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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大漠炎炎风盘旋,卷起铁汉家思泪

    近乡情更怯,湛泛崇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种悸动是不是因为京城就在不远处了。可是,目的地越接近,就越觉得等不及,整个部队都在拼命地赶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血丝,而那每一道红都是写在神情里的家思。作为将军,湛泛崇只有尽量劝慰士兵们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心底的纠结只有深深隐藏。

    四年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经世事,弱不禁风的书生,而是一个横刀立马,横扫大漠,甚至可以席卷天下的大将军!惜月呢,当时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岁,是一个没有出嫁会让所有人耻笑的年龄了。

    很多次,他向京城里来的将士打听,得知四王爷家里唯一的千金还待嫁闺中,听出来人口中越来越重的讽刺意味,他心里总会低落好久。他有什么权利让惜月如此难堪,让四王爷同样丢脸!可是他又不忍心松开手,伪制的遗书,编得天衣无缝的遗言,最终没有托人带进京城。但同时,他也不曾带回一封报平安、诉思念的书信,似乎四年来与惜月断的一干二净。湛泛崇是把决定权交到了惜月手中,等,或者不等,他都无话可说。

    不过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在塞外四年的磨砺,甚至是煎熬,让他可以衣锦还乡,让他得以建功立业,让他能够光宗耀祖,最重要的是,他有资格对四王爷说一句:“把月儿交给我吧,我能保护她,我能给她幸福!”湛泛崇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沿,还没有进城门,已经看到很多百姓围在城门口等待着他们,每个将士脸上都写满骄傲,翘首张望着,这是他们接受敬仰和追捧的时刻!他们值得,他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他们坚守到最后,他们用鲜血甚至生命书写了一个民族的尊严。

    刘清嘉骑着马,从城门飞驰而出,飞扬起来的尘土,如同大漠时常飞舞盘旋的黄沙。他的脸上,堆积着惊愕、痛惜、不忍……

    “将军……”刘清嘉气喘吁吁,眼睛直盯着湛泛崇,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想传递出自己眼睛里的悲恸,希望泛崇能有个心理准备,他知道,他在城里听到的消息将会给泛崇带来怎样的打击。

    湛泛崇有些不解,让清嘉先行一步向朝廷汇报战果,应该是欣喜归来才对啊,为什么他是这般落魄表情:“怎么了?”泛崇声音很小,而且没有任何起伏,在兵营的四年,让他成熟稳重了许多。

    刘清嘉还是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泛崇……四王爷府上出事了……他们……他们在半个月前,被红柳山的土匪抢了……”

    刘清嘉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那句“府上的人,无一生还”还来不及说出口,湛泛崇已经冲向城门。顿时身后的士兵乱作一团……将军还从来没有丢下他们一人离开过,即使是在战场上生死一线的时刻,为什么他会突然走掉,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刘清嘉赶忙安抚:“将军府上有事,诸位勿要惊慌,准备进城迎接家里人的喝彩吧!”

    回头看着湛泛崇远去的背影,刘清嘉可以想象到他焦灼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一层光亮。

    那扇大门没有变,比起之前的威严,如今又多了一份肃穆和冷清,半个月,竟然能让那块曾经赫然生威的门匾堆积上灰尘。湛泛崇几乎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一路上他的心里填充的竟是无尽的空洞,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看着门上两幅封条,他突然怯懦,他不敢推开那扇门,不敢想象曾经很熟悉的威王府如今是什么样子。这与他睡梦里出现的情景相差太多了,不是吗?

    在那个激励他坚持下去的梦里,门前应该聚集着很多很多的人,四王爷站在这扇大门前,父亲也在,还有四福晋和母亲,面带微笑地远望着他,然后他下马,跪下,听四王爷说一句“很好,泛崇,你没有让老夫失望!”再然后走进幻真园里,走进惜月的房间,她身着红裙,面带红妆,羞涩地走来环住他,倚在他的胸前……

    湛泛崇像在战场上盯着前方的敌人一样,表情坚毅,眼神冷峻。“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泛崇推开,他就这样直面着熟悉的威王府,和这从未见过的场景。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静得让人害怕,那颗最高大的梧桐树还生长在它原来的地方,回廊依旧通向幻真园,只是原先整齐有序的花圃里长出了一些以前没有的高高的草……湛泛崇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对于威王府的记忆上,曾经压抑很久,似乎有些模糊的过去,此刻就在他的身边一次次重放,那边的假山,他曾经和惜月在里面找到一条连通前后的隧道;就是第二课海棠树,他们第一次放飞的风筝就是坠落挂在那上面的;前边的水塘,残留的荷花已经枯黄,如果在以前,他和惜月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朵,统统摘回去制做成枕头……怎么回事?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这里的人呢,那些一直在这里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呢?

    湛泛崇游走在空旷的后山,草丛里的落叶被他踩碎,发出破裂的声音,远远近近的红叶在他的瞳孔里染上浓淡不一的颜色,高高低低的秋风在他的铠甲上唱出轻重各异的旋律……这是一场并不惊悚却足够哀婉的噩梦吧?湛泛崇突然仰起头冲着秋天高远的天空放声大笑,是很可笑,老天爷竟然这样吓唬他,竟然这样捉弄一个无能为力的人,一下子就让他从天堂摔进地狱,连个过渡都不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残忍的命运,就这样冷冰冰的把一个人逼到走投无路吗?那笑声在这个突然间有些沧桑的幻真园里显得很诡异,似乎让每一棵小草、每一片红叶都听懂了其中的凄凉,要不然它们何故要一个劲儿的颤抖呢?

    只是在那缀满泪珠的长啸卷过树林的最高枝桠,吹皱了水池里浓绿的秋水时,湛泛崇的眼睛里的血丝好像断裂,有浓重的红色液体在他的眼眶汇集,终于冲出眼角,如刀割,在他的脸颊上画出两行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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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弃……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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