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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熟悉的声音响起,罗慈收敛心神,坦然转身。

    她一脸笑意道:“这个时间还劳驾风姑娘出来,罗慈真是过意不去。”

    风滞仍旧是一身血红长袍,她走近,道:“罗大人,很快便到天山了。你传讯于我说罗侯已经将藏物位置告诉了你,可是真的?”

    罗慈点头,“自然是真的,是我从他嘴里套出的,不可能有假。”

    风滞一笑,媚眼如丝。

    “罗大人,这就对了,你早该如此速度进展。”

    罗慈一派亲和,“是,罗慈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道歉,是我太过唐突,风姑娘好心帮我的忙,我反而埋怨姑娘,实在不该。”

    风滞挑眉,又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摸罗慈的脸颊。

    “罗大人,你知道便好,风滞心中也不想同大人为敌。”

    那冰冷手掌顺着面庞移动,犹如一滴冰水,从脸上滑下,让人汗毛直立。而罗慈却未躲开,她抬起手臂,轻轻包裹风滞的手掌。

    “风姑娘,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那能否请姑娘将家兄身上的毒解开。”

    “呵。”风滞淡淡一笑,手指缠绕罗慈的发丝,“我就知道没有这样简单,罗大人,你这是有求于我?”

    罗慈道:“风姑娘说是求,那便是求吧。”

    “哈哈哈。”风滞忽然放声大笑,“罗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低声下气,原来你那残废大哥对你是如此重要。既然这样,那我——”

    她说到这,顿了顿。

    罗慈问道:“那你如何?”

    风滞眯起眼睛,手指停在罗慈的脖子处,即使是罗慈这样分毫武功都不懂的人,也明白这个位置代表什么。

    果然,风滞开口道:“那我便更不能给他解药了。”

    罗慈毫不在意,“为何?”

    风滞抬眼,轻柔道:“大人,非是风滞威胁大人,只是大人实在太过聪明,太过狡猾,让风滞不得不防。”

    “我之诚心,丞相尚且相信,风姑娘为何这般怀疑。”

    风滞道:“我也不知,也许是一种直觉。”

    “呵,任凭一句直觉,风姑娘便对罗慈亲人下手。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单薄了。”

    风滞道:“等事情彻底结束,我自然会想大人请罪。”

    罗慈道:“可是风姑娘的毒非比寻常,它在我兄长身上多留一天,罗慈便多一天的难过。”

    风滞目光游移,飘忽不定,似是回想起什么。

    “怪只怪大人的兄长太过厉害,让人不得不使些方法牵制。”

    罗慈无奈一笑,“罢了,既然如此,那全凭姑娘做主吧。”

    风滞见她同意,又瞧她笑得苦闷,顿时心下一软,整个人贴了过去。

    “大人,你莫要难过,那毒也害不了什么,令兄功体特殊,一定撑得过去。”

    罗慈揽住风滞,一手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她面容清秀,气质冷淡,寒风中更添一丝萧瑟之感。

    “风姑娘,你冷么?”

    风滞闭着眼睛,轻嗅罗慈身上的味道。

    “大人……”

    罗慈抬头,看着远处黑漆漆的林子,缓缓道:

    “我曾以为,一个人真正狠,并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我也曾以为,当一个人狠到了极致,便再无牵绊,再无挂念。”

    风滞靠在罗慈的身上,整个人软绵绵的。

    “大人说这些做什么……”

    罗慈又道:“可是我错了,真正错了。”

    “大人错了什么?”

    “这世上,真正的情,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真正的关怀,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风滞抬眼,“大人这话是何意?”

    罗慈并不看她,而是透过苍穹,看向曾经的过往。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那一瞬间,风滞敏感察觉有些不对,可一思索的功夫却已经晚了。

    一把匕首从林中直直飞出,携着寒光直扑风滞后身!

    风滞猛地转身,向一旁躲开。可这一下准备完全,又是偷其不备,哪是那么容易便能躲开的。

    罗慈向后两步,匕首刺中风滞左肩,贯体而出。

    “放肆——!”

    风滞大喝一声,不管肩上之伤,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呵,做了几天狗,还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一声轻笑,黑暗中步出一人,玄衣银枪,正是廖文介。

    风滞一眼便认出来人。

    “是你。”

    “哈,是我。”

    风滞软剑轻挑,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罗慈。

    罗慈一脸冷淡,站在一旁。

    “罗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她一语森然,杀气顿现,可罗慈面容上却没有任何表示。

    “还有闲情问别人,先管好自己吧。”

    廖文介长枪一抖,锐利枪头隐约嗡鸣,仿佛是渴望已久的血腥,激起兵器最原始的战意。

    风滞知道来人非同凡响,只有全力应对,她提剑而上,欲先发制人。

    枪剑交锋,铁器摩擦的声音响彻山谷,撞击人的耳朵,也撞击人的心灵。

    这一边,风滞软剑如蛇,轻快敏捷,柔韧而灵活。另一边,廖文介长枪纵横,宛如银龙在世,寒光点点,银光烁烁。

    因为曾经教过手,所以两人对彼此的招式都很熟悉,一时难分高下。

    不过,一刻过后,风滞肩上的伤明显拖住了她的行动。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又一次交兵,廖文介哼笑道:“唷,姑娘这是怎么了,面无血色啊。”

    风滞牙关紧咬,欲寻脱身之策。

    廖文介抽空道:“别看了,虽然瞧不见月亮,不过我可以好心告诉姑娘,今日是十五,有明月相伴,十分适合下葬。”

    “……牙尖嘴利,死来!”风滞又一次提剑攻上。

    廖文介一声冷笑。

    “本想等着毒发看你慢慢死,谁知你还急上了。既然如此,廖姐便送你一程——!”

