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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天水一色揽天下

    金碧辉煌的大宫内殿,一身龙袍加身的欣长人影从下朝开始便揉着额角,一脸的头疼表情。温润如玉的面上,眼角噙着一丝的浮躁,令他本该是平和的气质显得有些不那么好亲近了。

    “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李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圣上的表情,斟酌着开口,“您是否去御花园散散心呢?看圣上您这几日操劳国事,奴才这心里头都为您的身子担忧……”

    虽然新皇才刚刚登基一年,然一登基就大刀阔斧的改革,将朝中势力顶着巨大压力大换血之后,又要日夜处理前朝皇帝留下来的一大萝筐子的身后事,当初看起来明明是亲善和睦的新皇,如今也已是不怒而威,凭生的有一股帝王霸气。只不过偶尔显现于眉眼之前,总让人觉着与那张温和的脸有些违和。

    “不必了,你退下吧。”他拧着眉,摆了摆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退下。

    “这……”小李子有些犹豫,然仔细看着圣上的脸色,最终也只好嗻一声便下去了。

    毕竟圣上的逆鳞,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敢触及呢?

    他揉着额角,一脸疲态地走入内殿,当瞧见屏风后有一抹人影偷偷地躲藏着的时候,他眉眼一跳,低声里夹杂着一丝的怒气,“你在做什么?”

    那屏风后的人立刻老实了,轻挪碎步,不甘不愿地走了出来,一边嘴上叫唤着,“哎哟,宴之哥哥,你要不要每次对人家都这么凶啦!”

    “小心隔墙有耳!”楚宴之,也就是如今假扮洛天音成为儒郡王,最终又成为了现今的天子的人。

    她见他神色一沉,也知道开玩笑不能过头,便一巴掌拍在嘴上,眼珠子嘀溜嘀溜地转了几圈后,便跟做贼似的放低声音道:“小声点,小声点。”

    楚宴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虽然他接手这皇朝已经一年有余,然后今日早朝之上,那几个老顽固还是将他气得心肺窒闷,若非顾忌到他们几个是三代元老,动了他们便会涉及到国之根本的话,他当年早第一个拿他们开刀了!指手画脚的,到底分不分得清谁是皇帝?

    他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狡猾如狐狸般的少女,眼眉淡淡的,藏住一丝的浮躁道:“师父同意让你下山了?”

    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是自一年前他刚登基时师父在外野游时捡来的少女,听说师父看到她的时候,那日正是雷鸣闪电交加,天空乌云遍布,直到一刀雷点劈开天幕,便自那缝隙间出现一个窈窕身影,一下子就飞了过来,正好砸中了大神棍岚无风。

    然后岚无风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便将这个穿着古怪的少女收回第一个女徒弟,并且还特意同他交代要好好照顾她。

    楚宴之很想大吼,同门师兄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交给她照顾,是不是还嫌他不够忙活呢!

    大神棍岚无风很神秘地一笑,只言“不可说”三字,便飘然而去。

    自此再没出现,只留下这个古灵精怪的活宝。

    不过既然是岚无风承认的女徒弟,自然也是要到仙山让师尊瞧过的,仙山的一些法术也是要练的,所以倒也不是整日都缠着楚宴之。只不过最近半年,这小丫头下山的次数是越发频繁了……

    “哪里啊……当然是我让天狂师兄和天隐师兄偷偷帮我溜出来的!师尊那个老顽固,肯定不会让人家下山啦!可是山上真的很无聊啊……我木晓之才不会那么那么呆呆地在山上练武呢!你看看外面多好玩啊,我要看的东西还没看够呢!”她鼻孔朝上,一副对仙山那个糟老头子嫌弃无比的模样,令楚宴之好笑地摇了摇头。

    可是瞧着她那灿烂的笑容,楚宴之心里又有一些怅惘,都姓木,然后性子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说起来,他和他们也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相见了,自那日仙山山脚下一别之后……

