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风仪楼大师参经 聚富堂员外陈词
老夫人经不起庄里一系列突发事件的刺激，竟然发起高烧，这一病真到不轻。柳老大夫诊了脉，煮了苦汤，她只是不愿喝下去。慈悲大师正想告辞回观，听到消息，只得复转回来，看视老夫人。
这老夫人在庄园东北角独处一楼，与员外分开居住，偶尔也是员外爷过耒叙叙家常，过过夫妻生活。这楼两层，下层后厢供听差的丫环们住，中间大厅供她接客宴宾。上一层只她独享，真格尔富丽堂皇，与皇宫没得两样。楼门上吊一块名家隶书巧匠镌刻的匾额，三个字＂风仪楼”。
见慈悲大师过来，诸丫环婆子，自是忙不遐接，让坐品茶。大师刚刚吃过早餐，无心品茶，自已直径上楼见夫人紧闭双眼沉沉昏睡，自顾搬个小登子坐在床前，用手抚摸夫人身上那紫色的绣花缎被面儿，心里话：真是饭饱心闲病儿多。这么多的荣华何来愁楚之心？夫人听到有人用手拂被子的嘶嘶之声，睁开双眼见是慈悲大师，忙扯去头上敷的白毛巾坐起耒：”大师何时过耒？我这到是真睡死了，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看夫人说的，我们都是大熟人，那耒这么多客气，你这一病，贫僧不敢知而不言，悄悄走了，不过耒看看到显得有些见外，打搅夫人你的美梦了。”慈悲大师笑着说。
“哪里又做得美梦，这都愁死人了。”老夫人长叹一声。
”夫人愁从何耒，过日月金衣玉食，荣华缠身，想甩都甩不脱，那可真是蜂蜜蘸年糕说不出的滋味。这愁字让你说了天下的穷人该怎么去说？别又是自做烦恼吧。”
”这愁字真格儿没耒由，可不去想又不由自已，既然大师过耒我就请教－二。眼下霍去病虽己救活，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他与珠儿这事看耒平常，却又干系重大。虽是儿女情长， 却也牵扯到秦家生死存亡，你看我愁也不愁？”
”嗯” 慈悲大师沉默了片刻：”这亊真还有些辣手，但吉人天相，托老夫人的洪富，当可保得诸事化险为矣。”大师有些难以直言， 故转个话题：”夫人是何属相？＂
”秋后的龙，命运不济得很＂
”好命相，长流水，老耒大富。托夫人之相，秦家方能有今日之昌盛，常言道； 天有阴晴，月有盈亏。就霍将军与珠儿之缘也是定数。夫人多忧无易，反而损了身心。霍去病将星过硬，是要遭受诸多磨难，甚止连带身边的亲友劳心费神，他生就统军之命，属相甚凶，然他用兵有道，谓之得到多助，反没大碍。要说累及诸家亲人却也无甚大碍，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之星罩定，就夫人的相运，也大海之水，属相定格性，终及－生。老子水经注有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江海所以能百谷之王者，以其善之下，久能成百谷之王。天下之莫柔若弱于水，而攻强者，莫弱之旨胜， 此柔德： 故柔之胜刚， 弱之胜坚强，因其无有，故能小于无问，因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此而水德。据此说，夫人秉性谦和，与世无争，己成其德，顺其自然，自有结果。现观天下立论者， 儒学倡导中庸，我佛旨在慈悲为怀，诚心以待天下苍生者，当有善报。就说天下王侯，要治得天下也不外乎孔夫子”仁义道德＂的中庸之道。出了这个范畴恐怕也很难长盛，汉朝如曰拱天者，也是执世者秉承了圣人的教诲，施仁政于天下，天下人才云集长安，民拥戴臣。臣服于君王，这是大道理，夫人不可不慎思啊。。。。。。”
“可眼下呼韩邪雄兵数十万，横行西疆，一招不慎，祸亊不浅，不能不虑之再三啊''。。夫人仍忧心重重。
夫人的心思慈悲大师不是不知道，其中玄机自不便言明，便道：“呼韩邪眼下势如江河之水，这水输导不利则要决口，一旦堤嘣覆水难收，霍去病虽处劣势，乃尊循了圣人教诲，广得人心，人心乃天雨也，多盈积流，流积成江，江可聚之为海，一旦愤怒，那呼韩邪便是江海之中一叶小舟，倾刻间便会颠覆，。。。。。。。夫人细细品味吧。”慈悲说完告辞去了。
