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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回放

    秋男没有睡的心思,许乃恩坐在身后还没离开,她的所有感官都紧绷着叫嚣着要防备,她只是闭着眼睛,调动着身上所有的细胞听许乃恩的动静。

    身后的褥子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再一会儿,许乃恩均匀的呼吸传来。

    秋男扭过头,发现他把正把手臂放在床的边缘,头歪在臂弯上睡的正香,短短的平头一根根的做扩散状呈现在她的眼前,微眯着眼看上去像个刺猬。

    秋男放轻了动作转过来正对着他躺着,看这他白净的脸出神,还是她喜欢的那张脸,看向他的眼神却由柔情慢慢转为恶毒。他居然还能睡熟,就不心虚吗?就一点也不怕她得知了是他杀害她的消息吗?他到底还是瞧不起她的,其实她也挺瞧不起以前的自己,那么弱智,那么蠢,认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像个傻子一样。

    她真的非常非常恨他!她不傻,只是愿意相信他而已,他却把这种相信当作轻贱他的筹码。

    许乃恩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刚和秋男逃上船时发生的事情充斥着他的梦境。

    吃饭前许乃恩找了个借口回了趟房间,南宋正在床上躺着看书,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站好,“姐姐在吃饭?”

    “快了。我是来给你送饭的,虽然这船是你弄来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咱们还是小心点好,吃自己带来的食物吧。”许乃恩说着把两袋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放在了桌子上。

    食物很简陋也不怎么好吃,甚至卖相都因为收到挤压扭曲的关系变的丑陋,都是些很倒胃口的小东西,可这还是他特意从背包里挑的卖相最好的食物过来的。他们出来的急,根本来不及准备太多,只抓了些大体积小热量高的食物来应急。

    许乃恩有点窘迫,拿这东西给南宋吃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可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南宋轻轻的笑了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我还以为要饿肚子呢,你就送来饭了。谢谢姐夫啦。”

    话音还没落就拿了一袋饼干撕开准备吃,他的声音和动作都不大,有足够的愉悦在里面,很开心的样子,丝毫没有食物的劣质而产生什么不良情绪。

    再想想秋男刚才看到食物时嫌弃的表情,许乃恩觉得南宋这小子可真懂事儿,“真不去见见你姐姐吗?她刚刚还说你会担心,一直想找机会给你消息说一下我们私奔的事儿。如果这次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见面机会。”

    原来这些话他是没打算给南宋说的,他跟南宋平时的关系并不算亲密,所以对这种有家长里短嫌弃的话题他都避之不及,唯恐别人会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现在看看南宋比他想象的成熟识大体,不像是会轻易曲解别人本意的人。

    “担心我?”南宋反问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了,还是不见了。”

    说完抬起头看了许乃恩一眼,解释了一下,“我如果见到她了,就会舍不得让她走。”

    跟南宋相处其实是件很愉悦的事情,他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说话做事的态度都表现的很明朗,为人处事上一直给人滴水不漏且给人心思单纯的错觉。

    “你大可以跟我们一起走。”许乃恩说这话只是表达一下他不排斥他和他们一起走,并没有邀请咨询南宋的意思。他不会热血沸腾的去试图改变别人的决定,对这种事情他没什么兴趣,也觉得没什么意义。

    南宋咬了口饼干,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膀,“我要是也走了,三爷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大哥乔安城,姑且当他是大哥吧,从小就被赶出家门。姐姐又跟人私逃,如果连他都走了,三爷落得个孤家寡人不说,天知道会招揽多少人看笑话的恶毒嘴脸。

    许乃恩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了,你姐姐该等着急了。”

    南宋喊了他一下,从桌子里拿出一瓶可乐,“姐夫等等,你们到了岸上还得赶路会很辛苦,今晚一定要休息好。姐姐有点晕船不会睡太醒来之后体力肯定不佳,这个饮料里我加了轻微成分的安眠药,你让她喝下吧,她睡的还能安稳点。”

    许乃恩接过来,“好。”

    秋男真有个好弟弟,许乃恩想。

    哄着秋男喝下饮料睡着后许乃恩才回到房间,看着房间灯还亮着,轻敲了两下门,“我回来了。”

    南宋开门让他进来,才关了门就问,“确定她把带了安眠药的饮料喝了吗?”

