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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蚍蜉之城(三)

    <li>  所谓的“投壶”乃是将箭矢的端首掷入壶内;要依次投矢,抢先连投者投入亦不予计分;投中获胜者罚不胜者饮酒,这乃是汉家流传百年的一种游戏,每逢宴饮,必有助兴。时至今日,投壶的难度增加了,不仅增加了诸多名目,甚至还有别出心裁在壶外设置围屏盲投,或背坐反投。

    原本李岫还以为吴赐会在过程中刁难自己和罗瑾,所以进行之时多少有些战战兢兢,不想投掷箭矢却意外地顺利,二人八投七中,另一边的吴道人却只投中了三支,输地十分干脆。

    “贫道老眼昏花,连投壶也比不过年轻人啦。”吴赐笑道,一派从容,似乎全然不把这场输赢当作一回事。李岫心中有些古怪,但未及深想,吴赐便亲自领二人进入深处。

    此间画舫设为两层,一层为大堂,供舟客自由活动,某处顶端藏着一个暗格,收纳了一只精巧的小梯,可以折叠抽拉。吴赐抽出小梯,引李岫、罗瑾攀上二层。二人跟随其后,尚未站定,就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来二层不过是间斗室,并没有楼下那样的奢华摆设,中间置着一只方案,其上点着一盏孤灯,灯旁则有个鎏金珐琅鼎,那刺鼻的香味便自鼎中悠悠飘来。

    “莫非这只金鼎就是道长所谓的稀罕之物吗?”罗瑾见状,哑然失笑。

    “非也。”吴赐摇了摇头,街道:“道友莫急,还请进前观来。”

    李、罗二人依言施施然走近,但见吴赐将灯、鼎从案上移开,而后在案角便摸索了一阵,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桌案“霍”地一下自中间裂开,分成两块,不一会儿,从中间徐徐升起一个方正宽扁的物件。

    二人借着微光观来,原来从案中升起的竟是个三尺见方的小小城池,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一山一池,一花一木,都栩栩如生,而城中有城堞、街道、衙署,亦有寺庙、道院甚至袄祠;另外除了百余间里坊和东西两市,正北处还另设一处所在,其中的建筑与别处不同,十分雄伟富丽,门口甚至还有众多兵士把守着,俨然是一座皇家禁苑。

    “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吴赐捻着颏下的白须悠悠吟颂,“此城名唤‘须弥宫’,是贫道花费数十载光阴,完全依照《考工记》中王城的格局所建。”

    难怪他能胜过卢钩,这小小的城池的确教人叹为观止。

    “为何要呼其为‘须弥宫’?”李岫问。

    “佛经上说,佛能‘纳须弥于芥子,于芥子呼现大千世界’,须弥宫因此得名,”吴赐回答,顿了一下接道:“这亦是贫道建此城的初衷。”

    此话不知为何,听起来有几分诡谲,李岫不禁蹙了蹙眉。

    而此时罗瑾则扒在案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须弥宫,忽然他注意到里面的米粒似的小人似乎移动了一下,罗瑾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细瞧,只见方才移动过的小人又朝前走动了两步,还抬头朝他这边望了望。

    罗瑾心中大撼,正要呼李岫过来,鼎中香熏得他当场打了个喷嚏,顿时须弥宫中有几间瓦房模样的小屋被刮倒了,里面的米粒般的小人儿被吹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没有被波及的小人也迅速地四散逃开,城中顿时发出细如蚊纳的“嗡嗡”之声。

    罗瑾瞧得目瞪口呆,李岫此时也注意到了异状,看了看须弥宫,又瞅了瞅好友——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一旁的老道却只是笑着捋须:“道友,你造杀孽了哟!”

    “这……这城竟然是活的吗?”罗瑾不可思议地喃喃,再看那被自己损坏的地方,此时许多小人儿聚拢过来,开始休憩那些倒塌的房屋,这情景说不出的生动有趣,饶是见惯了奇闻异事的他,也不住连连称奇,甚至还满怀憧憬地说:

    “若是有什么法门能进入此城,我倒想在里面畅游一番呢……你说呢,云生?”

    李岫同他一般怔忡,此时便诺诺地附和了一声。

    话音刚落,却听吴赐笑道:“既然有此雅兴,不如贫道就成全二位吧。”

    李岫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忽然脚下一个不稳,朝后踉跄了半步,他摇着头,努力定了定神,可眼前出现了重影,再看好友已经“扑通”一声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是那熏香!

    李岫再看吴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所致,恍恍惚惚中看着吴赐竟然比适才高大魁梧了许多,而且愈变愈高,愈变愈大……

    ※

    是夜,宣阳坊小宅。

    白晓谷用过了晚饭就在东厢书房习字,虽然此时仍旧十分稚嫩生涩,可是在李岫多日来的调|教下已经精进不少。

    杜重正骑着八将军从院子里溜达,杜升则坐在砚台上给自己的旧袍子上新补丁。临了一会儿帖,小桃忽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掐灭了灯芯,而后阴阳怪气地冲着白晓□:

    “白公子,您现在不知道灯油又涨了几贯钱吧?既然不事生产,就别再浪费主子的钱啦!”看到白晓谷惶惶无措的模样,小桃颇为得意,他脖子一梗,哼了一声,便将室内唯一的照明器具端走了。

    待小桃走后,白晓谷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前几日杜重教给他的简单术法——将念力灌注在笔尖,写了个“燈”字——不一会儿纸上便泛出幽幽银光,恰好能照亮案上的这一小方天地。

    虽然白晓谷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可是在人间住得久了,他渐渐习惯了有光亮的地方。因为陪伴自己的人就像一道光,因为有那个人,自己才能远离黑漆漆的世界,才会赶到温暖和安定……

    从东都回来之后,若是白晓谷央求,李岫晚上便会与他同衾,按杜重的说法,这距离采补之术又近了一步,只是白晓谷还是不懂,要是自己和李岫一丝|不挂地抱成一团,除了取暖,还能有助于修行么?

    白晓谷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脚下传来细细的呼唤声,他原以为是杜重溜达回来了,可是仔细谛听,听到的却是“恩公”二字。

    白晓谷不明就里,俯□,却见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在自己脚边跳跃着。

    “恩公,我在这里呀!”那小东西唤道。

    白晓谷冲着小东西探出一根指头,他就蹦到了他的指尖,白晓谷抬起手,只见是个不及半寸的小人儿。他一身甲胄,俨然是一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黑铠武士,细瞧他的面目,竟比杜升还要清秀可爱,腰间垂着一条赤红的腰带,似曾相识。

    白晓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恩公不记得我了吗?”小武士抱拳行了个礼,“我便是昨日您救下的那只蚍蜉呀!”

    白晓谷愣了一下,这才记起昨日和李岫在曲江池泛舟,看到一只落水的蚍蜉,便用花瓣盛载它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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