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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2伏魔法师(十一完)

    <li>  眼看如真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再度逼近——李岫遂将白晓谷护于身后,自腰间抽出佩剑,指着如真喝道:

    “昨日你不是亲口答应过,从此不再为难我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真一脸道貌岸然,盯着李岫身后那瑟瑟发抖的人形,“檀越,他是为祸人间的妖孽,贫僧乃是替天行道,并不是与你为难。”

    “什么替天行道?你这厮分明就是冷血无情!”李岫怒叱,他一向温良恭俭,若不是气极,也不会这般出言不逊。

    如真也不发怒,只是冷眼看着李岫,沉声颂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檀越,莫要执迷不悟,你真心护那妖孽,也绝非贫僧对手……何况现在你还有伤在身?”

    闻言,白晓谷立刻挣扎着以断肢支起上体,心焦地去望李岫:“云生,你的胳膊……”

    “莫要担心,不过是小伤罢了。”李岫虽然口头这么说,可是在兴庆宫所划伤处再度迸裂,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如真见状,冷哼一声:“真是冥顽不灵!”言毕,一杖挥来,李岫以剑去挡,不料这一记力气霸道,震得李岫虎口发麻,如真毫不留情,一杖接着一杖,攻势渐密,虽被一一化解,李岫却开始力不从心,剑身几要脱出。几番下来,如真似是丢了耐心,他收起锡杖,自袖中掷出两粒佛珠来。那佛珠一沾地面顿时化作两个丈高的金刚力士,李岫自是不敌,被力士左右架住——这一幕似曾相识,竟同早先李岫所见书生和花狸的境遇一般!李岫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遭遇这样的事,一时间不禁感同身受。

    如真命力士将李岫从白晓谷身边拖了开来,并不急着处置,而是对着李岫道:

    “檀越,贫僧就请你看个真切,你这心爱之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便撩起袖子,冲着白晓谷探出手来——

    眼看如真的手就要没入自己的胸前,秘密就要□裸地昭示在李岫眼前,白晓谷期期艾艾道:“求求你,长老……不要……不要这样!”

    可惜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如真始终无动于衷。

    想象着接下来李岫看到自己真身时吃惊与憎恶的表情,白晓谷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在这时听得如真叱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他困惑地睁开双眸,却看到意想不到的的一幕:

    李岫并不看他,而是紧闭双目,一脸决绝。

    “晓谷,”他柔声唤道,“你若不愿,我便不看……我不管你是人非人,只要你还愿意同我在一道,我便心满意足了。”

    此话一出,白晓谷胸中涌出一股暖流,脸上转忧为喜。如真见状面色却愈发冷峻,探手欲取媚珠,却不想凌空乍响,两个银铠武士忽然从天而降!

    武士一人拿斧,一人执槊,一左一右扑到两个力士身上就是一通猛砍狠劈,虽说力士魁梧,但威力略逊武士一筹,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变回了佛珠模样。武士们则调转过来,准备袭向如真——

    见势不妙,如真赶忙弃了白晓谷,以锡杖护在身前,大喊一声:“何方妖孽?速速现形!”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窗墙而过,武士也旋即变作两个纸人,飞入来人袖中。

    来人身着黄冠道服,刻下无须,原来正是段珂——

    “无量寿福,”段珂冲着如真拱手,“法师,承让了。”

    “原来是段真人。”如真认得段珂,对他瞠目道:“为何阻拦贫僧?难道你也想庇护妖孽吗!”

    “贫道不敢。”段珂麈尾一挥,话锋一转,“法师,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具贫道所知,这位白兄并非您的仇家。他不过是容貌与那人肖似,而非同一人。法师慧眼,难道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如真面上微微动容,又细细打量了白晓谷一番,虽然容貌身形分毫不差,可是风姿气度却与印象中的白衣人相去甚远。

    “不管他是不是,除妖务尽乃是吾辈职责!”

    “话虽如此……”段珂拉长了音调,“依贫道愚见,眼下法师应该还有更紧要之事去处理才对。”

    “什么事?”听出段珂的话别有深意,如真蹙着眉问。

    “就是此事。”段珂如是说,将手中之物往地上一丢,原来是早先被罗瑾摔破的玉壶碎片。

    “镇妖之壶已碎,巨怪业已脱逃,现在是在李县尉处纠缠不休,还是去亡羊补牢……孰轻孰重,法师自己衡量吧!”

