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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第二十八章

    因承祜之事,康熙一行人在自盛京回京路途中已耽搁了将近半月,然而此时已近年关,京中有太多太多的事等待着康熙回去处理,眼看着是不可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康熙见承祜也好转了些许,便命人即刻启程回京。

    一早上很快便在繁忙之中度过了,用了午膳,转眼又到未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金厦之事,不能再耽搁,否则,朝廷便该兜不住了。来人,将姚启圣找来,朕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何才干,当得周培公竭力推荐!”

    承祜此时正静静地窝在御辇的一角看书,看着他那专注的模样,康熙忽然觉得,心头之事也不是那么烦躁了。

    “你这气色今儿个看起来倒是好上不少!等回了京,朕让人再给你补补!”

    “谢阿玛。”一阵风吹过,打开了车帘,晶莹的雪花飘了进来,落在了承祜的手上。

    康熙眉头微皱,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雪拂去,“仔细着凉!”又对外面招呼道:“命人送些姜汤来。”

    又将被放置到一旁的暖手炉塞入了承祜怀中,这才作罢。

    承祜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当做瓷娃娃一般对待,仔细回想起来,他生病受伤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生病,哪怕是一点点的不舒服,康熙都要亲自过问,敦促底下的人煎药。

    从最初的不自在,到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什么呢,你这孩子,在朕面前,也总喜欢这么走神?真真该打!”

    一阵凛冽的寒风从面前滚过,承祜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康熙的面上顿时不太好看,却听那一头有个嘶哑的声音道:“皇上,是你喊我老叫花子么?”

    仔细地打量着来人,见他年近五十,满头华发乱糟糟地在风中飘着,一件又旧又破的布衣大袄披在身上,一张平实的面庞上看上去饱经沧桑,康熙想要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被疑问所取代,“姚启圣,你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官员,穿成这样……成何体统?!!!朝廷没有给你拨俸银吗?”

    “给了!丢了!”姚启圣却满不在乎地朝着康熙摆摆手,自顾自地往里面拱,“哎哟,皇上,您这车辇里真暖和。让我老叫花子取取暖吧。”

    等挪到承祜面前的时候,姚启圣才愣了愣:“原来这车里还有一个人呐。”

    康熙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自家儿子这么大一个人,感情他一开始竟是给忽略过去了?

    幸而车中还算宽敞,要不,连康熙都想要把这个“老叫花子”给撵下去了。

    承祜对于姚启圣的出现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对着他略微点头致意,不卑不亢,而后便自顾自地看起了书,权当没有这个人似的,这倒是让姚启圣有些微的诧异。

    承祜知道,对于姚启圣这种恃才傲物的学子,无论是一味地讨好亦或是一味的冷落,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笼络人才还有康熙在呢,他若是自己上去凑了这热闹,保不齐会弄巧成拙。

    先不管承祜是怎样想的,此时此刻,姚启圣倒是对承祜起了一定的兴趣,将头凑到承祜正在翻看的书前,顿时惊诧地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马可·波罗游记》)你居然在看这种东西?”姚启圣英文的发音很是怪异,让人听了便觉分外滑稽。

    “不行么?”那种仿佛见到什么天大的怪事的神情让承祜很是不悦,他面色淡然地放下书,姚启圣坐在他对面,倒着看那在他看来歪歪扭扭的文字,觉得分外的别扭。

    “嘿嘿,没想到!老叫花子原以为,大清国的太子,该是四书五经不离手呢。”

    现在的大多数文人,都是看不起国外文化的,然而,在遥远的曾经,郑和下西洋的过程中,带回了很多的见闻,也带回了很多的国外书籍,让承祜接触到了不少绚烂的文化,因此,尽管那时周边的国家名义上大都是大明的属国,承祜也从未轻视过它们——任何一个有着自己的文化,并能够时刻牢记的民族,在承祜的心中,都是不可小觑的,因为,无论多么弱小,只要有文化认同感,那个民族便有了凝聚力。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国家如今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与康熙仅仅将目光牢牢盯在陆地上不同,荷兰人的舰船,常常让承祜的心中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感。

