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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王母娘娘的缘来

    一月之后,琴斯完成论文答辩,奔赴剑桥,伊琳去机场送他,却没有上前招呼,只远远地站在机场大厅的角落里,看着他与各位同学一一辞行。

    临别的气氛十分伤感,好几个女生忍不住哭了,就连素来要强的罗莎也一脸黯然失色,双手抱着他的臂膀,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他一点未变,穿着一贯简单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欣长身段挺拔如松柏,俊逸眉目明朗如朝阳,站在人群中神清气爽,笑容和熙,博得万千侧目。

    琴斯永远是琴斯,不管去到哪里,他都是光芒四射众星拱月的王子,她曾经希望有一日能成为配得上他的公主,孰料,当她真的成为公主的时候却与他分道扬镳。。。命运诸神果然喜爱玩笑。

    伊琳叹口气,在心底默默祝福,转身之际,琴斯的目光向这边望来,她顿了一顿,最终并未停留脚步,径直离开机场,是以没能看见,身后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移动门后的、在那光芒四射的灿烂笑容下,一抹失落的苦涩。

    回家路上,伊琳绕道住宅区附近的公园,里面新建了一个游乐场,此时周日傍晚五点半,嬉闹的小孩子一个个都被大人们接走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罗马柱形的喷水池在夕阳笼罩下投射一圈淡淡的光影,在这白昼与黑夜交接时分,所有的界限都变得模糊混沌、暧昧不明。

    伊琳在喷水池边坐下,凝神运气,布下结界,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按入池中。

    顷刻,五指周围的水流开始涌动,渐渐形成五个漩涡,而这五个漩涡随着伊琳的全神贯注愈来愈扩大,直至扩大到整个喷泉池,蓦地‘噗’一声,池子中央一朵鹅卵石铺就的马蹄莲水光潋滟,待放的花苞喷射出心形花雨。

    伊琳抬腕看表,五点四十分,这次只用了十分钟,比上一次练习又进步了三十秒。

    在喷泉的水波变得更大之前,她收手站起,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背后,喷泉的水顶灯骤然熄灭,一切又回归到先前的平静。

    暮色降临,日落月升,夜晚的街道凉风习习,吹得两旁拂柳沙沙作响,附近居民楼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家人之间温馨的笑语。

    如此和睦团圆、合家欢乐的氛围,在地球上可谓司空见惯,但对于那遥远的异世而言,却又是多么格格不入。

    她虽是源自圣陆的血脉,然她更热爱地球的安宁和平,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让圣陆的状态继续恶化下去。

    所以,是时候与父母坦白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暗暗操练术法,既然她能从日本海啸穿到圣陆,又能从流砂荒海里穿回地球,就说明她本身具有穿梭不同时空的能力。

    芙莲说过,她的身上,潜伏着二分之一的水镜,赛加西亚水族‘水之清’的力量,若利用得当,想要返回圣陆应非难事,而照目前这个进度,只需再多一个月她就可以创造出更气势强大的漩涡,通往异世。

    问题在于,圣陆与地球的时间进度不同,她明明消失了大半年里,但地球这里只过了半个月,明显圣陆的时间过得更快,如此算来,她回到地球的这些日子,圣陆那边,也许已过了一、两年。

    不知现在的圣陆是什么样子?

    蓝洛造妖九百九十九,就是用来征讨各国,而各国国主一旦应战,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正是富兰克林前来提点她的原由。

    一千两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玉石俱焚的除妖大战,决不能重演,如今的圣陆,繁华不再,聊生危矣,倾覆的结局就是灭亡。

    是以,她必须尽快返回圣陆,收复力量,阻止惨剧发生,但。。。有什么办法能快点返回圣陆呢?

    一路垂首沉思的她并没留意到家门口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跑车里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凝视着她。

    她忘带钥匙,伸手按铃,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开了门,一口地道牛津英语与她热情招呼:

    “哇哈,伊琳娜,你回来啦!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啦!”

    她不由吃了一惊,能叫出她本名‘伊琳娜’的,只有美国老家的亲戚:“你是。。。?!”