    乍见玉壶破碎,如真已经惊出一身冷汗,此时也顾不得再在此地久留,只是回头深深地望了白晓谷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眼前陡然峰回路转,情势大变,教李岫一时如堕五里雾中,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段珂施礼:“多谢段真人解围。”

    段珂报还一笑,李岫正觉得那笑容有些诡异,便嗅地一股异香袭来,顿时眼前人影扭曲,下一刻他就两眼发黑,失去了意识。

    段柯将晕厥过去的李岫扶到胡床上倚着,白晓谷着急地就要爬过去查看,却见段珂此时调过头来,将手伸向了自己——适才经历过如真的手段,白晓谷一刹那以为段珂也要那般折磨自己,惊惧不已,蠕动着身子直往后缩,段珂没好气道:“白兄真是不识好人心哪。若是不愿贫道相帮,那你自己接骨好了。”

    白晓谷一愣,方才明白段柯原来是想帮自己恢复原状。他试着自己替接骨,可是两只胳膊均已折断,力不从心,急得在地上直打转儿——段珂故意袖手旁观,看到白晓谷这番狼狈,乐得哈哈大笑。

    白晓谷又羞又恼,一脸绯红,段珂这才弯下腰来施施然替他接好了一臂,余下的白晓谷自行医好,又爬回胡床边上去看李岫。

    “云生这是怎么了?”白晓谷轻抚着李岫苍白的脸颊,忧心忡忡。

    “李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教我以迷魂香暂时迷晕了过去……待会儿他醒了,方才在这屋中发生过的事情一星半点都不会记得了。”

    白晓谷不明白,问道:“段真人为何这样做?”

    段珂道:“现在李兄知道你的身份还为时过早,试若他适才真的瞧见你的真身,往后你又要如何面对他?”说到这里,段珂顿了一下,又道:“这迷香只能在同一人身上使用一回,用的勤了,就不管用了……若是再有下次,贫道也爱莫能助。”

    白晓谷一脸黯然,垂下头来,讷讷道:“多谢段真人。”一边这么说,白晓谷一边暗叹自己无用。虽然灵识已与白先生合二为一,可是自己的本领却不及白先生万一,关键时刻总要处处依赖着别人。

    不消半刻,李岫悠悠转醒,果然如段珂所言,他一脸迷惘,看着满室狼藉,却浑然不记得方才发生何事。

    “原来那个和尚是个淫僧,他觊觎白兄美色,趁你不在府上,就欲非礼,幸好李兄及时赶回来,再晚一步,恐怕白兄就要被他侮辱了啊……”

    段珂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黄,李岫听罢怀着疑窦转向白晓谷,问道:“果真如此吗?”

    白晓谷不知如何应对,看到段珂偷偷递来一个眼色,才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岫愠道:“枉我为他奔走,真是可恶!”

    罗瑾与小石头此时也赶到了,一进门看到段珂在场,罗瑾上气不接下气道:“成雪,你怎么跑得那么快,好友我望尘莫及……”

    段珂笑道:“是子良你脚程太慢,错过了一场好戏。”

    闻言,罗瑾左顾右盼,奇道:“那淫僧呢?”

    “早被李兄赶跑啦。”

    罗瑾一拍大腿,喝道:“为何那么轻易放他离开?若是下回被我逮着那秃驴,非要在他脸上开间染铺不可!”

    白晓谷原本郁郁不乐,但见罗瑾表情夸张,动作滑稽,终也忍俊不禁起来。

    而倚在胡床上的李岫,凝视着他的笑颜却若有所思……

    ※

    一夜无话。

    次日,李岫去衙门点卯,白晓谷看着小石头在中庭里扫雪,忽然瞧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跃进门槛来。白晓谷正要伸脚去踩,却听得一记熟悉的呼唤:“莫要踩!莫要踩!是老夫啊!”

    白晓谷俯身去看,看清原来跃进来的乃是一只白蛤蟆,背上负着一个小人,正是阔别多日的杜重!

    但见小老头儿灰头土脸,形容也比离去之前消瘦了一圈,白晓谷拾起他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杜重有气无力道:“外面天寒地冻,老夫好冷啊。”

    白晓谷遂在案上点了根蜡烛,让一虫一蟾两只小妖便依偎在一道,靠在烛台边上取暖。

    过了片刻,杜重似是恢复了一点精神,又嚷嚷着要吃东西,白晓谷从李岫的案上随意抽了本书卷给他,一眨眼功夫,杜重一抹嘴,便吃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真是险象环生,老夫……”杜重加油添醋絮絮叨叨说起这几日被囚的境遇,提到如真时便咬牙切齿道:“那秃驴真是可恶,要不是老夫机智,恐怕现在还被困在那钵盂里……”

    “杜兄……”麻团儿打断杜重道,“老朽怎么记得最后是那和尚放咱们离开的?”