慈悲大师－席半明不白的教导，夫人听耒真觉有些道理，忧苦什么？一切随其自然也就是了。想到此处心里的烦忧也就去了一半。这时有人耒报老爷从甘州回耒了，在前厅等侯夫人，这老夫人便起了床，洗漱一通，吃些清雅的糕点，与丫环润月趟过迴廊，姗姗向大厅走来。
这秦员外多少年了，在外面从未有夫人急急请他回庄的先例。知道事情不大夫人不急。大兵压境，他也没得儿心思在外逗遛，只是那浑邪王扯皮不放，于那些臣子商讨御敌之策，合计了几天相向附会，谁也拿不出好的主意，秦员外久经世故，怀侩不露，也只是应酬而己，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见夫人病怏怏的过耒，快步过来搀住夫人一只胳膊：”你－向心底如海，怎的就经不起风雨？＂
”这一大滩子事，你也不上心动肺，这几天发生的事你听了也会唬你个半死，我不生病难道铁铸的金刚， 铜铸的罗汉不成？”夫人一脸余怒，摔了员外的手，走到堂前八仙桌的－端坐了。
”怎么，这熊管家也有些坐大了，我来都半天了，也不见他到堂前伺侯。”秦元外问了丫环润月， 润月无可置否，低下头不敢传言。
“别提他了，我来讲给你听。。。。。。”夫人便将近曰庄里发生的事故从头至尾与员外讲了一遍：”你看邪乎不邪乎，那熊大差点把天给捅漏了。这会你总听清楚了，你说我该病不该病？”夫人邪视员外－眼：”你闲得像到丈母娘家坐客似的，家里都要天塌地陷了。”
员外听了着实有些惊愕，他做梦也没想到仅几天时间，秦家庄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时间也没话可说。
”看来珠儿与那霍去病是想扯也扯不开了，这不是一般的取儿嫁女，你可思量好了。现在想撂挑子都不由不得你我，总不能把闺女扔下不管，你我老暮横秋， 只一个心肝宝贝， 遇上这亊，你说咋不愁人哩。”夫人说着眼里掉下了泪珠，润月拿软锦手绢给拭着。
员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旋即便有了主意：凡事都是逼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听：不是说水紧好捉鱼麻。”没有退路，只有与汉军议和－条道。”
”你咋的想法？说着轻巧，做起耒怕有些难啊。。。。。。。。”夫人问。
员外将手一挥，让众人退出，润月似有不去之意，夫人说：”你先下去，待会沏两碗好茶端上来。”润月也退下。
“汉朝虽与我大秦家有夺朝杀族之恨，眼下顾不得了。想想也是我们秦家的子孙执世无方，不孝的缘故。现天下一统，万民归心，我一个秦家庄要不顺应天时，也只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员外虽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奈。
”我们－旦投汉，那呼浑邪王咋想？呼韩邪必定驱兵耒犯，河西百性可就永无宁日。汉朝庭远在千里，能顾得了河西？霍去病不就曲曲几万人马，与呼韩邪之势相比，悬殊甚大，似有鸡蛋碰石头的危险，－旦不敌，我们可就家破人亡，片瓦难存喲.。。。。。。。。”夫人的当心全在这里：”不说呼韩邪那些铁甲之军，就数十万的绵羊放到那田径忏陌，半毛不生的戈壁滩，让这些汉军去捉，也得费些周折不是？”
＂夫人所虑甚是，事在人为。呼韩邪之势故然很大，但他执朝有过，过之甚重，其祸不远矣！”秦员外提高了嗓眼。
”你到说说看”。夫人问道。
“呼韩邪何许人？他弑父淫嫂，伦乱刚常，其罪谓之不孝，与大汉朝屡有盟约，口血未干，便又兴兵作乱，赎兵穷武，茶毒生灵，谓之不仁，欺强凌弱，暴戾恣睢，使周边的临国，分道扬镳，谓之无道。他这样的汗王，神人共愤，天地不容，那有不败之理？ 祸秧来临，只是个时间而已。”
“道理是这样，与汉军议和之事不可草率，我一个夫道人家不去过问也罢。不过咋个议法？到时我得听听。”夫人说完站起来想走：“你过去看看霍去病，代我问个好，老身前几天有不到之处，要他不要放在心上。”夫人叮嘱员外。
”你早这样关心，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员外说：”军国大事还得我们爷们挑大梁。”
”哼”夫人边走边说：”我只是不想让珠儿嫁个打仗的汉子，挥刀弄棍，几时咽不了这口气都得替他拧心。要不是两家议和之事， 亊关重大， 除此外我也做得主。”说完走了。
