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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四章

    十四

    虽然勉强得很,但毕竟可以将国宝撤出南京城了,对此大家还是颇感心慰的,曾妍希晚上回到家里,想着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父母亲知道,因为除了国家文物之外,里面还包括着自家的十二箱宝贝,如今可以一同转到后方去了,他们听后应该会很高兴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康叔说父亲不知突然得了什么病,躺在床上直哼哼,曾妍希急忙上楼去问候,见母亲也在房间里。

    “怎么了爸爸,赶快上医院吧?”她焦急地建议道。

    “不用了,现在几个大医院都在搬家,哪有精力看病啊?我躺一躺就好了。”父亲有些烦躁地说着。

    “可那也不能耽误病情啊,不行就上教会医院吧?”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疲乏,躺两天就好了。”

    父亲的口气很坚决,而母亲也在一旁说:“不用管他了,我已经劝了半天他就是不恳去。”曾妍希也感觉父亲似乎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便也不再坚持,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爸爸,委员长已经批准了文物西迁的计划,我们家的东西也可以一道运去后方了。”

    母亲首先一拍巴掌说:“真的?这回可好了,我现在最发愁的就是这个事情,本来打算着再不行就自己运算了,可是走水路怕飞机炸,顾车走陆路嘛又怕土匪抢,噢哟,真是为难死了。”然而出乎预料的是,父亲听后非但不欢喜,反而却一脸的沮丧之情,有气无力地说:“妍希,明天你雇几辆排车,把东西还拉回家里来吧。”

    曾妍希吓了一跳,忙问为什么,但父亲显得很心烦的样子说:“先不要问为什么,总之爸爸自有安排,你只管拉回来就是了。”言毕转了个身,面朝里去了。母女俩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曾夫人是个急脾气,张嘴就要质问,但被曾妍希抬手制止了,她已经看出今天父亲很反常,如果再僵持的话非发脾气不可,于是强拉着母亲出了屋子。

    “今天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啦?”下楼之后,曾妍希急着向母亲发问。

    “我也不知道啦,就是下午来了一位客人,我也不认识,两个人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等他走了以后你爸爸就说不舒服,回卧室躺下了,让他上医院麻又不去,还老发脾气,好像鬼魂附体一样。”母亲没好气地说。曾妍希心中纳闷儿,是什么客人这么厉害?莫不是委员长不准许父亲离开南京么?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多的疑问一时都解不开,又不敢再去招父亲心烦,只好劝母亲也消消气,有什么话都等明天再问吧。

    今天来曾府拜会的客人可非同一般,自从管家康叔一禀报出他的姓名,就把曾如闻吓得跌坐在椅子里,原来他是被民国政府定为十大政治祸首之一、已被通缉了八年之久的梁鸿志,此人从前历任段其瑞政府的秘书长和张作霖的安国总司令部政治委员,是国民革命军二次北伐的死对头,在二次北伐胜利后逃往日本,“九•一八”事变之后,又帮助板垣征四郎等人策化建立了伪满州国的傀儡政权,虽然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窃国大盗,但是他们梁家却与曾家是世交,两人的父亲在光绪年间同在礼部做侍郎,因此在光绪三十年,小哥俩便一起考入京师大学堂读书,一晃眼三十年过去了,想不到故人还有见面日,不管怎么样,总不能把老朋友干在门外吧?于是曾如闻吩咐一声“请。”自己也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来迎客。

    进了书房之后,梁鸿志顾不得脱衣摘帽,一步上前抓住曾如闻的手用力地摇着,那亲热的态度着实令人感动,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被通辑的身份,并不敢大声地喧哗,只是压着嗓子向老世学问候了一番。

    曾如闻对他的隐讳历史一清二楚,实在不便深说,所以干脆就直接问起他的来意,梁鸿志从容地脱下风衣和礼帽挂到衣架上,又端起女佣刚送进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晃着他那棵硕大的圆脑袋开了口:“敬祖(曾如闻字),你好见识啊,竟能洞悉危局,壁前止步,这份决断力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曾如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默然一笑,问道:“仲毅(梁鸿志字),你莫不是把华中当东北了吧?”梁鸿志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麻雀先生’机敏不减当年哪,我在你的面前可不敢装神弄鬼的,就明说吧,此次是日本华中派遣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和华中区特务机关长影佐祯昭共同把我请来,想让我负责组织起一个战后临时政府,辖地包括苏、浙、皖三省和沪、宁两市。”

