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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Chapter38

    一顿饭吃到这个地步,终于是图穷匕首见,老太太抛出淡家下一代掌门人的位置,诱惑两个孙儿为此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还可以诱惑第三个孙儿回归本家。

    出门的时候,淡家儒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仪态有度,他的姿态也异常沉稳。

    赵枚心里惦记着他饭桌上捂着胃一声不吭的苍白面颊,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扶住他,只能牵住他的手,快步跟着他往外走。

    淡家儒面上几乎没有表情,一脸漠然冷淡,只是握着她的手,却似乎因为运用强大的意志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格外用力,握得赵枚几乎感觉到疼。

    深秋的夜晚冷风锐利,吹到脖子里,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萧瑟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几百尺的距离,在赵枚这里却是漫漫长途,上了车,赵枚才堪堪松了口气。

    司机老郑在淡家工作了几十年,车子开得十分平稳。

    淡家儒的唇抿得紧紧的,右手握拳抵在胃部,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微小汗珠,在阴暗的车内显得冷意十足。

    赵枚低声吩咐,“老郑,前面置物柜里面有一个白色药瓶,你拿给我。”

    淡家儒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恍若风中残烛,赵枚眼中有泪,转过去不看他。

    “我没事。”声音中气不足,不过总算连贯。

    “吃药。”赵枚拧开后座上备着的矿泉水,把药片喂到他嘴里。

    赵枚倚在他身边,想象着那几颗白色的药片和冰冷的水一起滑过食道经过胃部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没什么颠簸,直到公寓楼下。

    老郑打开车门,忠厚老实的面上露出几分担忧,“淡先生,我扶着您进去吧。”

    淡家儒下车的时候第一步似乎没能迈吻,晃荡了一下,赵枚又生的不高,力气有限,几乎扶不住他。

    淡家儒摇了摇头,撇开他的胳膊,自己往前走。

    赵枚赶紧跟过去,淡家儒经过刚下车的一阵眩晕,意识清明不少,朝赵枚安抚性地笑笑,置身到衣帽间换衣服。

    他出来的时候,额前的短发都已经被冷汗打湿,身上穿着深蓝色修身西装长裤,淡蓝色条纹白色翻领衬衫。

    身上似乎也出了层汗,肋骨位置的衣服依稀有浓重汗痕。

    赵枚赶紧到旁边浴室给他放温水。

    这人爱干净的性子,出了这么多的汗,要马上洗澡才行。

    一浴缸的水还没等放满,淡家儒跄踉了一步,已经侧着身子进来。

    另一间浴室在二楼的另一侧,淡家儒双手撑着洗面台,低声道,“赵枚,你先出去。”

    赵枚站起来,担忧地望着他。

    他不掩饰浓重不耐,“出去。”

    赵枚只得退后几步,把拉门拉上一半。

    淡家儒却不能等那么久了,隐约听见拉门的声音,神经一松懈,恶心感就再也控制不住,只能俯身在洗面台旁干呕起来。

    赵枚顺着那门缝去看他,他的呕吐都异常隐忍,瘦削宽阔的肩膀不停地颤动。

    赵枚捂住嘴,往旁边小厅奔两步,眼泪夺眶而出。

    赵枚的脚像是装着铅一样,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等着。

    淡家儒出来的时候,已经自我调节了许久,眉眼之间浓重的倦色和疲态,头发湿湿的,身体散发着沐浴露中马鞭草的味道。

    他的身体行动如常,淡淡的抬眸看她。

    赵枚跑过去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怀里抚摸着他坚硬突出的蝴蝶骨。

    淡家儒亲了亲她的额角,吻上她的头发,“乖,先去睡。”

    “那你呢?”

    “我还有事。”他温柔地说。

    赵枚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陪你。”

    淡家儒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进书房,打开褐色书柜的第二层抽屉,拿出两小瓶点滴和针管,碘酒,橡皮筋。

    右手拿橡皮筋绕上左手,打结地动作难免吃力,几次都不成功。

    淡家儒笑了笑,“赵枚,你学过怎么打点滴么?”

