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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第二十回

    虽这甄廷晖确是欠教训,但今日受罚,有部分原因总归是昨日自己告状之果,崔嫣见他惨况,多少心中戚戚,这两鞭下去已算了报了一箭之仇,却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多嘴,惹了甄世万的怒。

    甄世万眼厉,见这丫头目中生了些迟疑,想她昨夜告状还义愤填膺视死如归的模样儿,这下面上一步三回头地盯着那逆子,略是煞白的粉脸上竟有些不忍,那握了鞭的手不自觉弛了一弛。正在此时,只听传来嘈杂脚步和吵嚷声,有婢子喊道:“老爷,夫人来了。”

    甄廷晖由昏蒙中听了,如临大赦,脊上辣痛更是一阵阵席来,众人则自动让开一条小径。那甄夫人闻到风声,便马不停蹄颠着脚由景嬷嬷搀着赶来,一瞧甄廷晖时下模样,又是心痛,又是震惊,嘴中直道:“怎下这么狠的手?怎下这么狠的手?”语句哆嗦了起来,身子一晃,弯了半边身子,喘咳起来,再一抬脸,面上颜色更是青紫。

    崔嫣过去同那景嬷嬷一道扶直甄氏,甄世万一见,只得先扔了鞭子,大步过去。待甄氏回过气儿来,连连叫曹管事将那侄子松绑,又唤下人去请大夫,甄世万本对着甄夫人神色已绵软许多,一听,又冷硬了起来,朝曹管事虎瞪过去,叫他朝绳子摸过去的手活活又缩了回去。

    甄夫人眼眶一潮,滚了两颗泪珠子出来,景嬷嬷拎出绣帕替她擦去,只听甄夫人幽幽道:“我这辈子没福气,没替甄家生个一男半女延续香火,纵是以后见了甄家祖辈,也是抬不起脸的,唯一问心无愧的便是将叔叔大,叔叔也争气,博了功名,将甄家祖上的颜光重新揽了回来,让甄家先人怄在胸口的那股怨气消停了。只可惜老天爷向来公道,不做厚此薄彼之事,甄家声名到位,子嗣却着实稀薄,咱们这一代竟只落得廷晖一人,自打我那薄命弟媳过世,叔叔执拗,不听我劝,多年以来也不曾纳个填房,更不曾再给我多添侄子。唉……我这些年也不作你的指望了,廷晖日渐成人,我只巴望着他替我多生几个侄孙,让我有生之年放安心,下去了也好同你大哥交代,可如今,廷晖若是有个好歹……我最后一点儿吐气扬眉见夫婿翁婆的希望岂非都要毁了?”

    说到这里,甄夫人愈发悲戚不已,哼出哭音,景嬷嬷亦增情助势地抹起眼角。近旁的曹管事暗想这嫂夫人果真是有一套,言语煽情,半说半叹,字句皆直直触至自家老爷的软肋,便也壮了胆子,借着老家人的地位与脸皮儿,再次噗咚跪下求起情来:“老爷,求您体谅嫂夫人的心情,暂且消了这口气,减了少爷的鞭罚吧!”

    甄夫人这一痛诉陈情兼之曹管事这一跪,其他围观行家法的家中仆从立马见风使舵,身子接二连三地齐齐矮下去,不消片刻便啪啪跪下去黑压压一排,口中都陆续替少爷求起情来,有几名老家人还随了甄氏哭吟起来。

    崔嫣朝甄世万瞄去,见他垂眸聆听,久不发话,面色半松半紧,心想他敬重母嫂如天,甄夫人话已至此,他肯定也只好顺从。想来倒也可怜,这教子之事本是天底之下再正常不过的,到了他这里,却是一波三折,从下人到上辈,步步紧逼,施压加力。念及此,倒觉心意有些奇特,眼下最感伤的是甄夫人,最可悲的是甄廷晖,可最叫她怜悯的,倒是这甄家的一家栋梁,想着便凝住他,眼色软了一软,尽是温和之意。