    “我是摩根哪!亲爱的小表妹!”摩根一把搂住伊琳的腰,在她脸颊上‘啵啵’香了两记,满脸惊叹道:“果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貌!多年不见,你竟然出落地如此秀丽动人!啊,真是讨厌,为什么法律规定近亲三代不能结婚呢?!我对伊琳娜可是一见钟情呀!”摩根抱着伊琳压在大门上,双手按在她鬓发两旁,边说边俯首吻向她的唇,伊琳吓一跳,急忙偏头,那个吻落在颈项,摩根低笑,故意拿没刮干净的胡渣刺她,待她痒得一转过头来,正对上他的唇。

    “你好香。。。”轻轻的一触未待深入,摩根就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以八爪章鱼的形态坠落在门前石阶下,只见一风姿绰约的美妇横在伊琳面前,举起一只酱油瓶子就朝摩根砸到:“色狼,不要脸!”

    “妈妈!”

    “老婆!”闻声从楼上蹬蹬跑下的老爸,一眼看见老妈拿着酱油瓶子追着抱头鼠窜的摩根,连忙上前拽住老妈:“出什么事儿了?!”趁此空挡,摩根窜进他的红色法拉利,一溜烟地跑了,末了又掉个头,折回来送一个飞吻:“夏尔铎舅舅,跟您说的事儿别忘了哦,美丽的伊琳娜,期待下次相会!”

    “会你个大头鬼!”老妈被老爸从后头抱着动弹不得,气急败坏道:“打小就喜欢吃我家伊琳的豆腐,长大了死性不改,果然是色魔投胎!”

    “景景阿姨,老是发火是要长皱纹的,小心眼袋下垂。”摩根扬手接住老妈摔向他脑门的酱油瓶子:“哈,日本货,我喜欢,谢啦!”说罢扬长而去。

    老妈青了脸,老爸从旁劝道:“老婆大人,琴斯都做到那份儿上了你都不生气,摩根只不过开个玩笑你跟他计较什么呢。”

    “那哪能一样啊?”老妈白了老爸一眼,拉着伊琳进屋:“琴斯想要认真发展,摩根只图游戏人生,而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玩笑都属于耍流氓!”

    “好吧,流氓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老爸好脾气地摆好碗筷,还没坐下就被老妈制止:“慢着,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说,摩根来家里做什么?”

    “是啊,爸爸,他来家里做什么?”伊琳也是满腹疑问:“我们自从搬来中国,跟美国本家、千鹤姑母都没什么联系,且我们又改了名字,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家的啊?”

    此事说来话长,伊琳的父亲乃是美国华侨,本名夏尔铎•范德•维希,母亲则是地道中国人,名叫伊景景。十八年前,伊景景作为报社记者到纽约出差,偶遇夏尔铎,两人一见倾心,迅速坠入爱河,继而私定终身,但彼时夏尔铎家族已挑选了本家旁支的贵族小姐做他的妻子,孰料夏尔铎与伊景景秘密结婚,先斩后奏,当夏尔铎带着伊景景返回本家见父母的时候,伊景景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夏尔铎的父母十分震怒,且由于本家喜男,一听说经医生测定胎儿是女孩,父母更是坚决反对。夏尔铎与父母一言不合,被父母逐出家门,他之前习惯花钱如流水,积蓄有限,不得不从上东区曼哈顿公寓搬到下城区布鲁克林的廉租屋,夫妇俩节俭度日。半年后女儿出生,取名Elena(中文名:伊琳娜),伊景景是孤儿,并无娘家依靠,且国内的记者资质不为国际承认,加之英语水平有限,因恋爱而失业的她跑遍纽约也没能找到一家肯雇佣她的报社,而夏尔铎生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业余爱好除了舞文弄墨兼就是为家族企业端坐办公室,虽广识人面,但范德•维希身为美国上流中的名门望族,在社会上影响甚广远,夏尔铎的父母为了逼夏尔铎放弃伊景景,回归本家,对夏尔铎实行经济制裁,令他被朋友们拒之门外,无法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他又不擅餐馆洗碗之类的粗活,最后只能替学生补习功课或者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儿补贴家用,但一家三口生计困难,尤其当婴儿患上哮喘之后,光是看病的花费就非补习和摆摊所能承担,眼看积蓄慢慢见底,坐吃山空的俩人抱着体弱多病的女儿求助无门,正当火烧眉毛之际,摩根的母亲登门造访,送来了及时雨。

