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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第四十章 败走紫禁城

    “那依照皇额娘的意思?”乾隆定睛看着太后,眼里有着怀疑。

    “哀家没有什么意思!”太后差点咬碎牙关,看着乾隆眼中不信的神色,心中感到一阵无力,亲母子,尽至如斯地步,“皇帝说说让令妃掌凤印的理由,看看这宫里有谁比不过的!资历?子嗣?出身?恐怕除了皇宠,连一个常在答应也比令妃有资格!”

    既然已经撕破脸,太后也不再给乾隆留一点面子,言语里将令妃踩到泥地里。

    “皇额娘?”乾隆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去年的刺客事件后,乾隆虽然因为慧贤对太后有了芥蒂,母子之间相处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和乐融融,但是还不到如此当面打脸的地步,“皇额娘,不过是凤印而已,权利已经把你对儿子仅剩的一些慈母之心侵蚀了么?”

    “权利?侵蚀了哀家的慈母之心?那哀家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天下第一孝子’对自己额娘的孝心呢?”太后眼中泛起泪花,几十年来,虽然前三十年过得不如意,但自己的儿子还算争气,没想到到老了,却遇上这样的变故,“哀家不管今日皇帝做何决定,今日要将凤印交给令妃,你也就不用到慈宁宫来请安了,哀家自闭慈宁宫之门,皇帝这样九五之尊的儿子,哀家也不敢要了!”

    乾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凤印,谁拿着,太后也还是太后,他不明白自己的额娘为何如此激烈的反对。

    一屋子人看着这母子两人的争吵,谁也不敢说话,甚至恨不得就地消失不见。

    “皇上!”令妃怯懦懦的开了口,她现在后悔的要死,原本一切都会很顺利的,谁想到皇后居然像未卜先知一般,先将凤印拿了出来,引起这样大的一场变故。

    乾隆正被太后的话说得下不来台,尽管心里已经气急,但是总不能真的像太后所说的就不认这个皇额娘,真要那样,这天下人的唾沫都能将他淹死,正好令妃出声打破了他的尴尬。

    乾隆转头就看见令妃面含忧色,眼中是满满的关怀之情,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乾隆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又看向太后,无奈的暗自叹息。

    “既然如此,皇额娘就先掌着凤印吧!”说话乾隆就转身径直走了出去,令妃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你们也都回去吧!”太后闭上眼疲惫的开口,对于令妃的不告而退,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让其他嫔妃也退下。

    太后看着率先走出去的福儿,眼神晦暗不明,皇后刚将凤印交出来,皇帝就到慈宁宫来要凤印,引起母子间的这场大吵,这是不是巧合的过头了?

    “桂嬷嬷,去查查延禧宫的有没有坤宁宫的钉子?”如果真是皇后专门设计的,那这些年来,她就犯了天大的错误。

    太后让桂嬷嬷查福儿的眼线,查了几个月,发现皇后也就是在每个宫里埋着一个眼线,还都是最外围的人,连内殿都接近不了,不像是有能刻意安排圈套的手段。

    太后的这些动作福儿当然是知道的,不过知道后也就是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掌管宫务不满足,凤印在手还不满足,难道还想垂帘听政么?

    三月十一日是孝贤皇后的忌日,所有的嫔妃和皇子皇女都要到长春宫祭拜,福儿也是必须给孝贤皇后行侧室礼。

    晚上,乾隆决定宿在咸福宫,到了夜里,乾隆睡不着,只带了吴书来一个人,沿着宫墙慢慢的走着。远远看着咸福宫东边的长春宫和南面的储秀宫,雕梁画栋,在夜色下也一样庄严辉煌,只是曾经住在里面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提醒着乾隆岁月流逝,他和慧贤同岁,比孝贤淑嘉都大,可是这些人都已经故去了,还有纯贵妃,眼看着身体也不好了。

    乾隆心中担忧着自己的寿命长短,不知不觉就走到长春宫,刚到宫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哭声,一下就将乾隆的心思拉了回来。

    阻止了准备开口的吴书来,乾隆悄悄上前,立在转角处的阴影里。

    “皇后娘娘,奴才知道您去的委屈,可是害了七阿哥的人是万岁爷的亲额娘,是大清朝的皇太后,谁也没有办法,您也只有放下执念,好好陪陪七阿哥!”一个小太监跪在影壁福附近的墙角下,双手合十的哭诉着,面前放着一个正烧着纸钱的铜盆。

    吴书来听见了小太监的话,赶紧缩了缩脖子,努力不让乾隆记得自己跟在他身后,这半年来,乾隆和太后母子的关系如何,恐怕没有人比吴书来更清楚,现在这更是火上浇油!

    “你是哪一宫的奴才?”乾隆这两年来听到了太多太后的事,现在他只是平静的开口打断了小太监的哭声。

    小太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看见一身明黄色的乾隆,一愣之后又膝行着上前行礼。

    “奴才小……小全子叩……叩见皇上!”

    “小全子,你是哪一宫的宫人?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乾隆再次问道。

    “回皇上,奴才是慈宁宫的跑腿的太监,因为今日是孝贤皇后娘娘的忌日,奴才因为受过娘娘的恩情,故此前来祭拜!”小全子伏身在地上,声音还有些抖。

    “你刚才说的七阿哥是怎么回事?”乾隆更关心的是七阿哥永琮的事,当年永琏早亡,盼了多年才盼到永琮这样的一个嫡子,本来是属意要承继大统,谁知也是早殇,此时听闻有内情,怎么不让乾隆在意。

    “奴才不……不知!”小全子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大胆说便是!”