    “嗯,我等她喝下之后才离开的。”许乃恩笑了笑,这个南宋还真是关系秋男,“南宋,你打算的还挺周密,比你姐姐和我都强多了。幸亏有你,不然我把她带出来,还真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办。”

    “姐姐虽然是个粗神经,其实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偏生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用,总是惹了麻烦又没本事收拾。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帮你们出了点主意。怎么说姐姐平时也算照顾我这个弟弟,不亲自策划送她走,我也不安心。”南宋第一次没有注意礼仪,在跟人交谈的时候没对着别人,而是走到桌边坐下,压缩面包还没有吃完,他拿起剩下的小半块往嘴里塞,说到走的时候呛了一下。

    许乃恩敏锐的察觉到南宋的怪异,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变了情绪,也没兴趣去猜,索性只顺着他的话回了一下,也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是,她就那样,总是自以为有点小聪明。”

    他没安慰人的习惯,那样显得伪善,而且没什么太大意义。一个人除非自己把事情想明白,别人的态度只会让人更加犹豫不决而已。

    南宋挑眉笑了下,笑声挺生硬,“呵呵。”

    吃完了压缩饼干,抹去了粘在嘴角的碎末,南宋才转过身子问许乃恩,“你爱秋男吗?”

    秋男俩字在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笨拙,这两个字的组合几乎从没在他嘴里出现过。自打他有了记忆起,就一直尊称她为姐姐。现在忽然说出来,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或许是终于有了说出口的理由,也或许是因为说出口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这个问题似乎问的没有缘由,许乃恩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什么?”

    南宋挺认真的回了句,“你爱她吗?”

    “……”许乃恩拒绝回答,他是个吝与表达感情的人。他把感情看的很贵重,因为贵重所以不爱表达,更何况是跟这份感情不相关的人,他更不会去说。

    南宋却把这个默认称了不爱,心里嗤笑,一个男人连说出爱的勇气都没有,可见是真没爱。既然不爱秋男,那他就跟乔家没什么关系,自然就没有让他手软的理由。

    与此同时,南宋把藏在腿弯处的枪支拔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许乃恩的额头处。

    “……”许乃恩对南宋一直都有防备,总觉得他表现的太过完美,一个处处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没心机呢。对于南宋怂恿他出逃,他有过疑虑,现在这个担忧成真,他并没多大的慌乱。当初之所以决定接受南宋的帮助,就是想着即使南宋有什么不好的主意,他也不会伤害秋男,只要秋男不受伤害,那对他来说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与其等着被三爷发起行动拆散他们,还不如自己提前采取主动试一试,反正吃亏的是他不会是秋男。

    现在这个情况很糟糕,许乃恩不清楚南宋的杀意为何而来,他的行事作风很严谨,许乃恩知道套不出他什么话,索性也不再反抗,只是下意识的保住秋男,“她是你姐姐。”

    ——所以请你不要伤害她。

    这句话许乃恩没说出来,诚恳和祈求的语气他说不出,更担心南宋会把这句话会激起南宋的叛逆心对秋男下了手。

    南宋以为许乃恩是想搬秋男做挡箭牌,立刻冷笑了一下,“我姐姐跟你有关系吗?我现在要杀的是你。”

    他的五官和秋男并不相似,只是脸颊的弧度很圆滑,不管做什么表情都让人觉得挺乖顺。这么恶毒的话从那么可爱的一张脸里说出来,让人觉得异样的违和,莫名的让许乃恩联想到了秋男欺负许苏时的表情,心里的恐惧减淡了那么一点。

    听到秋男平安,许乃恩稍微放心了下。其实他挺不淡定,都快死了还要被人误会羞辱,丫的能淡定就怪了。只是他偏偏不想让南宋看笑话,于是努力的表现淡定一点,“那就好。”

    毕竟秋男还能活着还不算太糟糕不是吗?