    摩根的母亲名叫千鹤,中日混血,乃是夏尔铎一远房表妹,幼年常在夏尔铎家留宿,其父母离异后,随日籍父亲定居东京,嫁予当地人,从此未再返美,与本家渐渐少了联系,后辗转听说夏尔铎的遭遇,便带着儿子飞来纽约,十年不见,表兄妹二人百感交集,一切尽在不言中。千鹤劝说夏尔铎转战日本东山再起,但伊景景已生了回中国的念头,夏尔铎向来顺从妻子,婉言谢绝千鹤好意。千鹤把夏尔铎一家接到自己纽约宅邸暂住,更从东京带来一名私家医生,治好了伊琳娜的哮喘,期间十岁的摩根便总喜欢缠着伊琳娜,有时半夜爬上她的床,把她脱光了摸摸亲亲、抱着她一起睡觉,吓得伊景景心惊胆战,碍着千鹤的颜面不好声张,但暗地里把摩根骂做小色魔,幸好半年后伊琳娜病愈,千鹤偕子返回东京,伊景景方才松一口气。夏尔铎夫妻利用千鹤留下的支票打点行囊,回到中国伊景景的故乡W市,买了一栋小洋房,开了一家蛋糕店,生活逐渐上了正轨。夏尔铎打定主意从此与妻女平淡生活,未免本家追踪,索性与女儿一起加入妻子的中国国籍,自己改名夏铎,让女儿跟妻子姓,就叫伊琳娜,至于伊琳这个名字,则是后来同学朋友间的昵称,叫得多了,大家就都习惯了‘伊琳’,逐渐忘记伊琳娜才是本名。

    是以今日摩根脱口一声‘伊琳娜’着实让伊琳一愣,十三年未见,摩根长大成人,完全变了样貌,彼时尚幼的她除了名字简直毫无印象,只从父母的言谈中得知曾有这么一户远房亲戚雪中送炭,帮助他们家度过难关。

    但他们一家搬到中国后,与千鹤和摩根联络渐少,近几年,基本没了联系。

    而根据常识,一个十三年不来往的人突然出现,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爸爸,摩根找你究竟什么事?”见老爸不答,伊琳继续追问,伊景景看了眉头紧锁的老公一眼,凉凉道:“该不会是老情人想你了,要接你去东京团聚吧?!”

    “景景!”夏尔铎无奈道:“我与千鹤只是表兄妹情谊,都跟你解释过几百次啦!”

    “在中国人的字典里,一表可有三千里那么长,且你与千鹤血缘浅淡,根本不算近亲,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好妹妹就是好恋人’嘛,更何况那时她自己不也说了——”伊景景话到一半,忽然双手交握,一脸景仰状,声音嗲得发腻:“夏尔哥哥永远是千鹤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哎,景景。。。孩子面前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夏尔铎瞄一眼女儿,一脸尴尬,咳嗽几下转了话题:“那个,摩根五年前去纽约留学,意外与本家搭上了线,毕业后留在本家总部述职,颇受器重,一路平步青云,今年二十三岁的他已是本家旗下连锁公司的总裁,如今本家派他来亚太区,一则是建设亚洲平台,以中国内地为新兴市场拓展公司业务,二则嘛。。。”夏尔铎顿一顿,道:“本家托他搭桥,与我们取得联络,说是希望见一见伊琳。”

    “啊?他们什么意思?”伊景景立马跳起来:“想跟我们抢女儿吗?!”

    “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据千鹤说,本家的新东主是范德•海姆鲁家的少主。。。”夏尔铎一时说漏嘴,被伊景景抓住了把柄:“好啊!你果然与老情人一直地下情!”

    “哪里,景景你又乱想了,我们只是偶尔视频通话、报报平安。。。”夏尔铎被伊景景掐着脖子,结结巴巴道:“老婆大人,你莫生气啊,小心眼袋下垂长皱纹。。。”

    “哈,我眼袋下垂皱纹多,她年轻漂亮身材好,所以你宁可跟她视频聊天也不肯陪我去打酱油!夏尔铎•范德•维希,我掐死你这只花心大萝卜!”

    “冤枉啊!救命啊!”

    伊琳忍不住翻白眼,她自是无意过问父母辈之间的情事纠葛,正预备回房,突然看见桌上一只白信封,正面写着‘To Elena’,背面以红漆盖印。

    那红漆的形状,竟与她胸前的玫瑰胎印一模一样。

    她心头突突直跳,忙拆开一看,里面却只有一张白纸。

    “爸爸,是摩根把这封信留在这里的吗?”伊琳拿着白纸,大声问道:“他还有说什么吗?”