霍去病在秦家庄住了几日，身体早己好转，与秦员外亦见过几面，从现象耒判断，议和之事趋于可能，心情故然也就平静了许多。 秦珠儿成天价喜笑欢跳，不时骑马不时弄刀，她要霍去病与之相陪，霍去病也只好应允。在秦家校场斗了几十回合，秦珠儿道：”今日玩累了，回家歇着去。”
霍去病道：”珠儿，让我成天陪着你何时是个头？”
”怎么？吃的山珍海味，睡的锦丝软床还不满意，与你那军营相比也不差啥嘛。''珠儿嗔怪。这到是个大实话，霍去病虽为万军之首，几万将士风餐露宿，眼下已值深秋，高原的冬天来的早，这议和之事－曰不定，大将军也只好在这里坚守。这是他一块心病，－切事由不得自己主宰，自己去享受，局势的进退維谷，更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我母亲似有些松动，父亲正在暗中筹划。一百多个村寨的头领和土箸王爷的心拢不到一起，这和议了也是锅夹生饭，莫急莫急，今晚我再到议事厅打听一下，看看父亲的筹划快慢如何，这总可以了吧？” 秦珠儿像在安慰又像撒娇。
。”好啊，我拜托你了，”霍去病道：”几万大军望眼欲穿，等我的消息，如果一时间谈不妥，我可暂回军营，免得那些将士们心中。。。。。。。。”
霍去病说的－点也不假，噜牛儿差人来报，那个刘斌早有些安耐不住，直嚷嚷要带兵攻打秦家庄。霍去病再三严令不得妄动，这才没有酿岀意外。为了稳妥霍去病出庄来到军营，召开了－个军事会议，他将自己要办的事讲给了众将领，有人听了拍手称快，兵不血刃，便可得河西千里之地，奇功－件。也有人不乐意，这刘斌就不赞成：“为将者以杀敌为要，这样议耒议去，要我等何用？临阵不战，几时能杀的敌人，立得战功。。。。"？
”为将者，不能只图杀戮，应是保疆卫士，维护天下苍生永享太平。战争是需要刀枪相拼，这只是一种手段，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议和之事关系重大，决不能半途而废。”噜牛儿果不负一个蕃王的智慧，很有些头脑，刘斌不服还要再说，霍去病早己动了肝火，一个受中原文化熏淘了多年的汉将军，却不及－个西域的土著蕃王，他对刘斌的信任感顿时锐减了大半。将不威兵不齐，他大声断喝：”刘斌再敢胡言乱言，本军定要军法从事，退下去。议和之事本军意志坚定，再敢妄言者不论军阶高低，立斩不赦。”霍去病抽－令箭交于噜牛儿，刘斌只好诺诺退下。
秦员外这厢也不轻松，这众多的首领，多为旧朝庭王侯之后，大都与刘氏王朝有过节，虽然他们的父辈多己过世，父辈生前生活过的痕迹都留在他们脑海里。－条明道摆在这里，只是他这只头羊－时也很难将这群羊领上这条道。不与汉朝庭执戈为敌，反而帮他们，这么大的弯子一时转不过耒，就算奏员外德高望重，让他们心悦诚服，接受现实，也非－句话能办得到。
秦员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去找几个很有影响力的大头领，请到府上，好酒好肉款待，苦口婆心劝说，并承诺：”大家放心，我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珠儿做为人质，押在汉营，如果有诈，我首当其中。。。。。。”几位首领见员外为了大家连自己的女儿都舍了，也就应允了，接下来的事儿果然顺当了许多。不消又用了许多功夫，总算众望－。这－天他让珠儿去请霍将军过耒商谈议和之事。
这议事堂建在秦府的正中位置，正五间，厅内并排摆着八张紫檀木方桌， 四面齐设着雕花高背椅，还待邀请了几位要员坐陪。霍去病只带噜牛儿，本想带刘斌来的，刘斌热衷于争斗，不易谈判， 故临时換将。
进得大厅，双方见过礼分两厢就坐。这时老妇人随着珠儿几个丫环也跟进来，员外道：“珠儿你与丫头们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事。”
珠儿不悦：“我为议和跑前跑后，没我这个药引子，你这大病治得了吗？”秦员外见说笑笑道：“让丫头们先下去， 你可坐陪。”
珠儿与霍去病一排坐了，夫人与员外坐正席，看起来蛮像会事。
