤疤，衬着白皙的肤色，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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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臻急忙将林子墨虚扶了起来，笑道“你我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如今却与我生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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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臻笑道“我不过是个刚入宫采女。旁人哪瞧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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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臻听罢笑道“在这深宫里，得宠岂是你说的这般容易？光这小小的储秀宫就满满当当的住了十五位采女。哪个不是年轻貌美？更何况还有丽妃，皇后……”姚臻摇了摇头笑道“也罢。此事以后再与你细说。爹爹早就算准了我是逃不了的要入宫，在府上已经与我说了不少宫里的事情。而你自然是不明白个中厉害。新入宫的采女还要斋戒三日。斋戒期满，与皇后行了大礼，才可谈承宠之事。你如今已是宫里人，也是要到内教坊去学规矩。边上的事还要你自己多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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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墨早早的便来到内教坊，立在庭中静候。片刻后，几个与她一样打扮的宫女说笑着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容貌机敏，身形娇小。一进门便翻着白眼珠子盯着林子墨滋溜滋溜转。林子墨自然是有些不太爽快，只能当做没看见。
“我说咱们够早了，原来这位姐姐比咱们还勤快呢。”女子走到林子墨跟前，做了一礼笑道“姐姐如此面生想必不是与咱们一道进的宫吧？请教姐姐芳名？侍候的是哪家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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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江采女阁里的。姐姐叫我露珠便是了。都说姚采女是咱们安京一等一的大家闺秀，容貌气质都是无双的好。姚府是个灵秀宝地，想必能在姚采女身边侍候的也不是一般人。方才我还在担心这会见了面要叫人小看了去，如今见着姐姐这般亲切我却放心了。”露珠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听说姐姐是昨日夜里才进的宫，李夫人可有仔细给姐姐提点一番？我就说李夫人偏心，大家都是同日进的宫，妹妹们换了衣服就被赶了出来。唯独姐姐去得最迟不说，还耳提面命。到底是姚府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就算是奴婢都比别人高那么一等。”
听到这儿，林子墨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露珠早就猜到自己是姚臻身边的人。看着姚臻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心中自然是嫉妒姚臻要得宠。早早的想讨个嘴上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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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撇着嘴狠狠地瞪了林子墨一眼。转身看了看一旁老树枝头的梅花。心中又生出一计。对着旁边的宫女唤道“彩宣快来扶我一把，这梅花开得正好，迟些就要谢了。”
彩宣面露难色劝道“还是别闹了，一会余夫人到了，看见我们这么胡闹得生气了。”
“叫你扶我一把就扶我一把，哪来这么多废话？！”露珠叉腰斥道。
彩宣无奈，只好一脸不情愿的走上前去。林子墨自顾自的站着，也懒得理会她们在一边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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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快下来！余夫人到门口了！”彩宣站在树下急急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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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扑在林子墨身上。林子墨惊呼一声随即便失去了平衡，向一旁倒去。天旋地转间，林子墨只觉得手上似乎拽到了什么。自然是如同找到救命稻草般用力一拉。却听见“呲~啦~”一声，她的身体最终还是如同脱力般应声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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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夫人厉声喝道“大胆！此树乃祖皇帝开国时所栽！何人胆敢轻易折毁？！”
露珠连忙跪在地上委屈道“夫人明鉴！奴婢身材矮小，怎能爬得上树？分明是林子墨冲撞了夫人，还托词狡辩，想嫁祸奴婢。夫人明鉴！”
余夫人听罢仔细打量起露珠的身形。林子墨心中暗道不好。
“谁看到露珠爬树了？站出来！若有包庇，一同问罪！”
“启禀夫人。”彩宣站了出来。“方才奴婢们一直与露珠站在庭中聊天，并未见到露珠上树。请夫人明鉴。”
林子墨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环顾四周，这一众宫女，皆是低眉顺目的立着，竟无一人反驳。她狠狠的咬了咬嘴角。只气自己方才禁不住露珠挑衅太过冲动，忘了她与众宫女交好，分明是有恃无恐。如今不仅冲撞了夫人，更加上一个嫁祸推脱的罪名。
果不其然，余夫人听罢更是火上浇油，指着林子墨斥道“身为宫婢行事鲁莽，做错了事更栽赃嫁祸！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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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水吧。”身后响起一个甜美又陌生的声音。
林子墨有些意外的回过头，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将粗茶碗递到自己手里。林子墨四下看了看，犹豫着接过茶碗，她想道谢，可是一开口就是一震撕裂般的疼痛。
“好了。道谢就不必了。嘴也张不开吧？”宫女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包了几片碧绿的小叶悄悄递给林子墨“这是薄荷叶。你将它含在嘴里可以消肿止痛。”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子墨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处。紧紧将手帕握入掌中，这渺小的善意或许不足挂齿，但是此刻于她来说却是无比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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