    当年老朱家在元末起义之时,在陈友谅的水师之下吃尽了苦头,所以,无论是太祖朱元璋,亦或是成祖朱棣,对于水军,都是极为看重的。自小耳濡目染,加之聪敏好学,承祜对于水军的认识绝不比康熙少。

    现在的康熙对于水军倒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了,然而,那不过是为了收回台湾,对于茫茫无际的大海的另一侧,他总以为是不毛之地或弹丸之国。

    ——都多少年了,明亡清兴,也有百余年了,华夏的造船之术却未见多少长进,反观之荷兰的舰船精悍无匹。

    大洋彼岸,究竟有多远,有多辽阔,这些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里对于他,曾是向往而又不可企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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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姚启圣带着些微嘲讽的语调,承祜冷笑一声:“井底之蛙,不足与语!”

    “如何老叫花子便成井底之蛙了?”姚启圣一生,最好与人斗嘴,此刻见有人否认自己的学识,便立时反唇相讥,“倒是公子自己,不学圣人之道,却来看些奇技淫巧的书籍,不可救药,不可救药也!”

    “好,那便说四书五经,圣人之言固善,然则,何以解国之忧?”

    姚启圣摇头晃脑地捋了一下自己才刚刚蓄起的胡须,答道:“王道之学,讲究以德服人。此之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呵,那你可有办法不战而屈台湾郑氏之兵?可有办法绕过那些‘奇技淫巧’而解决台湾之乱?”

    “这是庙堂要决策的事,皇上要考虑的事,我一个小小的草民,担忧这些作甚?”

    “百无一用是书生!”

    “嘿,你……”姚启圣急得身子猛地往上抬了抬,立时便撞上了头顶的车盖,疼得他又是抱头一阵嚎叫。

    “但凡洋人书籍,便一律斥责为奇技淫巧,岂非有失偏颇?将实用之学弃之不顾,反倒时时将讲究德行的四书五经奉为指路航标……圣人与我等生活的时代相去何其远也!岂不闻世无万世不移之法!”

    “好,那承祜倒说说,这《马可·波罗游记》里说了些什么?”康熙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承祜端正了一下坐姿,全然没有了往日面对康熙时的拘谨:“在我华夏之东,有一岛国,古名扶桑,今为日本。在我华夏之南,有越南、印度等国……还有我华夏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

    “哦?”康熙的双眼“蹭”地一下亮了起来:“书中是如何描述我天朝的?”

    “书中云,华夏富庶,遍地黄金,楼宇参差,雕梁画栋,贵不可言。”

    “果真如此?也算那马可波罗有些见识!”康熙帝笑得很是高兴,没有哪一个盛世的国君,不渴望着那万国来朝的盛况,不向往着那备受尊崇的胜景。

    “皇上,臣有一言,”承祜却显得异常得冷静,他沉吟了片刻,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康熙的笑容蓦地不见了,他阴沉着脸道:“大清不是匹夫,承祜,你知道,朕一向很宠你,而你——言过其实,长他人志气,灭我大清威风,着实令朕失望!”

    随后不久,他又严厉地下了一道命令:“今后,不许太子再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籍。若再让朕发现……朕惟你们是问,都听清楚了吗?”

    底下的人忙不迭地点头,见着康熙爷的面色如此阴沉,也不敢再说什么。

    康熙又回头对着承祜道:“太子,你身为大清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需知,我天朝上国便该有上国的气度。弹丸之地那些雕虫小技,学着玩玩也就罢了,万不可主次不分。你——好自为之!”

    平静地点点头,没有明显的赞同,也没有明确的反对,承祜平静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儿臣知道了。”

    原以为,他与他之间,隔着一道翻越不过的鸿沟,不曾想,竟原来,当他逐渐尝试着跨过那条鸿沟之时,竟又看到了另一条鸿沟。

    有些东西,绝非一句话所能抹杀的,比如今日之语在康熙心中埋下的不大不小的芥蒂,比如承祜脑中逐渐清晰坚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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