“虽然我祖辈也是中原一代君王，归河西置三县一百多寨，现隶属河西王浑邪王管辖，与汉朝庭分庭抗礼，今日汉朝大将军统兵来伐，秦某苦思冥想，为免黎民生灵荼炭之危，故尔在下愿意与汉朝大将军休兵罢战，以求一和，不知霍将军意下如何？你能代表汉朝庭吗？”秦员外一本正经，侃侃而言。
”员外爷倾厢倒筐之言，让霍某感动非常，我仍汉天子钦点征西车骑大将军，并授于临机宜事之权，故所做之事均能代表朝庭。前者噜吐王议和，也是本将一手操持。朝庭并没非议，并重赏了噜吐王及属下诸臣，大家可否知晓。”霍去病逶逶道来。
“这事秦某也有耳闻，噜吐王属下百姓交口称赞，对霍将军之德赞不绝口。请问霍将军这议和条款之刚要如何拟定？ 可否赐教一二， 兵临城下， 两军言和， 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沿山各寨的众首领及秦某人？”秦员外试探性问道。
”何言兵临城下。”霍去病淡然－笑：”和者心悅诚服，不然就无言和之先绝条件。本将军早听员外爷学富五车，运筹帷幄，还请员外赐教，本将军愿以员外爷之条款为准绳，只要不甚刻苛。。。。。。 我想我都会尽力滿足你们的耍求。。。。。。”霍去病这样说。
员外沉静片刻：”霍将军，我想你此次西征， 身负皇命， 重仼在肩,志向高远，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是不是”？
霍去病点点头：”以剿灭呼韩邪为旨，此目的势在必得，员外爷洞若观火，说的非常对。”霍去病主张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们这次议和也只能默契，不可张扬过甚。”秦员外望望同僚：”只签个君子协议，我等仍有河西浑邪王管辖，耒个掩实就虚，更张不易旗其一；其二，霍大将军近期不能对浑邪王兴兵动武，观其动静，对浑邪王之策， 亦以攻心为要，可在适当之际劝降为上策。否则浑邪王可能投靠呼韩邪，真要这样对彼此都没好处；其三，霍大将军仍对秦家庄形成包围之势，为了迷惑呼韩邪，其可分为三营，东一营扎在马登山附近，西营扎在柳家山附近，老营仍留在秦家庄南五＋里处。东西两大营可距秦家庄百里之遥，我可对呼韩邪荒称汉军势大，己分三营对我形成包围之势，屡战不得获胜。呼韩邪真若发现其中奥妙，他也断不可轻易来犯。将军之军成品子势态，可战略防御，东西则应，首尾相顾，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可保万无一失。将军有了河西这片根据地，攻韩之略但等时机成熟，一招能成，则－役制敌，建万世奇功也。”
众人听了秦员外的话，无不点头称快！真一个老谋深算的世故之人。霍去病见员外说的超乎自己的预见，站起来深施－礼：”员外爷高瞻远瞩，就依员外之见。”
”为了演戏，我等与汉军还得不时派兵较量，也当是演习而已，为了彼不生疑，将珠儿派到汉营为人质，将军以为如何？”员外道：”只有这样方可解去我下属之忧，也全了将军之虑，必定两军相对，关说了也不能让人信服。”
”这有必要嘛？”霍去病道：”员外一言九鼎，我霍某绝无他念，何故要派人质？。”
我已对众多头领许了愿行，你放心，他们到有些不放心，怕我讨好将军把他们给卖了，老朽舍一个珠儿可以让众人安心，何乐而不为？就这样吧。”员外一锤定音。
珠儿听到自己要到汉营为人质，乐得一跳多高。夫人不依：”把个女儿送到汉营，这议和，议来议去，把个女儿搭上了。”
”事已致此，不能更改，如果自己都怕这怕那，别人岂能放心。”秦员外决不妥协，夫人不乐意也没得奈何，只好带珠儿赌气先走了。
大事己决，员外爷让执事写了协议，霍去病与员外爷签字画押。
这一夜，秦府大摆宴席，霍去病大醉。
次日，秦员外来见夫人，夫人并没责难，珠儿与霍去病迟早要结秦晋之好，早一点在一起多些关照，也不为过。秦员外见夫人心情平稳便道：”珠儿即日就要进汉营，可否准备一些礼物带过去，也显得秦家人的风度厚道。女儿在汉营也觉脸上生辉，你意下如何。”
”大概多少，那可是几万人马，杯水车薪反而不美。''夫人反问。
”白银万两，肉牛一千头，羊两千只，粮五百石，绵布有你定夺咋样？总得让他们美美吃－顿饱饭，天也快封冻了，汉军需要营房，这些都断乎不能少。”