    木晓之瞧着他微微出神的模样,不由地眉眼一挑,露出一丝奸猾之意,趁着他不备,突然蹦到了他眼前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皇帝哥哥,你莫不是又在想那个木、木、木……大小姐了吧!”这件事也是她自从发现那个目空一切的楚宴之在一夜色下,低声呢喃时那名字时,让她不小心发现的,随后她就缠着师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统统告诉了她。

    木晓之听罢一声感慨,看似宴之师兄是那样清心寡欲,原来是因为他深爱的那个女子同他辅佐的人在一起,为了成全他们的幸福,宴之师兄才会夺得这个皇位,替他继续把天下治理好,也算是了却那位的一桩心愿了。所以她才知道,其实宴之师兄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楚宴之低眉看了她一眼,眼色幽幽的,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

    这个样子让木晓之心里咯噔一下,也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这才放下手,深情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嗫嚅道:“我也是开个玩笑嘛……皇帝哥哥你别那么当真啊……”

    “你就那么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木晓之霍地抬头,难得宴之师兄有兴趣跟她谈那个同自己一个姓氏的女子,她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嗯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那个晓之从未见过的天音师兄,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呢?”她觉得像楚宴之这样的人物,是该有多出色的女子才能够让他倾心,并且如此深爱呢?

    楚宴之听了她的话,低声勾起唇角,“不是喜欢,是爱。”

    似乎是被她的话勾起了以往的记忆,他想到了临别前自己的索吻,和她惊诧的带着明媚光彩的眼神,心里那些烦忧渐渐消失。而那张俊容上痴迷而向往的神情,也令木晓之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爱啊……皇帝哥哥你也会爱啊?”

    好好的气氛被她破坏了,楚宴之低头无声无息地瞧了她一眼,木晓之立刻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不存在,宴之师兄可以无视她继续讲。

    楚宴之却转过身,脸色微微冷下来,“你当朕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你在这里胡扯么?赶紧回仙山去,不要到时候又让师尊担心!”突然变得严厉的语气吓了木晓之一跳,她瞧着他背过身那生硬的背影,心里就不爽快了。

    “我说了不回去,不回去,就不回去!”她干脆直接撒泼起来,忽然双手往前一推,恨恨地道:“师父说了让你照顾我的,你就这么照顾我?我回去了一定要跟师父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师兄!”气呼呼地说着,木晓之一扭身就要跑出殿外去,可人刚踏出一步,后领子就被一双铁壁给拎住,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师兄!”

    “朕混蛋?”楚宴之怒极反笑,一把拎起她,让她的双腿不能着地,拎到龙床上狠狠一摔,“朕若非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哪容得你这般狂妄嚣张?”

    木晓之看着他突变的脸色,哽了一下,整个人往龙床里一缩,一边叫道:“你、你干什么啦,干什么那么凶巴巴的!你这个善变的男人!”

    楚宴之同她大眼对小眼,两个人哼哧哼哧的,也不知是谁扑哧一笑,打破了这样的对峙场景。

    两个当事人一同刷刷回头,眼里带刀,看着立在内殿外头的人。

    “我们的小师妹可不是这么让皇上您欺负的呢。”说话的人姿态潇洒,语声散漫间透着一分的慵懒。

    木晓之立刻就要从龙床上跳下来,可是却被楚宴之一俯身又给吓得缩成了乌龟,可饶是如此,嘴巴里还能哀叫求救:“天狂师兄……皇帝哥哥要杀人灭口啦……你快来救我……人家不要死翘翘啦……”

    楚宴之立刻怒上眉梢,低吼道:“朕何时要杀你了!”