    “是,”小全子眼一闭心一横,开口说了下去,“奴才当年在慈宁宫看见桂嬷嬷将一件衣裳给了照顾七阿哥的宫女,没几天七阿哥就见喜了,收了衣服的那位宫女又给桂嬷嬷送回了一个包裹,只是奴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有什么证据?”乾隆听完小全子的话,背着手走了两个来来回回,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全子问道。

    “奴才没有什么证据!”小全子说完就开始瑟瑟发抖。

    乾隆转过头,对吴书来使了个眼色,吴书来转到了门口,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侍卫,手里拿着白绫。

    小全子说了这些事情,乾隆当然不会让他活下去,他说没有证据,并不表示乾隆不相信,反而乾隆更多的是相信。

    当晚,乾隆也不准备住在咸福宫了,转道去了养心殿,又找来了自己养在暗处的人马,下旨要严查这件事,他要拿到确实的证据,去提醒提醒自己的皇额娘。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很多人都找不到了,更何况当年乾隆就查过,也没查出什么来,但是这次乾隆是让那些人立了军令状,查不出来就提头来见。

    等到乾隆拿到确实的证据的时候,已经是年底十二月间了。

    养心殿里烛火明灭,映着乾隆的脸色也是忽明忽暗。

    “吴书来,摆驾慈宁宫!”

    “尔康,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知己,什么叫做才华横溢,什么叫做见解独到,你所说的每一句诗词都能让人沉醉!”

    晴儿本来正在慈宁宫的小花园和福尔康谈论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就远远看见一路提着灯笼的太监侍卫簇拥着乾隆的御辇进了慈宁宫。

    “尔康,你先走吧,我要回去看看老佛爷!”

    晴儿和福尔康分开后,急急忙忙往慈宁宫里跑,可到了慈宁宫正殿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乾隆进门之前就下了旨,不准任何人打扰。

    “皇帝,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太后本来正准备洗漱,就听见乾隆来了,这一年多乾隆请安也不是每天都到,怎么今天反而深夜来了?

    “今天朕来是给皇额娘看些东西的!”乾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将手上的一叠宣纸递到了太后眼前。

    太后不明所以的看了乾隆一眼,伸手接过后便翻看起来,看了几页之后,脸色就变得青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简直是胡说八道!”太后气得发抖,一下将所有的宣纸“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慧贤小产之事是她真的做过,所以被捅出来之时,她心底只是暗恨当年做事不够严密留下把柄,却并不愤怒,但是这七阿哥的死,的的确确是与她无关的,但是乾隆教给她的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前因后果,手段方法,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什么都不缺。

    太后想不出来到底谁有这样的手段,居然能如此完整的将这件事栽赃在她身上。她是出离愤怒了,既愤怒暗处这人对自己的冤枉,有愤怒乾隆如此的轻易相信外人,更愤怒的是这后宫里有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胡说八道?”乾隆冷笑出声,声音又忽然大起来,“前年慧贤之事,朕也并不是全不相信皇额娘的,去年皇额娘却为了一个凤印让朕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皇太后,现在在这些明明白白的证据面前,皇额娘难道就打算只告诉朕‘胡说八道’四个字?”

    “皇帝!”太后被乾隆的吼声吓了一跳,一拍桌子站起了声,大声呵斥,“你居然就是如此看你亲额娘的,在皇帝的心中,你的亲额娘就是会对自己亲孙子下毒手的恶毒老太婆么?你就那么轻信了别人的话,反倒是完全的判了哀家的罪?”

    “若只是一件事,朕也不会怀疑皇额娘的,只是这一桩接一桩,一件接一件,皇额娘倒是让朕怎么去相信?”乾隆瞪大了眼,和太后双双怒目而视。

    “永琮那也是哀家的孙子……” 太后红了眼睛,软下声音,试图用感情打动乾隆。

    “当年慧贤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孙子!”可惜太后话还没说完,就被乾隆打断了。

    “那怎么能比?慧贤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太后软下去的声音又强硬了起来。

    “皇额娘难道忘了,朕在雍正十三年就给高家抬了旗!”乾隆的眼里仿佛有吃人的野兽,死死的盯着太后,“还是皇额娘觉得,只有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才算您的孙子?”

    “哈哈……”太后听见乾隆的话,笑出了声,她怎么会忘?天下人都说乾隆皇孝顺,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雍正崩了,他居然以日代月的就服完了孝,出孝第一天,在自己的阿玛尸骨未寒之时,就给一个包衣奴才抬了旗。

    “皇帝,你怎么不明白?抬旗抬旗,正因为慧贤她是个包衣奴才才会有抬旗之说,你一道抬旗的圣旨,把‘包衣奴才’四个字烙在了慧贤的脸上,死了也甩不脱!”太后也抬眼死死回视着乾隆,这一刻,母子二人仿佛是世仇。

    “……”乾隆被噎住了,随即一甩手转过身,“老佛爷礼佛之人,紫禁城煞气太重,不适宜静修,老佛爷先去五台山沾沾佛气,给大清祈福吧!”

    说完,乾隆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太后在殿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半晌闭上眼睛,一滴浊泪沿着眼角的纹路流下来。

    慈宁宫的人连夜收拾安排,第二天一早,太后就上了凤辇,出了皇宫,乾隆在早朝,没有前来送行。

    太后坐在凤辇上,双手握得关节发白,不管暗处那人是谁,自己也会把她找出来。

    今日不过是惜败而已,自己终究还是大清朝地位最尊贵的女人,还是受天下人跪拜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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