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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哲学恐怖长篇故事(29)

    季宁知道,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这一点他确信无疑。随着时间向明天逐渐过渡,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事实上,整个一天,他都在焦躁不安和心神不宁中度过,几乎没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这种状况持续到晚上的时候,更加明显

    季宁的眼睛盯着电视机,却没看进去任何内容。他像患上强迫症一样,不断猜测着今天晚上,或者说明天凌晨的时候,究竟会出什么事。特别是——当他想到,今天晚上他不会和豆豆睡在一起,无法得知豆豆会做些什么事,就更加觉得这种想法不是毫无来由。可是,季宁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些恐怖的事情了,他已经脆弱的神经无法再一次经受摧残,只有选择逃避。

    豆豆在房间里玩游戏机,外婆在厨房里清洗着她的假牙,季宁又几乎一言不发——客厅里除了电视剧人物的无聊对白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妈妈像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刻意要找些事来做。她从冰箱里取出半个西瓜,用榨汁机榨西瓜汁。

    几分钟后,妈妈在厨房喊道:“豆豆、季宁,来端西瓜汁喝。”

    季宁应了一声,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他现在没心情喝东西。豆豆倒是飞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最喜欢喝冰镇果汁。过了一会儿,豆豆把自己那杯喝完了,端了一杯西瓜汁过来,递给季宁:“表哥,姨妈才榨的果汁,可好喝了。”季宁勉强笑了一下,接过果汁。“谢谢。”

    喝完这杯冰镇果汁,季宁觉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到卫生间去洗了个澡,回到客厅的时候,电视已经关了,家人也都各自回了房间,大概是考虑到季宁要在沙发上睡的缘故吧。

    一天的紧张心情令季宁感到十分疲倦。他裹上凉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事,今天晚上,他不想管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啪”地一声,客厅里的灯被关了。

    一个人影站在墙边,注视着熟睡的季宁。

    十七、第七天(凌晨) 迷迷瞪瞪、飘飘忽忽之中,季宁置身一座黑暗森林。

    一切都显得虚幻、飘渺。行走没有声音,触碰没有实感。

    这是哪儿?季宁环顾着四周黑压压的树林——好熟悉的感觉。他分明感觉到,这是他所经历过的某个场景。

    哦,对了,这是安葬小姨的那片山林。我怎么到这儿来了?真奇怪,他一点都不害怕。

    这时,季宁看到影影绰绰的树林中,一个人正缓慢地朝自己走过来,越走越近。他渐渐看到她的脸了——咦,这不是小姨吗?她应该睡在这片土地里呀,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季宁想走过去问问小姨,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觉得这真是太荒涎了——我居然看到一个死人,还想和她说话——几乎是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明白过来了,找到了解释这种荒诞场面的理由。

    这是一个梦。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小姨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看到了她的脸。苍白、无神,腮帮上有一块腐肉在慢慢往下掉。

    季宁的呼吸紧促了。这不好玩,这不是那种带有幻想或浪漫色彩的美梦,而是一个噩梦。

    我得赶快醒过来,在她完全靠过来之前。事实上,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小姨——或者说那具腐尸,已经快到眼前了。而这时,季宁才想到——我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自己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呢?

    他使劲睁眼睛,但似乎只能控制梦中的自己。他想大声呐喊,却发现尖叫被憋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还能想到的就是拼命向后跑,但双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挪动。季宁开始慌了,他惊恐地发现,在这个噩梦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无法控制和摆脱这个恐怖的梦境!

    那双蜡白、腐败的手慢慢抬起,像蔓藤一样缠绕过来,仿佛要将季宁紧紧箍住。随即,那张吊着腐肉的脸也贴了过来……季宁吓得紧闭双眼,全身僵硬。而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语音,是前两天晚上听过的、豆豆所念诵的那段咒文——季宁心中惊骇到了极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梦中也会听到这恐怖的声音!

    此种惊吓今季宁变得清醒起来。他从没有在梦中如此清醒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没法醒来!他甚至能想到自己此刻的真实状况——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紧闭双眼、满脸痛苦、瑟瑟发抖。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既然都已经如此清醒了,为什么还是无法睁开眼醒过来呢?