    木晓之抱着双腿,又往里缩了缩,小心地跟他对视嘀咕:“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要掩藏了……我看得出来……”

    楚宴之见她这般蛮不讲理,真是哭笑不得,有气也不知该怎么发了。

    “好了好了,你们每隔几天闹上几回,也不嫌累。”

    “你又来做什么?”楚宴之斜眼看过去,颇有几分异议。

    楚天狂却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来看看我们的小师妹有没有被你怎么样了……”

    “朕能怎么样她?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楚宴之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自从洛天音带着母灵薇隐居之后,楚天狂和郁天隐二人也随之来到仙山,在同师尊彻夜长谈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化解了那十几年的误会。而师尊决定重新收郁天隐为徒弟,并点名让他将来继承自己圣长老的位置。从此郁天隐便在仙山专心修炼,而楚天狂却还是老样子。四海为家,倒也潇洒。

    只不过这个四海为家的男人,却总是时不时跑来皇宫,跟这个木晓之一起联手,弄得他闲余生活里总少不得一番鸡飞狗跳的情景。

    他没什么好脸色给楚天狂看,只生硬地道:“赶紧将她带回去!”

    “既然师父云游四海前将小师妹交托于了皇上,皇上也答应了,自然是要全权负责的。皇上金口玉言,难道会反悔么?”

    皇上,皇上,又是用这个身份说事。

    楚宴之当真想要将身上的龙袍给脱了,然后留下这一摊子事,谁爱管谁管去!不过他当然不能那样做的,毕竟他早已过了当年那个冲动的劲儿。

    轻轻一声叹息,楚宴之觉得方才那个太监提出的方法也许是不错的,与其在这跟他们纠缠,还不如与御花园散散心,总之看不到这两个让他眼见心烦的人,自然是万事大吉,一切顺心了!

    木晓之见楚宴之眉川紧锁,幽沉的眼眸里浮躁烦扰,一转身便自内殿离开,心里堵了堵,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幽怨地蹬了蹬脚,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了不起嘛……哼,喜欢的女人还不是不喜欢他!烂性格,看谁会喜欢你!”说着,木晓之就从龙床上跳了下来,蹦跶两下到了楚天狂的眼前,“天狂师兄,你怎么来了!”

    “也就是来看看你这个鬼灵精,明儿个我就要出发去游山玩水了,所以临别前来见见你。”楚天狂瞧着她娇小的身子,俏丽的笑容,两只酒窝显得十分甜美,心里不由自主地便软了软,伸手将她额前散乱的刘海拂了拂。

    木晓之忽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感叹一句,“要是皇帝哥哥有天狂师兄对我的一半好就好了!”

    楚天狂的手一僵,半晌放下手温煦地笑了笑,“你呀也就是太顽皮了,明明都快要及笄了,可还是这么不懂事,怪不得师弟会生气。”

    “啊丫丫,难道天狂师兄你要叛变了么,不支持晓之反而还帮那个坏人说话!气死我了!”木晓之气哼哼地嘟起红润的小嘴,脸蛋鼓起来,一双大眼圆润晶莹,让看得人都不忍责怪她。

    楚天狂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光芒,可木晓之却并没有注意到,而是嘴里嘀咕着,“不行……我要去御花园,想要甩掉我,做梦!”

    急性子的木晓之刚自己自言自语完毕,便一转身往殿外蹿去,但脚步刚跑出去没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过头对站在殿外门槛处的楚天狂招手,“天狂师兄,你这次回去可要尽快给师妹带一个嫂子来才是哇!”她说着,贼兮兮地一笑,眼儿弯成了月亮那般,璀璨夺目。

    楚天狂被这样的笑容震得心口一颤,来不及开口说什么,那一抹精灵似的人影已经快速地消失在他的眼中。

    想着她说的话,楚天狂低着眉,唇边含了一丝苦涩的笑。

    “真是傻瓜啊……”

    都是傻瓜啊……

    让人已经把酒和点心给备好了以后,就遣散了伺候的众人,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庭中,那一身明黄的龙袍格外扎眼,让人自那乱花中一眼便能够瞧了个清楚。而木晓之就掩藏在那桃花林间,偷偷摸摸地跟做贼似得在暗处盯着庭中的那人。

    楚宴之是什么人,他的武功经过一年的磨练以后,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木晓之这个三脚猫功夫,连气息都隐藏不住的小丫头?

