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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奸细

    最近宵禁,虽然还没到时辰,但是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商店也已经关门,仅有隐隐的灯火透出纸窗,照得路上一片黑,一片黄。仔细听来,打斗声其实还很远,却渐渐朝这边来,银链河边平安街,除非后退,别无旁道,柳苒深吸了一口气,道:“柳憨,靠边停车,招呼大家都聚到一起,不要出声。”

    一行人追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柳苒凝神听了一下,一共是四人,兵器都是长剑。交战的四人只顾着戳刺,一声不出,柳苒猜测,很有可能是杀手间的火拼,不由非常紧张,很担心车外的护卫会忍不住叫出声,惹来杀身之祸。

    谁知,忍不住的竟然是柳苒身边的柳条儿!柳憨刚才停车急了一点,车帘一掀,挂住了壁上的把手,留了一条缝,河边蚊虫很多,一刻钟之内好多都钻进了车里。柳条儿紧张之际,脖子被蚊子叮得发痒,不由一巴掌拍了上去。巴掌声不是很响,可是静夜里却很突兀。柳条儿的手刚放下,交战的四人中突然一起向这边攻来,其中两人同时发声。

    一人道:“难怪你们这么笃定,原来还留了人手在这里!不过,不管你们有什么后招,都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人则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你们的同伙在这里,今天就一块料理了!风声,上!”

    柳苒大骇:车里车外十几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会些功夫,这下被两方当做仇人,哪里会有活路?眼看四人就要攻到,柳苒情急之下,撩开车帘子大喊了一声:“我等为东京柳府家眷,来者何人?”

    四人听见大喊,滞了一下之后,停止攻向马车,转身又马上叮叮当当的互相打了起来,越走越远。柳苒听得隐隐传入耳膜的呵斥之声:“……无耻奸细,欺我天启无人么……”以及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天启人是才济济,可惜‘天时地利人和’,你们缺了天时,这是天要亡你天启……”

    柳苒听得打斗声音远去,马上吩咐柳憨赶车快跑,待车启动之后,她静静坐在马车里,凝眉细细想着刚才两伙人之间的对话,她能确定,这两伙人不是杀手,而是跟政治有关的人。天启的奸细,东湘国,西隆国?还是南岳国?想着想着,柳苒突然烦躁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可是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柳苒一心想事情,不妨柳条儿道:“小姐,进府了,该下车了。”她茫然伸出手,任柳条儿、杨枝儿搀了她下车,一路往裕寿堂而去。杨枝儿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提醒她道:“小姐,一会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呢,你若累了,便靠着奴婢罢。”

    柳苒听了,赶紧摒弃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站直了往前走。柳苒还在院外,便听得裕寿堂中一片笑声,不由很是纳闷。自惊闻明江决堤以来,老太太就没有一天真正地开心过,如今,谁有这么大本事逗得她发笑?

    进了屋一看,原来是姑太太带着云桑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看见她进来,招手唤她:“三丫头,快过来,看看这个。”

    柳苒上前,先跟老太太和姑母行了礼,这才道:“祖母可是得了好东西了?”

    老太太递过来巴掌大一尊玉佛,笑道:“这是你云桥大表哥的媳妇儿孝敬我的,看看,这玉质多温润,这玉色多柔和,这弥勒佛,笑得多开心。”

    柳苒还未回话,三太太笑道:“老太太喜欢的不是玉,而是人吧?云家的大小姐,可是有名的贤淑。如今做了你的外孙媳妇,可够开心一大段日子了。”

    柳苒赶紧接道:“恭喜姑母,恭喜祖母。”

    柳熙拉过她,道:“你大表哥也耽搁了几年了,姑母即使不能给他最好的,这千挑万选,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后,你就有大表嫂疼你了。”

    柳苒“噗嗤”一笑,道:“大表嫂疼不疼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以后姑姑也有儿媳妇孝敬了。”

    一旁的柳蓉也笑道:“姑姑可是高兴坏了吧?”

    三太太道:“姑太太这下总算如愿了,以后,就等着享福罢。”

    柳熙一笑道:“人生不如意十之□,我一向盯着十之一二的如意过日子,什么时候都快乐,三嫂不妨学学。”

    老太太道:“熙儿这话是正理,我们都要盯着好的看,才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她看了看柳苒,又看了看柳蓉,一手拉了一个,道:“你们如今都大了,你姑母的活法,是糊涂活法,却也是聪明活法,可得记在心里了。”

    柳苒望着柳熙,看见她满脸舒展的笑容,脸上一丝郁郁的痕迹都无,由衷佩服:面有由心生,只记着好的,便能过乐观的人生。于是,她心悦诚服应了,道:“祖母说得是,苒儿记下了。”

    柳蓉却有些不服,道:“祖母,酸甜苦辣方是人生,只记得好的,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笑,道:“四丫头,你现在还小,先不论这话对不对,记下了总没错。好了,三丫头回来了,摆饭吧。熙儿,你今晚就跟我住在裕寿堂,桑丫头,你随了你三表妹住云深居吧。”

    云桑却道:“外祖母,四表妹的双面绣比我绣得好,我今晚要住她那儿,跟她切磋切磋呢。”

    老太太道:“也好。今日你三表妹也累了,你一向闲不住,去了云深居恐怕也会吵得她睡不好,你就去闹你四表妹吧。”

    柳苒的确很累,用过晚膳就告退出了裕寿堂,回了云深居,草草洗漱之后便上了床。然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头昏脑涨之余,她反复咀嚼几个字眼:奸细,天时,亡天启。

    临近天亮之时,柳苒“噌”地坐了起来,快速把薄被一掀,摸索着,赤脚走到书案前。然后,又摸了火石、划着了点亮蜡烛,也不坐下,抓起一块墨、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勾画。一刻钟之后,柳苒望着纸上的山川河流,颓然坐下,冷汗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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