    一只像蛇一样冰凉的手滑过季宁的脖子,他的后背产生被指甲所抠的痛楚,他甚至感觉到那双手渐渐地陷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在梦中,这具腐烂的尸体似乎要和他融为一体。他不知道这意寓着什么,但他知道,这很不正常,这不是普通的噩梦。

    无论如何,我都要拼一下。他惊惧地想着。

    季宁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是一个万丈深崖。他很怕,即使是在梦里,他也非常害怕坠落到这个黑暗的深渊之中——这深渊看起来似乎仿佛直通地狱。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沉溺在这恐怖的梦境之中,我得……夺回自控力。

    拼了!季宁咬紧牙关,向山崖下奋力一跳——

    “咚”地一声,季宁被疼痛所唤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从沙发上滚落下来——但随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个噩梦跌落到了另一个噩梦之中。

    在他的眼前,客厅的地板上,画着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巨大红色咒符,比他前两天晚上看到的要大出好几倍。咒符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分别点着四支蜡烛。跳跃的烛光中,豆豆坐在正前方,闭着眼睛,念诵咒语,脸上变换着的明暗色调显得诡异莫名。

    季宁很想从地上爬起来,再次阻止这一切,却发现身体绵软无力,行动困难。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起来,某些东西似乎渐渐离他远去了……

    在季宁失去意识的同时,豆豆停止念诵,身体晃了两下,朝一边倒去。

    几秒钟后,季宁的父母“砰”地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来——刚才季宁从沙发上掉下来的声音把他们惊醒了。当他们走到楼梯,从上面看到了客厅里惊人的一幕——季宁和豆豆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地上是偌大的红色咒符和燃烧着的蜡烛——季宁的父母震惊得呆若木鸡,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惊呼一声后,妈妈冲到儿子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声喊道:“季宁,季宁!发生什么事了?”

    剧烈摇晃中,季宁苏醒过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嘴唇颤动了几下,竟冒出一句:“姐……”

    妈妈蓦然怔住了。“季宁,你叫我什么?”

    “姐……”季宁的语调听起来和平常不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姐,真的是你吗?”

    妈妈回过头,和同样张大嘴巴发愣的爸爸对视了一样,两人脸上的神情就像是生吞下了一只活老鼠。

    就在这时,被妈妈扶着坐了起来的季宁忽然呜咽一声,对着斜前方凄厉地叫道:“妈,你……放过我吧!”

    季宁的父母大吃一惊,顺着“儿子”的眼光望过去,瞪大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外婆拄着拐杖站在了楼梯上。

    此刻,她嘴唇掀动,身体颤抖,神情凄然地望着“季宁”说道:

    “慧云,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季宁的妈妈望一眼儿子,又望一眼母亲,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但她麻木的大脑此时无法转动了,只能惊骇地瞪大眼睛望着他们。

    外婆艰难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季宁”面前,对旁边的人视若无睹。而“季宁”深埋着头,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人。直到外婆说道:“慧云,我把你召回来,就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

    “妈……我有我的苦衷。我在留给姐的遗书上说了,我只想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中去,我只希望不要受到打扰。妈,求你不要逼问我了,好吗?”“季宁”苦苦哀求。

    “你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把我当妈了吗?”外婆激动得声带发抖。“慧云,你是不是一直怪我,从小就偏袒你姐姐。我让她出去读书,然后又到城里来跟着她住。把你一个人留在农村,让你们孤儿寡母受苦。你一直都在恨我,对不对?”

    “不……”“季宁”捂着脸哭了起来。“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季宁的妈妈浑身猛抖起来,她走过去望着外婆。“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晴,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慧云的亡灵,就附在季宁身上。”外婆沉声说道。

    妈妈恐惧地捂住了嘴。“为什么……会这样?”

    “这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现在,该告诉你了。”外婆凝视着她的大女儿。“我,是一个灵媒师。”

    妈妈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外婆。季宁的爸爸也完全懵了,张着嘴站在一旁,像石雕般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从小就害怕这一类灵异的事。我同意你出去读书,就是想让你离这些事远一些。”外婆缓缓扭头望向“季宁”。“慧云在我身边,她是知道的。但我叫她不要告诉你,并吩咐身边的所有人都瞒着你。所以,你一直不知道。”

    外婆深吸了一口气。“后来,你在城里工作、定居。我就过来挨着你们住。慧云一直不理解,认为我是想到城里来过好日子。但实际上,你们两姐妹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外婆目光移向“季宁”。“慧云啊,现在当着你姐姐的面,我告诉你吧,我当初选择到城里来挨着你姐姐住的原因是——我发现我有了一个继承通灵体质的外孙。”

    季宁的妈妈惊恐地语无伦次,她剧烈地摇晃着脑袋。“不,不会……你说的是……”

    “没错,就是季宁。”外婆的语调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宣判。“在他几岁的时候,我就发现这孩子有这种能力。我知道,他是(隔代)遗传到了我的通灵体质。”

    “当时那个年代,尤其是在老家那里。一个真正的灵媒师是受到所有人尊重和敬仰的职业。我当时想,如果我能将季宁培养成继承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外婆说到这里,埋下头去,神情无比悲哀。“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时代在发展和进步,但也逐渐变得混乱、虚假。很多打着灵媒师幌子的骗子,玷污、亵渎着这个行当。致使许多人——尤其是城市里的人,已经不再相信通灵这样的事。往日爱人景仰的灵媒师,如今已沦为江湖术士、甚至江湖骗子的代名词。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孙子再走这条路……”

    外婆望着“季宁”说道:“慧云,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当初并不是瞧不起你,不愿和你一起住,而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季宁”坐在地上抽噎着,擦着眼泪。

    妈妈凝望着眼前的人——那是她的儿子,但动作、语调又像极了她那可怜的妹妹——她的头脑从没这么混乱过,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妈,你是怎么知道……慧云已经死了呢?”