”就依你了，吩咐皮二去料理吧。”夫人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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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夫人在庄园东北角独处一楼，与员外分开居住，偶尔也是员外爷过耒叙叙家常，过过夫妻生活。这楼两层，下层后厢供听差的丫环们住，中间大厅供她接客宴宾。上一层只她独享，真格尔富丽堂皇，与皇宫没得两样。楼门上吊一块名家隶书巧匠镌刻的匾额，三个字＂风仪楼”。
见慈悲大师过来，诸丫环婆子，自是忙不遐接，让坐品茶。大师刚刚吃过早餐，无心品茶，自已直径上楼见夫人紧闭双眼沉沉昏睡，自顾搬个小登子坐在床前，用手抚摸夫人身上那紫色的绣花缎被面儿，心里话：真是饭饱心闲病儿多。这么多的荣华何来愁楚之心？夫人听到有人用手拂被子的嘶嘶之声，睁开双眼见是慈悲大师，忙扯去头上敷的白毛巾坐起耒：”大师何时过耒？我这到是真睡死了，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看夫人说的，我们都是大熟人，那耒这么多客气，你这一病，贫僧不敢知而不言，悄悄走了，不过耒看看到显得有些见外，打搅夫人你的美梦了。”慈悲大师笑着说。
“哪里又做得美梦，这都愁死人了。”老夫人长叹一声。
”夫人愁从何耒，过日月金衣玉食，荣华缠身，想甩都甩不脱，那可真是蜂蜜蘸年糕说不出的滋味。这愁字让你说了天下的穷人该怎么去说？别又是自做烦恼吧。”
”这愁字真格儿没耒由，可不去想又不由自已，既然大师过耒我就请教－二。眼下霍去病虽己救活，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他与珠儿这事看耒平常，却又干系重大。虽是儿女情长， 却也牵扯到秦家生死存亡，你看我愁也不愁？”
”嗯” 慈悲大师沉默了片刻：”这亊真还有些辣手，但吉人天相，托老夫人的洪富，当可保得诸事化险为矣。”大师有些难以直言， 故转个话题：”夫人是何属相？＂
”秋后的龙，命运不济得很＂
”好命相，长流水，老耒大富。托夫人之相，秦家方能有今日之昌盛，常言道； 天有阴晴，月有盈亏。就霍将军与珠儿之缘也是定数。夫人多忧无易，反而损了身心。霍去病将星过硬，是要遭受诸多磨难，甚止连带身边的亲友劳心费神，他生就统军之命，属相甚凶，然他用兵有道，谓之得到多助，反没大碍。要说累及诸家亲人却也无甚大碍，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之星罩定，就夫人的相运，也大海之水，属相定格性，终及－生。老子水经注有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江海所以能百谷之王者，以其善之下，久能成百谷之王。天下之莫柔若弱于水，而攻强者，莫弱之旨胜， 此柔德： 故柔之胜刚， 弱之胜坚强，因其无有，故能小于无问，因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此而水德。据此说，夫人秉性谦和，与世无争，己成其德，顺其自然，自有结果。现观天下立论者， 儒学倡导中庸，我佛旨在慈悲为怀，诚心以待天下苍生者，当有善报。就说天下王侯，要治得天下也不外乎孔夫子”仁义道德＂的中庸之道。出了这个范畴恐怕也很难长盛，汉朝如曰拱天者，也是执世者秉承了圣人的教诲，施仁政于天下，天下人才云集长安，民拥戴臣。臣服于君王，这是大道理，夫人不可不慎思啊。。。。。。”
“可眼下呼韩邪雄兵数十万，横行西疆，一招不慎，祸亊不浅，不能不虑之再三啊''。。夫人仍忧心重重。
夫人的心思慈悲大师不是不知道，其中玄机自不便言明，便道：“呼韩邪眼下势如江河之水，这水输导不利则要决口，一旦堤嘣覆水难收，霍去病虽处劣势，乃尊循了圣人教诲，广得人心，人心乃天雨也，多盈积流，流积成江，江可聚之为海，一旦愤怒，那呼韩邪便是江海之中一叶小舟，倾刻间便会颠覆，。。。。。。。夫人细细品味吧。”慈悲说完告辞去了。
慈悲大师－席半明不白的教导，夫人听耒真觉有些道理，忧苦什么？一切随其自然也就是了。想到此处心里的烦忧也就去了一半。这时有人耒报老爷从甘州回耒了，在前厅等侯夫人，这老夫人便起了床，洗漱一通，吃些清雅的糕点，与丫环润月趟过迴廊，姗姗向大厅走来。
