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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182青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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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妹不解,“黄妍小姐不是说,有事要见我家主公的么?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坐吧。主公他啊就是再忙,也都是乐意见小姐你的。”

    细妹极力地想提点黄妍,表达些些敖显待她的不同之处什么的,可听在黄妍的耳中,却不过是说敖显的待客之道罢了。

    黄妍低了低头,呐呐道,“我只是觉得,这样贸然打扰到底有些唐突,我们、我们还是下回待他得闲了再过来吧。”

    话毕,黄妍转身要去。却在这时,内里的乐声堪堪戛然止住沲。

    整个琼华阁忽而静得似一潭死水一般,奇得黄妍足下留滞。

    却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就这么低低沉沉地从里面飘了出来,那低沉的声音竟也似方才的琴音一般,飘飘邈邈,如隔云端,却又分明近在眼前,“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到门口来了,岂有不见而返的道理。姑娘里面请罢。”

    黄妍愕然,把眼怔怔地望着细妹邹。

    细妹听出了那人的声音,转与黄妍便道:“黄妍小姐进去吧,既然这所谓的客人都亲自开口相请了,便也就算不得小姐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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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妍甫一踏进琼华阁里来时,映眼便见了正中座上一身紫衣华贵,束发墨黑的敖显,细细一瞧,真个是眉眼流彩,精神奕奕。

    再看其案牍两侧,各置了一张长案,案上都各摆着一把古琴。

    左边的琴后是一个青衫落拓,宽袍广袖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衣衫清减,却不瑟不缩,在这隆隆冬日里竟丝毫不畏寒冷,而那一头黑发不束不簪,与右边琴后端坐着的玄彬竟是如出一辙。

    黄妍瞧罢一眼,登时觉得,随在敖显身边的这两个人都似乎不同寻常,那眉眼分明清峻,却似乎难知深浅。

    上座的敖显看黄妍进了阁中来,一连几日不见的甚是想念之情令他本能地微微一震,身形一动,便似要起身迎下来,可听下首边的一个人忽然轻咳了几声,便又立马敛了容重新坐了回去。

    那出声咳嗽的是左边琴后头坐着的那个青衣男子,那几声咳完以后,人还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君子不重则不威。”敖显大约是听了那句话才又重新坐回去的。

    至此,那青衣男子给黄妍的映像,便像足了个博学而深沉的老先生一般,可眉宇间沉稳的气度与那皮面上显露的青葱却是一点也不衬的。

    黄妍走上前来,正欲给敖显见礼,却看那青衣男子忽而起身离了座,背着双手朝着黄妍走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了黄妍好一会儿,直看得黄妍红着脸儿垂下头去,他方才点着头赞道,“嗯,眼光还是不错的,果然仙姿盛颜,我见犹怜!”

    见黄妍明显怔了一怔,大约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那青衣男子浅浅笑了一笑,又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妍望着他的笑眼,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双黑湛湛的眼眸里涌泄而出,她心上一颤,赶忙再度压低了头,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回他的话道,“姚黄妍。”

    “姚黄妍?”青衣男子喃喃重复了一句,俄而将背在身后的一只的手拿到了眼前,兀自掐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地掐算着什么。

    黄妍很有些好奇地望着他,望着望着,明明看见他方还站在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有板有眼地掐掐算算的,却不虞,只一瞬之间,他竟忽然似一阵风一般无声无息地就移到了自己跟前来。

    他怎么都不用脚走路的么?这么诡异的场景可是把黄妍给惊得慌乱失措了,待反应过来而再想要退离之时却已被对方牢牢圈了个紧,一时间黄妍睁大了的漂亮眼睛里满满的就只有那青衣男子的一双幽深的黑眸了,鼻翼上沾惹的也全都是他的吐息。

    后头的敖显衣摆一动,人就到了跟前来,“青夔你做什么?”