    杜重白了他一眼,道:“笨蛤蟆!是谁当初连累老夫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麻团儿只得噤声。

    “你们平安回来就好。”白晓谷温言,杜重长吁了一口气,问:“这几日你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白晓谷没有作答,只是问:“重重知道什么是玲珑心吗?”

    杜重道:“这个嘛……心有七窍便为玲珑心,世间罕见,相传商朝的比干便有一颗这样的心脏……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晓□:“和尚说我偷了他师父的玲珑心。”

    杜重问及详情,白晓谷这才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听罢杜重大惊失色:“这下梁子结大了!你是和尚的弑师仇人——咱们还是趁早搬家吧!”

    “不是我偷的,”白晓谷辩解道,“是他认错了人。”

    “老夫当然知道不是你,你哪有这种能耐?”杜重叹气,“和尚铁石心肠,下次遇见,还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收了你。”

    白晓谷歪过头想了会儿,说:“未必。”

    “你怎么知道?”

    白晓谷记得,当时锡杖就抵在自己的胸膛,看到自己流泪,如真动手的一瞬间犹豫了一下……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可以想见,他也并非不近人情。

    “这一百多年来你究竟是怎么修行的?被人欺负了,居然还替人说话……老夫从来没见识过你这样傻的妖精!”杜重气咻咻地教训他,白晓谷却道:“反正我现在安然无恙……重重你就不要浪费口舌了,不管你说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云生的。”

    白晓谷并未察觉,正当他和杜重言来语去的空挡里,门外还有一人伫立,当他听到这句话后,默默地转过了身子。

    那人走过中庭,小石头正好从倒座里出来同他打了个照面,奇道:“大人,您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话未说完,就被对方以手势止住了话头。

    “我只是回来看看,待会儿就走……白公子还在休息,莫要惊扰了他。”那人轻声吩咐道,说罢回头多望了一眼,这才迈出了门槛。

    ※

    其实迷魂香并未奏效。

    这种异香一年多前李岫曾在华妃墓中闻过,而段珂并不知这段故事。虽然李岫当时确实失去了意识,可是很快便恢复清醒,在他转醒之际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段真人为何这样做?”

    “李兄知道你的身份还为时过早,试若他适才真的瞧见你的真身,往后你又要如何面对他?”

    白晓谷和段珂两人之间似乎隐藏什么秘密,却又不愿教自己知晓,李岫干脆将计就计,佯装中了迷魂香,准备待到日后再一探究竟。

    第二天出门之后,李岫想起尚有一本案录落在家中,于是行至半途去而复返。行至东厢门去,正当他要推门而去之时,却听得门内有窃窃人语。

    李岫只道是白晓谷在家闲极无聊,自说自话,却不想仔细聆听,还有另一个轻细的声音正同他交谈,李岫十分惊讶,隔着窗缝往里探看,却见屋中只有白晓谷一人坐在案前,并无旁人。

    就在这时,白晓谷取了案上的一本书,但并未展开阅读,只是提在半空,接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纸张渐渐翻卷、枯萎,不消片刻功夫便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蚕食干净,须臾空中还传来类似打嗝的响动。

    自己离开后,宅中竟然还有这样一番光景!

    原来如真并未诳他,这家中果然藏着异类!也难怪白晓谷身负重伤,可转眼之间便能痊愈!

    李岫虽然惊诧,却不动声色,又继续窥伺了一阵:白晓谷大多时候都安静地端坐,均由那看不见的隐形人说话,隔得远了,李岫听不太真切,但从传入耳中的只言片语大抵可以猜出,隐形人这是在劝白晓谷尽早离开此地。

    李岫心头发紧,唯恐白晓谷被对方说动再次不辞而别,不料下一刻却听他朗声:“不管你说什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云生的。”

    只因这一句,李岫释然,胸中的阴霾顷刻之间一扫而空!

    自己过去糊涂,此时却心中清明:或许白晓谷真是如真口中所称的“妖孽”,或许他当初亲近自己真的别有目的,可是自己已经完完全全不在乎了……

    既然你现在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耐心等到你愿意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吧!

    李岫暗暗下定决心,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

    长安冬日,雪花飘零,纷纷扬扬。

    小宅的屋檐上重又被上了一层白霜。

    这里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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