    “你不害怕?”南宋这么问,很嘲讽的语气。

    许乃恩没吭声,不想做口头的纠缠,万一惹恼了南宋,恐怕下场会死的更惨一点。

    “你真是够贱的。”南宋这话说的很尖酸,激动的拿着手枪的手都颤了颤,首次撕开了乖顺的面具,他就像一头正在捕猎的小兽一样狠毒且蓄势待发,“你一直嫌弃她冷血她任性,可她十足的为你好,为你抛弃一切甚至远离她的家。没错,她是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可那是没遇到你之前!你一直表现的很正义凛然,其实你没有权利指责她,你才是最残忍的那一个。你以为她不死就没关系,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她会怎么办,一个女人那么爱一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死了,她会不会活下去?你想不想知道如果她知道你死了,她会怎么办吗?我怂恿你私奔,你就真带着她逃了,你想的只是你们能不能在一起,而不是她离开乔家之后生存的会不会更好。其实你一开始,就并没有为她考虑过。”

    许乃恩被他说的一愣,他不认为南宋说的对,也没把南宋的指责放在心上,他做事情的本质他自己清楚就够了。只是南宋为什么说这件事?他说这话是为秋男抱不平?就是为这事儿杀他么?那他死的可真有点冤。

    既然觉得没死的必要,许乃恩很自然的就开始为自己争取解释的机会,“我觉得我死的有点冤。”

    “每个人死前都会觉得自己死的冤。”南宋的态度很笃定,“我没杀错你。”

    “……”许乃恩看着南宋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忽然觉得有点想笑,这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再装大人啊。

    事实证明还是许乃恩想错了,南宋从懂事起就不再是个小孩子,他杀人的理由,比他想象的远的多。

    “你想知道姐姐在做什么吗?”南宋忽然笑了,很轻快的笑,像秋男跟他讲冷笑话时他听上去挺天真的笑,在这个压抑的房间里显得很阴冷。他推开房间的窗户让许乃恩看,一手用枪抵着他的腰部强迫他走到窗边观看。

    夜幕很暗,海风很大,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许乃恩身上却从内到外升出一种凉意,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体内升起,想要问什么却又不敢问。

    南宋的个子不如许乃恩那么高,整个人缩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声音阴恻恻的从许乃恩的后面飘向他的耳侧,让许乃恩有寒毛直立的惊悚感,“看见了吗,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其实我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考虑的那么短浅,她根本不会这么轻易的远离乔家的保护落在我手里。不对,或者说你根本没为她考虑过?如果你有未她考虑一点,你就不会选择带着她离开,离开那个唯一能给她保护的地方。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被你害的,不要怪我。”

    有为她考虑过吗?有的。

    考虑的全面吗?没有。

    许乃恩恼羞成怒的回过头问南宋,声音已经沙哑了许多,“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扔海里让她清醒清醒。姐姐年纪不小了,她得知道人比鲨鱼还可怕的道理了。”

    许乃恩没等他说完就转了身子,没等南宋反应过来就立刻用手臂打了他的脖子与肩膀处一下,他平时做的运动也就是体育课课的时候,枪战片动作片什么的也不怎么看,他哪里知道往哪打,只要他拿着手枪偏一下就好。

    南宋被打懵了,转过身的时候许乃恩已经跑出了房间,他赶忙追了出去。

    许乃恩按记忆跑到刚才船舱窗口面对的甲板的时候,已经没人了。只是他所在这块儿的甲板明显被人刚清理过,显然是刚才那几个人在毁灭证据的地方,拖出的痕迹还很明显,秋男应该是没被扔多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救的机会……

    许乃恩没敢多想,紧跟着爬到栏杆上也跳了下去。

    跳入海里睁开眼四周都是深蓝的一片,方向视野全部都变成了虚无的存在,他只能凭着感觉不停的找不停地找。跳进海里之后他才明白,秋男跟本不可能还活着,没有范围,没有人气,没有温暖,平冷冷的一片,四面八方的孤寂和危险气息。他却固执的不停的滑动,已经能感到生命一点点的在流失,可是他就是想要找到她,只有一个希望,在死亡之前能找到她。

    许乃恩睡梦中又回到海里的无助和挣扎中,惊醒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一睁眼,却看见秋男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和南宋拿枪口堵着他时那种阴森哀怨的眼神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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