    甄世万听嫂子与众人说毕,目光一移,正落至甄氏手边的崔嫣面上,看清她神情,不禁一怔。眼下人人不是在求情,便是装腔作伴地举袖擦目,拥着自家夫人哭,惟她一人容殊貌异,静静端视自己,眉目之间竟暗含着两分体谅与三分鼓舞,却只觉自己是多想,摁住心中别念,顿了顿,将那铁鞭拾起,端捧于手心,还未及旁人猜测其意欲何为,已朝甄氏撩袍跪下,恭敬递上,开声道:

    “甄门以孝悌为先,嫂嫂之言,世万若是违逆,便是犯了家法,无奈世万亦身为人父,逆子不孝,若不处罚,便是有违门风且助长其歪习,故请嫂嫂大人先行鞭责世万纵子失教与罔顾嫂嫂所托,纵是大哥与甄家列祖,也不得迁怒于嫂嫂。”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这回老爷决心下的已是满满,再无转圜余地,宁愿自个儿先挨鞭子兜住那甄夫人面子,也非到要将那甄廷晖惩治到底。

    甄夫人双眸一沉,缓接过那鞭子。她本就气弱体虚,拿了那四五斤重的钢柄粗鞭,手腕频频打颤儿,身子直往后倾,若非崔嫣与景嬷嬷一人一边合理撑着,似乎随时便能倒下去。

    崔嫣见夫人将那鞭子勉力朝上扬举而去,又见甄世万已转了身,背朝嫂子,牢牢稳稳跪趴于地上,一声不吭,纹丝不动,似乎即将抽过来的只是根软绵绵的藤条而已,一时心内跳得极是慌张,竟松了甄氏的手,同其他下人一般无异地跪倒在其前头道:

    “夫人,老爷只是教子心切,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甄世万听到这声音,怦然一动,回转过身子,见那小妮子竟挡在自己与嫂嫂中间,身子趴得低低,眉一蹙,正欲喊曹管事将她拉开,甄氏也不知是拿不稳那光滑把柄,还是被崔嫣突地出来给惊住,那握了鞭的手一下子在半空晃悠两下,软荡了下来,朝她头上落去。他看在眼里,想也未多想,撑起上身,朝前拢去,手臂一举,护了她头颈,挡住那嵌着刺头的鞭头,又一手将她扯了过来。

    那粗绳编绑的鞭身划过二人,啪一下坠落于地,崔嫣只觉被股气力卷过去,扯得跌入一方宽怀内,胸膛硬硬,撞得额头生疼不已,脑子嗡嗡,又近距嗅得男子浓厚气息,半晌浑瞢,等到由那甄世万拉了起身,方才会意,慌忙离了他身子,在众人窸窣声中惶惶晕晕地转身回到甄夫人边上,中途还踉跄了两步。

    这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引得堂外不少下人撑直了颈子,瞪大眼睛,稍稍活泛的则暗下啧啧讶异,多想些不该想的。崔嫣哪知诸人异相,只在景嬷嬷的眼色下,搀紧了夫人胳臂,脸上却犹自烧热不堪,心中嘣嘣乱跳,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别有其他。

    那甄氏本就不可能去鞭笞这小叔,只他主动请罚递鞭,自己在众人面前没个台阶,谁想这崔丫头千钧一发出了声解了围,便叹了两口气,捧了脑袋唤起头痛来。

    甄世万忙道:”还不把夫人扶下去!”甄夫人虽是再管不了老子教儿,却仍盯住甄廷晖,朝小叔子不死心叹道:“世万啊,下手有个轻重,小孩儿皮娇肉嫩哇。”

    甄世万捡起鞭子,鼻翼一抽,恶恨道:“嫂嫂,这逆子已挨了两回,还有三鞭即是完事,我瞧他方才睁眼竖耳听了我们半晌,该是已缓和得差不多了。”

    甄廷晖眯着眼一听,恨不得切切实实地真昏死过去。崔嫣听了这话,却是眉目一松,方才的紧张消失殆尽,亦不由扬了扬唇角,朝那甄世万望去一眼,这才搀紧了甄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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