    夏尔铎被妻子压制,匍匐在地,艰难地抬起头来:“啊,这信是他叫我转交给你的,说什么。。。乃是一封神来之笔!”

    “神来之笔?亏他想得出!”伊景景使劲扳着老公的腿,龇牙咧嘴道:“他们母子二人敢情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一个调戏我老公,一个调戏我女儿,啊!真是气死我了!”

    夏尔铎:“。。。”

    哎,今天还真不是一个跟父母倾谈的好日子啊,伊琳摇摇头,上楼回房,拿着信纸翻来覆去地审视。

    神来之笔。。。莫非?脑海中倏地灵光一现,她驱动神术,以神之光投射在纸片上,顿时纸片上出现一行字:

    ‘午夜零点,喷水池边,不见不散。’

    落款:朱利安•范德•海姆鲁。

    朱利安•范德•海姆鲁?他就是那个来自旁系范德•海姆鲁,如今坐镇美国本家的东主吗?

    伊琳独个儿坐在房间里思索的时候,敲门声响,伊景景送来一碗鸡汤排骨面。

    “你跟老爹吵完了?”伊琳打量老妈红扑扑的脸蛋,以及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心知老爹肯定又以美男计搞定了爱喝飞醋的老妈,果然伊景景春风满面,完全忽视伊琳的问题,只催促着她一定要把鸡汤排骨面吃完:“妈知道,你最近处于失意低潮期,难免吃不香睡不着,看,眼窝都陷下去,瘦了!乖女儿,琴斯可要去英国读四年呢,你得好好吃饭,天天向上,漂漂亮亮地等他回来娶你啊!”

    “我跟琴斯分手了。”伊琳一边吃面一边道:“忘记告诉你,不好意思。”

    “你把他甩了?”伊景景愣了愣,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板起面孔:“你居然把他甩了?!难不成你有新人了?”

    “妈妈,我还小,结婚的事儿现在考虑太早了。”伊琳吃完面,抽张纸巾抹一抹嘴:“你别那么大惊小怪,好像我嫁不出去似得。”

    “我怎么不担心?!你知道现在社会上大龄剩女有多少?!世界公园举办万人相亲会一周一次,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一!”伊景景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家长教育的架势:“你,给我听好了,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纵然如花美眷也抵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那些大龄剩女一点不遥远,个个都是你的前车之鉴,女孩子啊最好在学校里敲定对象,一毕业直接结婚生子绝对是王道!”

    “我的妈妈呀,如今什么年代了!我们跟你们那会儿不一样,结婚不是女孩子唯一的出路好不好。”伊琳耐着性子解释:“我与琴斯约定,暂不提结婚的事,彼此给对方时间空间,学习成长、独立生活,任何变数都留待四年之后他回国再说。。。”

    “什么呀,原来如此啊,害我白担心了。”伊景景一听立马松口气,笑眯眯道:“男人哪,最受不得不需要自己的女人了,相隔两地确实难以掌控感情,你放长线钓大鱼,风筝高飞但线头仍握在手上——这招准把他捏得死死的,女儿你手段太高杆,是老妈小看你了!”

    “妈妈。。。”伊琳头顶三道黑线,只觉与老妈是两条平行线,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原本想问的许多关于美国本家的事儿在喉咙里打个转儿又咽了下去,伊景景丝毫不察,拉着女儿的胳膊,殷切嘱咐:“女儿,你的第一次可是给了琴斯的,绝不能轻易把他放跑了,像他那样条件的男孩子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啊,你非得抓牢他不可,否则将来一定追悔莫及。”伊琳闻言不由苦笑,若老妈知道她的第一次并非是给了琴斯而是给了别人,且她已与N个男人有过交集。。。不知老妈会否激动到把房子给拆了?

    “你今年忒不顺当,又碰上地震又遭遇失恋。。。”伊景景忽然唉叹一声:“年前王母娘娘的签文写得真神准啊。”

    “哪有?!”伊琳挑眉:“年前求签,王母娘娘明明说我大吉大利啊!”