    “我——”

    淡家儒放弃了橡皮筋,干错打算直接进行静脉注射。

    赵枚深吸一口气,“我来。”

    她小心仔细,消毒,在那青白的手背上找寻血管,淡家儒的血管很细,她找了半天,唯恐打偏了还要重打一遍。

    终于将针推了进去,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淡家儒在那乳白色的躺椅上微微闭上眼睛,赵枚在他身侧,手指抚摸着他因为点滴而冰凉的手腕。

    没有拉窗帘,远远望过去,从赵枚这个位置望过去,看不见小区闻名的海景,倒是那广袤的天空上一轮清清冷冷的月,又大又圆。

    赵枚静静地守着他,一小瓶点滴打完了又换了另一种药。

    她以为淡家儒已经睡了,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有些茫然,有些矛盾,有些心疼,“小玫瑰,辛苦你。”

    赵枚故意吐了吐舌头,朝他眨一眨眼睛。

    淡家儒忽然问,“你觉得我会赢还是会输?”

    “你一直都是赢家。”赵枚启口。

    淡家儒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赵枚轻声说,“输了又有什么关系?”

    许是点滴发挥了效用,淡家儒精神了些,“输了?奶奶一过身,我就要被发配边疆了。或是脱离淡氏荫蔽,情况恐怕无法同今日相比。”他蹙眉,思索片刻,“就如同今日的淡家礼和张婉茹。”

    近日小报的报道丝毫不客气,传言张婉茹未能嫁入豪门,反倒是辛苦接片,工作繁忙,为养活未婚夫发愁。

    赵枚当真不在意地笑笑,“我不需要高级定制服装衣饰,我更不需要身后跟着一大堆秘书和助理,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强烈的物质欲望,有的话很好,没的话也不觉得糟糕。大少爷这般人物若是愿意抽身而退,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赵枚是真的不计较也不在意他在什么位置。

    甚至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在淡氏的最高位置,高处不胜寒,淡家儒生命中的冷清本就不易驱除,坐上那个位置恐怕尤甚。

    她倒是希望,他被发配到某个风景宜人的欧洲小国,守着一个淡色蔷薇的连锁店,她就找个学校完成学业,医生么,反正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

    淡家儒闷笑一声,“小玫瑰,你的品味,不会已经到达琼瑶的境地了吧?”

    “好啊,小哥哥,你欺负我。”赵枚眯起眼睛,眼光却带笑。

    “我也远无你所说的那般奢侈。”

    “是啊,大少爷一向节俭。”

    淡家儒点一点她的鼻子。

    “喂,我好不容易变高鼻梁的!”

    赵枚小的时候一直是塌鼻子,陈妈告诉她小孩子骨头还没有长成,每天不停地抓可以抬高鼻梁,结果赵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夹子夹,每天疼的两眼泪汪汪了。

    每天回家看到红着眼圈却一往直前的赵枚,是淡家儒当时的小乐趣之一。

    赵枚一直看着他把两瓶水挂完,扶他回房睡觉。

    次日清晨,赵枚在淡家儒的怀里醒来。

    鹅黄色薄纱窗帘挡不住的明媚阳光,在淡家儒白皙英俊的面孔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赵枚一时间心驰神荡,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眉心。

    淡家儒没有睁开眼睛,嘴边却绽放了一朵小小的笑花。

    手臂紧了紧,把赵枚往自己的怀里拉去。

    赵枚圈着他的腰,额头埋在他的颈窝,迷醉地呼吸着那清脆葱郁的矜贵气息。

    自那日开始,淡家高层开始激烈动荡。

    淡氏旗下在港监会挂牌上市的DS国际01699,DS香港01273,以及淡色蔷薇连锁08722都三只股票开始小幅度动荡。

    一个星期后,蒋玉菡在所谓的天价病房诞下一个男婴。

    淡老太太喜欢地不得了,母子俩出院后,一直住在老宅,讨老太太欢心。

    淡家玄高调出席各种活动,生出了淡家的重长孙,每日只需要一张笑颜,便是最好的宣传,一脸幸福的爸爸模样。

    淡家儒如常上班,经营淡老太太吩咐照看的产业。

    他这个样子,赵枚也不能安心找一所学校继续上课,她和周静南并营养师一起为淡家儒安排了一些药膳,每天都去厨房煲一碗养生汤,晚上淡家儒回家就可以喝。

    晚上八点,赵枚准时在门口等待着开门的声音。

    淡家儒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张笑脸,惊诧过去,露出个暖心的笑容,“你又淘气,站在门后准备做什么坏事呢?”