    不过他只是眉头一跳,旋即唇边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这笑容自然是木晓之发现不了的,而此时的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的没有被他发现。

    木晓之瞧着他那端着酒杯独自饮着的模样,心里想她刚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明知道每次问及那个和她同姓的女子他都会这样子,又何必再自讨没趣呢?可是木晓之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啊……

    她就是想要知道那个女子是个什么样儿的,让她的宴之师兄这么着迷难忘……

    心里酸酸涩涩的,木晓之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继续盯着。

    突然间,饮酒的人调过了头来,眸光游移着不知在寻找什么,而木晓之却一个激灵,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差一点惊呼出声。

    一双大眼儿滴流转动着,将身子往下压了压,心里不断地嘀咕着她不存在……不存在……

    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只见楚宴之起身,竟从亭中走了出来。

    木晓之方还闭着眼,手绞着手,不知所措地低语。

    “你躲在这里那么久,就不累么?木晓之。”他的声音还是很客气地降了下来,且还带着一丝的嘲笑意味。

    木晓之顿时怔住了,立刻睁开眼皮,听着他的话一下就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好呀!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居然还故意让她提心吊胆,实在是太坏了!这么想到,木晓之似乎也不怕了,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却不曾想他的下颚就在头顶,她这么一跳,一下子就撞上了楚宴之的下颚,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哎哟——疼疼疼!”木晓之捂着头,跟只乌龟似得往后一仰,而楚宴之则捧着被差点给木晓之撞掉的下颚,一脸扭曲表情。

    “你这个丫头……果然没好事。”

    “明明是你一声不吭的吓唬我!”木晓之立刻反驳。

    楚宴之冷笑一声:“是谁偷偷摸摸地像贼一样躲在这里的?你打算还那样子看朕多久?很有趣是么?怎么还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那么不懂事!”

    木晓之一下子就愣住了。

    半晌两只大眼红了起来,她啊呜一声叫嚷道:“你这个混蛋!”然后整个人扑上了楚宴之,把他扑倒在桃花林间。而楚宴之只隐约看到有一抹粉色身影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地就用收去挡。

    那一霎间,柔软的触感自掌心里传入心口,两个人都在这一刻怔住了。

    一阵风拂来,桃花林花瓣轻轻落下,一瓣落在了木晓之的发上。

    楚宴之眼眸微微一凝,松了手,她的身子失去了支撑点,一下子摔在他胸口。

    那娇软的身子砸在身上,伴随着女子一声低吟,竟让他的小腹间升起一丝异样的火热感,而这种感觉让楚宴之心里一慌,顿时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然后一双温暖的柔依却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双腿叉开坐在他的腰上两侧,一副女上男下的姿势。

    楚宴之眼睛一眯,表情也变得有些可怕。

    “你在做什么?”

    木晓之咬着唇,倔强地出声,“本姑娘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木晓之!”

    “在!”木晓之应了一声,忽而低下头,盯着他的脸道:“你这张脸皮后面……明明是很漂亮的脸,为什么要挡住呢?”

    楚宴之表情一变,似乎有发怒的前兆。

    木晓之却仰了仰下巴,有些骄傲,又有些任性地笑起来,“师父说,如果我看上了谁,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与其等待,不如直接上了!宴之师兄……”狡黠的犹如一只偷腥的猫咪般,低下头露出贼笑来。

    楚宴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一皱眉,那个猫咪似得少女已经弯着眉眼,灿然地盛绽。而那多年未曾滋润的薄唇上,印上了一个少女的吻。

    在桃花灿烂间,见证了一段爱情的开始。

    ------题外话------

    好了全部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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