    原来,刚才那匕首之上竟是淬了毒药!

    风滞又惊又怒,一剑翻转,居然要断掉自己的臂膀,从而抑制毒素。

    可廖文介却再没给她机会,一枪袭来,目色染血,风云色变。长枪穿透风滞的胸口,廖文介手一转,枪头在风滞的体内生生转出个洞。

    一枪收回,血雨漫天!

    风滞跪倒在地,最后的一眼,留给了站在圈外的一人。

    满眼的怒意,满眼的恨意,却再也不能抒发了。

    罗慈几步走过来。

    “快,拔了她的指甲,快些送回去。”

    廖文介枪头朝下,直刺入地,风滞的一只手就这样被斩断。

    罗慈道:“你的脚程快,你先回去。撕下她指甲上最外的一层,入水化掉即可。这解药离了风滞独门内功,坚持不了多久,你一定要快。”

    “哼。”廖文介拾起那断掉的手,对罗慈道:“你先莫要走,将她伪装一下,尽量弄成是安南王府的人做的样子。”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递给罗慈,“这个是安南王府的兵器,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我先去了。”

    “好。”

    廖文介急速离去,罗慈看了看手里的小刀。

    刀柄上刻有安南王府的纹案,确实是安南王府的东西。

    不过,罗慈皱眉。

    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吕丘年又不是傻子,怎会被这样的招数骗到。

    她站在风滞的尸身前静静思索,廖文介给她这把小刀,是想让她嫁祸给安南王府,可廖文介与安南王府有何仇恨,或者说,她为何要做人情给自己。

    “可是,既然要做人情,为何又要用这种破绽百出的方法。”罗慈不禁低语。

    寒风袭过,传来低沉声音。

    “……那是因为,她做的不是生情,而是死情。”

    阴森一语在身侧响起,罗慈刹那间如临冰窖,刺骨的冷意激得她身体颤抖不已。

    再一抖动,罗慈轻轻回头。

    “你……怎会……”

    跪在地上的风滞缓缓抬头,她一袭红衣,浑身沐血,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宛若地狱中爬出的复仇恶鬼。

    未断的一只手,握着从自己肩上拔出的匕首,赫然插入罗慈的腰间!

    冰冷的力气刺入体内,罗慈跪倒在地。她浑身冷汗,费力地抬头看向远处。

    “廖文介……”

    “咯咯咯……”风滞笑得阴森无比,仿佛遇见天下间最有趣的事。

    “她这毒真是好东西……还留给我回光之刻……我要谢谢她,让我带着大人一起走……”

    “罗大人啊……看来你这一生注定是背叛的一生,不仅是你对别人,还有别人对你……你要出卖丞相的一刻,可有想过现在的结局,哈哈……哈哈哈哈——”

    狂然大笑,戛然而止。

    最后一丝气力用尽,风滞脸上还留着大笑的癫狂,缓缓倒地。

    罗慈白衣染满鲜血,她拼尽全力站起来。

    我不能死,不能死……

    我要去见他,我要带他走……

    现在支撑她的,非是钱财,非是权利,只有那个沉默男人的眼神,和他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

    ……

    另一边,冬菇在山洞里等得浑身冰冷,心怦怦直跳。

    忽然,洞外传来声音。

    冬菇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廖文介带着一身血腥走进山洞,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断手。

    “文介!”

    “拿水来。”

    冬菇手忙脚乱的取来水袋,看着廖文介摘猪毛一样拔下风滞的红艳指甲,撕掉最外一层,泡到水里。

    那薄薄的一层甲片,混着干涸的血痂,泡在水里说不出的恶心,可冬菇捧着这点水就像捧着圣旨一样专注。

    “把他扶起来。”

    廖文介抬起罗侯的头,两手一掐,让他把嘴张开。

    “你轻点啊,那个是脸!”

    “呿。”廖文介眼睛撇她,手下却见轻。

    两人合力将解药灌入罗侯口中。

    “这些也喝了。”

    “行了行了,撑死了。”

    喂好罗侯,冬菇心中一块大石落定,她扶着罗侯靠在墙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看你都给他掐出痕迹了。”

    廖文介坐到一边,不以为然。

    “怎地,都长成这样了,还怕毁容啊。”

    “你!”

    冬菇狠瞪了她一眼,复尔转首看向洞口。

    “罗慈呢,怎么还没回来?”

    廖文介靠在洞边,冷眼看着她。

    冬菇瞧见她那眼神,忽然想起刚刚临走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你在这里等我,我自然会带最好的结果回来。】

    冬菇心下一沉。

    “你做了什么?”

    “呵,我没做什么。”

    冬菇看着廖文介一身血衣,和那冷峻的目光,蓦然起身奔向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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