    赵枚叹了口气,“大少爷,你真真无趣,好不容易想吓你一下,你一点都不配合。”

    淡家儒现出几分懊恼,“你看是这样么?”

    他配合的瞪大眼睛,做出满眼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赵枚趴在他的肩膀旁面对着那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淡家儒被那欢乐的笑声渲染,也牵起了嘴角。

    苍白清俊的面容,略带着疲倦的眉眼,赵枚跑几步,去帮他解领带,顺便许下宏伟志愿,“嗯,我两天之内一定要学会帮别人打领带。”

    淡家儒出来的时候,换上了灰色棉质家具裤子,白色长袖T恤,看起来年轻而英俊。

    他吸了吸鼻子,“嗯,今天好香,没有那个东西了是不是?”

    赵枚偏不让他如愿,去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盅,趾高气扬地下命令,“乖乖把它喝完。”

    淡家儒面色未变,赵枚却窥见,他的黑眸中闪现的懊恼。

    她埋下头低声窃笑。

    不久之后,淡家为小baby办满月酒。

    地点不在老宅,反倒是荃湾的一家酒楼。

    赵枚和小baby第一次亲密接触,他皮肤还泛红,可是眼睛又大又明亮,一双小小的眉毛像是画过一样黑。

    她伸出一只食指,小baby的小拳头软绵绵如棉花糖,热乎乎比刚出笼的馒头更加弹性十足,一握住她的手指就不放开。

    蒋玉菡看着小baby一脸慈爱,就连玩世不恭的淡家玄,也紧张兮兮地盯着小baby的脸,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

    又如临大敌地看着赵枚,“喂,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蒋玉菡说,“你别理他,他是在嫉妒Jacky喜欢你。”

    淡家玄横了蒋玉菡一眼,颇孩子气,蒋玉菡拍了他一掌,淡家玄哈哈大笑。

    这对商业联姻组成的夫妻,倒是感情不错。

    赵枚暗忖。

    淡家儒走过来,轻轻揽了揽赵枚的肩膀,平添几分甜蜜温暖。

    他看着Jacky的脸,也是平常人少见的单纯平和。

    或许面对着最为简单的婴儿,复杂的大人们反倒更容易呈现出他们的真性情。

    这样的一个玉团儿一样粉雕玉砌,注定了全家宠爱在一身的宝宝,不知道为人丁稀少又亲戚不亲的淡家带来多少欢笑和温暖。

    淡家儒和赵枚送了一个千足金的大锁,斤两厚实。

    认识张婉茹,倒是在老太太退场之后。

    看得出来,她和蒋玉菡相当熟稔,张婉茹这一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一身吊带黑色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和二十五岁的淡家礼相比,那张艳光四射却有着明显法令纹的脸,看起来倒是大了他不少。

    淡家儒在老太太退场之后,就忙于会公司处理事物。

    一家人面和心不合,在外面表面工作却做了十足,淡家礼远远地站着,朝赵枚点了点头,又附耳跟张婉茹甜甜蜜蜜交代几句,转身退场。

    张婉茹对着赵枚一脸亲热,倒是赵枚,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叫我婉茹就好啦。”

    蒋玉菡也陪着笑,“是啊,大家都是一家人。”

    张婉茹陪着蒋玉菡坐着说闲话,偏偏赵枚此时一无学业二无工作,没什么溜走的借口,只能频繁地看腕间手表。

    蒋玉菡倒是不去理会她动作的潜台词,红唇轻启,“小枚你这手表好生别致。”

    这实在是个勉强的恭维,这块手表带了这么多年,皮质表带的磨损无法避免,和蒋玉菡手上那块满钻手表,自然不能相比,只能谈得上是大气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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