    “那是我为了安抚你才偷偷把签文给换了。”伊景景悻悻道:“你求到的,是流年不利多事多磨下下签。”

    伊琳:“。。。”

    “我今早又去替你拜了一拜,盼王母娘娘多多庇佑你啊!”伊景景塞给伊琳一只精致的小香囊:“这是我从庙里求的马鞭草,清晦驱邪很灵验的,等会泡澡记得用。”

    伊琳低头看着小布包上王母的刺绣肖像,指腹轻轻摩挲,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愫油然而升:“妈妈,王母娘娘真的存在吗?我小时候一直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的叫。。。她都有听见吗?”

    “当然咯!”伊景景瞪眼,毋容置疑道:“养大你小妞可不容易,小时候哮喘差点翘了,长毛了也不安分。。。要不是王母娘娘保佑,你四岁那年从屋顶上摔下来就脑袋开花没得救了!”

    是了,伊琳终于想起来了,四岁那年,他们经房屋中介推荐搬到现在的小洋房,装修过程中,她一时贪玩爬上屋顶,结果脚底打滑,跌了下来。彼时父亲在室内与工人们一齐粉刷墙头,母亲在邻居太太的帮忙下布置花园藤架,谁也没留意她,她也不知怎么了,眼睁睁看着额头离地面愈来愈近,风声从耳旁呼啸刮过,竟然一点不觉害怕。千钧一发之际,她落到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奶奶的怀里,那位老奶奶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两圈,最后稳稳当当地在一张轮椅上坐下,而至于那位老奶奶姓啥名谁,究竟何时出现在她家门口,她一概不知。待父母听见她的哭声急忙赶来,老奶奶已经离去,听了她的描述,天生具备丰富想象力的老妈一口断定那位老奶奶必是普济众生的下凡仙人,否则何以能腾云驾雾,半空救人,于是拖着老公和女儿去附近的王母娘娘庙为那位仙人供奉镀金蟠桃一只,年年虔诚祭拜。

    “多亏神母保佑,你总算平安度过一劫,要是当年真摔坏脑子,往后读书还能这样聪明?”伊景景不无骄傲道:“嗨,昨儿隔壁林太太还说呢,这整条街啊就只得你们家伊琳一个,从小到大考上的都是名校,如今在圣S里也常拿奖学金,了不起呐。”

    伊琳扶一扶额角:“三等奖学金,算末奖。。。”

    伊景景恍若未闻:“林太太的小儿子别说圣S了,市区民办学院的门都够不上,最后只能送去澳洲留学,听说到现在还没过语言关呢。”说着施施然站起来:“还是琴斯好啊,品学兼优,才貌双全,知情识趣,又善解人意。”

    伊琳闻言咧嘴:“如此说来,他比老爸更吸引你。”

    伊景景气结,白了伊琳一眼:“将来你就知道,放走他,是你一辈子的损失!”

    好容易哄走喋喋不休的老妈,伊琳爬上床小睡片刻,醒转之时正逢午夜时分,她从窗口溜了出去,来到喷泉池边,只见一个戴墨镜穿长风衣的男子坐在石凳上,微偏头,往她的方向望来:

    “伊琳娜•范德•维希小姐吗?”

    伊琳点点头:“你是朱利安•范德•海姆鲁?”

    “不错。初次见面,你好。”男子站起,伸出手来,语态谦和:“抱歉,这么晚冒昧打扰。”

    “哪里。”伊琳向他伸出手去,他却没有反应,伊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盲人,不由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哪有正常人大半夜戴墨镜的?!她赶忙主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有点冰凉,掌心却很暖和。

    “对不起,我先天眼盲,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脸么?这样我就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他握着伊琳的手,向她走近几步,在得到她同意之后慢慢抚上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圈,继而十分肯定道:“伊琳娜,你是个很美的女孩子,比我摸过的所有女性都美。请恕我失礼,我可以再抱抱你么?”

    别人用看的,他却只能通过摸来感受,伊琳尚未从美国本家东主竟然是一个瞎子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他已把她抱在怀里,埋首于那细嫩颈项如云乌发间,深深呼吸:“你身上散发的独特香味,与我的水晶琉璃瓶确实是一样的,你果然就是娜娜•因巴斯所说的圣玫瑰公主。”

    “娜娜•因巴斯?”伊琳大吃一惊:“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娜娜•因巴斯?”朱利安接着伊琳的话头道:“事实上,我不但知道她,我还认识她。。。不光是我,你也一样,因为。。。”朱利安的墨镜在月朗星稀的夜幕下闪烁点点晶光:“娜娜•因巴斯,是我们的曾曾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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