    外婆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慧晴啊,你想瞒着我,是为我好,这我知道。但是你怎么瞒得住呢?我是一个灵媒师啊!慧云死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一些预兆。之后,我通过灵力感觉到,我的小女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再加上后来我略微试探——你们的态度把什么都暴露了。我强忍住悲伤,假装被你们蒙在鼓里。”

    “为什么你要这样……”话说到一半,季宁的妈妈望着一边的豆豆,明白过来了。

    “我和你们想的一样。”外婆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我不忍心让豆豆知道他妈妈自杀这样残酷的事,所以配合着你们,就是为了瞒住他。特别是,我那晚听到豆豆在电话里说,要他妈妈每晚都打电话给他。为了让豆豆安心,我在夜里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假装成慧云的声音——你们不是一直都说,慧云的声音和我很像吗……”

    季宁的爸爸此刻抱着豆豆,惊愕无比。“妈,那些电话,竟然是你打给豆豆的!”

    “你们给我买的手机。我一直没用,没想到在这件事上派上了用场……我装作慧云跟豆豆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想到——我老了,腿脚又不方便,但我也许可以在电话里催眠豆豆,借助他来向季宁施展通灵术,我只需要在之前做些准备就行了——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实在是想弄清楚慧云为什么会走上绝路……”

    说这些话的时候,外婆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本来,我不打算惊醒你们,只想利用豆豆悄悄地把季宁引到某处,进行通灵……可惜前两次因为一些意外因素,都失败了——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我不能再错过了。豆豆端给季宁的那杯果汁里,我放了一颗安眠药进去……”

    外婆说到这里,丢掉拐杖,扑到“季宁”身上,老泪纵横。“慧云啊,妈把你召回来了,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吗?也罢,我们到那个世界去慢慢说吧……”

    “季宁”惶惑地抱着外婆。“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老了,通灵这种事,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这是……我最后一次通灵了……但是没关系,慧云,妈对不起你,只能陪你上路,来弥补你了……”外婆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体渐渐滑了下去。

    “妈!”季宁的爸妈都跪下来,几只手一起扶住外婆。“季宁”更是哭得肝肠寸断。终于,“他”悲痛欲绝地说道:

    “妈,不要……我不要你陪我!好吧……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得了一种可?怕的病!豆豆的爸爸也是因为得了这种病,才会选择离开我们的。因为这种病是绝症,而且会传染!我不想连累豆豆,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了,我甚至……无法面对豆豆!所以,才会……”

    “是吗,这么说,不是因为我……”外婆闺上了眼睛。“么女啊,我们……一起走吧……不管怎样,妈都陪着你……”

    说完这句话,外婆的头彻底耷拉下去,倒在季宁怀中。与此同时,季宁的身体一阵抽搐,某些无形的东西从他体内抽离出去了,他抱着外婆一起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十八、一个月后 (季宁日记)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之所以现在才记录下来,是因为直到今天,一些事情才终于得出了结果。这件事总算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现在想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当时没有引起重视,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小小的‘不对劲’,竟然会是后面那一连串恐怖事件的开端。实际上,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婆竟然就是小登(村长的女儿)口中那个‘早就离开了的、最厉害的灵媒师’:我也不可能想到,外婆竟然会偷偷利用豆豆的绘画颜料来画那些咒符、教豆豆咒语,并且用电话催眠豆豆,借他对我施法:而最令我感到意外的就是——我,竟然才是那个被遗传到了通灵体质的人。

    这实在是十分地讽刺——我之前怀疑豆豆有通灵体质,甚至怀疑小姨本身,但我居然没想到,跟他们有着同样血脉的我,也有这种可能——不幸的是,事实恰好如此。

    当然,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我能在镜子、床上、或其他一些地方看见小姨的亡灵——我只是在想,当时我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一点呢?也许我真是被吓傻了吧。

    小姨自杀的原因——我感到非常悲哀。在老家那个仍然愚昧落后的小乡村,如果有谁承认自己患上了AIDS(艾滋病),似乎就意味着向所有人宣布他(她)是一个不检点的人,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和鄙视。殊不知,在艾滋病的传染途径中,共用注射器是很大的一类。