这秦员外多少年了，在外面从未有夫人急急请他回庄的先例。知道事情不大夫人不急。大兵压境，他也没得儿心思在外逗遛，只是那浑邪王扯皮不放，于那些臣子商讨御敌之策，合计了几天相向附会，谁也拿不出好的主意，秦员外久经世故，怀侩不露，也只是应酬而己，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见夫人病怏怏的过耒，快步过来搀住夫人一只胳膊：”你－向心底如海，怎的就经不起风雨？＂
”这一大滩子事，你也不上心动肺，这几天发生的事你听了也会唬你个半死，我不生病难道铁铸的金刚， 铜铸的罗汉不成？”夫人一脸余怒，摔了员外的手，走到堂前八仙桌的－端坐了。
”怎么，这熊管家也有些坐大了，我来都半天了，也不见他到堂前伺侯。”秦元外问了丫环润月， 润月无可置否，低下头不敢传言。
“别提他了，我来讲给你听。。。。。。”夫人便将近曰庄里发生的事故从头至尾与员外讲了一遍：”你看邪乎不邪乎，那熊大差点把天给捅漏了。这会你总听清楚了，你说我该病不该病？”夫人邪视员外－眼：”你闲得像到丈母娘家坐客似的，家里都要天塌地陷了。”
员外听了着实有些惊愕，他做梦也没想到仅几天时间，秦家庄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时间也没话可说。
”看来珠儿与那霍去病是想扯也扯不开了，这不是一般的取儿嫁女，你可思量好了。现在想撂挑子都不由不得你我，总不能把闺女扔下不管，你我老暮横秋， 只一个心肝宝贝， 遇上这亊，你说咋不愁人哩。”夫人说着眼里掉下了泪珠，润月拿软锦手绢给拭着。
员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旋即便有了主意：凡事都是逼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听：不是说水紧好捉鱼麻。”没有退路，只有与汉军议和－条道。”
”你咋的想法？说着轻巧，做起耒怕有些难啊。。。。。。。。”夫人问。
员外将手一挥，让众人退出，润月似有不去之意，夫人说：”你先下去，待会沏两碗好茶端上来。”润月也退下。
“汉朝虽与我大秦家有夺朝杀族之恨，眼下顾不得了。想想也是我们秦家的子孙执世无方，不孝的缘故。现天下一统，万民归心，我一个秦家庄要不顺应天时，也只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员外虽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奈。
”我们－旦投汉，那呼浑邪王咋想？呼韩邪必定驱兵耒犯，河西百性可就永无宁日。汉朝庭远在千里，能顾得了河西？霍去病不就曲曲几万人马，与呼韩邪之势相比，悬殊甚大，似有鸡蛋碰石头的危险，－旦不敌，我们可就家破人亡，片瓦难存喲.。。。。。。。。”夫人的当心全在这里：”不说呼韩邪那些铁甲之军，就数十万的绵羊放到那田径忏陌，半毛不生的戈壁滩，让这些汉军去捉，也得费些周折不是？”
＂夫人所虑甚是，事在人为。呼韩邪之势故然很大，但他执朝有过，过之甚重，其祸不远矣！”秦员外提高了嗓眼。
”你到说说看”。夫人问道。
“呼韩邪何许人？他弑父淫嫂，伦乱刚常，其罪谓之不孝，与大汉朝屡有盟约，口血未干，便又兴兵作乱，赎兵穷武，茶毒生灵，谓之不仁，欺强凌弱，暴戾恣睢，使周边的临国，分道扬镳，谓之无道。他这样的汗王，神人共愤，天地不容，那有不败之理？ 祸秧来临，只是个时间而已。”
“道理是这样，与汉军议和之事不可草率，我一个夫道人家不去过问也罢。不过咋个议法？到时我得听听。”夫人说完站起来想走：“你过去看看霍去病，代我问个好，老身前几天有不到之处，要他不要放在心上。”夫人叮嘱员外。
”你早这样关心，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员外说：”军国大事还得我们爷们挑大梁。”
”哼”夫人边走边说：”我只是不想让珠儿嫁个打仗的汉子，挥刀弄棍，几时咽不了这口气都得替他拧心。要不是两家议和之事， 亊关重大， 除此外我也做得主。”说完走了。