    那被唤作青夔的青衣男子抱着黄妍旋了个身,空出的一只手往旁里轻轻一扫就挡住了敖显拂来的手,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黄妍的美眸,“我替她瞧瞧命相福缘罢了,又吃不了她,你紧张什么。”

    话毕,青夔眉头一皱,指尖在黄妍肩上一弹,旋即侧过身掌着黄妍的后腰,将她轻轻一推就送回敖显怀里去了,“还给你了。”

    敖显赶忙伸臂接下,将人捞了过去。

    黄妍被推来带去的竟就软在了他臂弯里,敖显摸着她一边的脸儿低低相唤,“妍儿?妍儿……”

    一旁的玄彬起身,负着手,笑盈盈地接了青夔方才之话,道是:“你平日里给人瞧命格福缘什么的,无不是看人手相面相的,可不曾似今日这般盯着人眼睛瞧的。”

    想起方才的事,便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你这般唐突佳人,主公岂肯答应的。”

    青夔眉头一挑,也陪着玄彬一起笑,话锋一锐,却道,“我是故意的。”

    这……这可是故意与敖显寻衅么?

    玄彬受惊,当场僵住,以眼梢看去,果见敖显发了恨,“青夔你过分了,她是我的客人。”

    “客人?笑话!你的心思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么?别以为我刚回来就什么也不知道。”

    青夔揶揄一笑,便指敖显怀里的黄妍,“自打这姚黄妍一走进来,我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你眼睛里冒火了。那种火,是猎人望着猎物的时候才会有的。那是爱,是欲,是想要占有!你还好意思说是客人,传扬出去,都道你连府上的娇客都不肯放过的,那也实在叫我们下面的这些人太无地自容了。”

    “……!”敖显郁闷得当场嗔了青夔一眼,真懒得再跟他争论。

    阁中一下就静了下来。

    玄彬幽幽地看了敖显一眼,又问青夔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还何苦故意激他的。”

    青夔轻哼了一声,“我就是见了他眼睛里有火,才更有必要看看这姚黄妍的命格如何,看她这辈子倒究有没有那个福分消受得起了。”

    “原来如此。”说到底似乎还是为了敖显。玄彬臻首,但笑而不语。

    方给郁闷得不行的敖显,这便出声问青夔道,“那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青夔皮笑肉不笑,脸上已隐有了几分肃容。敖显问,他便答,“同门为朋,同志为友……”

    话口未完,先给敖显出声打断了去,“捡要紧的说。”

    “好,捡要紧的就捡要紧的,”青夔点头,“那我可就把实话告诉给你了。”

    再度抬手将黄妍一指,一字一句如琢如磨,“这个美人,不可妻也!否则,她必要叫你痛苦一辈子。”

    “胡说八道!”敖显脱口说了这么一句时,竟然明显有几分生气。在他的心里,黄妍若还不可为妻的话,只怕这天底下便再找不出一个可以为妻的女子来了,所以青夔之言,他头一次会觉得这么像是无稽之谈。

    他居然怀疑自己?青夔暗恼,容色冷然,“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在这洛邑,我青夔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不是一针见血,就是一语成谶。你是我的主公,你应该最明白不过的不是么?趁着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情根深种之前,赶紧将她送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万莫执着,免得日后苦了自己。”

    “够了!”敖显见恼,把门一指分明,“你先给我出去醒醒酒再回来。”

    青夔知他自欺欺人,更觉可恶,“我没喝酒!”

    玄彬眼见敖显面色沉郁下来,忙暗使了眼色出声制止,“青夔!”

    青夔还欲待言,却被玄彬一把拉过了道,“费了半日唇舌,我想你早该是渴得厉害了,来来来,你我同去寻修罗吃酒去。”

    玄彬说着,半推半送地将青夔带了出去。

    走出琼华阁外,青夔衣袖一甩,形容忿忿地加快了脚步。

    稍稍落后的玄彬紧走几步,赶上前头的青夔,追问道:“你方才为什么要说那黄妍小姐不可妻?你倒说说,她又怎么会让主公痛苦一辈子?”

    嗬,看来,也不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那肯相信他的人,便足以引为知己了罢?

    青夔心中暗喜,面上却只随随一笑,“想知道么?”

    玄彬未答,但显已在屏吸相待,恭候答案。

    青夔笑容一敛,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话毕,扬袖而去。

    原以为他会告诉自己的,却竟然……

    这这这,这真是可气。

    玄彬抬手,指着青夔的背影道,“你……?!”

    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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