    当年,豆豆的爸爸为了贴补家用,秘密地去卖过血。他就是这样感染上AIDS病毒的。当他意识到自己患上绝症的时候,选择的是默默离开,到某一个地方去迎接死亡。而几年后。小姨在得知自己也被感染上病毒之后,竟然和小姨夫选择了同一条路——好像这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这些事情,我是后来从筱凡那里听说的。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一些看似没有关系的人或事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我早就该通过她父亲的职业而联想到什么——筱凡的父亲是医院艾滋病专科的医生,最近升为了主任。他从医院的病历档案中,发现几年前矿石村有一个男人被确诊患上了艾滋病,却没有进行任何治疗就走了。他由此想到,也许应该找到这男人的家人,检测一下他们是否被感染,从而预防艾滋病的传播和扩散。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就是豆豆的爸爸。而筱凡的父亲到矿石村去找到了小姨,把这些事告诉了她,并要求小姨去医院进行免费检查。

    为了豆豆,小姨瞒着所有人悄悄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悲哀而残酷的——她真的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只是现在暂时没有发病的症状(艾滋病的潜伏期有时长达数年)。小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害怕自己会将病毒传染给朝夕相处的儿子,也害怕看到自己发病后的样子,更不知道村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后,会怎样看待她。所以,她央求筱凡的父亲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筱凡的父亲答应了她,但他没想到,几天之后,小姨就将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

    筱凡告诉我,她爸爸在家里说起过这件事,并提到矿石村这个姓徐的悲惨家庭中还有一个7岁大的男孩,尽管他感染的可能性较低,但也必须接受艾滋病检测。那天下午,筱凡听到豆豆名字的时候,有些猜到了。回到家后,从她父亲那里得到了证实。但筱凡的父亲反复叮嘱,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必须尊重病人的隐私。所以直到几天前,筱凡听到我在电话里说,我们已经知道小姨自杀是因为她得了某种绝症后,她才把这一切告诉了我。因为她意识到——当他父亲来找我们,提出要豆豆接受艾滋病检测的时候,我们还是会知道的。

    关于豆豆,我不得不说,他比我们想象要坚强得多。从他得知妈妈已经去世这个噩耗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天了。豆豆现在的情绪和饮食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是,他现在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变得沉默寡言。我们知道,他心中的伤痛,只能用时间和关爱来慢慢抚慰。

    外婆的坟墓就埋在小姨旁边。我们全家都觉得,这可能是外婆的心愿——外婆活着的时候,始终想念着老家的那片山林,现在,她可以长住在那里了。还有她的小女儿和她做伴。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自己,有一件事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我具有通灵体质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和家人)一直都没发觉呢?而外婆是怎样看出来的,就更是一个谜了。也许——我猜想——我只能看到自己亲属的亡灵吧。算了,这种事情我不打算深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筱凡)——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明天,我们会到外婆和小姨的坟上去,有一些消息要告诉长眠于地下的她们。现在是晚上11点30,我得休息了。我想,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写得最长的篇日记。

    尾声 季宁全家,连同豆豆一起,站在外婆和小姨的坟头前。白菊花和马蹄莲分别摆在两个墓碑之上。

    “说好了,今天谁都不许哭。”妈妈说。

    季宁和豆豆一起点头。爸爸对妈妈说。“你来说吧。”

    妈妈蹲下身去,轻声呼唤着:“妈、慧云,我们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豆豆的最后一次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很健康,没有染上病毒。慧云,你可以安心了。我们会把豆豆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抚养长大……”声音哽咽了。

    “说好了的。”爸爸在一旁提醒道。

    妈妈缓缓站了起来,捂着发红的鼻子。

    “豆豆,该你了。”爸爸拍着豆豆的肩膀。

    豆豆手里捧着两张画,是他之前不愿让人看到、失败多次之后,才终于成功完成的“全家福”。他把画分别平铺在两座坟前,用两块石头压住。

    “妈妈、外婆,你看,我们大家都在这儿呢。你们不会孤独的……”他没有哭,脸上全是泪。

    在山头上默默地站了好久,他们沿着崎岖小路下山。

    走到山脚下,一阵风从后面吹过,刮到季宁的后颈窝中,他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他的神情凝固了,脚步停了下来。

    妈妈转身问道:“季宁,怎么了?”

    “没什么。”季宁深深地凝望着那远方的山头。“只是掠过脸庞的风而已。”

    ————

    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南天他们一群人,直至讲完了所有故事才发现,每个人讲完一个故事之后,上一个人就会如同恐怖故事里的样子相继死去,直至所有人死去,都没有发现,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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