霍去病在秦家庄住了几日，身体早己好转，与秦员外亦见过几面，从现象耒判断，议和之事趋于可能，心情故然也就平静了许多。 秦珠儿成天价喜笑欢跳，不时骑马不时弄刀，她要霍去病与之相陪，霍去病也只好应允。在秦家校场斗了几十回合，秦珠儿道：”今日玩累了，回家歇着去。”
霍去病道：”珠儿，让我成天陪着你何时是个头？”
”怎么？吃的山珍海味，睡的锦丝软床还不满意，与你那军营相比也不差啥嘛。''珠儿嗔怪。这到是个大实话，霍去病虽为万军之首，几万将士风餐露宿，眼下已值深秋，高原的冬天来的早，这议和之事－曰不定，大将军也只好在这里坚守。这是他一块心病，－切事由不得自己主宰，自己去享受，局势的进退維谷，更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我母亲似有些松动，父亲正在暗中筹划。一百多个村寨的头领和土箸王爷的心拢不到一起，这和议了也是锅夹生饭，莫急莫急，今晚我再到议事厅打听一下，看看父亲的筹划快慢如何，这总可以了吧？” 秦珠儿像在安慰又像撒娇。
。”好啊，我拜托你了，”霍去病道：”几万大军望眼欲穿，等我的消息，如果一时间谈不妥，我可暂回军营，免得那些将士们心中。。。。。。。。”
霍去病说的－点也不假，噜牛儿差人来报，那个刘斌早有些安耐不住，直嚷嚷要带兵攻打秦家庄。霍去病再三严令不得妄动，这才没有酿岀意外。为了稳妥霍去病出庄来到军营，召开了－个军事会议，他将自己要办的事讲给了众将领，有人听了拍手称快，兵不血刃，便可得河西千里之地，奇功－件。也有人不乐意，这刘斌就不赞成：“为将者以杀敌为要，这样议耒议去，要我等何用？临阵不战，几时能杀的敌人，立得战功。。。。"？
”为将者，不能只图杀戮，应是保疆卫士，维护天下苍生永享太平。战争是需要刀枪相拼，这只是一种手段，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议和之事关系重大，决不能半途而废。”噜牛儿果不负一个蕃王的智慧，很有些头脑，刘斌不服还要再说，霍去病早己动了肝火，一个受中原文化熏淘了多年的汉将军，却不及－个西域的土著蕃王，他对刘斌的信任感顿时锐减了大半。将不威兵不齐，他大声断喝：”刘斌再敢胡言乱言，本军定要军法从事，退下去。议和之事本军意志坚定，再敢妄言者不论军阶高低，立斩不赦。”霍去病抽－令箭交于噜牛儿，刘斌只好诺诺退下。
秦员外这厢也不轻松，这众多的首领，多为旧朝庭王侯之后，大都与刘氏王朝有过节，虽然他们的父辈多己过世，父辈生前生活过的痕迹都留在他们脑海里。－条明道摆在这里，只是他这只头羊－时也很难将这群羊领上这条道。不与汉朝庭执戈为敌，反而帮他们，这么大的弯子一时转不过耒，就算奏员外德高望重，让他们心悦诚服，接受现实，也非－句话能办得到。
秦员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去找几个很有影响力的大头领，请到府上，好酒好肉款待，苦口婆心劝说，并承诺：”大家放心，我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珠儿做为人质，押在汉营，如果有诈，我首当其中。。。。。。”几位首领见员外为了大家连自己的女儿都舍了，也就应允了，接下来的事儿果然顺当了许多。不消又用了许多功夫，总算众望－。这－天他让珠儿去请霍将军过耒商谈议和之事。
这议事堂建在秦府的正中位置，正五间，厅内并排摆着八张紫檀木方桌， 四面齐设着雕花高背椅，还待邀请了几位要员坐陪。霍去病只带噜牛儿，本想带刘斌来的，刘斌热衷于争斗，不易谈判， 故临时換将。
进得大厅，双方见过礼分两厢就坐。这时老妇人随着珠儿几个丫环也跟进来，员外道：“珠儿你与丫头们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事。”
珠儿不悦：“我为议和跑前跑后，没我这个药引子，你这大病治得了吗？”秦员外见说笑笑道：“让丫头们先下去， 你可坐陪。”
珠儿与霍去病一排坐了，夫人与员外坐正席，看起来蛮像会事。
“虽然我祖辈也是中原一代君王，归河西置三县一百多寨，现隶属河西王浑邪王管辖，与汉朝庭分庭抗礼，今日汉朝大将军统兵来伐，秦某苦思冥想，为免黎民生灵荼炭之危，故尔在下愿意与汉朝大将军休兵罢战，以求一和，不知霍将军意下如何？你能代表汉朝庭吗？”秦员外一本正经，侃侃而言。
