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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一章 面对恐惧时

    太阳已经在西面了,三个小时后,漫长的黑夜就要再次来临。

    “这怎么可能!”成胖子涩声道:“他竟然跟踪我们到这里。”

    所有人都没有发觉,在他们匆匆赶路之时,背后还缀着一只充满恶意的狩猎者。

    “你们在路上有发现不对劲吗?”欧阳英雄问道,他觉得实在难以想象,即使钢爪黑兽的动作再无声无息,以它极为畏惧光明的习性,一路下来都需要寻找阴暗的掩护,要紧跟在众人身后完全不暴露行踪是不可能的。

    “是气味。”王铁辉沉声道。

    欧阳英雄略一思索明白过来,钢爪黑兽并非一直紧追在他们身后,只要气味没消失,它即使优哉游哉地在远处慢慢跟随,也不至于遗失猎物的踪迹。

    “它会不会跳下来袭击我们?”李超的牙关有些打颤。

    “太阳还没下山呢,既然不久后就是天黑,以它的谨慎的习性,它不会现在下来的。”欧阳英雄的语气并非十分确定。

    “先回遗迹。”王铁辉对众人摆摆手,五个人小心地朝后退去。

    这只狩猎者的耐心超乎所有人意料,它认准了一群猎物,就绝不放弃地死死追踪着,等待黑暗长夜的降临,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到来,从那双眸子里,欧阳英雄看到了冷酷、耐心、饥渴等等光芒。

    猎物们忐忑不安地聚集在遗迹内,死亡的阴影不知不觉中笼罩在了他们头顶,无形的压力随着日落的临近而加重着。

    “我们得做点什么。”王铁辉把军刺插在地上,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想干嘛?”成胖子的声音非常不安:“咱们还是……还是先想办法安全度过今夜吧。”

    “是呀,能度过今晚就好了。”李超深受过黑兽的刺激,声音几乎带上哭腔。

    “只想着保命,撑不了多久的。”讷于言辞的王铁辉沉着脸扔下一句话。

    “难道还能怎样?挑逗它?激怒它?把它引过来一拥而上群起围攻吗?”成胖子大声咋呼着:“咱们甭管点篝火会引来什么玩意了,把遗迹周围满满点上火堆,只要不下雨,今晚它就别想靠近!”

    王铁辉皱着眉摇摇头。

    “你想在遗迹里想办法干掉它?”欧阳英雄问道。

    “没错。”王铁辉凝着脸:“我们总有筋疲力尽的一刻,被它一直跟在身后根本防不胜防。”

    欧阳英雄打量起遗迹的地貌来,若是加以利用,的确有许多可以用来周旋的场所。他又望向李超的右臂,在被血染红的绷带下有五道锐利的划痕,整齐得就如尖刀割成。欧阳英雄的脑海下意识地浮现出钢爪黑兽的狰狞模样,钢爪黑兽立即被欧阳英雄划入了重度危险、暂时无力挑战的怪物行列。理智在‘干掉这只黑兽’的念头刚冒出来时就给了欧阳英雄一阵没由来的强烈心悸。

    “黑兽、黑兽那么谨慎,我们没什么机会呀。”叶雯嗫嗫嚅嚅地插进话来。

    “我知道……”王铁辉的声音仿佛从砂石里磨砺而出:“所以我们要给它机会——我们需要有人引它上钩。”

    欧阳英雄和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抗拒。

    “开什么玩笑!”成胖子大叫道:“你看我这种胖子,跑都跑不动,怎么去和黑兽搏斗,更别说去引诱它了。”

    “我也不去!”李超急叫着:“我觉得我们还是多点篝火,先耗过今晚比较好,等明天白天再想想办法。”

    叶雯左顾右盼了一阵,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欧阳英雄黯然失语,他明白大家的表现不过是掩饰和推脱,说到底所有人的内心都充斥着懦弱——所有人都知道王铁辉说的在理,但恐惧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强,谁也不愿去直面那只幽灵一般紧缠不放的钢爪黑兽。

    欧阳英雄同样心怀不安,因为他十分了解死亡的可怕,他对生存的欲望更加强烈,在脑海想象到的、任何可能与黑兽爆发的搏斗场景,都让欧阳英雄的额头不可抑制地泌出汗来,他要面对的是肉体上强大许多倍的敌人,只要稍有疏忽就是万劫不复。

    压在欧阳英雄心口的恐惧本身,似乎要比钢爪黑兽还要强大。

    “总有一天我们还是要对上它的,与其在我们脆弱的时候被它袭击,不如就在这里设法一劳永逸地想办法解决它,对付这种耐心冷酷的狩猎者,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王铁辉再次劝解道。

    欧阳英雄的目光投向王铁辉,他的表情十分坚硬,从他的脸部肌肉里看不出他的内心波动,但在王铁辉的眼底欧阳英雄看到一抹阴晴变幻的神色——其实他也在害怕,他也不愿意去和暂时无力对抗的黑兽以命相搏。

    没有人幸免于恐惧,只是我们面对恐惧时的表现有所不同而已,是懦弱但相对安全地选择逃避,还是抛开一切地搏出个生天。

    “咱们五个人现在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最关键的还是稳妥行事,既然能避免无谓的战斗,就不要轻易冒险。”成胖子的态度依旧如此。

    “那怪物是怕光的,我们努力保持住整个晚上的强烈光源,就可以避免危险了。”李超接着道。

    “欧阳英雄,你怎么看?”叶雯轻语道。

    四双眼睛不由对准了欧阳英雄,他的胸膛的起伏逐渐加快,经过数次涉险,欧阳英雄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强大了不少,但直面死亡笼罩下的困难抉择时,心里的惊悸依旧不停地让他左右摇摆。

    ‘先度过今晚再说,现在硬拼这种怪兽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欧阳英雄听到心头有个声音在一直对自己劝说着。

    欧阳英雄艰难地稳住呼吸,抬起头来,用尽所有力气说着:

    “我觉得……”

    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因恐惧而畏缩并不可耻,悲哀的是连奋力一搏的勇气也没有。只要还在森林之中,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即使藏进最安全的角落,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个世界不会同情弱者,不断逃避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就让害怕什么的都去见鬼吧,和那只附骨之蛆般的钢爪黑兽斗一斗,看看谁更凶狠凌厉。

    正因为欧阳英雄对死亡的可怕更加了解,对生存的欲望更加强烈,所以他才明白他该如何选择。

    欧阳英雄狠狠吐出闷气,一字一句道:

    “我不逃了,干死那只杂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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