    曾如闻猜测他来华中的任务也许还与东北一样,协助日本人再扶植一个傀儡政府,但是没想到这次却是他亲自出面,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另外,沪、宁两市目前还没有丢,他们就已经将其划入自己的辖区了,这是不是太轻狂了些?于是问道:“你们就这么低估国军的抵御能力?”梁鸿志轻蔑地一笑:“上海战役已经收尾,而南京更是一座空城,这结果还用揣度吗?”曾如闻无言以对,梁鸿志乘机说道:“敬祖,你是有抱负的人,不能让离心离德的蒋界石泯灭了你自己的报国热忱哪,还是到新政府里面来吧,为了多灾多难的中国民众,再贡献一份你的安邦之材,好不好?”

    曾如闻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可没有你那么放得开,给日本人做事是要被国人骂汗奸的,我何必找那份闲气来生呢?”梁鸿志显得有些激动,幽怨地说:“别人糊涂,你怎么也视而不见呢?如今国民政府正在撤往重庆,还顾得上什么百姓啊?国家虽然易主,可百姓们还要生存下去吧?今后的国计民生谁来管理?社会秩序谁来维护?都交给日本人吗?那他们一定是会用皮鞭和皮靴来对付老百姓的,那样就舒服了吗?还有中国的矿产资源,如果没有一个政府在形势上给予一定的制约,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全都搬到日本去的,你这个社会部长难道真不明白这层道理吗?”

    曾如闻本来就没什么政治立场,此刻被梁鸿志的一连串为什么给问蒙了,心里感觉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不过,再怎样他也知道当汉奸的名声不大好听,所以还是坚决地摇着头说:“你的话有没有道理暂且不论,我现在已经身心疲惫,下决心退出官场,携家人避到国外去享几天清福,现在慕雅已经把东西都打点好了,所以抱歉哪,只能让你白跑一趟了。”梁鸿志一听他把门关得这么死,如果再说一些糊弄鬼的大道理根本不会有用了,于是开始动些真格的,说道:“敬祖你糊涂啊,还以为是在民国政府里哪,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坚持不干谁也不能怎么样你,可现在是日本人看上你了,一个旧政府的部长转而为新政府服务,这个影响是多大呀?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你的,不瞒你说,我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替你推辞过了,可结果是什么呢?他们派了‘76号’的大批特务们跟在我身边,明确地说如果我的劝说不成功,他们就要实施绑架,而且是连弟妹和知秋、妍希一起绑,这就如同在东北时对付我的办法一样,所以我们根本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这番话把曾如闻气得直哆嗦,他明知道这一切其实就是梁鸿志自己制定和安排的,只不过拿日本人当个晃子,看来这位老世学已经彻底沦为日本人的一条走狗了,哪里还有什么情义可讲啊?这样一来,自己和家人还真有很大的危险,日本人豺狼本性,如果达不到召纳的目的,一定会杀鸡给猴看的,所以确实不能一意孤行,这样想着,他便不敢再据理力争,而是低下头,盘算着避重就轻的迂回之策。

    梁鸿志一见他这副态度,便知道自己的威吓已经奏了效,那接下来就好办了,他是连逼带劝,很快就让这位老世学就了范,尽管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在他带来的那张“聘任书”上面签了字,并得到了一张“维新政府社会部部长委任状”,梁鸿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曾府,回去向日本人交差了,可让留在家里的曾如闻却开始愁肠百结,即不敢跟妻子儿女明说,可又不能不说,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先装病,等拖到南京沦陷,新政府上台执政之后再去就职,这样妻子儿女也就无可奈何了。

    杭立武和曾妍希、温趋敏等人在文物西迁计划批复下来的一个星期之内做了三件大事,第一由中英庚款懂事会担保,向海关事务署英籍总税务司借款十万元做为文物疏散费用;第二命令南京文史馆、图书馆、中央古物研究院等部门将最重要的文物遴选装箱,准备与故宫文物一同西迁;第三召集大家共同探讨西迁的具体路线、方法等事宜,最终确定的方案是:

    将文物分成三批,第一批由当初赴英展出的八十箱精品器物再加上从各院、馆中选出的部分最珍贵史料、档案等文献资料凑成八十铁皮大箱,经陆路用卡车运至长沙,放到“湖南大学图书馆”里保存,押运负责人是庄尚严;第二路将一万箱文物经长江运往宜昌择地存放,押运负责人是牛德明;第三路是将剩下的一万箱文物用火车经宁陕线运往西安择地存放,押运负责人是那志良。

    第一路因东西少,问题也较少,最先出发了,第三路因为要经过徐州,那里即将与日军交锋,为确保安全,杭立武便让列车多挂几节车箱,满载自愿去后方的难民,这样就能在列车的醒目处绘以黑圈红十字,并随车携带“国际安全委员会”的授权证书,只是文物数量太大,一万只箱子要分三车才能运完,而铁路局又只能勉强挤出这一趟车次,其它的都在为军队服务,毫无办法,只能一趟一趟地运了。

    在温趋敏的安排下,温家的二十二箱私人器货都上了第一趟车,而且他想让温趋荣老两口也随着这趟车的难民车箱到大后方去,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走,要留下来等儿子,而让三个徒弟跟着走,免得到了那边东西没人照应着,光给堂弟添麻烦,温趋敏无奈,只好照办。

    三条线路中数第二条的水路最费心,因为日本兵舰和飞机总在长江里示威,搞得中国船只绝对不敢出行,所以杭立武等人便决定雇用外国货船,本来南京有好几家外国船务公司在经营货运生意,然而随着长江上的形势越来越紧,听说瑞典、意大利等国的公司都停运了,目前只剩下一家英国的公司坚持着,于是杭立武与曾妍希二人赶紧过去联系,但一到下关码头就傻眼了,连英国船也封在港口里不敢开出去,据说最近的日本兵舰和飞机突然增加了数量,他们也不敢再冒这个险。

    二人拿出“国际安全委员会”的授权书给他们看,极力地让他们相信这单生意其实并没有危险,但那个总经理就是不恳答应,他说日本人的目的就是要封锁中国的经济命脉,如果激怒了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无奈之下,二人又通过“安全委员会”里的英籍人士找到英国总领事馆,请他们派人协调,才终于让那位总经理吐了活口,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是运费收双倍,第二是让杭立武亲自押船,那意思是一旦被日本人扣下时,就将他交出去,从而让船务公司自己开脱责任,二人毫无办法,只得一一答应下来。

    最终他们包下了两艘货轮,杭立武毅然地携同一万多箱文物及牛德明等三名押运员一同上了船,临行时曾妍希和温趋敏一同送到码头上,望着高悬米字旗、锈迹斑斑的英国货轮,温趋敏感叹道:“想我堂堂的中华国宝,在我们自己国家里还要乞求于一面外国旗子的庇护,若国宝有知,当会流泪啊!”说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禁仰天长叹。

    北线的列车一个来回至少要半个多月的时间,等第二趟起程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此时所有的迁都工作都已经完毕,曾知秋也随着张群走了,留下了“染病在床”的父亲及母亲、妹妹等家人,但曾妍希不能走,除了因父亲“抱病不起”之外,博物馆里还有近三千箱文物没有运完,而且她自己在“安全区”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就坚决地让温趋敏跟着第二趟列车先走,由自己留下来等候装运最后一趟,然而这时上海已经全部沦陷,疯狂的日军马不停蹄,在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松井石根的指挥下分三路西进,再配合杭州湾蹬陆的增援部队,于两天后便占领了苏州、金坛、广德和芜湖等地,完成了对南京的包围之势,此时她已经知道走不成了,便想将剩下的文物运到“安全区”里面去,但这时南京城里一片混乱,拉脚的人和车都找不到,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了,至此她放弃了所有的杂念,下决心与十几万难民和三千箱国宝共同留下来迎接这场战火的赤炼。

    小说《根脉》隆重展示 待改编

    《根脉》是以抗战时期的南迁国宝事件为背景,讲述了华中地区沦陷后遗留在南京的三千来箱故宫文物是如何被国、共两党的地下组织携手保护下来的惊险过程,情节基本符合史实,淋漓展现着先辈们的拳拳爱国之心,以及在斗争中的热血猛志和超凡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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