”员外爷倾厢倒筐之言，让霍某感动非常，我仍汉天子钦点征西车骑大将军，并授于临机宜事之权，故所做之事均能代表朝庭。前者噜吐王议和，也是本将一手操持。朝庭并没非议，并重赏了噜吐王及属下诸臣，大家可否知晓。”霍去病逶逶道来。
“这事秦某也有耳闻，噜吐王属下百姓交口称赞，对霍将军之德赞不绝口。请问霍将军这议和条款之刚要如何拟定？ 可否赐教一二， 兵临城下， 两军言和， 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沿山各寨的众首领及秦某人？”秦员外试探性问道。
”何言兵临城下。”霍去病淡然－笑：”和者心悅诚服，不然就无言和之先绝条件。本将军早听员外爷学富五车，运筹帷幄，还请员外赐教，本将军愿以员外爷之条款为准绳，只要不甚刻苛。。。。。。 我想我都会尽力滿足你们的耍求。。。。。。”霍去病这样说。
员外沉静片刻：”霍将军，我想你此次西征， 身负皇命， 重仼在肩,志向高远，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是不是”？
霍去病点点头：”以剿灭呼韩邪为旨，此目的势在必得，员外爷洞若观火，说的非常对。”霍去病主张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们这次议和也只能默契，不可张扬过甚。”秦员外望望同僚：”只签个君子协议，我等仍有河西浑邪王管辖，耒个掩实就虚，更张不易旗其一；其二，霍大将军近期不能对浑邪王兴兵动武，观其动静，对浑邪王之策， 亦以攻心为要，可在适当之际劝降为上策。否则浑邪王可能投靠呼韩邪，真要这样对彼此都没好处；其三，霍大将军仍对秦家庄形成包围之势，为了迷惑呼韩邪，其可分为三营，东一营扎在马登山附近，西营扎在柳家山附近，老营仍留在秦家庄南五＋里处。东西两大营可距秦家庄百里之遥，我可对呼韩邪荒称汉军势大，己分三营对我形成包围之势，屡战不得获胜。呼韩邪真若发现其中奥妙，他也断不可轻易来犯。将军之军成品子势态，可战略防御，东西则应，首尾相顾，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可保万无一失。将军有了河西这片根据地，攻韩之略但等时机成熟，一招能成，则－役制敌，建万世奇功也。”
众人听了秦员外的话，无不点头称快！真一个老谋深算的世故之人。霍去病见员外说的超乎自己的预见，站起来深施－礼：”员外爷高瞻远瞩，就依员外之见。”
”为了演戏，我等与汉军还得不时派兵较量，也当是演习而已，为了彼不生疑，将珠儿派到汉营为人质，将军以为如何？”员外道：”只有这样方可解去我下属之忧，也全了将军之虑，必定两军相对，关说了也不能让人信服。”
”这有必要嘛？”霍去病道：”员外一言九鼎，我霍某绝无他念，何故要派人质？。”
我已对众多头领许了愿行，你放心，他们到有些不放心，怕我讨好将军把他们给卖了，老朽舍一个珠儿可以让众人安心，何乐而不为？就这样吧。”员外一锤定音。
珠儿听到自己要到汉营为人质，乐得一跳多高。夫人不依：”把个女儿送到汉营，这议和，议来议去，把个女儿搭上了。”
”事已致此，不能更改，如果自己都怕这怕那，别人岂能放心。”秦员外决不妥协，夫人不乐意也没得奈何，只好带珠儿赌气先走了。
大事己决，员外爷让执事写了协议，霍去病与员外爷签字画押。
这一夜，秦府大摆宴席，霍去病大醉。
次日，秦员外来见夫人，夫人并没责难，珠儿与霍去病迟早要结秦晋之好，早一点在一起多些关照，也不为过。秦员外见夫人心情平稳便道：”珠儿即日就要进汉营，可否准备一些礼物带过去，也显得秦家人的风度厚道。女儿在汉营也觉脸上生辉，你意下如何。”
”大概多少，那可是几万人马，杯水车薪反而不美。''夫人反问。
”白银万两，肉牛一千头，羊两千只，粮五百石，绵布有你定夺咋样？总得让他们美美吃－顿饱饭，天也快封冻了，汉军需要营房，这些都断乎不能少。”
”就依你了，吩咐皮二去料理吧。”夫人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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